“把他带下去。”迩德长老说道，然后把手中的素色珊瑚珠子递给那个队长，“把他带去绮瑞吧。”

  那个队长接过珠子，点了点头。

  他们出了去，两条人鱼负责拽着他，其他分别游在前头，落在后面，以便押送他。小人鱼们中，有几个留在了琥光。正如他们所说，长老们会喜欢他们去琥光的。

  他们逐渐远离珊瑚屋，却能听到小人鱼们七口八舌地说起玩乐时的趣事，笑声传来，像极了飘渺的歌声……

  他们再次来到丝丽兰宫前，这个时候，守卫在甬道上的护卫队已经交接。牧再次凝视那枚巨大贝壳，它没有丝毫起色。

  “那是我们的丝丽兰宫。”游在他右侧的一个小人鱼骄傲地向他介绍道，“那是我们伟大的皇族所居住的地方！”

  成年人鱼们听到这句话，笑了笑，并未在意。在人类的世界里，一个皇族的居住地是不应该那么光明正大地向一位疑似间谍的外来者介绍的，毕竟有可能会被别有用心地利用、刺杀。但人鱼不一样，他们成年以后，就是海的霸主，要不是生育能力一直勉勉强强，他们早就占领整个海底了。

  更何况，丝丽瑞兰家族是他们的皇族。无论是雄性还是雌性，丝丽瑞兰族人都是人鱼中最为强大而当之无愧的王者。实力保证了他们的地位，也让他们守卫的穆尔达不破如坚固的堡垒。

  “我们的王就居住在那枚贝壳下的宫殿中，只可惜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有人鱼不禁感慨起来。听到这话，其他几条人鱼纷纷露出赞同的神色。的确，他们的王实在太过神秘了。自从继承大典以来，他们从未见过他。

  人鱼队长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和他说：“看样子，你也不像是会对我们穆尔达有害的人鱼，如果没有什么异样，你很快就可以离开绮瑞沼泽的。别担心，绮瑞沼泽并不简陋凶险。”

  牧没说话，只感谢地对他笑了笑。

  另一条人鱼原本游在他稍后的地方，有力的鱼尾一摆，便靠上前来。“我说，你是不是天生就无法发音？不然从刚才到现在，怎么一直都没听到过你说话呢？”

  “并…并不是。”牧张张嘴，发觉许久没说过人鱼的语言，现在他一开口说话，居然有些陌生与不适。

  喉咙有着微微的疼痛感，一张开嘴，海水便涌了进来，那一瞬间，他简直要以为他的喉咙会被海水浸没，让他窒息。他的表情一霎那变得诧异而惊悚。幸好那顷刻间他回过了神来，表情重新变回镇定自若。

  其他人鱼没有对他的表情表示质疑问难，而是说：“你的声音很美妙……”

  牧不甚明了，他一直以来都没有了解过人鱼的生活状态与审美观，以至于他无法辨认什么样的声音才会被其他人鱼叫做美妙的声音。他的上辈子都不曾知晓过，更何况他现在刚醒过来便重新来到穆尔达。

  小人鱼们喊了起来：“很美妙！”“很好听！”“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声音呢！”

  牧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他的认识中，他的声音只是平凡而已。在他愣住的时候，一条小人鱼靠了过来，殷勤地冲他笑，说：“等我再长大一点，你可不可以唱阿莎歌给我听？”

  成年人鱼们听到这话，都哈哈大笑起来。队长拍了拍那条小人鱼的头说：“臭小子，你情窦初开得太早了。”说完这话，成年人鱼们又笑了起来，这次更大声了。

  牧一片茫然，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看着这条新来人鱼茫然的表情，那群人鱼再一次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得不说，牧虽然在穆尔达待了十几年，可是他一直都待在家里，鲜有出去的时候。所以牧不怎么有同龄的玩伴，对人鱼之间了解的也不多，毕竟蓼兰长老也只是教他一些在这里生活的常识而已。

  阿莎歌，人鱼之间求爱的歌曲，由声音美妙者唱出来的效果更为动听迷人，让他人深有感触而倾心不已。只可惜，牧他不怎么开口，也不曾唱过歌……况且，他后来就离开了大海，流浪在人类世界里，遇上那个人，爱上他，然后自己弄得自己死去活来，痛不欲生。

  “你真的曾经来过穆尔达吗？”其中一条人鱼不禁地问起来。牧想了想，终究是摇了摇头。那条人鱼又问：“那你为什么会对这里熟悉，遇到我们也不反抗？”

  “难道所有来这里的，第一次遇到你们，都是和你们打起来，然后被抓的吗？”牧反问道，其实他也有些好奇，难道所有凭着本能回来的人鱼，遇到他们，都是拼了命，像与鲨鱼搏斗那样和他们打架吗。

  他想听到否定的答案。人鱼这么安静，注重仪表，成年以后多有爱美之心，怎么会每个都如他上辈子那般打斗？

  很遗憾，他的认知是错误的。

  人鱼是海底的霸主，这也就意味着，除了本族的族人，其他海底生物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卵生的他们单独地出生在南极，没有带领与教导，怎么会不横行霸道？至少把其他生物都欺负个遍再说。

  “全部都会打起来，反抗个够。乖乖束手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呢。”队长这样说道，“就连我们的王，第一次到达这里的时候，也是反抗得激烈。听长老们说，王一看到守卫在出口的人鱼，便不动声色地偷偷靠近，然后用计把人鱼们引开，悄悄地进去穆尔达。那时候的王，也就是现在王的父亲，正在丝丽兰宫的正厅和长老们商讨着事情，扑通扑通，一条小人鱼就冲了进来，把他们吓了个遍。那时候王才五岁多呢，调皮得很。后来等王再长大一些，他便去了人类世界，直到他的父亲去世，他才回来的。”说着，队长的眼睛就眯了起来，“说实在，真想知道王小的时候长什么样子呢。”

  有条人鱼打趣说：“嘿，别说小的时候了，你现在也没看到过呢。”

  “没看到就没看到。反正王就在丝丽兰宫里，我们知道他会保护我们就好了，又何必知道他的样子呢？”队长对着打趣不甚在意。

  牧抿着嘴笑了笑，这位队长，真是个豁达的人。

  只是……牧看向那枚贝壳，贝壳的光泽如极速流水飞快退去，以他能看得到的速度暗淡下去。这到底代表着什么？他有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