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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作者:neleta      更新:2015-03-20 13:02      字数:0
  “仲尼,我要結婚了。”

  “結婚?”

  孔秋極力保持面部表情的正常,驚訝中卻帶著幾分明瞭,這是遲早的事。

  坐在他對面的余樂陽笑呵呵地說:“是啊。家裡一直在催,我和桃桃也不小了。想想,結就結吧,反正我們倆現在和夫妻唯一的區別就是那張紙。”

  孔秋笑了,給了余樂陽一拳:“恭喜啊,兄弟。”

  余樂陽也給了他一拳,道:“光口頭說可不行,得來點實際的。”

  孔秋從口袋裡掏出錢包,取出一張百元大鈔放在余樂陽的面前,笑道:“呐,我的紅包,別嫌多啊。”

  “仲尼!你不是吧!”余樂陽大叫,兩指捏起那張紙鈔,在孔秋面前甩,“你年薪上百萬,最好的哥們結婚你就給一百元的紅包,你好意思給我都不好意思收。”

  “嫌少啊。”孔秋又掏出一張,“呐,夠意思吧。”

  “你別叫仲尼了,改名叫葛朗台吧。”余樂陽把兩百元大鈔丟給孔秋,佯怒道:“沒個幾十萬,你別來見我。”

  “哪有跟人直接討紅包的。”咕噥著把錢收回去,孔秋無奈地說:“好吧,看在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分上,我就勉為其難地給你包個‘大’紅包吧。”

  「這還差不多。」余樂陽笑了,然後道:「結婚前的事情多,我也知道你忙,就不用來幫忙了。婚禮定在八月十八號,一定要來啊。」

  「這麼急?」孔秋垂眸喝水,遮住眼裡的情緒,不過兩個星期了……

  余樂陽歎道:「我爸媽跟她爸媽找了好幾個人算來算去,今年就那天的日子最好。幸好我爸的新餐廳剛開張,不然連擺酒的地方都找不到,所以這兩個星期我絕對是忙得雞飛狗跳。」看看表,余樂陽灌下幾口果汁,說:「我得走了,去接桃桃,我們要去看婚紗。對了,婚紗照桃桃可是指名要你操刀,現在是來不及了,婚禮結束後你得給我空出幾天時間拍婚紗照。」

  孔秋的笑容瞬間一滯,然後無奈地搖搖頭:「我能拒絕嗎?」

  「當然不能。」余樂陽起身,準備走了。

  孔秋這才抬眼問:「真不要我幫忙?」

  余樂陽笑笑:「咱們的大牌攝影師時間可是金子呐,為了我的大紅包,你還是抓緊時間工作吧。」

  「畜生。」笑駡一句,孔秋找來服務生結帳,然後和余樂陽一起出了餐廳。

  上了車,余樂陽又叮囑孔秋千萬別忘了婚禮的時間,就開著車跑了。在他離開後,孔秋臉上的笑容崩潰,他深吸了好幾口氣都無法壓下眼眶的熱辣。沉默地上了自己的車,孔秋一頭栽倒在方向盤上,右手抓著胸口劇烈的喘息。

  有人敲車門,孔秋直起身子,車外的餐廳服務生擔心地問:「先生,您沒事吧?」

  虛弱地笑笑,搖頭表示沒事,孔秋踩下油門。要不要就這麼沖到路上撞死?那一刻,孔秋是真有這個衝動。

  ※

  孔秋,若不看他的名字,每一個人都會第一時間聯想到中國古代儒家的那位先尊。在同學們從課本上得知那位孔夫子字仲尼後,孔秋的這個綽號就一路被叫到了大學。余樂陽和孔秋同校,雖然不是同一個科系,但兩人陰差陽錯的成了哥們、成了無話不說的死黨。但有一件事,孔秋從來沒有告訴過余樂陽,那就是他喜歡他。

  孔秋是一個天生的同性戀者,第一次見到籃球場上的余樂陽後,他的視線就再也離不開對方了。這也是為什麼朋友不多的孔秋會和余樂陽成為至交好友,連買房子都要買在離余樂陽的住處不遠的地方。

  孔秋曾想過告訴余樂陽自己的感情,但還不等他說出來,余樂陽就對外公開了他青梅竹馬的女友。孔秋至今都不懂自己為什麼不在那個時候抽身。也許是余樂陽和桃桃的異地戀愛給了他無限的幻想,也許是兩人不時的爭吵給了他希望的空間,但事實證明,他錯了,他應該早點抽身。就好像中毒一樣,每一次看到余樂陽和桃桃在他面前毫無掩飾的親密,孔秋的心都在滴血;可每一次單獨見到余樂陽時,孔秋又無法自拔地一次次深陷。

  就在這樣的折磨與糾結中,孔秋等來了死刑的時刻——余樂陽要結婚了,他八年的暗戀以失敗告終。儘管早就知道這一天會到來,但真正面對的時候,孔秋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堅強。

  渾渾噩噩地開車回到家,鑰匙掉了好幾次孔秋才把門打開,推門進去,他就癱倒在了地上。雙手捂住臉,孔秋渾身緊繃,在這場註定沒有結果的暗戀中,他連流淚的資格都沒有。在他工作的圈子裡,同性戀很多,也有不少人對他表現出那種意思,但孔秋的態度足夠讓別人給他豎一座貞節牌坊。可那又有什麼用呢?不管孔秋有多愛余樂陽,余樂陽都只把孔秋當成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甚至不知道孔秋對他的感情。

  房間的光線漸漸暗了下來,孔秋就那樣一動不動地蜷縮在門邊。電話響了,他仍舊沒有動作,就聽「嗶」的一聲,電話切換到了錄音。

  「孔老師,我是張達,上次我跟您說的事您有考慮嗎?王先生非常希望您能來擔任我們公司的首席平面攝影師,您提出的要求王先生說會盡一切可能地滿足您,王先生真心地希望能與您合作。如果您考慮好了,可以直接和我聯繫,期待您的回音。再見。」

  「嗶。」房間內再次陷入死寂。一分鐘後,孔秋放下了雙手;兩分鐘後,孔秋抬起了腦袋;三分鐘後,孔秋猛地爬起來淩空飛身直撲電話。翻出來電號碼,他直接撥了過去。

  「喂,您好,請問是……」

  「張小姐,我是孔秋,我願意擔任你們公司的平面攝影師,我明天就過去。」

  「啊!真的嗎?太好了,我馬上為您訂機票。」

  「明天的,越早越好。」

  「……好的。那具體事宜就等孔老師來了之後我們再詳談吧。」

  「好。」

  掛了電話,孔秋艱難地翻了個身,四肢大敞地躺在沙發上,氣喘吁吁。離開,離開,他要離開。好似抓到了一根浮木,孔秋唯一的念頭就是離開,走得遠遠的。說他懦弱也好,說他沒出息也罷,他只想立刻、馬上離開這裡!

  汗水浸濕了衣服,當屋內僅有幾縷外面透進來的光亮時,孔秋從沙發上坐起來,打開檯燈。燈光下,是一張蒼白如紙的臉。這才發現自己手裡還拿著電話,孔秋把電話放回去起身進了臥室。從床底下拖出箱子,好似逃命般他把能塞進去的都塞進去。電話又響了,孔秋迅速接起。

  「孔老師,我是張達,我給您訂好機票了。明早六點五十的飛機,稍後我就把航班資訊發到您的手機上。」

  「好的,謝謝了。」

  「應該的。孔老師,您,還好吧?」

  「我很好。」

  「啊,那我明天去機場接您。」

  「好。」

  「那明天見。真高興孔老師能來。」

  「嗯,明天見。」

  掛了電話,孔秋看向落地窗外。前面的那棟樓裡就住著余樂陽和甘桃桃。兩人的房間好像黑著,應該是還沒有回來。心窩鈍痛難忍,孔秋無力地趴在床上。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他一開始就錯了,大錯特錯。也許艾克跟他示好的時候他應該試一試,或者李明邀請他吃飯的時候他應該接受,再或者王青請他出國度假的時候他該跟著去,又或者……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個巴掌,孔秋深吸了好幾口氣壓下心臟處的疼痛。

  「對不起,樂陽,我做不到看著你和桃桃結婚,我承認我是個懦夫,你就當,沒我這個朋友吧。」沙啞地對著遠處那棟樓說了一句,孔秋抹去眼角終於沒能忍下的濕潤。

  帶上自己的相機和工作器材,拖著行李箱,最後看了眼自己淩亂的房間,孔秋關門上鎖。稱得上是落荒而逃,他直接乘車去了機場。離飛機起飛還有六個小時,孔秋卻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在離余樂陽如此近的房間裡,他只覺得呼吸困難。

  在機場坐了一夜,孔秋拖著疲憊的身心登上了六點五十飛往S市的飛機。S市離C市,很遠,很遠。

  ※

  「仲尼,你跑哪兒去了?打你手機轉秘書台,打你座機沒人接,你不會是被我的大紅包嚇得逃命去了吧?我不要紅包了,但我結婚你一定得到場啊,不然我跟你沒完!」

  「仲尼,你死哪了?!給個信兒行不行?!」

  「我X,仲尼!你再不接我電話我就報警了!」

  「仲尼!我可告訴你……」

  聽完語音信箱裡的幾十通留言,孔秋花了半個小時積聚勇氣,然後撥通余樂陽的電話。電話只響了兩聲,對方就接聽了。

  「孔仲尼!你死哪去了!我明天就結婚了,你人呢!」

  「冷靜冷靜,聽我說。」

  「你在哪?怎麼亂哄哄的?」

  「為了你的大紅包,我接了個國際大case,現在在機場,一個小時後去法國,是和兩家世界時尚奢侈品雜誌合作。之前一直在忙這件事,我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打電話了。很抱歉,你的婚禮我去不了了,你的大紅包我已經轉帳至你的帳戶,注意查收,不要嫌少。代我向桃桃說聲對不起,你們的婚紗照我一定親自操刀。」

  「我X啊,你最好的朋友結婚你竟然不來?!」

  「你以為我不想去嗎?這次卡爾•拉格斐都要出面,我如果不去,以後就別想在這個圈子混了。」

  「誰啊?」

  「香奈兒的藝術總監。」

  「呃,很厲害?」

  「時尚圈的老佛爺、凱撒大帝,你說厲不厲害?」

  「那,你肯定來不了了?」

  「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次機會難得。啊,有電話來,樂陽,我得掛了,先祝你新婚快樂。對了,我換工作了,回來詳細跟你說,掛了掛了。」

  「換什麼工作了?回來一定給我電話!」

  「OKOK!」

  掛了電話,孔秋捂著胸口猛喘氣,隨後又關了手機。摸過遙控器關掉電視,他仰頭枕在沙發上,呆呆地看著天花板。他這幾天確實很忙,卻不是為了什麼大case。新公司的老闆很慷慨,畢竟是國際公司在亞洲的分公司,給出的條件很優渥。他也沒有再提什麼額外的條件,他只求能離開C市,遠遠地離開余樂陽。余樂陽不是圈內人,所以他的謊言可以輕易地騙過對方。等他「忙」完了,他再告訴余樂陽他已經離開了C市,或者,就這樣失去聯繫也好。起碼在他沒有徹底放下之前,他還是不要見余樂陽的好。

  緩緩地轉過腦袋,看著自己陌生的新家,孔秋的心鈍痛。拋開了,都拋開了。房間裡的設備應有盡有,可他卻只覺得空蕩。沒有了有著他和余樂陽回憶的東西,心裡空空的、涼涼的。但那些東西本來就不該屬於他,再痛苦也得全部丟掉。

  看看表,還有十個小時就是明天了,明天,余樂陽就要結婚了,自己的暗戀也要畫上句號了。蜷縮起身體,孔秋難過地躺在地毯上,希望有人能來打暈他,等他醒來時,已是十年後,他已不會再這麼痛。

  ※

  窗外,雨淅淅瀝瀝地下著,似乎是為了襯托孔秋此時的心情。坐在餐廳的角落,孔秋喝下一杯紅酒緊接著再灌下一杯啤酒。他不喜歡喝啤酒,不單單是不喜歡啤酒的味道,還有喝了啤酒後胃會脹得很難受。不過今天,他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只想儘快醉,酒混著喝很容易醉。

  四瓶啤酒、一瓶紅酒很快見底,孔秋捂著快要脹破的胃怎麼也喝不下去了。打個酒嗝,勉強喝下杯子裡剩下的紅酒,手抵著下巴撐住發暈的腦袋,孔秋嗤嗤地笑了,終於暈了。中午了,新娘子已經接進家門了吧。

  「嗝。」捂住嘴,壓下欲嘔的感覺,孔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肚子脹,要去廁所。扶著牆壁腳步不穩地找到洗手間,解決了內急,孔秋又腳步不穩地回到自己的位置。撲通一聲坐下,他拿過紅酒瓶又在杯子裡倒滿酒,今天他就醉死在這裡了,家裡太冷,他不想回去──外面經過的女人打著雨傘,穿著熱褲或短裙。

  仰頭一口喝完酒,孔秋對不准焦距的雙眼不經意間發現過往的行人總會在他的車子旁駐足停留一會兒,還指指點點說著什麼。他的車怎麼了?摸摸車鑰匙,還在。這時,走來一對情侶,又對著他的車看了會兒,還搖了搖頭一臉的惋惜。孔秋醉了,但還有一絲清醒。是不是他的車身被人劃了?這種事不是沒有過。

  撐著站起來,拒絕侍者的攙扶,孔秋霧裡看花地走了出去。來到自己的車前,他瞪大眼睛仔細看,轉了一圈都沒看到什麼異樣之處。

  「那只貓好可憐哦。」

  「死了吧?」

  「它好像還有呼吸。」

  「哎呀,別管了,看樣子是活不成了。」

  「可是它的毛色很獨特呀,沒有見過呢。」

  「走了走了,碰到死貓很不吉利的。」

  貓?死貓?什麼死貓?孔秋醉醺醺地抬頭,接著醉醺醺地順著旁人的視線往車下看。這一看不要緊,孔秋的酒醒了一半。一隻貓躺在他的車身下,準確的說是一隻後腿血肉模糊,身下還有一灘血的貓!

  是他壓的?!孔秋第一時間這麼想。立刻跪下,他趕忙探探那只貓的鼻息,還有呼吸!沒有去想該不該理會,孔秋脫下襯衫,輕輕地抬起貓的身體,把襯衫塞到它的身下。手沾到了血,孔秋的心一陣收縮,自責不已。一定是他壓的。

  「小傢伙,對不起,你要挺住啊,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摸摸貓的腦袋,孔秋慢慢提起襯衫。起來的時候,腦袋一個眩暈,他趕緊靠在車上。糟糕,他喝太多了。拍拍臉,讓自己清醒一些,孔秋快速走到副駕駛座的車門邊,打開門,把貓輕輕放在座位上。

  「小夥子,那只貓不是你撞的,是別人撞的。我看它是不行了,你別管了。」街旁鋪子的老闆好心地對孔秋說。

  孔秋愣了下,然後朝對方笑笑:「沒關係,貓有九條命,我帶它去醫院,它也許能活下來呢。」關了車門,孔秋快速繞到另一邊,上了車。

  用力拍了幾下臉,再晃晃頭,孔秋綁好安全帶,發動車子,心裡祈禱不要被交警抓到他酒後駕駛,也祈禱自己能清醒地把車開到寵物醫院。

  「啊!醫院!」手慌腳亂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孔秋撥出一通電話。

  「我是張艾。」

  「小張,告訴我哪裡有寵物醫院?」

  「寵物醫院?哦,康寧路上有一家『仁心寵物醫院』,挺不錯的,我家的狗都在那裡看病。孔老師養寵物了?」

  「啊,沒有,一會兒再說,我現在開車,謝謝啊。」

  掛了電話,拿過GPS努力保持清醒地找到康寧路上的寵物醫院,孔秋一手摸摸貓的腦袋:「要堅持,堅持住啊。」

  哪知,手下的腦袋微微動了動,孔秋的呼吸瞬間停住了。貓咪緊閉的眼睛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藍色的光芒散出,好像看著孔秋,也好像什麼都沒有看到。

  吐出口悶氣,不敢看已經染上血水的襯衫,孔秋給對方也給自己打氣:「好孩子,一定要挺住,我們一起加油。」踩下油門,孔秋跟著GPS的引導,往康寧路急速駛去。

  事後每次想起那一天的事,孔秋都萬分的後怕。喝了那麼多酒的他居然安全地抵達了醫院,還很清醒地告訴了醫生他在哪裡發現的貓咪,貓咪當時的情況是怎樣的。後來的事孔秋就不記得了,因為說完後他就癱倒在地上醉死了過去。醒來時,他躺在值班醫生睡覺的床上,身上還蓋了條毛巾被。還好他習慣在襯衫裡多穿一件背心,不然就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

  腦袋仍然很暈,孔秋走出房間,還不等他出聲詢問,一位走過的護士模樣的姑娘看到他後笑著說:「先生,您醒了?您真厲害,喝得這麼醉還能開車過來,不過以後可不要這樣了,太危險了。」

  孔秋的臉有點燙。「呃,謝謝,嗯,很抱歉。當時沒想太多。那只貓怎麼樣了?」

  護士小姐不笑了,說:「傷很重,如果能撐過今天的話就有希望。」

  「那麼嚴重?」孔秋的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護士小姐道:「貓咪的兩條後腿嚴重壓傷,傷到了腹部的內臟器官,有內出血的現象。這對小動物來說是非常致命的傷害。而且這只貓咪對抗生素有排斥,更加大了治療的難度。」

  「能帶我去看看嗎?」

  「它在無菌病房,您可以隔著玻璃看。」

  「好,謝謝。」

  跟著護士小姐來到無菌病房,無暇去感慨這家寵物醫院比人的醫院還要乾淨、專業,孔秋隔著門上的玻璃看房內的情況。兩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正在給貓咪治療,貓咪的腿和腹部已經纏上了紗布,躺在那裡很是虛弱的樣子。敲敲門,引起醫生的注意,孔秋招招手,其中一名醫生走了出來。

  「先生,您醒了,好點了嗎?」

  「我沒事了,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醫生摘下口罩,似乎知道孔秋要問什麼,他直接說:「貓咪的情況不樂觀,但也不是全無希望。貓的生命力很頑強,我們會盡一切的努力救活它,請你放心。」

  「謝謝您,醫生。」孔秋不由得又看向病房內,希望那個小傢伙能挺過來。

  醫生觀察了一會兒孔秋,猶豫地問:「如果它能活下來,您願意收養它嗎?」

  「嗯?」孔秋一時沒反應過來。

  醫生道:「它就算治好了也可能會落下殘疾。這樣的貓幾乎沒有人願意收養,我們是寵物醫院,也不能一直養著它。如果您願意收養它的話就再好不過了。當然,我也不瞞你,收養腿有殘疾的貓咪會很辛苦,也需要主人對它付出更多的關心。」

  孔秋愣了愣,然後笑了:「您儘管治吧,治好了我就把它帶走。我能在那種狀態下發現它,說明它和我很有緣分。」

  醫生也笑了:「這樣就太好了。沒有人領養的貓咪很可憐,它們需要人類的關心和保護。」

  孔秋道:「雖然我沒有養過寵物,但我很喜歡它們。」

  站在門外又看了一會兒,孔秋交了貓咪的治療和住院費後就開車回去了。一直到回到家洗了澡,又睡了一覺,孔秋都沒有後悔自己今天看似衝動的決定。在余樂陽結婚的這一天,他撿到一隻受傷的貓,他相信,這是緣分。

  「洗乾淨後會是一隻很漂亮的貓吧,毛色好像偏金色呢。忘了問是公貓還是母貓了。等它好了之後再問吧。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睡醒後在床上自言自語發了會兒呆,孔秋拿過手機正要撥電話,然後無奈地拍拍腦門,忘了和醫院要電話了。

  「親自去看一看吧。」

  換了身衣服,確定自己酒醒了,孔秋抓了個麵包就匆匆出門。老人家常說貓有九命,希望是真的。

  ※

  到了寵物醫院,已經是晚上八點了,不過醫生還沒有下班。看到孔秋後,護士小姐馬上笑著對他說:「貓咪的求生欲望很強,它現在比中午送來的時候情況好些了。」

  「那太好了。」孔秋不由得松了口氣。

  護士小姐領著他往隔離病房走,又道:「貓咪還沒有脫離危險,您還是只能在門口看看它。」

  「沒關係。」跟著護士來到病房外,讓護士去忙,孔秋一個人站在門口看著裡面的小傢伙。小傢伙仍保持著他離開時的姿勢,前肢的一條腿上打著點滴。

  貓咪的身上還沾著血跡,在燈光下依舊可以看出它的毛色偏金黃色。孔秋沒有養過寵物,但印象中卻從未見過金色的貓咪。而且貓咪的額頭上還有一撮很特別的藍色的毛,以眉心為中心呈錐形散開,不過它的額頭上也有血跡,具體是什麼樣子孔秋看不出來。

  貓咪的身體輕微的上下浮動,呼吸很虛弱,但它確實是活著的,孔秋隔著門對裡面的小傢伙說:「貓貓啊,你一定要挺過來啊。」

  好似聽到了他的話,躺在籠子裡的貓咪前肢動了動,孔秋立刻屏住了呼吸。接著,令他驚訝的事情發生了,貓咪緊閉的眼睛有睜開的趨勢。

  「小傢伙,加油!」孔秋的心提了起來。貓咪前爪的動作更加明顯,吊著的輸液管也有了明顯的晃動。孔秋忍不住握住了拳頭,驚喜地喊:「小傢伙,能聽到我說話嗎?加油!睜開眼睛!」

  貓咪的眼睛睜開了,第一時間看的竟然是孔秋的方向。孔秋沒發現自己出了一身的汗,他拍拍玻璃,好似自己就是貓咪的主人,高興極了。

  「醫生!醫生!貓貓醒了!」孔秋朝外面大喊了一聲。

  「貓醒了?」一位醫生聞訊跑了過來。

  孔秋指著裡面的小傢伙激動地說:「它剛才動了,現在睜著眼睛呢。」

  「啊!真是不可思議!」醫生朝裡面一望,顯然也震驚了一把。他喊來一位護士,戴上口罩推門進去。

  趴在玻璃前,孔秋像個大孩子般不停地朝一直看著他的貓咪招手:「小傢伙,加油,你會好起來的,加油!」

  貓貓因為燈光而只有一條縫的眼睛眨了眨,隨著孔秋的動作而微微閃動。

  可能是因為太過虛弱,在醫生又給它注射了一針之後,貓咪閉上了眼睛。雖然貓咪前後清醒不到五分鐘,孔秋卻是開心不已。他救回了一條生命,這是多麼令人激動的事情啊。一直站在門外直到寵物醫院要關門了,孔秋在醫院裡買了幾罐最好的罐頭,交代護士小姐等貓咪可以吃東西的時候喂給它吃。他明天要出差,不能來看貓咪了。

  「我會每天打電話來詢問貓咪的情況,貓咪就拜託你們了。」

  「孔先生太客氣了,這是我們的職責,您放心吧。貓貓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堅強,它會挺過來的。」

  「謝謝。」

  在病房外又看了幾眼貓咪,孔秋驅車回家。貓咪的事情沖淡了他許多傷感,回到家收拾了明天要帶的行李,孔秋滿腦子想的都是貓咪睜開眼睛後看他的一幕。笑笑,又深吸了幾口氣吐出心底的難過,孔秋抓過被子蓋住腦袋。閉上眼睛,心裡又不自覺地想到今天是余樂陽結婚的日子,孔秋拍拍腦袋,命令自己睡覺。

  「小傢伙,你一定要好起來啊。」

  用貓咪來轉移注意力,孔秋默默地數羊。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羊……羊……貓咪眉心的毛是藍色的,他記得貓咪的眼睛似乎也是藍色的,那就叫它Blue吧。Blue,布魯,不知道小傢伙喜不喜歡?會喜歡吧?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羊……羊……羊……

  當時針指向十一點三十五分時,孔秋抱著被子沉沉睡著了。這是他得知余樂陽要結婚後睡得最快的一天,也是睡得最沉的一晚。

  ※

  「表情再自然一些,想像你的面前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玫瑰花海,花香撲面而來,花海中有一顆耀眼的鑽石。對,很好,好極了。不要動,對,就是這樣,保持。」

  不停地按下快門,全心投入工作的孔秋和平常完全不一樣,嚴肅得令人不敢隨便靠近。一米七八的孔秋長得可以用帥氣來形容,工作以外的他溫和而又帶了一點點距離,略有點長的碎發更使他多了幾分藝術家的迷人之氣。圈子裡喜歡孔秋的人不在少數,不過孔秋的心一直都在余樂陽的身上,私生活乾淨的可謂是圈子內的異類。

  「OK,下一組。」

  放下手,孔秋退後兩步,讓化妝師給模特兒補妝,助理馬上送上水杯。喝了幾口水,孔秋又舉起相機,趁著補妝的空隙尋找合適的視角。有手機響了,聽鈴聲是自己的,不過孔秋沒有任何反應,注意力仍在模特兒的身上。工作時的他從來不接電話,也不喜歡有人打擾。助理小妹拿著孔秋的手機跑出去,替他接聽電話。

  「珠子,范小姐的眼線再黑一點。」

  「OK.」

  「燈光左邊來一點。好,可以了。」

  按下手裡的快門,孔秋指導著模特兒做出各種動作和表情。這次的模特兒是一位很大牌的明星,指名要孔秋為她拍攝一期寫真,分室內和室外。好在這位明星大牌歸大牌,對孔秋還算客氣,工作進展的比較順利,不出意外的話,最多兩天孔秋就可以回去了。

  三個小時後,孔秋結束了拍攝工作,明星還要去參加一個慈善晚會。拒絕了這邊負責人的吃飯邀請,孔秋直接要求助理帶他回飯店。他要把今天拍的照片整理出來,挑出最滿意的,還要進行後期的處理。

  上了車,孔秋靠著椅背閉上酸澀的眼睛。助理小妹看看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說:「孔老師,下午有您的一通電話,是寵物醫院打來的。」

  「寵物醫院?!」孔秋瞬間睜開眼睛,坐直。糟糕,這幾天太忙,他都忘了打電話過去詢問貓咪的情況了。「他們說什麼了?」

  「對方說他是仁心寵物醫院的醫生,說您的那只貓暫時脫離了危險,可是它不吃不喝。但是檢查結果它的腸胃正常,醫生讓您有空的時候打電話給他。」

  孔秋眉心緊鎖地從助理手裡拿過電話,撥過去。

  「對不起,醫生,我現在在外地出差,這幾天太忙,忘了給您電話。貓咪的情況不好嗎?」

  「它的情況比剛來的時候好了很多,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它不吃東西,也不喝水。我們只能給它打點滴維持它的生命。它有些焦躁,一直在抓籠子,想出來。您大概什麼時候可以回來呢?」

  「罐頭它也不吃嗎?」貓咪不是最愛吃罐頭的嗎?

  「不吃,連聞都不聞。我們給它做了檢查,它的腸胃並沒有損傷的跡象,我們找不出它不吃不喝的原因。它現在的脾氣很大,不讓我們靠近,給它輸液的時候要五個人才能壓得住它。受過重傷的動物會有心理障礙,也許您來看看它,它的症狀會有所好轉。」

  「怎麼會這樣……」孔秋抱歉地說:「我這邊的工作還沒有完成,最快兩天后才能回去。醫生,您想想辦法,我會儘快趕回去。」

  「好的。不過貓咪會發脾氣也證明它的精神不錯,孔先生不必太擔心。」

  「謝謝您了。」掛了電話,孔秋對助理小妹說:「你找找范小姐的經紀人,就說我家裡有急事要儘快趕回去,問問范小姐能不能把明後兩天的時間空出來。」

  「好。」助理小妹的臉上滿是好奇。

  孔秋解釋道:「我出差之前撿了一隻受傷的貓,它現在脫離危險了,不過情況似乎還是很糟糕。」

  助理小妹理解地點點頭,贊道:「孔老師好有愛心呀,對撿來的貓貓都這麼關心。」

  孔秋笑笑,沒有多說什麼。之所以如此關心那只貓,是因為它對他的意義不同。如果不是在那一天撿到了那只貓,或許他也不會這麼上心吧。

  ※

  寵物醫院內,精神剛剛恢復了一點的貓咪張著嘴對靠近的護士怒吼:「嗷嗚!嗷嗚!嘶哈!」

  「乖,聽話,你的主人很快就回來了。你要趕快好起來才能跟他回家啊。」

  像對待孩子一樣哄著,醫生朝護士們使了個眼色,幾個人同時伸手按住貓咪,醫生眼疾手快地把針頭插進貓咪的前肢裡,再快速纏上繃帶。

  掙扎的貓咪馬上停了下來,叫聲也不再是怒吼,醫生和護士趕緊放手,迅速退出病房,關上門。被綁在床上、頭戴伊莉莎白圈的貓咪沒有像之前那樣試圖把針頭弄出來,而是乖乖地躺在那裡低低地喵嗚嗚著。

  「呼,真是難得,竟然安靜下來了。」醫生擦擦額頭上的汗,站在門外感慨。

  一名護士笑道:「可能是聽到主人快回來了,所以才安靜下來了吧。」

  「它有這麼聰明嗎?如果是狗的話還有可能。」醫生並不相信,擺擺手走了。

  「我覺得它很聰明啊。」護士小姐跟在醫生身後反駁道。

  「喵嗚嗚……」病房內,被孤零零拋下的貓咪可憐兮兮地叫著,藍色的貓眼裡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