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开市期间，谢晓依只接了几个电话，高广风最近不知道忙活什么把自己自虐的够呛又根本顾不到给她派其他人物，一时间谢晓依觉得自己闲得够呛。

  人一闲下来，脑子就会不由自主想东想西，谢晓依想得都累了，决定起身活动活动。去茶水间给自己做了一杯柚子茶，谢晓依端着杯子刚要走，高广风那张将疲惫隐藏地很好的脸，不打招呼就浮现自己眼前。

  唉，谢晓依叹口气，败给了自己的善心。

  当谢晓依送来第二杯咖啡的时候，高广风正冲着电话报着数字。他的模型对长期操作才有高拟合性，想要在汪洋的游戏中胜出，他只能依靠更加频繁的操作。——至少，是在他新的模型做出来之前。

  谢晓依略为愣了一瞬，明明已经站着都困难了吧？还是如常高度集中地操作着。这样的高广风，似乎……有一丝无法抵抗的引力，让人深陷。

  高广风瞟了谢晓依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正在操作，对她匆匆一瞥就将视线转回屏幕上。谢晓依对他的反应视而不见，只是将咖啡轻轻放在桌子上，余光扫过，发现她带回来的午餐被吃掉了大半。

  谢晓依就差当场笑出声了。

  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种时候出声，谢晓依赶忙低头避开高广风的视线范围，迅速收拾了剩菜剩饭退了出去。

  收市之后，高广风拎着包走出来，谢晓依起身叫住他：“Mathew！”

  高广风驻足回头看她，眼圈更加灰黑，眼神却是不减平日的锐利。谢晓依本来上说一句“注意身体”之类的软话，看到他站得挺拔、目光坚定，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怎么？！高广风用眼神问她。

  “那个……”，谢晓依催促自己赶紧说点什么，“你还没告诉我今天在哪订……”

  高广风闻言，眉头微微一簇，又很快归于平静，冷言道：“你自己看着办。”

  高广风走了，全办公室都伸着脖子看他的背影。

  能让高广风说出来“自己看着办”，就连他上司Mike都没有遇到过，一众人目送高广风离开之后，又都立即转头看向谢晓依。

  难不成，这新Linda其实没有那么傻白？

  然而此时的谢晓依，反倒一脸错讹，不习惯了。——什么叫自己看着办？那到底是要怎么办？万一给他没订好，明天还不得过来把她生吞活剥了？！更何况……

  谢晓依缓缓坐下，高兴不起来。——高广风放心把事情交给自己的，是订餐，而非工作，这有什么好高兴的？难道她谢晓依的可取之处，就只剩下吃了么？！

  高广风潇洒地走了，谢晓依缓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应该立即给他订晚餐。略微冷静一下，她翻出来最近一周帮高广风订晚餐的记录，认为应该能从中分析出来点结论。

  仔细看下来，最近订的算是中西餐各半，谢晓依用笔头挨个点了点，觉得今天应该给他订西式的。范围定下来，谢晓依迅速在脑海里筛选出这个时间还来得及让她无费预订的几家餐厅，终于选了一个拨了号码。

  几分钟后，谢晓依面带笑容放下电话。——总算是没有太费劲。高广风走了，她只需要做一些和其他部门配合的纸面工作，刚要端着杯子去茶水间添点水，就听办公室内响起一个声音，音量不大不小，能让整个办公室都清晰听到，又不会太过喧闹。

  “Mathew？”这个声音正朝着自己靠近，谢晓依闻声止住步子，扭头朝那个女人看过去。

  “对不起”，谢晓依放下杯子，心里有些不舒服，对来人尽量客气的的说：“我老板已经下班了。”

  “什么？”那女人眉头一皱，仿佛心思全部都写在脸上，上下打量过谢晓依一眼，“他是不是不想见我？这个时间他肯定在！”顿了顿，她走到高广风门口探头往里看了看，发现办公室确实空荡荡的，扭身拿谢晓依撒气：“你是他什么人？”

  谢晓依淡淡笑道：“我不是他什么人，我只是他秘书。”看着那女人脸上诧异之后的嫌恶，干脆反问她一句：“不知道您是……他什么人？”

  那女人明显一愣，随即转为愤怒，却是极有家教的冲谢晓依苛责起来：“你说你是他的秘书，那么你是新Linda？不知道我是谁，我可要投诉你了。”

  谢晓依与她面对面站着，中间隔了大半张办公桌，听到对方的话，将对方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脑子在努力回忆Linda留给她的众多文件。——眼前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究竟是……

  原本在会议室内开例会的Mike闻讯赶过来，人还没到就大笑着打招呼，“哎呀呀呀。曲小姐，今天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原来她姓曲？

  谢晓依细细审视过对方，又用余光扫视过办公室，认定眼前这个人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而且，一般人对她多半都是鲜有反抗。

  曲婷婷听到Mike油腻腻的声音，扭身冲他抱怨起，声音略带娇贵：“Mike，我找Mathew他竟然没在，而且……”，她视线扫过谢晓依，毫不客气白了她一眼，“这次这个Linda怎么回事？刚才竟然故意气我！”

  Mike听到曲婷婷的话，自然是毫不客气冲谢晓依射来责备的目光：“曲小姐是我们的VIP客户，你怎么不好好招呼？”

  谢晓依措手不及，因为这个曲婷婷，她丝毫没有印象。

  “Mathew不在”，谢晓依极力配合对方，“我刚才已经跟这位曲小姐说过了。”

  “不可能！！”曲婷婷插进来，“他从来不早退的。”

  谢晓依嘴角细不可察地钩了钩，送给曲婷婷一个冷笑，商务地说：“真不巧，他今天早退了。”说完，他看向Mike，而不是曲婷婷。

  “啊对”，Mike工作的最高准则就是不惹祸上身、不承担责任，他冲曲婷婷陪一个笑脸，说：“Mathew这个人你也知道，例会他是有自主权的，这点是写在他的合同里的……”

  曲婷婷一听，似乎这时候才相信高广风是真的没在公司，先是满脸怒意瞬间打散，换上淡淡的失望，转而又变成一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才会有的娇嗔：“那赶紧叫他回来啊！！”

  “这……”，Mike面露难色，眼睛瞟了谢晓依几下，给她使眼色。

  对于Mike的作为，谢晓依决定视而不见。——你说叫就叫啊？人又不是你家的！更何况，都成那个样子了，怎么能再折腾一趟。

  高广风的黑眼圈适时出现，在她脑海里来回打转，不愿意离开。

  2015年8月1日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谢晓依一句话封了后续的可能。Mike十分不满的看了她一眼，碍于还有个曲婷婷要应付，才没有立即发难。

  “曲小姐”，Mike一脸狗腿表情，“既然人不不在，不如您改天再来？办业务的话，我让Allen帮您。”

  曲婷婷看着Mike，眼神轻蔑。她今天的目的是高广风，事已至此，显然已经无能为力，只好娇哼一声，看也不看Mike扭着腰离开办公室。

  谢晓依自始至终都站在自己办公桌旁，看着曲婷婷离开，有一种胜利的快感。Mike就在她身边，抬眼就看道她嘴角淡淡的笑容；跟着再环视了整个办公室，无不是匆忙低头。

  “看什么？”Mike厉声斥责，“不用做事啊？！”

  办公室里安静陡然安静地厉害，谢晓依一瞬间对上Mike问责的表情，拿起自己的马克杯，自顾自走到茶水间。——她现在，太需要一杯浓厚的柚子茶。

  高广风回到家，天色还早，然而他却直接扑向沙发，连鞋子都忘记了换。——太累了。他高估了自己，误以为在年近三十的时候，还可以像在俄国学校时为了出数据不眠不休连轴工作。当了多年的经理人之后，高广风常年保持着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从未有一刻松懈怠慢，加上一直严格按照自己制定的时间表行事，此时持续一个礼拜得不到休息，铁打的也要趴倒了。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高广分被一阵密集的门铃声悠悠吵醒。他微微睁开眼睛，让自己清醒了些，才去开门。

  是送餐的服务生。

  高广风把东西接进来，一样一样打开，默默无声。而后，他看着桌子上各式菜色，坐在椅子里良久不动。谢晓依这个女人，一直不按照自己的要求做事，三不五时就要让他别扭别扭，却会在他苦苦支撑的时候主动送来一杯浓想咖啡，会主动帮他带回来预定好的午餐，会每天帮他订来合胃口的餐点。

  突然间，高广风开动起来，大口大口把送来的饭菜吞进肚里。——尽管早已经过了最佳的温度。

  谢晓依心情紧张。

  她屏住呼吸盯着显示器上的时间，跟着转动着的秒针倒计时。十、九、八、七……，谢晓依逐一倒数，数一下，眼神就越过显示器朝办公室的入口看一眼。每倒数过一个数字，谢晓依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就更重一些。

  实际上，不止是她，大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在时不时朝办公室入口偷偷张望。

  指针无声地刷过九点整，谢晓依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没了，然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股市开了，高广风却没有坐在办公室里。思维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谢晓依站起身，对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充耳不闻。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呆呆坐在这里干耗，恍惚起身，她越过办公区，朝电梯间走去。

  期间Allen似乎是要起身拦她，却终于没有站起身。

  入行以来头一次，高广风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