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莫語的那一句「進步」，大大地振奮了清客，即使仍是手下敗將，若不是國戰剛巧結束進入了休戰期，此時的他早已成為了莫語的刀下亡魂，奉獻出自己高軍階所帶來的高威望了。

　　其實若這話是別人說的，清客或許一點也不放在心上，或者乾脆給了對方一個「你誰啊？」的鄙視，但這話是莫語親口說出來的，還是兩人交手之後，那份量就完全不同了。

　　此時的他，一改先前還有點清冷的形象，雙眼放光地直視著莫語，兩頰微微紅潤，看得出他心內的激動，是何等的高昂……那感覺就像是，自己的偶像稱讚了自己一般，那樣的讓人興奮。

　　「謝謝，但還比不上妳。」清客盡量地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十分鎮定，但被莫語稱讚似乎對他來說，是一件非常高興的事，那掩不去的興奮語氣一旁的人都聽得出來。

　　不過做為被崇拜的當事人，莫語倒是挺淡定，像是早就習慣這樣眼神一般，並沒有因此而激動或者害羞，依舊是淡然地讓人無從猜測其情緒的眼神。

　　「喲，阿清你竟然還活著！」一道大聲嚷嚷的聲音，猛地從一邊響了起來，兩人轉首望了過去，就見一龐大的身形從圍觀群眾間走了出來，見此畫面，兩人腦中不約而同地出現了一段句子──忽有龐然大物，拔山倒樹而來。

　　可惜的是，來者不是癩蛤蟆，而是一名西秦國的力士。

　　莫語一下就認出對方了，不是她認人的能力一下突飛猛進了起來，而是因為身邊的隱士，很自然地就聯想到了對方隊伍裡的那名力士，而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充滿輕挑，略帶點嘲意的那一聲「喲」。

　　只是，當那名力士出現之時，莫語敏銳地發現周遭西秦玩家有些許的騷動，尤其是當另一名拳師和醫師也走出來時，騷動更是明顯，竊竊私語的人增了多，甚至有人神情十分激動，就像是明星突然出現在人潮裡般，引人激動。

　　莫語抬起眼望了過去，卻沒想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之中的那名術士，遺世獨立般，沉默地站在那裡，直視著莫語。

　　那人便是和清客同一隊伍的術士，但卻站在人群之中，沒有跟著走過來。

　　其實，莫語會發現到他，主要是因其周遭在那幾人走出來時，身邊的位置竟無人填補上，就這麼維持著四周的空位，在圍觀群眾之中，十分的惹眼，讓人無法忽視。

　　莫語這時才發現，對方長得十分俊俏。英俊帥氣的臉孔，在一眾人之中，更顯得突出。

　　像是發現了莫語在看著他似的，那名似乎是叫做夜雨的術士，非常細微地朝她輕點了頭。

　　「哈囉，又見面了。」

　　在莫語尚未給予回應之時，便轉移開了視線，看著醫死人不償命帶著和善的親切笑容走了過來，神情態度自然的，就像是好友一般，十分熱絡。

　　面對醫死人不償命如此熱絡的態度，莫語卻僅僅只是微微輕點了下頭，連一聲都沒吭的，就算是打了個招呼。

　　雖然莫語的反應堪稱是十分冷淡，但醫死人不償命的態度擺在那裡，看在旁人眼裡，就像是兩人早已認識許久一般，因此不禁紛紛猜測著這名北燕國女隱士的身分。

　　莫語倒是不在意，反正最多也就是過去的稱號被挖出來罷了，但她不意間，卻聽到了他人所說的幾個隻字片語，諸如國主、國卿、驃騎大將軍等等，腦海中靈光一閃而逝，猛然想起了回歸遊戲那天的事。

　　她不禁抬眼望著醫死人不償命，瞅著他沉默了片刻，說道。

　　「我獵過你的人頭。」莫語並不清楚西秦有多少個高軍階的醫師，或許就只有這麼一個，也或許有很多個，但她就莫明地直覺用上了肯定的語氣。

　　那一天她為了慶祝重歸的自由和未來的假期，而到樹林裡獵人頭，卻意外地獵到了兩顆大頭……眼前的這名醫師和那依舊孤獨地站在那裡的術士，就是那讓她軍階一躍三級的大頭。

　　莫語轉眼看著一旁咂咂呼呼，揪著清客直揶揄的人，就是那名被她放生樹林的那一位了。

　　因此，後來在秋嵐山遇見時，戰無不勝那一副恨不得把自己宰了的磨牙表情，不是單純的只因為兩方各為敵對國玩家的原因了？

　　莫語這時才發現，自己竟一日三次的，在自家地盤裡遇上他國玩家。

　　這幾人還真閒著沒事做，竟然老到他國四處閒晃，連秋嵐山這麼偏遠的地方都去了……

　　醫死人不償命沒想到莫語會突然爆出這話，猛地一愣，直到一旁傳來了戰無不勝的大笑聲，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感情眼前這人之前根本沒有認出自己就是那天早上被殺的人！

　　這人到底什麼眼力啊？！他是不是該慶幸剛剛出面打招呼時，對方沒有劈頭問自己是誰？醫死人不償命滿頭黑線地想著。

　　醫死人不償命兀自慶幸圍觀群眾的距離應當聽不見莫語的話，但還是下意識地伸手撓了撓鼻子，然後轉移話題般地說道：「上回和妳提的事，妳考慮好了嗎？」

　　考慮？莫語看著醫死人不償命，頭微微地一偏，雖然並未說出任何話，甚至臉上唯一露出的雙眼依舊淡然，但還是讓人一看就知道……這人根本不知道是什麼事！

　　大抵高手都是有些脫線吧……醫死人不償命試圖用這說法安慰下自己，隨後才主動提醒道：「就是加入家族的事情。」

　　當他說完後，卻沒有從莫語眼中看見了「恍然大悟」，有得竟是微微蹙起的眉。

　　「我拒絕了。」

　　所以哪有什麼事好考慮的。

　　醫死人不償命聽出了莫語的潛台詞，他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心想自家家族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不值錢，連考慮都不曾考慮過，當下拒絕地那麼斬釘截鐵，一丁點從那名不見經傳的弱國小家族轉換到名聲赫赫的強國大家族的意思都沒有，實在太令人無法置信。

　　愛貓一族聽起來是挺不錯的，但卻不是個什麼著名的家族，至少醫死人不償命就從未聽過這家族。

　　想了想，大抵覺得上回沒介紹好，所以沒讓對方充分認識下自己家族，因此醫死人不償命咳了幾聲，清了清喉嚨，說道：「我們的家族是夜落雨停歇，妳考慮下吧。」

　　身為擁有強勢國家國主的大家族，醫死人不償命認為對方就算不欣羨也該是訝異的，卻沒想，他得到的，竞只是一個單字。

　　「哦。」

　　那又怎樣呢？

　　莫名的，醫死人不償命竟然又聽出了對方的潛台詞！

　　這人該死的要不要那麼多潛台詞，有話直說就是了啊！

　　醫死人不償命僵著表情，一時之間，竟感到那深深的無力。

　　他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但莫語卻沒給他那機會，一旋身，就留了道瀟灑而美麗的背影給有滿肚子話的他。

　　「哈哈哈，死人你也會有今天！」一旁的戰無不勝有幸親眼見識到自家那總是愛嘲諷打擊他的隊友吃了鱉，頓時毫不給面子的大笑了起來，全然無視對方黑了的臉，笑得那一個恣意暢快，渾然忘了，在隊伍裡，得罪誰都行，即使是他家身為國主兼族長的老大都沒關係，就是不能得罪那醫師，尤其是睚眥必報的醫師，那肯定讓人笑都笑不出來，哭著只求醫師分一口血喝喝！

　　不過當下的醫死人不償命，只是黑著臉，然後呵呵兩聲，皮不笑肉也不笑，光是呵個兩聲，讓一旁的人只覺一陣冷風突地刮過，令人既寒也慄。

　　醫死人不償命轉過身，朝著自家老大聳了聳肩，黑著的臉已經褪了去，換上了一臉的愛莫能助。

　　夜雨僅是淡淡地朝他望去一眼，便轉身離開，一點隻字片語也沒留下，就只留給自家隊友一個瀟灑的英挺背影。

　　醫死人不償命的嘴角抽了抽，心想這一個兩個是怎麼回事，用眼神說話什麼的，他一介凡人沒有讀心術也不是誰肚子裡的蛔蟲，能不能有話直接說，別搞眼神交流和潛台詞的，猜來猜去的好玩嗎？！

　　心裡直想罵娘的醫死人不償命，回頭瞪視著依舊大笑著某人，暗自地磨了磨牙……

　　至於心裡是想著把某人給生吃活吞，還是水煮清燉，大卸八塊什麼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離去的莫語當然不知道這些，她也不在意，這些對她來說僅是枝微末節的小事，一點也沒放在心上，就這麼離開了自由區。

　　只是莫語沒想到的是，這一個她不放在心上的小插曲，就這麼被人捅上了論壇，一時之間，她便聲名大噪，連一天都沒過，甚至連休戰期都未結束，許多人都知道，北燕有個名為無言的女隱士，不僅拿下了西秦國卿的頭顱，就連西秦國主的頭顱也曾是其囊中之物，一時之間，大家都在猜測著，那「無言」究竟是何方神聖了……

　　只是無言的神秘感並沒有維持多久，那問著無言身分的回覆才一出，下頭就立刻有人扒出了無言過往的那一個眾所皆知的名號來。

　　「北燕無鹽女，其為人也，極醜無雙，臼頭深目，長壯大節，卬鼻結喉，肥項少髮，折腰出匈，皮膚若漆。」

　　曾經被莫語的手下敗將拿來諷刺她的話，再一次被人給翻了出來，一時之間，竟傳誦了開來，無鹽女之稱號，再一次地不逕而走，傳遍了整個戰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