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還有一事。」在經過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夜雨盯著段承江的臉，在對方抬眼看著自己時，說道：「聽說北燕有個叫做段承峰的人，不知你是否認識？」

　　在夜雨的視線之下，段承江的神情微微一滯，十分訝異地看著夜雨，大概是沒想到他竟會認識段承峰，片刻過後，段承江垂下了眼眸，重重地一嘆，好似有無盡的嘆息都積聚在他的胸口裡，吐都吐不盡似的，悶在心中，逐漸化為沉重的石子，壓在心上。

　　「那是我的兄長。」他竟是毫無隱瞞地說出兩人的關係。

　　夜雨望著他，繼續問道：「為何他會在北燕？」

　　段承江嘴巴微抿了抿，似乎不太想回答這問題，但最終他還是再次嘆了一口氣，說道：「因為他是北燕人。」

　　兩人是雙胞胎，那麼這段承江也該是北燕人才對，但或許是認為夜雨沒見過段承峰的模樣，所以無法判斷兩人是何種的兄弟關係，便巧妙地只說段承峰是北燕人。

　　「那你也是北燕人了？」他話一出口，就見段承江訝異地抬眼望著他。

　　「誰說兄弟就非得是同一個國家的人呢？」萬一他們是同父異母或是同母異父，不同國籍的確是有可能的，因此段承江的話乍聽之下並無不妥，但若是那兄弟為雙胞胎呢？那這句話就有莫大的陷阱存在。

　　夜雨沉默了片刻，便正色說道：「我見過段承峰。」這其實是個謊言，段承峰的位置是位在洛桑村裡，絕對是敵人的大本營，哪怕他是國主，也無法隻身一人闖進洛桑村內，或許號召整個夜落雨停歇家族的高手前來，也許能夠闖進去，但那沒有意義。

　　只是段承江也無法分辨出夜雨話語的真實性，眉頭一皺，臉色沉了下來，閉口不言。

　　「為何你會在西秦？」夜雨將先前的話換了個主語和名詞，朝段承江問道。

　　段承江臉色益發地沉了下來，雙眼瞪著夜雨，說道：「這不關你的事。」

　　「做好你的事，找到東西，交給我便是。」段承江丟下這話，連地上的柴都不整理了，轉身就走進了屋內，單方面的結束掉兩人的對話。

　　夜雨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知道再問也沒結果，說不得還會激怒段承江，因此只能轉身離開了這裡，朝著莫語走了過去。

　　他看著那始終靠在樹邊的莫語，垂著眼眸像是在閉目養神似的，彷彿察覺到他的接近，眼皮微顫，隨後便抬起眼眸望著他，就像是一直等候著他的到來那般，明知事實的確如此，但意義卻是不同。

　　夜雨總忍不住地想著，若是就僅僅只是為了等候他而等候，沒有參雜著其他任何的因素，那該是一件多美好的事。

　　只是不管對方等候自己的理由為何，如今能夠再次遇見對方，對他來說，都是十分美好的。

　　「抱歉，等很久了嗎？」即使如此，他還是想這般問著，明知道一點都不久，還是想問，就像是男方遲到了許久終於趕到之後，對著那始終等待著女方問著那樣。

　　可惜的是，話語是對的，但語氣卻無法像是真實那般焦急帶著無盡地歉意和擔憂，以及因拼命地奔來而略帶的喘息。

　　「不久。」莫語淡然地說道，她的眼眸望著夜雨，並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夜雨知道，那是在等待自己的話。

　　「段承江知道是誰做的。」他頓了頓，並沒有停止太久，便又繼續說道：「但他不肯說。」

　　他很想看見莫語會因他前一句話而出現的企盼眼神，但他知道那並不現實，與其如此，不如把話一次說完，免得讓對方有一絲的不耐煩。

　　其實一開始見段承江的反應，明顯地不知此事，他還以為段承江與此事無關，好在後續也搞清楚了，就算段承江不是兇手，但他卻知道兇手是誰，甚至知道其目的。

　　夜雨將他和段承江的對話，全盤對莫語托出，毫無一絲一毫的隱瞞。

　　「無妨。」莫語聽罷，很是淡然地說道。

　　她本就沒抱著太大的希望，因此也不覺得失落，只是心中盤算著，該如何從段承峰口中套出一點線索……如今她能找的除了段承峰之外，還真沒有別人。

　　兩人雙胞胎的身分，和明明皆身為北燕人卻一個在北燕一個在西秦，以及段承江對此的態度，雖然並無得到關於秋風寨的真相，但卻不是沒有收穫的。

　　一旁的夜雨看著她思索的模樣，心中一動，便開口問道：「妳要回北燕？」

　　「嗯。」她來西秦的目的本就是來找段承江的，事實上她本來甚至沒有來西秦的打算，要不是夜雨主動邀請，她根本就不會來這。

　　但有收穫還是好的，她多了一些能夠從段承峰那裡獲取其他資訊的籌碼。

　　「我和妳一起回去吧。」

　　只是她沒想到，身為西秦人的夜雨會在回了西秦之後，這麼對她說。

　　莫語望著他，大概是誤會了他的意思。

　　「我能自己回去。」

　　夜雨一愣，沒想到莫語會這樣誤會，雖然也不是沒存了這樣的心思，但護送的意味並不是那麼濃厚……他完全相信莫語絕對有那能力從西秦全身而退地回到北燕去。

　　來時和回去畢竟是不同的，莫語的目標是為了段承江，雖然段承江住在村外，但好歹也是一個村莊的外圍，附近玩家不算太少，加上必須得停留在一個地方，危險性絕對高。

　　但回去時卻不需如此，莫語只要專心一志地躲開人群，朝著自由區奔去，哪怕不是順著原路回去，都無所謂，只要到了自由區，莫語肯定比他這個西秦國主還要了解那裡。

　　「我在樹林裡還有任務。」夜雨並沒有順勢說一些「我想保護妳」這種煽情又像是表白的話，他知道那對莫語根本沒用，只會獲得一個十分難得的鄙視眼神而已，因此便用早就想好且十分天經地義的理由。

　　莫語經他一提，這才想起了先前在樹林裡偷襲他之前，夜雨的確是一副正在尋找什麼東西的樣子。

　　知道自己妨礙了對方的任務，就算是莫語，也覺得不太應該。

　　「抱歉。」好歹對方還好心地幫助她的任務，不管存了什麼心思，即使先前她並不知道對方是在進行任務，這時知道了，本就該好好道歉，哪怕兩人是分屬敵對兩個國家。

　　夜雨又怎麼會介意呢？他可是十分慶幸莫語對自己下手偷襲的，否則他又怎麼會有機會能和對方有如此多的相處機會。

　　他擺了擺手，說道：「沒事。」

　　莫語見他這麼說，沒再繼續道歉，也沒拒絕對方想要和她一起回北燕的提議，就說了句：「走吧。」便轉身就走了。

　　夜雨知道她性格，於是應了聲，便跟了上去。

　　兩人緩步離去地背影，倒映在那一干早就被遺忘到爪哇國去的四人眼裡，心裡又是欣慰又是鬱悶……

　　話說，誰說無言看上那個段大叔的？！明明他家老大和對方相處的氣氛是那麼的好啊！

　　那什麼撈什子的「夜落雨停歇之心理輔導班」根本不需要嘛！

　　用著溫暖的目光，目送著兩人的背影，三人對視一眼，朝著彼此一點頭，便立刻屁顛屁顛的跟上去……八卦什麼的，只有在被當事人遺忘的時候，才能看到更多啊！

　　只是四人中，唯有清客一點也沒有那般愉快的心情，說是欣慰和鬱悶，他比起他人絕對是鬱悶居多。

　　誰叫他好不容易和偶像約好了要切磋的，結果他老大一個拐騙，又把人給拐走了，直接用美色誘惑人地連先前的約定都忘了似的，就這麼離去……

　　誰能了解他此時心中的鬱悶啊！

　　其實莫語倒也不是故意要忘記和清客切磋的，只是先前清客自己說了不急，讓莫語先忙，所以莫語才會真的一點都「不急」，也就直接將這個約定排到後頭去了。

　　說起來，其實還是清客自己造得孽。

　　莫語走在前方，並不知後頭的清客正鬱悶著，她看著沿路的西秦玩家，接收到了所有人的視線，一如來時那般，甚至是更多……注意到越來越多的圍觀者，莫語才終於將視線落在那一直跳得十分歡快的密語視窗上。

　　就在等待著夜雨的方才，這密語視窗突然跳了出來，然後就像是啟動了什麼開關似的，一直連續不斷地歡快跳動著，片刻不停，一直持續到現在，也沒止歇的跡象，莫語不過是瞥了一眼，就沒有打開的興趣了。

　　不過如今看起來，大概又是寶貝快來看見世界頻道或這論壇上的爆料，這才又找了上來，哪怕先前才讓她別刷頻的，這時還是就這麼忘了。

　　莫語也知道自己答應和夜雨來西秦一趟會引起怎樣的關注，畢竟她和對方如今都是風頭上的人，當然她的大多是負面，而對方則是正面的，即使和自己傳了緋聞，也不過是一堆人在惋惜著如此的鮮花竟然如此糟蹋而已，就算有一些負面的聲音，比如冷嘲熱諷什麼的，也會被對方的粉絲給冷嘲熱諷地轟了回去。

　　沒錯，夜雨也是有著自己的粉絲支持者，成為國主本就讓他受到了注目，加上俊俏的外表，十分吸引人，更別說先前有人在論壇上曝了夜雨的照，更讓他受到廣大的愛戀，因此支持者頗多。

　　倒是莫語，其實大多數還是來自以前的那些單方面視莫語為眼中釘的仇人，雖然不乏崇拜者，可大概是這方面的運氣不是太好，莫語殺的人或許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些小肚子雞腸的人，竟就跟著那些人起鬨，把莫語說得活像是能指小孩夜啼的夜叉似的可怕。

　　好在莫語也被曝過照，甚至還有影像，雖然總是遮著臉，好歹也看得出來並不是牛鬼蛇神的長相，否則討厭她、厭惡她的人又不知道要多了多少。

　　不過，在夜雨粉絲急遽增加的此時，厭惡莫語的人的確是跟著增加了不少……

　　大抵知道自己肯定和對方又紅了一把，莫語思考了下，還是決定打開密語頻道，免得某人毫無止盡地刷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