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哥莫怪，我方才想到些事儿，因而没有仔细听，望大哥原谅则个。」

  姜闻哈哈一笑，轻轻拍了拍林五的肩膀，似是没注意到林五条件反射的躲闪，「小五这般见外，让大哥怎好原谅你呢。不若你自饮一杯，我陪饮一杯，便也算过去了，你看如何？」

  林五初入江湖，不知道江湖画舫上的酒是喝不得的。倒也不是说所有人都不能喝，只是对于那些练童子功的人来说，这酒碰不得罢了。姜闻也是促狭，观林五仍是少年模样，逗他一逗而已，并不当真想让他喝下去，况且心里想着，这江湖规则哪有江湖人真不知道的呢。

  林五则是觉得，一杯酒而已，往日仍在太平时，别说一杯酒，就是一瓶都直接下去了。这里的酒杯小小一只，还没一口的分量，闻起来也没甚酒香，估摸着度数很低，也不做他想，推辞也无，端起来一饮而尽，引得旁边的伶人悄声道好。

  姜闻目瞪口呆！

  行走江湖多年，他的眼睛还没瞎，自然能看出林五还是一个不知事的雏儿。可是，酒也喝了，总不能让他再吐出来吧？姜闻不知如何是好，若是解释吧，万一引起误会尴尬就不美了，若不解释，待得酒性发作，难道让他看着林五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么？姜闻如今是进不得退不得，只好闷闷地灌下手里的那盏酒，说道：「 小五动作也忒快，倒是好胆色。哥哥再敬你一杯！」

  姜闻执壶给自己倾满一杯，放下酒壶时看到林五眼巴巴看着酒壶的模样，看他不给自己倒酒，眼神里满是疑惑？「怎么不给我也来一杯呢？」林五暗暗想着，「难道大哥是哥，所以讲究礼仪，不能给我倒酒么？也行，我自己也可以倒。」

  林五不看姜闻了，伸手取壶，想自己来一杯。姜闻哭笑不得，「小五还是别喝酒了，这酒后劲大，你且喝喝看这晚香茶吧……」

  晚香也是名茶，其得名于前朝一高僧，兴起不过数百年，论起品级却胜过千年的名茶，且略过不叙。这林五喝了方才那杯酒，自己不觉得，旁人却已然发现他已有醉态。憨态可掬的小少年，抢着对面一个粗鲁大汉手里的酒壶，殷殷盼着喝酒的小模样，让一旁人比花娇的名伶都失了颜色。

  姜闻也是被林五的醉态引得心神一晃，终究还是定力高深，强压住心底蠢蠢欲动的情感，诱哄道：「小五听话，这酒不好，你喝了这茶，以后大哥便送你好多坛酒，怎么样？」

  林五低估了这酒，也高估了这具身体的抗酒性，心神早已迷糊，见抢不到那酒壶，竟然生气了，扭过头去不再看那人，眼不见为净。

  姜闻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好歹酒壶是保住了。

  画舫行得远了，周围空旷，碧色映天。船艄破开莲田，留下一道水痕，又很快消失不见。林五看着美景，心下却伤感起来，脑海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闻遥远的岸边传来不甚清晰的哭声，隐约是女子的哭声。

  林五只觉得，这女人肯定是在为自己哭 TUT

  【林五已经喝傻了，大家不要理他……】

  于是转头又对那个抢他酒喝的人说：「你不给我酒喝，害得有人为我哭了。我要去跟她一块儿哭！」

  说完，不待姜闻反应过来，林五蹭得一下站起来，踏上船舷，一个美丽的人鱼入水式，扑通一声，跳！河！了！！

  ( ⊙ o ⊙ )！！

  姜闻都楞了一秒！

  旁边的音乐声一断，名伶半晌才争相叫起来：「啊！有人落水了！落水了！……」无限循环。

  姜闻赶忙探出头去找林五的身影，可惜水面上都是荷叶荷花，哪有林五的踪影，水面一丝波动也无。姜闻心下一着急，也顾不得斯文，也直接跳了下去。水面下光影昏昏，还有枝蔓交错的荷茎，稍有不慎，就会被缠住，别说是找人了，能好好地上岸就算是命大了。

  林五仗着水系异能好，在水中犹如鱼入大海，丝毫没有顾忌，想怎么游就怎么游，循着那哭声，很快就找到了在岸边哭泣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一身素白孝衣，头上随意挽了一个堕倭髻，用一跟木簪固定，脸上不施粉黛，哭得梨花带雨，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她似是哭到伤心处，嘴里喃喃道：「董郎，良玉先行一步，必在奈何桥上等你！」

  说着便以手拭泪，勉力抱住身旁的一块巨石，准备跳河自尽。

  林五便是在这时游到了岸边，从水里慢慢露出湿漉漉的脑袋，惊了准备跳河的黄良玉。

  黄良玉低头一看，心神不稳之下以为见了水鬼，下意识把手里的巨石一松，嗵地一声，巨石险险擦过林五的脸，溅起一大蓬水花，沉入水底去了。

  「好险，我的直挺的鼻梁差点就毁了。」林五擦擦脸，后怕地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