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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天涯倦宦逢归客(六)
作者:叔名虞几      更新:2015-12-13 17:47      字数:0
  黄良玉第一次见到那样大的宅院,雕梁画栋碧瓦朱甍,飞檐反宇神工天巧。行走其间,移步换景,目不暇接。进门以后,自有仆役接待,眼尖的看见主家怀里抱着一个人,除了暗暗吃惊以外并不多言,屏声敛气低头领路。姜闻轻声道:「带这位姑娘去休息休息。」语毕自己抱着林五往居住的主院走去,仆役恭敬地对黄良玉示意:「姑娘请。」

  这是一座五进大院,寻常没有一定功名或者官职在身的人,不说根本没有门路买这样的居所,便是买了,也根本不敢住进去,因为会有稽查使风闻奏事告其逾令。如今姜闻能在这里住这么久都没事,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姜闻本身或者背后有多大的势力。

  黄良玉内心的希望越来越大,有仙人亲口承诺的帮助,若是能再有这位义士的帮助,说不定很快就能把董郎救出来了。说起来,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两位恩人呢。

  两个丫鬟把黄良玉带到花园右边的一个偏院里,推开门示意黄良玉在此休息,其中一人福身道:「姑娘安心在此休息,我等便在门外听候差遣。奴名念秋,她是念冬。」

  黄良玉并不敢拿大,也还了一礼:「多谢你了。不知你家主人如何称呼?」

  「主家姓姜,是本地游侠世家。」此外并不多说。

  这些信息对黄良玉来说也够了。

  原本指望是乡绅书香之家的,一跃成为世家,已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有生以来,她见过的最大的人物,也就是负责教化乡民的耆老而已。房间里是很标准的女客居所,有妆台佛龛琴案雕花箱箧拔步床,床前是束起的水色帷幔,下方还缀有流苏。整个房间,于小处可见奢华,又不失大方,可见主家豪奢。

  黄良玉在心里装着事情,心思并没有多放在外物上,瞧见他人富贵,内心也不见多大羡慕,仍是一心牵挂身陷牢狱的情郎一家。

  话说董毓清一家,遇上六驸马也算得流年不利。六驸马此次前来永平,名为秋试主考,实际是为了顾公遗宝的线索而来。六驸马初到永平,在令主的建议下举办了一场夏日诗会掩人耳目,诗会上才俊频出,六驸马心痒难耐,拿出当年做状元的本事来和一众才子比拼六艺,并说,得胜者客得到一卷名家书画作为彩头。底下人不知深浅,那顾公遗宝的线索是一副画在卷轴上的锦屏鸳鸯,和此次诗会的彩头仙鹤图在外观上无甚区别,而且两者都放在一个画缸里,取画的时候那仆役就拿错了。锦屏鸳鸯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挂在了尊位上。

  六驸马起初没仔细看那图,只一味与在场士人斗诗,后来发现,其中有几人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诗会彩头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六驸马和颜问道:「这位士子,不知你为何频顾着仙鹤图?可是觉得本驸马手中的仙鹤图是赝品?」也难怪六驸马有次一问,仙鹤图的画家是千年前玄学画派的集大成者,虽盛名在外,但流传出来的作品却不多,基本只有传承千年以上的世家才有那么一两幅,六驸马虽是皇家之人,但是本朝历史不过才几百年,他又只是一个小小的驸马,怎么会用这种堪称国宝的物品作为区区一次诗会的彩头呢?

  那个被点名的士子只是小人物一个,当然不会去怀疑作品的真假,哪怕六驸马真的拿假的仙鹤图出来,他也只会附和那是真品。因此急忙回答:「驸马勿怪,学生不是怀疑驸马手中仙鹤图的真假,只是……」

  那就奇了,这士子到底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那幅图呢?

  「本驸马恕你无罪,你且道来!」

  「驸马明鉴,此图非是玄学画派的仙鹤图,而是我友人家中鸳鸯屏风的画作啊……」那士子惴惴地说完,深怕驸马怪罪。其实他内心还有点小疑惑,友人家中的鸳鸯屏风图怎么会到驸马手中,毕竟两人一个身处京城,一个扎根永平二十年,怎么说都是不会有交集的样子。

  驸马一愣,回头仔细一看,果然不是皇帝去年赏赐给他的仙鹤图,而是他从皇帝手中接到的线索。驸马简直想破口大骂,不长眼的东西,取个画都能取错,真是废物!

  忽而又想起来,刚才那个士子说,这是他友人家中的鸳鸯屏!!

  一时间驸马思绪纷乱,数十个念头在脑海中乱窜,突然见被如此大的惊喜砸中,他兴奋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脸上的表情多变得有些扭曲。

  台下的数十士子见那人揭破了画作的问题,多以为驸马此时一言不发是因为面上难堪,纷纷站得离那个士子远了些,如此一来,站在中间的士子显得愈发茕茕独立,身单影只。他的头压得更低了,内心也在不住地懊恼,若是,若是驸马恼了他,近两年的科考是不用想了,若再严重点,或许驸马会责及家人,这可如何是好,早知如此,当时便不该多嘴。场中那么多士子,不是只有他一个发现了问题,其他人都没说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怎么就自己那么耿直非要说出来呢?想到这里,他连鸳鸯屏风的主人也恨上了。

  整个诗会突然之间就安静下来了,驸马一言不发,脸色多变,场下士人噤若寒蝉,唯恐触怒上方之人。

  有个胆子大的仆役快步上前取下挂在那里的锦屏鸳鸯图,卷起来放在驸马的桌案上。驸马终于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那个大胆的仆役,摸了摸手边的画卷,想了想后朗声说道: 「众位勿怪,下人不懂画作,无意取错了画轴,扫了大家的兴。此次诗会便到此为止吧,过后我会为在场的每位士子送上一份礼物聊作歉意。」

  众士子连道不敢,行礼后便散去了。

  驸马派人暗中跟着刚才说话的那个士子,待他只身一人后,复将人延请回令主府,细问有关锦屏鸳鸯之事。那士子得罪不起驸马,正愁没机会给驸马道歉,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个干净。驸马爷由此得知了董家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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