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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作者:妙颂九方      更新:2015-11-10 12:54      字数:0
  花信可期

  一、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渗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

  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

  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那怕我不信前尘。

  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

  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生、早悟兰因·······”

  怀中背包里的震动,把吴老太太刚入境的戏瘾搅乱。她向亭中的年轻人看了一眼,从背包中掏出手机按键接听。

  刚接通说了声你好,手机那边立即响起一个焦急声音:“蒋哥,快救命啊。今儿上午销售部突然来的单子,都不是善茬儿:今晚五桌西餐,董事会的宴请;明天十桌婚宴,每位三千八···”

  “稍等稍等,我叫他来接。”转而朝亭子里正与琴师搭话的年轻人提高声音,“璋璋啊,你单位同时来电话了,快来。”

  那年轻人回头应了一声,朝须眉皆白的琴师道了声失陪,快步走过来拿过手机刚应了一句“有经理坐镇,你又找我干嘛···”,脸色就变了,显然电话那边说话的人换了高一级身份的角色。“···祁总,是呀,我是今天开始休年假。已经全部交接好了···”逐渐冷下来的脸色,说明电话那边的命令显然是没有商量余地的。

  电话离着耳朵足有一尺,居然还能清楚听出吼声:“蒋敬璋,给你一个小时回到餐饮部办公室!”——蒋敬璋脸色寒得能下雹子,依旧以淳净的声音低缓答对:“祁总,祁总···一个小时,我骑个炮仗崩回去也不够的,再说,您也容我点时间,得把我姥姥送回家不是···”

  蒋敬璋扶着姥姥出公园门,抬手叫了出租车,先送姥姥回家。临出门时,在小区门口粥面店给老太太定了午晚两餐,才匆匆赶回雷金纳德饭店。

  饭店工作的性质就是如此,官大一级压死人。明明知道顶头上司抖攒儿玩人,也得眼睁睁的往圈套里踩。要不然,或者升职,或者跳槽,或者给别人当垫脚石。

  刚迈进酒店员工通道,手机又响了。只显示是雷金纳德酒店总机,接起电话还是祁总的声音,口气显然比刚才缓和了。

  “赶快上来换工服。”——蒋敬璋一愣,随即反应到那人已经看到他进门了。“可我的工服都在洗衣房?”一套蹩脚的主管工服怎么可能挂到总经理办公室。

  “工作需要,你暂时代宴会厅经理,经理工服刚送来。腿脚利索点儿!”祁总不耐烦的挂断电话。蒋敬璋咬咬牙,往指纹打卡机上死劲的按了一下,朝着打卡机发出的“谢谢”声切齿骂了句:“丢雷个嗨!”

  拐进地下室通道,迎面正撞见宴会厅的小男生何阳,正撅着屁股往布草车里放台布口布捆儿。一见到他进门,好似见到救星一样两眼放光:“蒋哥···哦不不,得改口叫蒋sir了。您一回来,兄弟们就有了主心骨了。”随即凑近一步到蒋敬璋耳边,压低声音道:“昨儿晚上,上边不知那根肠子闹油突然查岗。居然就在中餐丽正厅包房里,掏出一对儿野鸳鸯,正他妈在包房沙发上打‘立正’炮儿呢。就是咱家那位老大和粤菜的一个小丫头。今天一早俩人就都‘稍息’了。”

  蒋敬璋虎着脸招呼何阳先别闲扯,赶快把布草送去宴会摆台地点,并嘱咐他转告宴会厅领班夏童,尽快列出宴会需用清单:餐具酒具规格、口布花饰、菜单、酒水饮料、摆花、酱汁调料、配用餐车···一个小时之后宴会厅办公室碰头开会。

  宴会厅经理是某位董事的亲戚,兼着餐饮部副经理的位子。出了名的粘腥术士,母猫经过眼前,他都得耸鼻子闻闻的没德行滥人。中西餐凡是有点姿色的女孩子,都被他堵着路挑逗过。

  如果不出这档子骚事儿,今年董事年会之后,他这个餐饮部副经理就有希望扶正的。现在只能自认晦气。

  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前,蒋敬璋习惯性的用拳头顶着口唇,清清喉咙才抬手敲门,听到里面响起一声“进来”,压下门把手开门迈进去。一门之隔,就因为室内的地毯装潢,再听不到脚步声。

  总经理办公室是一室一厅结构,外间正对门的墙上是一幅硕大的泼墨山水。旁边是整面玻璃幕墙,由于角度特别,在那里可以俯瞰饭店前门,及一部分饭店后区包括员工出入口、打卡处。门旁衣帽架上挂着一套罩着防尘罩的西装,藏蓝色暗纹毛花呢,不用问就知道是送到的经理工服。

  祁思源忙着看电脑屏幕上的报表,指指落地窗边的根雕茶座,示意蒋敬璋坐到那里稍等。茶桌上的玻璃壶里刚泡的茶,还在向四外散着茶色。白瓷茶盅摆开,却没有倒上茶。七寸加盖食盒中,整齐的百者绿茶曲奇,羊角面包,巧克力起酥。似乎是真有急事,以致总经理还没来得及用早点。

  蒋敬璋转身挂好背包,走到茶桌边落座。动手烫杯洗茶,最后筛出一杯茶,又拣了两样面包,腕上搭了一条餐巾,缓步走到办公桌前。铺餐巾,递茶盏、食碟,取走冷水杯,一切做的行云流水般。

  祁思源是雷金纳德酒店的建店元老。雷金纳德酒店是某个大部的三产,建店之初本着‘宁做四星头,不做五星尾’宗旨,硬件设施都是比照五星标准配备。能打破新建酒店五年回本创收的规矩方程式,祁思源功不可没,以如此骄人成绩迈进董事局,大事抉择、高层管理人员任免,说话口气比其他坐吃干利的董事硬气的多。

  蒋敬璋这一批人餐饮客房销售共一百二十七人,是祁思源亲自面试聘用的。时至今日所剩十不余二,被炒或自动跳槽的人中甚至包括祁思源的前妻。这样一个筛检淘汰比例,在祁思源眼里是极其正常的事。他相信‘疾风知劲草,板荡见忠臣’的道理。

  蒋敬璋的简历有些特殊,监护人栏填的是母亲、姥姥,祁思源私下问缘故,他苦笑一声自嘲:“蒋家的破事,用句粗话形容——懒娘们儿的裹脚条子,又臭又长。”

  蒋延宗原配夫人生来骨骼纤细。大小姐横生倒养的占个‘皇后娘娘’的好命数,也坐穿了自个儿亲娘生儿子的肚子。大老婆撇腿养活完一个丫头,就成了案上的摆设。

  蒋夫人娘家在当地算有头脸的门户。娘家得知大姑奶奶的事,就安排大舅哥领着小堂妹吴筱梅来探望,捎带着伺候妹妹坐月子。没成想过不了几天,小妹却坐进了姐夫怀里。大舅哥气性忒大,憋着要揍妹夫一顿,连着几天堵不着,气羞交加又多喝了酒,死在了旅馆客房里。

  小姨子是姐夫的半拉屁股,现如今这半拉屁股当真管用;丝毫没有辜负老爷们儿的热盼,一屁股就为蒋家做出个带把儿的香烟后代——蒋敬璋。

  上至蒋家老爷子,下到叔侄姑伯、烂眼儿舅妈,都把少爷看得比眼珠子金贵。蒋敬璋他爹蒋延宗更不能容许儿子,永远甩不掉“小老婆养的”臭帽盔儿。拍板做主以同一处好地段的房子,外加一笔存在女儿名下的抚养费;随后子孙饽饽摆宴席,洗脚水沏茶,给儿子换了一个名正言顺。

  蒋延宗没成想,房子票子,都没能捋顺一条唾沫星子乱飞的老婆舌头。一个姓氏门中出来的姐俩,到底凑不成热乎乎的一窝。前妻离婚没多久,就带着女儿改嫁了更高一级的领导。更要命的是,赶上“干部队伍纯洁化”的政策东风,现任的老爷们儿提干,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气势,狠狠踩了前夫一脚。

  改革春风吹满地,某些干部不争气。蒋延宗的顶头上司丢车保帅,就把这位用着不大顺手的下属扔了出去。“严打”俩字到蒋延宗眼面前儿,就改写为二十年有期徒刑外加没收非法所得。然而蒋延宗在里面只蹲了两年就窝囊死了。

  一场罗圈架打完,吴筱梅不仅回不了蒋家,更回不去吴家。她一跺脚卖掉了蒋延宗留给她们娘俩的房子,领着儿子战战兢兢成了北漂一族。靠着母亲的老关系调进B市某京剧团做行政。

  高中毕业时,蒋敬璋信心满满想报名参军。由于扛不过姥姥的眼泪,转头钻进了某所三流学院,学习酒店管理。第二年就赶上雷金纳德酒店筹备招聘,蒋敬璋所在年纪两个班,几乎连窝端的挪进了雷金纳德酒店;连毕业证书都是人事处经理从教务处一车拉回来,直接入人事档案的。

  伤怀事在自己手上是总也平复不了的疼,在别人耳朵里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的闲笑话;因此回忆到此就再无下文。蒋敬璋相信姥姥的话,他已经长大了,将来握在他自己手里。熬到今年十一月份,蒋敬璋的行政管理专升本和饭店管理服务师资格证晋修,就都可以结业领证。辞职报告和简历早已准备好,他打算领到这两个证,就跳去另外的酒店。

  祁思源看完报表推了下眼镜,看着坐在茶桌前默默泡茶的年轻人,越发有种慧眼识金的欣慰。四年的时间,祁思源算得上是手把手的教,把蒋敬璋教成了餐饮部独当一面的后备力量。

  “你们经理今早突然辞职了,不然也不至于误了你的年假。秘书已经知会了人事部,按正常在岗给你记考勤;年假另选时间给你补,行吗?”

  “我能说不行么!”蒋敬璋咽了一口茶后笑道。“按假期加班算,我该拿1·5倍薪水,加班完毕可以继续休假。可这么一下子就成照常上班,再想填单子申请年假,又不知猴年马月。”眼看着祁思源瞪起眼睛,忙拐了话题打岔“您刚说我们经理突然辞职?···出什么事了?”

  “在中餐厅包房里玩阴阳十八摸,被我和保卫部、工程部抓个正着,谁还能替他盖得住那张大脸?再不走的话,还不定抖擞出什么破鞋烂袜子的骚事儿。”祁思源摘下眼镜捏了捏太阳穴。听见茶桌那里响起低低的笑声。

  “毒蛇啮指壮士断腕呐!”——“哼!癞狗扶不上墙,累死抽狗的。去年夏天他钻到客房部去把妹子,却对媳妇撒谎说是我留下他值夜班。他媳妇第二天一早送报表过来时,就找我核实,我张口结舌的替他圆谎。事后丫居然大言不惭,从行政总厨求来一瓶酒给我··”最后的脏字咬在牙后,没容许钻出来。

  “黄大厨那存的酒可是货真价实的···”一个塑胶球打在蒋敬璋肩上,将剩下的话变成一串清脆的笑声。货真价实的舒筋通络、益肾壮阳;两粒伟哥调成水不见得有一杯酒的效力猛。但问题在于祁思源早就离婚了,补得气冲牛斗的找谁泻火去。

  觉出背后有风迫近,转而一双大手按在两肩上,一股酸麻直通两臂,蒋敬璋立即改口:“罢了罢了,祁总您先冷静。我刚进门时让宴会厅的人员一小时之后开会,您还有指示的话,正好第一时间传达下去。”——祁思源松手在对面落座,朝衣架上的功夫动了下头:“到里面试下工服,不合适的话还能尽快改。过一会儿,一起去宴会厅。先和总厨碰个面。”

  换上工服跟在祁思源身后,一路到餐饮部,蒋敬璋的风姿惹来此起彼伏的惊艳赞叹声。无形中也令祁思源暗自有‘我家有子初长成’的骄傲。早在几年前,就不止一个行政部的小秘书,拿着港台影星霍建华的写真画报给祁总看,问像不像这个妖孽帅哥。祁总糊弄说他没时间追星,更不看那些装逼电视剧。即使如此仍旧挡不住各部门小女生,闪着星星眼跑到宴会厅去看美人凝思。

  领班夏童正带着何阳等员工摆台、查点物品,一眼见到饭店老总和新晋升的蒋敬璋,脱口叫了声:“OH,MY GOD!真酷毙了!”随即改口:“祁总好,蒋SIR好!”

  蒋敬璋笑了一下,略提声音招呼众人上前:“今晚董事局宴会,之后又是一档高规格的宴会,不仅是餐饮部,祁总对这两场宴会也是非常重视,下面先请祁总给大家讲话。”

  战前动员对于祁思源来讲是手到擒来的事,几分钟就把一群年轻人说得打了鸡血一般激动。

  动员讲话之后,祁思源又领着蒋敬璋转至西餐厅,会同行政总厨及中西餐总厨开会,确定餐单、酒水、及台面装饰。行政总厨是香港人,西餐大厨是法国人,另有一位江淮大厨,一位川菜大厨。

  董事局宴会虽然定下西餐口味,但董事成员中有不惯西餐口味的,因此必定要其他几个餐厅一起应对餐饮接待。

  祁思源从随身文件夹中取出五份名单备注,蒋敬璋不用说便接过来分发给几位大厨。“名单上列举了本次列席的董事局成员,姓名、照片、下面特别加注了每个人的口味偏好、禁忌习惯,各位大厨的秘书务必记牢及时提示,决不能出错。小蒋,尤其是你,可以说是‘火线入党’的,你这里谁敢出在服务环节上出差错,格杀勿论。这个权利我给你,但也同样针对你。”

  跟在祁思源后面亦步亦趋的转过所有餐厅之后,蒋敬璋正想会宴会厅,又被祁思源叫住。

  一直跟着走到酒店外面的露天花园旁,祁思源示意立在那里的门童离开,才转过身正对着蒋敬璋开口:“小蒋,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这次又碰巧遇到这个机会。过了这场际会,雷金纳德酒店会出一位最年轻的部门经理,别让我失望。”说着从蒋敬璋手中拿过刚发的名单,点着上面前两位照片。“隆董,就不用我介绍,咱们董事长,口味习惯你都心里有数。沈赫筠,董事局主席。除去名单上的白纸黑字,还有一点你务必特别留心,只要他和隆董一起出面,位子必须摆在一起,菜式酒水饮料···所有一切都必须是一式两份。”看到蒋敬璋略微发愣,祁思源又补充道:“用不着奇怪,他俩已经在国外注册结婚了。只是在国内不愿张扬罢了。现在告诉你这些,绝不为公开别人隐私,是为了帮你杜绝可能的差错,懂么?”

  “谢谢祁总的赐教,我一定会加倍努力谨慎”——“工作仅有努力谨慎只会逐渐僵化,用心才能随心而流畅达到手到擒来的境界。”最终祁思源将两手分别按在蒋敬璋的两肩上,加力捏了捏:“我的眼力和筛选能力如何,这一回就由你来证明给我看了!”

  蒋敬璋亲自检查完宴会桌摆台,餐具杯盏、花卉放置,加热用料盛放等琐碎事务,已将近下午三点。快速在中餐后厨垫了几口饭,就飞奔到locker里仔细洗了澡。

  回到酒店大堂时,竟看到董事长隆澔背着手站在硕大的落地灯下,被上千个水晶珠反射的光,镀上一层祥和的辉煌。背在身后的左手上垂着串白玉念珠,念珠上挂着两枚云型吊坠。

  蒋敬璋大方的走上前,向所有人一样问候一声。隆澔招手示意他走到近前,拍拍他肩头和颜笑道:“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换上这身服色,更加有宛如芙蕖出绿波之感,令人眼前一亮。明年的酒店宣传册,我看你就足以作为雷金纳德的人员形象logo。”——“晚辈实在不敢当隆董如此夸奖。”

  “好就是好。思源今早来对我说了。所谓路遥知马力,疾风知劲草。好好干吧,酒店给每个员工提供的机会都一样,就看谁有这个能力迎头冲出来。”——“我一定不会辜负隆董和祁总的期望。”

  正说着,酒店门外一辆奔驰停下。未等门童上前,确是驾驶席开门;片刻后出来一人将西装外套搭在臂上,转到车尾处拎手提箱。最后将车钥匙将给门童,方款步穿过侧旁手动门走进大堂。

  隆澔皱了下眉头随即迎上去。蒋敬璋同时已经反映到,来人正是那位董事会主席沈赫筠。也连忙快步跟过去,并同时招呼行李员上前接取来人手中的物品。

  与隆澔的温润端方相比,沈赫筠颇有龙章凤姿精明伟岸的风格,并特具一种含而不露的尖锐。他谢绝了行李员的服务,把手提箱直接递到隆澔手里。蒋敬璋适时问候了一声沈董好,便转去一旁往总经理办公室拨电话。

  “你到底还是自己开车过来了。”——“我让司机去接另一位老爷子。你也知道我不喜欢那种浩浩荡荡的场面,不像打群架的也像打狼的。”

  “承蒙您沈董抬爱哟,委屈您才出虎穴,又坠狼窝。”一句话未落,包括沈赫筠、蒋敬璋在内,四下里笑喷了一片。“小蒋,你受累和后厨关照一声,先做一份润肺止咳的汤,四点半,送到办公室来。”

  被隆澔开言关照,沈赫筠兀自着意审视了蒋敬璋一番,适意的笑道:“这小男生真端正啊,有几分像董建华。”——噗嗤一声,隆澔立时笑喷了:“港府首任特首若有这等相貌,香港地价早在上世纪末就炒翻天了。”

  “哦,我记错名字了。”沈赫筠呵呵笑着,跟着隆澔往电梯间走。并先抬手按了按键。无名指上,素雅的婚戒一闪而过。蒋敬璋没有忽略这一细节,他记得刚与隆澔说话时,隆澔手上有同样款式的婚戒。

  四点半钟,蒋敬璋用托盘捧着两支暖盅,准时敲响董事长办公室的门。来开门的居然是祁思源,面色冷凝薄唇紧闭,无声地让开空当放他进门。

  房间中的三个人都是场面上收放自如的角色,即使如此,蒋敬璋一进门还是觉出气氛压抑。

  沈赫筠在内室换洗,隆澔借机适时岔开话题,转向蒋敬璋笑问:“有一份汤就够了,沈董今晚准备了五大篇讲稿呢,我现在灌个水饱,稍后若是频频走水,可真要贻笑大方了。”

  “哎~无妨无妨,少时为夫与你备好纸尿裤便好哦~~”内室响起纯正的老生道白式调笑。——隆澔立时连耳朵都红了,一跺脚切齿道:“你斯文些行吗,小蒋还是孩子呢。”

  蒋敬璋只当没听清,对隆澔解释道:“大厨关照说,今晚您和沈董是最劳心费神的,最需要补气和肝润肺。这两盅汤是他调配好,请两位老董品尝鉴定的。若觉得口味合适,会在随后加进菜牌里。”

  沈赫筠闻言微微一笑,亲自上手端了一盅汤,尝了一口道:“嗯~,很不错。那盅就犒劳思源吧。话过千言不损自伤,这两天里,你也清闲不了。”说罢又抿了一口,极其大方的递到隆澔口边。“尝尝看,味道不错的。给好评哦,亲~~”

  祁思源忙着转身,才没把汤喷在蒋敬璋脸上,好歹咽了一口汤后仍是笑不可支。“沈董,沈哥,您给小弟点思想准备行吗?”蒋敬璋早被接连的打趣调侃,逗得用托盘当着半张脸,别开头笑得浑身直抖。

  几个人好不容易忍住笑,祁思源转手把尝一口的汤递给蒋敬璋:“别嫌弃,你也尝尝。日后你是对各样菜式汤羹最先接触,也是最早发言的人。”蒋敬璋含笑接过汤盅,他没看到,另一侧那夫夫两个不约而同的对了下眼神儿。

  蒋敬璋抿了一口汤,仔细回味半晌开言:“大厨在制作时,我有意看了配料表,有甘草、沙参、陈皮、冰糖、百合、莲心,口感上稍微有些中药味。日后作为养生例汤推出的话,不妨将口味注明,尤其是抵触禁忌用药大致列出来,免得日后出现食物药物相克的情形。”

  沈赫筠听完率先出声称赞:“好,思源的眼光不差。小蒋是个有心人。如此算来,明晚那场婚宴一点都不赔,反而是咱们赚了呢。”言罢,从隆澔手里接过汤盅放在托盘中,祁思源自然会意,抬手揽住蒋敬璋的肩头,暗示随他一起出门。

  往后厨走的路上,祁思源告诉蒋敬璋,明晚婚宴的新郎官,曾经是今早辞职的宴会厅经理的表姐夫。原打算借着自家地盘优势,少花钱多办事,挣足面子里子。谁料想这位小舅子实在是烂泥贴不上墙的货色,临到上场门锣鼓点儿开场了他却放屁窜稀,连救场都来不及。

  “两位老董刚还在质询,说我使旋子使得动作大了,可你刚才的对答,反而给他们一个闷帘儿的碰头彩。”——“任何碰头彩都离不开您的言传身教。”这句话的回应是肩头上重重一拍,一切尽在这一掌之中。

作者有话说:

借小狐狸蒋敬璋之口讲故事,不喜欢过多解释;故请喜欢穿凿附会、借题发挥、刨根问底者,自动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