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书库 | 排行榜 | 新闻资讯 | 交流论坛
浪漫言情 | 耽美小说 | 同人小说 | 综合小说
最新公告: 由于网站近日持续遭受黑客的网络攻击,为避免大家出现经济损失,现将所有充值通道都暂时关闭!!望各位互相转告!
第十六章
作者:妙颂九方      更新:2015-11-24 12:55      字数:0
  16——

  ~东楼赋~——江采苹

  玉鉴尘生,凤奁杳殄。懒蝉鬓鬓之巧梳,闲缕衣之轻练。

  苦寂寞于蕙宫,但疑思于兰殿。信摽落之梅花,隔长门而不见。

  况乃花心恨,柳眼弄愁,暖风习习,春鸟啾啾。

  楼上黄昏兮,听风吹而回首;碧云日暮兮,对素月而凝眸。

  长闼深扃,嗟青鸾之绝信;温泉不到,忆拾翠之旧游。

  忆昔太液清波,水光荡浮,笙歌赏燕,陪从宸旒。

  奏舞鸾之妙曲,乘益鸟仙舟。君情缱绻,深叙绸缪。

  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无休。奈何嫉色庸庸,妒气冲冲,

  夺我之爱幸,斥我于幽宫。思旧欢之莫得,想梦著乎朦胧。

  度花朝与月夕,羞懒对乎春风。欲相如之奏赋,奈世才之不工。

  属愁吟之未尽,已响动乎疏钟,空长叹而掩袂,踌躇步于楼东。

  年后上班的一个周末,蒋敬璋应母亲安排,独自去大剧院看戏——程派的新剧《梅妃》。座位的位置很好,是余继堂特意留给他的。

  剧团年后开箱,吴筱梅回剧团上班。有许多同事朋友找到她,想为蒋敬璋介绍女朋友。她就此征求过蒋敬璋的意思,蒋敬璋说想好好安静一段时间;再说这次进修时间长短未定,别耽误人家女孩子。吴筱梅就以此答案,回复了诸多介绍人。这次介绍的女方是新调入团的程派青衣,说得上是兴趣相投。中间人是院长,吴筱梅不好推辞。

  散场后余继堂拉着蒋敬璋到台上,与挑梁的程派青衣做引荐。大青衣得知眼前的帅哥竟与她师宗同门,笼着水袖挽了个万福;走着韵调非要请蒋敬璋‘赐教’。行里人都明白,说是赐教实则是不服气叫板的一种方式。

  蒋敬璋拢着衣襟略微躬身,轻笑道:“门外之人焉敢言教,只以一阕词聊表敬意吧。”说罢略清了下嗓音开腔清唱:“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好~~!”余继堂率先击掌大赞道。“词选得精致,唱腔也地道。不知敬璋师弟这两句唱功,可入得师姐的清听?”

  大青衣用水袖掩口而笑,挽手躬身重新见礼并归了本音:“恕我刚才冒昧失礼。敬璋师弟若是回归本行,我们这饭碗可就都端不稳了。”——“师姐过谦了,小弟在行家跟前班门弄斧,没让您见笑就好。哪还敢妄想回看‘梨花着雨香雪海’的盛景。”

  正说着肩上被拍了一下,回头看是大武生薛昌华。他去年提职做了业务院长,主抓技术专业。自前年仲夏,不止有余继堂一人,向他提到没能入得正业的程派正功乾旦。他亲眼见识过蒋敬璋的唱功,也的确有份心思,待升职行权后,把蒋敬璋收回旗下。“敬璋师弟若还怀想梨园清韵,为兄今年上任的头把火就给你点上,直接把调令和支票承于尊师案前如何?”

  薛昌华的嘴没闭上,大青衣就叠着水袖,露出手整理着鬓边的片子:“院长您要真有那份闲钱,莫如给大家伙儿置办点新行头。俗话说得好‘栽好梧桐树才引凤还巢’。您瞅瞅我这正凤、泡子还这条水裙儿,都是旧头面、行头。让人家放弃上万的月收入,到咱这来将就蓬壁寒巢老旧家伙事儿,不是明摆着让人家扔西瓜捡芝麻?”

  薛昌华被一顿抢白顿显语塞。蒋敬璋扫了一眼大青衣的做派,心里明白是‘同行是冤家’的心思,她是怕被抢了挑梁风头。另一层意思更明白,女方对他有挑剔,无意继续接触。于是转向薛昌华解围笑道:“家师今年转往分店坐镇,师兄若去必定是要碰锁;为小弟之事劳动师兄,实在愧不敢当。再则小弟很快就要被外派出去,恐怕要辜负师兄厚爱了。师兄来日若找我拉赞助,可别找程派青衣,勾起我悲愤之心,必定是分文不给的。”

  恰在这时吴筱梅打来电话,蒋敬璋的表情立时如同翻书似的,眉目温柔软语温存。他对母亲解说,家里的陆龟是帮朋友寄养的;至于今天借看戏来见的人,就不想评论了。

  青衣稍后品出话中之意,横眉立目就要发作,被薛昌华沉着脸制止住。打断别人接电话本就无理,打断人家和妈妈说话就属缺德。收线后他对薛昌华交代,以后有事可以直接和吴筱梅接触。

  “师弟养宠物挺时尚,乌龟好养活意思也好,修身养性,长寿啊。”青衣刚才没讨到便宜,现在听说养陆龟,就故意拿话找刺儿。

  蒋敬璋转向青衣,目光闪烁的反讥:“没您说的那么高境界。不过卖龟粮的说个意思挺有趣,他说练家子是‘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乌龟是‘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不练皮’。师姐的扮相儿,我就不评论了,只是提醒您多宽心养气。程派唱功重在沉稳温厚,气不足就唱呲了,气儿太足难免悬浮。腔儿拿不准,玩意儿就不齐整。没法说艺术造诣,其他的又论不上,一出没一出的,还怎么抢梅花奖?日后您来拉赞助,若没有个拿得出手的奖项,我都不好意思说认识您。”

  余、薛二人听出蒋敬璋在转着圈损人,转开脸呵呵一笑也不说破。蒋敬璋无意多言,借由赶去宠物店买龟粮,告别了余、薛二人出门。

  回家后他告诉母亲,他和女方是从头到脚的看不对眼,大青衣那张带着彩妆的脸,比陆龟的表情还整,恐怕卸妆之后,要从早到晚开着灯才敢看,他让母亲随便想篇说辞,回了这档子事儿。

  陆龟是陈佳耀连同一捆画报书籍,一起寄存给蒋敬璋的。本来养在办公室,蒋敬璋担心他离开后,有人撺掇厨师把陆龟做菜卖了,就把陆龟搬回家。龟很好养也容易料理,没有龟粮用洗净的菜叶也可以,隔几天刷一次龟甲,保持龟壳干净就行。

  祁思源去分店前,为餐饮部选派了经理助理,以便在经理外出进修期间,代理餐饮部经营。人员管理权则收回到他手里。

  经理助理就是之前由黑桃k亲自陪着下楼,并驾车送走的那位。容貌好,有背景,平方面积立方体积都不小,有在人民大会堂工作的光辉经验。蒋敬璋和她站在一起,竟找到几分小鸟依人的赶脚。

  同事们私下问蒋敬璋:这位有气象,也有分量,是否是候选‘红桃Q’(总经理夫人)?蒋敬璋摊手耸肩:他只看到份量,没看出什么气象,所以没法预报。于是‘候选红桃Q’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随后他就忙于职务交接,其中更多的是客户关系交接。

  交接完所有工作,蒋敬璋收好办公室里私人物品,装了一个手提袋,就直接从正门出来。刚好见到一辆车停在不远处,车门打开一刹那,一条雪白的萨摩耶窜出来,在蒋敬璋跟前左蹦右跳着,他险些脱口叫出‘西皮’。狗主人吆喝着萨摩的名字跳下车,用粗链子拴住脖套,拳打脚踢、死拉硬拽将狗塞回车厢里。然后拿着包走进酒店大门。

  坐进出租之后,蒋敬璋实在没忍住,往祁思源的手机上发了个短信:萨摩耶西皮现在在哪?其实他没指望师父能回答。不料几分钟之后祁思源就回复了一条彩信,是祁思源搂着肥狗在新办公室的自拍。随即有一条文字信息过来:怕西皮又闹绝食,带它一起来分店了。在这能吃能睡玩疯了也长肥了。

  蒋敬璋回短信说,刚看到只萨摩耶被主人锁在车里,还以为西皮被送人了,就忍不住问一下。祁思源半天才回信: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狐狸。我没把小狐狸养肥就放出去,哪舍得再把肥狗送人?信息之后还有一个垂泪的表情。

  本次外派进修,根据工作性质需要,期限、工作地并不统一。重要部门晋修为期在半年以上,人员调换搭配由隆澔进行掌握。人事部工作效率很高,第一批护照和机票一起下发时才知道,首批出行是隆澔领蒋敬璋,及客房部罗中杰、系统部虞颂方三位先走。

  在候机厅时,来送机的邵明远与隆澔说了几句话,走到蒋敬璋跟前朝他摇摇手,示意要和他说话。“您有事儿?”蒋敬璋摘下mp3耳机,弯着浅笑问。

  “航线临时出现飞行管控,要延迟一小时登机。乘这点时间有个事儿告诉你,祁总另给你配了一部手机,把你现用的这部留给我。”邵明远装得没事人似的解释,随手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起飞前多少说两句话,那位已经比‘人生四大急’还要急了。”——蒋敬璋接过手机,见屏幕上显示着已接通的电话,他不明所以的问:“人生四大急是神马东西?”

  罗中杰拧着脖子呲着牙笑道:“火上房,贼上墙,小孩儿爬到缸沿儿上···”话没说完,邵明远急忙回身一把捂住他的嘴。——“你要敢把自己那‘一大急’嘚啵出来,我趁你没上飞机先弄死你,省得你出去散德行去。”邵明远提着罗中杰躲去了一边逗贫,留下蒋敬璋独坐原位接电话。

  “师父···您往后···多保重身体···”——“璋璋,我这边有个会实在是走不开,不然一定去送你···我刚得到的消息急着告诉呢。陈家父子的问题比较复杂,不仅是经济违纪,还涉及到其他刑事案件;已经做了并案专案调查,陈佳耀潜逃出国了。把你现用的手机、笔记本电脑留给邵明远,方便做排查处理;你在外面有什么线索,务必和邵明远保持联系···”蒋敬璋正以为对方要挂电话时,忽然听到那边又开言。“其实就算是没有陈家的事情,如果我去送机,你肯定也是走不成的···咳咳,罢了···等你回来。”

  蒋敬璋捂着眼睛,不敢让周围人觉察到他红了眼圈,手心里很快攥了一把泪:“师父,以后我不在,您这爱糟践的玩儿性可改改吧,太操蛋了。”——电话那边颤着音的笑了两声:“嗯···等愿意管着我的人回来再说罢。”

  邵明远拿回自己手机,又从包里摸出一部新手机,换下了蒋敬璋的手机。随后抓紧时间解说缘故:陈家父子及其周边亲属,由于经济犯罪之中裹挟着人命、毒品往来,上面人发话做并案及专案调查。

  詹旭家煤气爆炸,导致詹旭、老丈人、丈母娘当场死亡,詹妻抢救无效死在了医院里;现就剩下女儿与小舅相依为命。詹旭的内弟被詹旭祸害的家破人亡,接受调查专员问询时,自然是不会坐失报仇机会,有影没影的狠狠加了一番佐料。

  事情到此出现了一段小插曲:调查专员到雷金纳德酒店采集证据时,西餐厅那个被经理呵斥过的waitress自作聪明的嘴快,对调查专员说,餐饮部经理和那位门挤的少爷很熟,车接车送之外还上赶着送礼物给小经理。引得调查专员当即摆开架势,挨个扒拉脑袋,找餐饮部人员谈话。

  餐饮部的小经理是很有信服力的,因之约谈的答案基本一致:年轻人之间正常交往,你请顿酒我送盒糖的事儿,能算是行贿么。再说陈家父子给一个无利可图的餐饮部经理行贿,是不是有点二缺?蒋敬璋的姥姥去世办后事,还是他师父帮忙垫的钱,他若是受贿何至于这样窘迫?

  告状的西餐waitress见势头不妙,生怕落个诽谤上司的罪名,索性就来个死咬着不放,跳着脚的说,她亲眼见到如何如何的情形。

  西厨怪脾气秦厨师缠磨的忍无可忍,冲出操作间揪过那个女生,左右开弓就是一顿不要钱的大嘴巴;指着鼻子臭骂:要不是怕传染成弱智,真想当众操了这傻逼。再接着淮、粤、川三风味的头锅和打荷厨师,堵着经理助理的门,要求立即开除那个吃里扒外的缺逼,否则他们没法集中精力配合经理助理的工作,不如直接向在任董事长申请被派去分店。

  邵明远向沈、祁请示后,给蒋敬璋另配新手机,换下当前号码留在保卫部直接用于调查监听,祁思源依旧用自己的手机与之保持呼叫转移;与之同步,宋振中接受沈赫筠聘请,出任雷金纳德酒店工程部总监职务,直接接管酒店二期工程建筑、整修的工作,实则暗中接下所有针对蒋敬璋的后续调查来势。势至于此,蒋敬璋才能顺利出去。

  邵明远点开新手机的照相功能,对着蒋敬璋拍了几张照片,然后调进彩信发送出去。“小蒋,我讨个大说,能算你一位大哥,说两句不中听的话。打个比方,整个雷金纳德酒店经理层级的人,同样面临一个雷区,而且必须要闯过去。有的人会望而却步直接投降,有的人会想方设法另找出路;有的人是手拉手一起往里走同生共死;但以祁总的为人,绝对是自己先冲进去,为你和后面的人趟出一条活路。这就是为什么,当面临危机时,我们在位这些人,依然能摽着膀子跟他往前冲的原因。”

  交通管制结束后,一行人顺利通关登机。沈赫筠担心隆澔伤势初愈就长途飞行,身体受不了,就指示定了四位头等舱,便于隆澔及时活动肢体;又可以随行的人相互照应着,令隆澔免去诸多不适应。

  飞机起飞之后,隆澔就让蒋敬璋和服务人员帮着,调整了座椅角度,将肢体伸展开。

  蒋敬璋帮他垫好腰垫后,隆澔动着手指示意他凑近说话。“就当前局势来讲,频繁的人员调动,即使是外出进修,也会给咱们招来不必要的口舌。因此每一批外派人员中,会安排一到两名做跨部门兼修。你在餐饮这一块是轻车熟路,这次就主要走前台商务。系统部虞颂方进修的地方与你临近,你私下和他多学一些这层的业务,他可是老资格的系统编程精英了。”

  虞颂方在旁摘下眼镜,将眼罩蒙在眼睛上,歪着头笑答:“董事长美化我了。我就是足球场上的球儿,生命全部意义尽在挨踢了。摘了眼镜看东西全是马赛克,心情好的时候看着是数码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整片乱码。您二位接着聊,我和周公小聚片刻。”

  隆蒋二人轻笑一阵转回来继续闲谈,话题随意性的选中了宋振中。隆澔慨叹宋振中为人很仗义,就这一点,恰同祁思源、沈赫筠脾气极其相投。

  蒋敬璋侧靠着座椅托着腮道:“或许是同样经历过下乡插队这种生活吧···”——“如此说法只是说对了少部分,确切而言是这一批人,通过那段非常时期的筛检,真正懂得善恶分别和人性本真。这一批人的信仰不知纸上谈兵坐而论道,而是经过绝不次于任何战火生死的考验,提炼出来的。我同赫筠与老宋谈过几次话,赫筠和思源都说,你性格里很多特质,来自老宋的影响。”

  蒋敬璋点点头。“我还没这座椅背儿高的时候,两家就当亲戚似的走动着。宋叔说理透彻简明,更主要是为人中正,我母亲管不住我的时候,大多是请怹来教训我一番。”

  飞机飞进一片云层之内,窗外骤然一片弥漫。隆澔皱了皱眉头按住心口处,蒋敬璋觉察到了,随手拿了本画报架在窗户上挡住。隆澔见了强作笑容道:“谢谢,你一直照应着我这个习惯,现在反正闲极无聊的,就和你解说一下缘由吧。说起来就得倒回到文革末期了。”

  历经一场浩劫之后,落实政策的东风尚且不能吹遍整个中国大陆,又怎可能还吹到南部边境林区。那时的人,活命是世间第一关键,沈赫筠和隆昊为逃过军政部造反派们无休无止的批斗运动,躲进了一片死亡区。那是数年来武斗运动大串联留下的一片雷区,恰好又和国境线外边防军铺设的雷区相连。每隔一段时间,两人就绕出百十里山路,偷着出去换些生活必须用品。到文革后期,那个位于林区和雷区之间的草屋,就完全的与世隔绝。

  在那样一个大环境之下,为了抢到回城回家的名额,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可以不惜伤天害理。你能活下来已经是老天有眼,怎么还能指望有人想起,两个顶着叛徒、大特务,大地主狗崽子名头的年轻人,他们是死是活?

  也是那样一个大雾漫天的日子,沈赫筠怀揣着一份文件抄件,从相隔数十里外的镇子往回赶,由于辨不清方向就踩进了雷区。当隆澔听到来自雷区方向的爆炸声时,顾不得许多,抓起一支长杆和一把小刀,径直也冲了进去。

  那场大雾简直就像打开了幽冥界的鬼门,雾里有很浓的腥气,好像掉进了屠宰场似的。相隔不足两三米就什么都看不见,没法推断前面一步是死是活,只能小心翼翼摸过身侧的石头、枯树根往前面探路。

  “石奇神鬼搏,木怪虎狼蹲,真是半点不假;那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命在自己这副躯体中,却是握在另一只巨大的手里。你再是不甘心承认,也得五体投地的伏在地皮上,一寸寸的往前爬。后来总算是我们彼此听到了呼唤的声音,他叫着‘小澔’,我喊着‘赫筠’,彼此叫着名字,心急如焚又是集中全部精神,往前靠近挪动;直到两只手拉在一起,两个躯体挪着抱在一起。循着赫筠爬进来时做的标记爬出雷区时,我们的嗓子都喊哑了。那之后我和赫筠都明白,龙阳断袖,伦理纲常,羞耻也好荣耀也罢,都比不过一个真实,能够生死与共、同甘共苦的真实。一分钟、一年、一辈子,只是长短区别,两个人能活着在一起就足够了。”隆澔抬手搓了搓眼睛,借而擦去即将溢出的泪水。

  静默良久,隆澔长长吐了口气,苦笑一声又道:“邵明远说的那个比喻很贴切,只纠正一点:思源冲进雷区之前,一定是先把你捆在安全地方的。”蒋敬璋别过头去,快速抹掉了眼泪。

  冯约克假日酒店位于欧洲某国风景区,以餐饮美食、旅行商务为主业。当地的环保工作,以及对汽车排放控制很严格,城区内的交通工具多以自行车为主。

  蒋敬璋等人到达目的地之后,就按事先程序,与当地华人交流协会取得联系。雷金纳德酒店本次外派进修的培训人、进修地点,都是通过当地华人交流协会,包括原西厨厨师长作为餐饮专项的参与人之一,负责主要联络、接收;隆澔利用一个月左右时间,亲自考察了每一处培训地,并监督受训人被分派到相应工作位置后就直飞回国。

  三人住宿是租用当地华人的空闲处所,租金已事先支付。房子离罗中杰和虞颂方的进修地较近,蒋敬璋每天骑车到工作地大约二十分钟。

  蒋敬璋仿佛又回到那段紧凑而规律的时光中,日子就是这样雪雨阴晴寒去暑往,默默的消逝着。每天埋头学着做着手中的事情,不断适应着所有异乎于固有思维的实际情形。

  每逢天气晴好时,大片的鲜花形成耀眼的色块,映衬在蓝天白云之下,更加缤纷多彩生机盎然。蒋敬璋更愿意早些时候出门安步当车。新手机的像素不次于数码相机,他拍了很多从住处到酒店沿途的风景照片,每隔几天转进网盘或邮箱里。

  狐狸觉得这样的状态,未尝不是一种充实。大脑、身体处在一个陌生环境中,身体、思维、潜意识都会处于高度兴奋状态,顾不上去感受回味包括心痛、伤痛等,似乎与眼前现实无干的任何事。

  手机中会有的熟悉号码到点发来短信:“小狐狸,你在那里还好么?”由于时差原因及在岗时间禁止接听私人电话,师父很好的掌握了时差换算,坚持定时发来同样的问题。初始他还奇怪师父何以如此安静,如此这般坚持不懈,却不需要回复。后来他醒悟:存照片的网盘是虞颂方帮他设置注册的,id名、登录密码,只怕第一时间就落到了师父手里。

  就在这近于真空的运转中,蒋敬璋送走了完成集训的罗中杰、虞颂方,又迎来新一批外派进修同事,工程部庞自强和淮厨高雪松。完成晋修之后,庞、高二人将分别被提职作分店的工程部总监,中餐后厨总监。

  高雪松带来个消息:陈家的案子闹大了,陈志新不甘心被人按下脑袋做替罪羊,‘奋起抗辩’闹了一把;结果就在6月初,突然开着陈佳耀那辆撅腚宝马畏罪自杀了。事发后不久,刑警王靖玖就来到酒店,搜集证据调看监控录像,甚至找到高雪松查看事发前一天的包房宴请菜单。因为尸检结果发现,陈志新是处于高度一氧化碳导致的深度昏迷,造成车祸重伤致死;属于技术犯罪的他杀死亡,也就说是被人灭口了。此外王靖玖还请高雪松给蒋敬璋带来个邮箱地址,希望和他恢复信息交流。

  蒋敬璋至此也才意识到,似乎有一两个月没和国内通过消息,甚至顾不上看过手机邮箱了。

  当他打开之前设定的手机邮箱时,里面竟有二十余条未读邮件,时间显示是每天发来一条,都是视频文件。点开之后,最初显示的是蒋敬璋在去年年底的一段录像,后面则是陈佳耀的自拍。每段录像只有十几秒钟,看不出背景是哪里,都是在问:狐狸,他们说你调走了,可我知道你不会走。你在哪儿呢?求你告诉我在哪儿?

  蒋敬璋用手机拍下了住处的门牌号,然后把照片转进邮箱点了回复。不到十分钟有文字邮件回来,大致是说:陈家在国内财产被查封、公司解散,其实被上面某个贪官当替罪羊宰了。那个人以为就此可以将自己洗干净,其实陈志新事先已经藏好了翻供证据。

  陈佳耀在邮件里最后写道:“狐狸,我现在不能去找你,会给你惹祸的。等把事情褪干净,我一定去。你要往哪里去,千万记得告诉我一声。不论你信不信,我就剩你还能信了···”

  蒋敬璋敲了一个“好”回了过去。又按照王靖玖给的邮箱链接,问他有什么事要联系;这次他没有等回复就下线了。

  蒋敬璋一直没仔细研究过新手机功能,因为顾不上也没有心情。恰好前几天,酒店前厅部新来一名员工,是勤工俭学的的留学生,在国内的专业通讯技术。老乡相见分外亲和,聊天之余显摆一下专业,闲来无事指导他玩一会手机功能“深度开发”。不过几分钟时间,就把手机图库里存的照片通过彩信发了出去。

  结果某一天,刚玩了几分钟手机,就回来一段祁思源自拍的视频。咬牙切齿的警告他:敢在外面沾花惹草,当心为师遥控驻外领事馆的人,用铁笼子把狐狸抓回来。蒋敬璋讶然的回看所有照片,才发觉那些照片没做过筛检就发出去了。里面有他参与布置一场婚礼仪式的工作留影,尤其还有几张和新郎的合影。他嘻嘻一笑,错就错吧,科技飞速发展,偏遇上他这个目前只想挤时间睡觉的懒惰分子,就只能架炮打蚊子—大材小用。

  雷金纳德酒店二期工程成功封顶,继而进入装修工程抢关验收时,庞、高二人结束三个月进修,兴高采烈大包小包的飞回国。

  然而回国不久,高雪松拜托虞颂方帮他发来邮件,讲了个骇人听闻的事。

  日前,餐饮部组织酒会欢送外派分店经理人员。前厅部经理丁戈酒后多嘴,当着工程部总监宋振中的面,把祁蒋二人的所谓师徒关系说漏了,如此这般,当事人全不在场的情况下,居然就‘被出柜’了。

  更离奇的是一个月后,董事会主席兼在任董事长沈赫筠宣布,原董事长隆澔将接任酒店总经理职务,原总经理祁思源将于十一月底,辞去店内及董事局一切职务,调往别处高就。在此之前,祁思源暂为代管分店总经理职务,等候董事局选派接任人选。

  黑桃k回主店来办理股份转接递交辞呈那天,宋振中一见到他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记窝心脚,踢得祁思源窝在墙角里半天没站起来。在宋振中一再逼问之下,祁思源黑着脸承认:他的确是已经有了孩子,是双胞胎,已经快三个月了。

  现任老板沈董和宋总监进行了长时间谈话,解说了许多问题。并安排祁、宋做了私下会面谈话。事后宋振中因工作时间内处理私事且措施失当,被开了一张重大过失单。丁戈因为言行失当被解除聘用合同。

  蒋敬璋回复了一串雨雪的表情符号,没有再问任何问题。之前做了那么多高姿态,人前人后的表示,希望师父趁着年富力强再组织家庭,结婚生子,前途远大···这不是,如其所盼都成为现实了吗?今后就多些自知,关于那个男人的任何问题,徒弟已经没资格再触及了。

  心和泪腺处都涌起久违的酸胀感,这种感觉提醒他,曾有过的某些幸福、纠结和欢欣鼓舞。而今远隔万里之遥,这些对他而言鞭长莫及的事情,都只能是小插曲,必须很快淡忘磨灭掉。他必须在身处异国他乡时,快速回到两点一线几近枯燥的轨道上。就算没人要求他如此,他也要强迫自己这样做。不能让大脑有空闲,那样他会疯狂的想家,想家里的一切人和事物;想到心疼,疼得他随时都可以嚎啕大哭出来。

  但他没料到,就在他继续埋头于枯燥时,门挤少爷陈佳耀居然匿迹潜踪的找到了他。被从自行车上揪下来的瞬间,蒋敬璋只觉寒毛直竖,看了半晌,才把眼前一身近于嘻哈装扮的人,和当初那个精装革履的阔少爷联系到一起。

  “佳耀?!”——陈佳耀抱住蒋敬璋之后,就止不住啜泣起来:“···我想听你叫我这声···想得心都疼···明知道可能是···可我就是忍不住···狐狸,我想死你了!”

  望着只顾埋头吃面的陈佳耀,蒋敬璋心中的百感交集,也被携风带雨般的吃面声响,搅合的七零八落。终于等到陈佳耀长舒口气放下面碗,蒋敬璋才得以抓空问话。“你从哪来,怎么会想起找我的?”

  “···当时决定走时,根本顾不上跟你说,车留给我爸了···我给你打了好多次电话,都转到你师父手机上了。前几天,估计他是被吵烦了,告诉我说你在这边结婚了,还把照片传给我看···”陈佳耀忽然抬起头,用一双通红的眼睛向蒋敬璋盯过来。“我就问自己,我扔下家里的死活不管,就是为了躲过这场难。还能指望着将来和你在一块儿。可你结婚了,我躲着藏着还指望什么将来?”

  蒋敬璋看着陈佳耀,真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酒店不可能多次外派出国人员,给我定的进修期是一年。外派期间护照担保等身份文件都放在专属机构,就算真想结婚,也不那么容易能把文件手续拿出来。你怎么不动脑子想想,这样跑出来有多危险吗?”

  陈佳耀依旧红着双眼紧盯着蒋敬璋,听到问话片刻后才点点头,“当然想过,这么躲下去,迟早跟我老爸结局一样,给那帮孙子当了替死鬼,还不知道死在谁手里。我才不会那么窝囊,最后就算死,我也要拉他们两个垫背的。”

  蒋敬璋收了碗筷在水池中洗着,对身后的陈佳耀道:“你爸送你出来是为保你的命,不是让你来送死的。你若没有其他地方去,就先在这住两天。先别高兴,下一期进修的人还不知是谁,什么时候到;所以这里你也住不了几天。”——陈佳耀缓缓蹭到蒋敬璋身后,靠着橱柜问:“你师父跟我说···让我别再害你了,说是这次你也受我家不少的连累。”

  蒋敬璋轻轻一笑,却催下一汪泪,他忙着借放置物件动作掩饰,快速把泪蹭掉。“以后要找我别再给他打电话,他已经另外成家,孩子都有了。我和他就只剩下师徒名分了。”

  手机突然想起来,竟是祁思源打过来的。蒋敬璋朝陈佳耀做个噤声动作后接起电话。

  祁思源在听到蒋敬璋声音之后,就好像是不喘气似的开了腔:“璋璋,这会儿你应该是回住处了,我抓紧时间说个紧要事情。近期内如果陈佳耀和你联系,甚至去找你,你务必劝他尽快自首,及早把证据交给警方。他们家的事情的确很复杂,但其中还有转圜可能,罪不至死。可是再拖下去,会不会就此铸成个翻不了的铁案,谁都不敢说。他反复拨你原来的手机号码,电话转到我这,估计保卫部、刑侦那边会把你的位置透露给他,他很有可能会去找你的。璋璋,你在听我说话吗?”——蒋敬璋用两只手举着手机,勉强答应一声:“···我在听呢···”

  陈佳耀看到蒋敬璋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就知道情形严竣;蹑手蹑脚来到跟前,拉住蒋敬璋的手,凑过去屏息细听。“璋璋,这次你再不能任性了。如果他去找你,或者让他去自首,或者让他立即离开。陈家耀是成年人,他有义务和责任对他自己以及他家人犯过的罪恶担当负责。你再和他搀和到一起,只会是纵容他越陷越深。为师说个最浅显的意思,我肯定会保你,也能保得住你;但保不了他,更不会出手保他。王靖玖这两天就会给你打电话,你尽量保持联络。我告诉你,千万不要当局者迷!若见到陈佳耀,把我的话带给他,如果他想活下去打算将来,就尽快自首。还有最后一批进修的人很快就过去,今年年底,全部进修就结束了。”

  “我知道,有很多事儿都该结束了。师父,估计回去之后,不那么容易见到您,借这机会,我先恭喜您了。”说完道喜的话,蒋敬璋按键收线,由于手指僵硬手机被随即关机也未觉察。

  见蒋敬璋茫茫然不做反应,陈佳耀很快就毛了;按在蒋敬璋两侧肩头的手,不自觉的向脖颈处聚拢过去,很快变成了钳控状态。“我让他看着碍眼吧?他恨不得我也像我爸那样,被人立刻杀了灭口才好!你呢,还想听他的话,把我交给警察?狐狸,我告诉你,这虽然是我来找你之前,想到的最坏结果;但我也把结局想好了,那就是咱俩都别活了!”

  面对着狂躁渐起的陈佳耀,蒋敬璋却异乎寻常的安静,他稳稳坐在座椅中全身放松。“佳耀,你来找我是干嘛来了?是为了咱俩一起死在这儿?”——“不是,是想和你长久好下去!我起过誓,只要我能活下去,绝不会把你给别人。”

  蒋敬璋缓缓伸手附上陈佳耀的胳膊,延伸到肩膀、脖颈,最后将少爷拉到近旁落座下来。“可咱俩之间连起码的信任相处的可能都没有,让我凭什么跟你好?别跟我提国内的事情,那段事过去了,我们两不相欠。现在你好好想一想,你想要我和你好下去,那我们是以怎样的开始往下过?象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你觉得那样我们能长久吗?我想那样,咱俩不仅没有任何将来可言,而且很快会闹到反目成仇你死我活。那莫如你现在出门就走,我当从没见你来过。”

  陈佳耀满脸委屈的提高声音辩白道:“不是这样,狐狸你听我说,我回国的话,肯定会落个替别人顶罪坐大牢的结果!没错儿,我在国内时确实干了不少的混账事儿,但这回不是。我爸早就给我办了加拿大的绿卡,而且从开始就没让我搀和过他那摊子事儿。他跟我说,他早就提防着身边和上面那群狼。就算国内这边彻底垮了,也让我在外面···千万别回去。你跟我在外面,就算当两年黑户,也苦不着你的。”

  蒋敬璋听得有些哭笑不得,原来和少爷说半天竟都是‘驴唇不对马嘴’的,两人的对话居然没在一个题目上。他拉着陈佳耀在桌前并坐下来,拿出纸笔在纸上先在纸上写了五个字—一起过日子。

  “佳耀,你得静下心,咱俩得把事情摆开分析一下。你现在确定是想今后咱俩长久过下去吗?”陈佳耀坚定的点头,蒋敬璋拿笔往下划了一条线,写了‘活着’两个字。“好,那就要求咱俩都得活着,无论回国还是侨居,前提是咱俩得光明正大的活着,不能是满世界逃亡。在此之前就需要你把那边的事情料理干净。”又画了一条线写了‘平事’二字。

  “我师父抵触你,坚决不许我跟你在一块儿,根本原因不在于你顽劣,而在于你家的事一直料理不干净,任何沾上边的人都会受牵连。而且有个事他说准了:你家的事情虽然麻烦,却罪不至死;只是拖延下去,会发酵的越来越糟糕”又画了一条线写了四个字—反戈一击。“我想,你爸提前把你送出来,不仅是让你避祸,还是希望你找机会为他洗冤。以我知道的你从前的行为,的确够不了刑事量刑的层次;退一万步讲,就算你之前有胡作非为的劣迹,还可以作为污点证人替你家争取上诉。就算是真要判,以你提供重要证据的作为,也属于重大立功表现,能依法争取减刑或缓刑···”一条曲线划回原点,连上了‘一起过日子’。

  陈佳耀盯着那张纸半晌,把头埋在他肩颈中。狐狸的口气依旧凉凉的。“你在这儿住两天吧,也静下心好好想想。两天之后,如果决定回去,我就把那边刑警的邮箱给你;如果想继续流亡,就出门离开,该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回去要是真的坐牢,你在外面等我吗?”——“这个问题我没法答复。我妈和后爸都已知道我的情形了。可能我一回去,就会催着找人结婚的。最大可能,是先被调去分店任职,干到合同期满。”随即摊开手苦笑一下:“也不怕你知道,我后爸的公司虽然保住了,税款罚款包括工程款抵押···我是必须得在酒店干满这个合同的。我师父年底就调走了,不然的话,我还真没脸赖在雷金纳德酒店。”

  蒋敬璋回手揉揉陈佳耀的脑袋,却没留神被他一口咬住了手腕子。“呀!松嘴,你属什么的还咬人?!”——“给你咬个记号儿!别人看到,就别再惦记了。”陈佳耀含混的说着,牙间又加了些力量。

  狐狸疼得抬手直往少爷脸上拍巴掌。“张嘴。再咬我可喊了。这不是中国,邻居听到求救真的会报警。”少爷终于松了牙关,狐狸盯着手腕子上的牙印,恨得呼哧呼哧的:“操,早知道把你喂饱了反咬一口,刚才一口汤都不给你喝。你特么念好吧,我在这儿要保持好形象,要在国内,我特么干得你合不拢腿。”——少爷一听立刻闹起半疯儿来,跳起来就解腰带:“不用等回国,我现在就让你干!”

  狐狸惊得一跳,连忙把他按住。“操,你清醒点儿行吗?我这本来就闹心呢,你再折腾现在就滚!”少爷被喝住了,一下又扑在狐狸背上,粘得像贴膏药似的。

  盯着蒋敬璋对好了床头的闹钟时间,陈佳耀蹭着贴到他后面,摆成一个硕大的油条状:“狐狸,我手里有钱。你要回去真干不下去,这钱也够给你交违约金的。我是担心万一我进了大牢,你在外面过苦日子。”——蒋敬璋转成仰卧圈住陈佳耀,往他脑门上磕了一下:“就算你真去坐几年牢,出来时也不过三十几岁,干什么都不晚。我姥姥给我留了一套房,几年之内就算是吃房租,咱俩也不会饿死。”

  陈佳耀听他说完就哭了,拍着狐狸的肩哭的半晌吐不出一句完整话。“狐狸···我···到不了让你养着我的地步···可有你这份心···我就是死···也值了!”抽抽噎噎片刻,陈佳耀动着手指却比划不出一个准数。“你就给我···给我几天时间,就几天···我把事儿··好好理个头绪出来,我就找那边儿的人联系。就这几天,我好好跟你过几天日子···”

  终于劝着陈佳耀止住悲泣,蒋敬璋问他,在加拿大躲得好好的,为什么偏要跑出来找他这个穷小子?陈佳耀扯着纸巾擤了鼻子,又往蒋敬璋怀里钻了钻,才慢慢回述。

  陈志新出事前预感到自己可能会有不测,用临时电话卡和陈佳耀通话做了许多交代。再此提及蒋敬璋时,陈志新叹了口气,最后嘱咐儿子,只要这个人不是图他的钱,不会因为处于逆境落井下石抛弃他另寻高枝,他这做爹的就不拦着,也拦不住了···

  “你爸留下的那些证据效力那么大,以至于非要绕那么大圈子找到你不可?按说你不属于涉案人呢。”——“一份名单一本帐,借这次整风活动,少说也能端掉几个部级、司局级干部。就这次行动的专管人,也不见得真能把屁股洗干净。要不他能这么穷凶极恶的。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象你师父算是有后台腿脚快的,恐怕也被咬得一身伤。被打下水的人多一半儿都像你后爸的结果,问题查清楚了,钱匣子也掏干净了。”

  陈佳耀觉出蒋敬璋肢体僵硬,便反过来将他抱紧。“狐狸,我从来不会说那些情爱的肉麻话。我就知道你的人品不是那种‘认钱不认人’的。这回的事儿完了,以后我踏踏实实的守着你过日子。哎,加拿大认可同性婚姻,我们办了结婚手续,你随配偶定居就行。以后咱家的事儿,都归你做主···”——“行啊,等你把事儿归置清楚了,咱们就办···睡吧。”

  蒋敬璋把眼角的泪抹去,轻轻拍着逐渐入睡的陈佳耀。少爷似乎是怕他跑了,压着他半边身躯;那份沉甸甸的重量,很快就把蒋敬璋的半边身子压麻木了。

  清晨闹铃响起来时,陈佳耀比蒋敬璋跳的还高。他骨碌坐起身,看清蒋敬璋在眼前是,一把将他搂回怀里。狐狸急不得恼不得,只得好言相慰着他松开手,把他按回躺好。

  蒋敬璋穿好衣服,把备用钥匙放在少爷手里。嘱咐少爷说,冯约克酒店对工作勤务管理很严,今天临时请假未必能得批准。若请不了假,就只能找人换班;最迟下午三点就回来。冰箱里现成的食物不多,若少爷出门吃饭的话别走远了。

  陈佳耀攥着门钥匙,睡眼朦胧的坐在床沿上:“我还是等你回来一起出去,一两个小时,还饿不死我。我会那几句英语都是照着小本子比划的。”

  蒋敬璋闻言无奈的放下背包,又翻出纸笔,接连写了好几张字幅放在门边。“万一有人来,因为无法沟通发生冲突,你就把那几张纸给对方看。隔壁有家邻居是华人,有急事的话你可以去寻求帮忙。实在不行,你就让他们把你送到酒店来找我。”——陈佳耀套上睡裤,赤着脚走到近前,将背包挂在蒋敬璋脖子上。“路上注意安全。”

  蒋敬璋忙着把自己先用的手机号码,拨到陈佳耀的手机上,却发现有十多条短信跳出来。他顾不上看,只揪着少爷的耳朵说句:有事我会随时给你打电话。然后开门快步跑出去。

  确如蒋敬璋所料,请假不成,只好找相熟的人换了个早班。蒋敬璋叫了外卖餐送到门口,并打电话通知了陈佳耀换班的事情。少爷在电话里嘻啤嘻啤的逗贫:他有种等着男人回家的居家主妇感觉,觉得特幸福。

  “狐狸,以后你就只是我的男人了。”这句感慨让狐狸眉眼弯弯的笑了一上午。

作者有话说:

借小狐狸蒋敬璋之口讲故事,不喜欢过多解释;故请喜欢穿凿附会、借题发挥、刨根问底者,自动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