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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三月璐州 13-1
作者:南佬      更新:2017-04-01 12:43      字数:0
  趁著暖陽,皇御教場上響著教兵喊叫吼聲,承乾與杜如晦論著配兵之事,走過教場,就見場邊幾位隨軍至邊塞的大將,在一旁喝茶水。

  「這璐州伏兵可真是令人費神。」

  「可不是,可這璐州本就是聖上與九將軍花費不少心力才攻下,也莫怪聖上如此珍惜那城。」

  「此次若非有九將軍相救,在下也難逃包夾之危。」

  「可這次他傷得可重了。」

  「豈不是,已受重傷仍逞強解下將息功護著聖上,也莫怪聖上隨身顧著將軍。」

  「在下也敬著九將軍,乃真英雄豪傑。」

  「太醫說了,九將軍此次若再晚個一刻服蔘,便有性命之危。」

  「有九將軍這般重情重義之人,實在難得,在下對他也是心服口服。」

  「誰說皇帝無兄弟之情,聖上為將軍下弒血狂令,在下瞅著他倆情誼比兄弟還好。」

  「九將軍自小與聖上征戰,這是自然。」

  承乾不願在聽下去,轉身便往大堂走去。

  杜如晦嘆息便道:「看來這次九將軍真得好好休養。」

  承乾接不上話,這幾日,褚風並無異常,一如以往,只是父皇派了李全送上幾帖藥讓人煎著,他看了也只是些養身藥材,便不做他想。

  此刻,他內心酸苦,凡是褚風不說之事,便是瞞得徹底。

  「這洛州與璐州的北路大道,也是九將軍開設,九將軍在大唐開國之際著實貢獻不少。」杜如晦憶起往事,感慨地笑了笑。

  「這璐州可真是對父皇如此重要?」他聽聞璐州乃是座山谷雨城,父皇還曾寫詩讚譽一番。

  「不甚清楚。」頓了會兒又道:「太子倒是可以問問九將軍,當時他與聖上待上一段時日,興許知曉些什麼。」

  「不,過往之事。」承乾心裡一股悶氣。

  「確實,一晃眼也過了十餘年,璐州仍是聖上最愛的雨城。」杜如晦笑著。

  承乾心裡並不好受,上回在御書房,父皇說起璐州時,他確實聽見那一刻的靜默,房內無聲響,連褚風的書寫聲都頓了下來。

  他定下心神,便道:「杜大人,我們趕緊辦好正事,我好回府上探探我們那病重的先生去。」

  「這是,待會兒我也讓人送些蔘過去。」杜如晦趕緊道。

  兩人入堂,召上薛瓘,續作探議

  ***

  「九風,你怎地又受傷了。」承乾蹙眉。

  「小傷罷了。」看了眼手上的傷。

  「可是又為爹擋著了?」他乖巧地端上杯熱茶給九風。

  「二哥沒事便好。」啜了口茶,笑著感謝承乾。

  「若這次我跟上便好。」他已滿十四了。

  「可是為了替我擋刀?」九風笑著,這孩子真可愛。

  「是。」說的肯定。

  九風有些感動,笑得開心,還捏上他的臉。

  「九風,你保護爹,我便保護你。」他就是不捨九風受傷。

  九風微愣,輕應:「好。」

  承乾眉宇間的堅定,和李世民有幾分相似,九風揉了揉他的頭,攬上他。

  「好兄弟。」他笑得開心,這承乾真是可愛極了。

  「嗯!好兄弟!」承乾也攬上他。

  他看著九風笑顏,心裡一動

  ***

  踏在常王府的迴廊上,承乾不知何時腳步變得如此沉重,他愣著看著褚風在書房裡書寫,思忖時將筆按上臉頰,而後那放筆的姿勢與父皇竟是一般。

  褚風起身,忽覺暈眩,身子偏向一側,他趕緊扶上桌邊,閉目定神,掌心微冒冷汗。

  他坐在椅上,定神凝氣,喝了口藥茶,看向窗外,才發現承乾盯著他。

  褚風抿唇,而後笑了笑,輕聲說:「瞞不過你。」

  承乾眼裡還是不解,他本想背身離去,可想起褚風欲墜身影,仍是不忍。

  「你又犯險了。」

  「這次真逞強了。」

  「為了父皇…你已逞強太多次了。」

  「他得撐起天下。」

  「那我呢。 」他痛苦。

  褚風看著承乾,見他一臉心傷,他微起身,扶著桌邊。

  「你可有想過我。」他並非孩子氣。

  只是褚風仍舊護著父皇,屢次捨命相救,可有想過他的感受。

  可有想過,讓他去救父皇的自己,是花上多大的勇氣說服自己。

  褚風將頭輕靠在他肩上。

  「是我太過依賴你。」他閉著眼。

  承乾不語,並未伸手攬上他。

  「若二哥再次遇劫,我仍會相救。」

  承乾緊握雙手。

  褚風拉上他的手,冰冷的溫度讓承乾愣了一下,看了眼褚風青白的臉,心裡一緊。

  「還記得你說了,要為我擋刀嗎?」

  承乾終是忍不住抱上他,才發現褚風已是無力地靠著他,拉著他的衣袖。

  「我是不會讓你再為我擋刀的。」褚風低聲。

  二哥於他,或許遺憾,可承乾於他,卻是永遠。

  承乾抱他躺上長椅,搓著他的手:「我可不會因為你病著,而少惱些。」

  褚風彎起嘴角,拉上他的手:「也好,這樣你老得快,才能追上我的年歲。」

  承乾微嘆,他仍是心疼褚風,儘管惱他,可他的九兒便是如此。

  「該拿你如何?」攬上他,餵他喝蔘茶。

  「我便是吃定你這般心思。」褚風輕笑,就杯口啜了一口。

  「也不怕我不理你。」沒好氣地笑著他。

  「你不會的。」褚風又喝了口蔘茶,彎起月彎眼又道:「你答應過我的,我信你。」

  承乾聽了便舒心多了,捏了他的臉:「待你好了,再與你清算。」

  褚風仍躺在長椅上,拉著承乾的手,深吐口氣。

  他想著今早卜的流年卦象。

  此次北祈山相救,便已有所察,乾坤轉動,流年移動,天罡星爍,蕩蕩不安,雖非亂象所生,卻仍讓他忡忡不寧

  ***

  段志玄得令護在李承乾身邊,兩人隨行在軍隊中間。

  「為什麼九風就能與爹在前頭…」他小聲嘀咕,卻還是被段志玄聽見了。

  「因為將軍已和大將征戰五年有餘了。」回得冷淡。

  「我也想跟九風一塊兒。」承乾懊惱。

  他應了要保護九風的,可離了一師之遠,連點個頭寒暄都無法。

  段志玄並未多說,他也剛滿十四,可因為爹的關係,提早一年與將軍征戰,才發現九將軍之名,名不虛傳。

  此時,領將大喊紮營,承乾與段志玄得令設帳,才剛起帳,便聽見北方十里處突厥軍襲。

  遠處就見九風旋身上馬領上騎兵千騎前往戰區。

  「你這小子! 」李世民一臉惱怒,上馬便獨身跟上。

  承乾一愣,他從未見過爹這般神情,看了段志玄一眼。

  「為何沒人跟著爹?」

  「有九將軍在。」他回得平常。

  承乾不解,這整個軍營的大將似乎都認為九風定會顧著李世民。

  「九將軍不會讓大將受傷的,倘若真的受傷,也是為了九將軍。」

  承乾聽了蹙眉,他不懂這番情誼。

  與隨軍過了三日,才見著李世民護著九風乘一匹馬回營。

  只見大夫趕緊上前,查看的卻是九風,而非李世民。

  承乾微微拉開李世民軍帳,就見李世民蹙眉唸著九風。

  「二哥挨一刀會如何嗎?你這小子偏偏過來擋下。」

  「二哥,你太吵了。」

  「還嫌吵,這突厥蠻人恁是狠,砍得見骨。」李世民蹙眉,卻為九風包上白紗。

  九風看著他,笑了笑。

  承乾一愣,只覺得九風眼神柔的似水,而爹雖唸著他,對他仍是溫柔至極。

  又見九風微微蹙眉,拉上李世民的手,便說:「這次可是換二哥為我挨上一刀了。」

  李世民一愣,看著自己的手臂,果真滲著鮮血,這一路上他急著抱九風回營,根本沒發現。

  他們倆人對視一眼,就見李世民揉了揉九風的頭。

  「這回扯平,沒有下回了。」

  承乾沒繼續看下去,他離開大帳,眉頭始終皺著。

  他回頭看了大帳,爹身為大將,仍與九風共帳,這到底是何種情誼?——

  三月漸暖,柳絮紛飛,本是賞花踏春之際,就因為上月,韋應超起兵而染上血腥肅殺之息。

  薛瓘派去的伏兵全被砍了頭掛在璐州城門之上,似有內兵通報,無一倖免,血染璐州。

  至今月餘,璐州本為韋應超所占,他攔截南下商團,洗劫糧米財物,似有土霸王之勢,過上了一段一方皇帝之日。

  薛瓘獲令攻城,昨日雖已攻下城池,卻不見韋應超。

  此時,李世民站在璐州城門上,嘆息。

  「父皇,百姓死傷數十名,可見韋應超並未加以苦待,只是我軍八十一錦林軍難逃一死,這怕是有人通報。」李承乾跟在他身側,手執冊本。

  「真的是什麼事都做得出。」腳踩著已乾涸的鮮血,他並未說是誰。

  「臣以為,勿打草驚蛇,這既然會有人通報,韋應超尚未抓獲,不如來個引蛇出洞,來得巧妙。」杜如晦補上一句。

  「是啊…,這般雨城竟讓他血染,不引出他這條老蛇,朕心裡還真是不痛快。」李世民轉身看著城內那棟雨城樓,又說:「承乾,可讓人跟上了?」

  「跟上了,今日會有信息。」順著李世民的眼,看著眼前茶樓。

  「甚好。」便下城,往茶樓步去。

  承乾看著父皇走向茶樓對巷,又問:「那巷子可有什麼?」

  「哪兒呀,可以通至皇上的別府後院。」杜如晦看了看又說:「皇上每次來都會在哪兒待上一段時辰。」

  看了那茶樓一眼,又見城下褚風正好牽馬入城,就見他看著街上一會兒,仰頭接著柳絮。

  他本想喊他,卻又見褚風站在茶樓前看著對巷好一會兒。

  「那巷子長得很,要繞上一段路才能進別院,以往將軍和皇上都在那巷子裏偷閒,好幾回都讓我給遇上。」杜如晦說得無心。

  這往事,本該讓人發笑,可承乾卻笑不出來。

  璐州於他,無所留戀,可對父皇與褚風卻非如此

  ***

  「九風,我和你一塊兒去。」承乾背上刀傷未癒,起身時吃痛地嘶了一聲。

  「你躺好,誰讓你如此,受傷了還為我撿鍊子。」嘆氣。

  「多虧了為你撿了鍊子。」他笑得傻氣。

  九風見他如此,微微一笑,看著他摸著他的眉宇和臉,眼裡有幾分心傷。

  「我這刀也挨得值得,至少你平安無事,鍊子撿得更值得,你知道,我戀你許久了。」說完還臉紅了。

  九風微愣,彎起嘴角:「還說值得,都躺了個把月了。」

  「這也值,至少你是我的。」他仍坐在床上,讓九風站在兩腿間,環上他的腰。

  想起前日情事,他便開心。

  九風摸著他的頭,不著痕跡輕嘆,輕聲說:「傻瓜。」

  「你這回前去,可需要多少時日?」他彎起嘴角,貪戀九風的體溫。

  「這竇建德乃是一代虎將,得花些時日。」見了承乾背上的白紗,又說:「你背上的傷可真的不能碰水了。」

  「好。」他仍是抱著九風,又說:「你可得趕緊回來,我已經想著你了。」

  九風笑著,捏上他的臉:「就你這般不知臉紅。」

  「我就是這般戀著你,你可得記好了,我承乾就是要一輩子纏著你。」他笑著卻說得認真。

  「可會因為惱我而不理我?」逗著承乾。

  承乾想了想,才說:「不會。」仰頭又說:「我還會惱你,就代表我還戀著你,既然戀著你,何必花時間惱你。」

  九風有些感動,笑著低頭吻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