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霖。”

  出門前，舅舅喊住了宋霖。

  收回握著門把手的手，宋霖回過身來，問：“舅舅，怎麼了？”

  舅舅倚靠在墻邊，細細打量了一番宋霖。

  宋霖被瞧得有些莫名其妙，檢查了下自己，襯衫沒皺，褲腳沒翻，鞋子沒髒，一切都好好的，跟平時一樣。

  “舅舅？”

  舅舅歎了口氣，“宋霖，你看看你，長得雖然不是英俊瀟灑，起碼也是一表人才，而且工作穩定，生活中沒有不良嗜好，可為什麼這麼多年了，你卻連一個女朋友都沒有？”

  宋霖總算知道舅舅想說什麼了。

  “舅舅，”看著舅舅，宋霖很自然地把問題丟回去，“那你呢？這麼多年了，你不也一直都沒結婚嗎？”

  “既然你被我收養了這麼些年都沒學到我的不安定，那你就沒必要特意學習我這點了。”舅舅直直地看著宋霖，“況且，你應該發現了，不是我不想結婚，而是我想結婚的對象不在了。”

  “……”宋霖低下頭，低聲道，“對不起，舅舅。”

  “沒事沒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又歎了口氣，舅舅轉身回屋，“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不催你。”

  “舅舅！”忽然，宋霖喊住了他。

  舅舅回身，“怎麼了？”

  張開嘴，想說的話卻在嘴裡繞了繞，最後被吞下肚。

  “沒事，我去上班了。”

  “嗯，路上小心。”

  “好。”

  推開門，屋外的陽光正好，清朗的模樣跟宋霖第一次見到時一模一樣，讓宋霖又想起了那句話。

  人生若只如初見——這幾天，宋霖腦子裡一直轉著這句話，轉到他都有些瘋了。

  舅舅，如果你真的結婚了，你認為你婚後的生活會跟你現在想象的一樣嗎？這個問題，宋霖差點問出口，幸好緊要關頭理智拉住了他。

  人生，沒有假設。

  沿著熟悉的道路，宋霖以不緊不慢的步調向工作的地方走去。

  現在工作的地方是個攝影室，高中畢業后宋霖就在這裡工作了，從一個打雜的做起，現在儼然是攝影室的主力骨之一了，雖然攝影室總共也就兩人，全職的除了他，剩下的就是兼任攝影師的老闆，偶爾增加的人員是週末或假日比較忙碌的時間段招募的兼職人員，大部分時間都只有他跟老闆兩人。

  也許這份工作是不起眼了些，但勝在可以調配的時間很多，因為是附近唯一的一家攝影室，大部分過來關顧生意的都是些老鄰居街坊或是學生拍拍證件照之類的，所以上班時間很自由，滿足了宋霖的要求，因此宋霖也就一直在這裡做下去了。

  這一天，協助老闆處理完了攝影室的日常工作后，看看時間，又是將近黃昏，宋霖決定下班了。

  “老闆，我先走了。”

  “哦，沒問題，你先去吧，不過明天記得早些來，有兩個女生說要拍藝術照，我要給她們化妝，你過來幫我布場。”

  “好。”關掉電腦，宋霖起身，想要下班。

  但，有人叫住了他。

  “宋霖。”

  循聲望去，是今天過來兼職的女生，就住在宋霖家後邊的巷子。

  “小玲，怎麼了？是服裝間有問題嗎？”宋霖以為是有些工作還沒處理好。

  小玲搖搖頭，說：“不是，服裝間的衣服我清點過了，沒問題。只是，”咬咬唇，小玲像是下定了決心般，“你是不是又要去山上散步了？”

  宋霖的這個習慣在這附近還蠻出名的，幾乎每天都要上山，若是時間允許的話，他還能夠一整天呆在上邊不下來了，因此當他放棄上大學的機會留在這裡時，眾人覺得可惜的同時有不覺得意外。

  也許是這座山，所以他才捨不得離開。

  聽到小玲的問題，宋霖不疑有他地點頭，“嗯，我現在想上去一趟。”揚了揚手裡剛買的相機，宋霖笑了，“剛好山上的花開了，我想試試這相機的機能。”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經常上山別人也就不會懷疑其他了。

  可是今天的小玲，不是因為懷疑什麼而提出疑問。

  “那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雖然極力表現得很平常，可僵硬的笑臉還是出賣了她的緊張，“我也想去看看是什麼樣的風景讓你那麼喜歡。”

  宋霖愣住了。他沒想過她會提出這個問題。

  見宋霖遲遲不回答，小玲慌張地撇開眼，著急地替宋霖解釋道：“啊，不過還是不大方便吧？我聽說有些人拍照時不喜歡別人打擾的。抱歉，我太沒大腦了才會提出這個要求。對了，我媽要我今天回去時順路買些東西，那我先走了。白。”

  說了一大串之後，小玲逃也似的離開攝影室了。

  宋霖默默地將相機放進相機包里，一句話都沒說。

  “宋霖，你小子可以啊，這麼絕情？”不知何時，老闆走了過來，靠在桌邊，說，“人家女孩子臉皮薄，你這麼做也太過火了吧？”

  宋霖背起背包，淡淡道：“胡亂給別人不可能的期待的話，這不是更糟嗎？”

  而且，現在的他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心力去為別人著想了。

  人生若只如初見——這句話就像是魔咒般，緊緊錮住宋霖的心臟，讓他所有的思念都留給了那個唯一。

  烽火，你現在在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