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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作者:唐棻      更新:2019-02-13 00:24      字数:3223
  夜色昏沈,小小的斗室裡,僅映出淡白的月光,水芙蓉撫著額,緩緩啟開水眸,神志仍有些不清。暗沈的木色,空氣裡流動著酒香,耳畔有著山風,夾伴了唧唧之聲,她心下一沈,頓時清醒不少。

  霍然翻身,只見屋裡除了她,僅有床上的木芙蓉,與抱著大酒甕的雷霆。

  秀眉一揚,她淡問,「慕雲在那裡?」

  望著大口喝酒,金口不開的雷獅獸,一陣香風襲捲,水芙蓉微瞇了黑眸,怒眼看著無視於她存在的雷霆,一字一句問道,「他,在,那,裡?」

  聽著水芙蓉的怒音,雷霆這才抬起眼,以指掏了掏耳,一臉不耐的,「妳很吵耶!沒見我正忙著嗎?」

  「告訴我,慕雲在那裡?還有樊堯?」她拈下髮上的銀簪,指向沈睡的木芙蓉,「不說,我讓她一針去見閻王!」

  斜睨著水芙蓉,雷霆嘖嘖有聲。

  「好毒喲!想不到,人人稱誦的水芙蓉,竟比外頭的蛇蠍還毒!好可怕!好可怕!」

  聽著雷霆的譏諷,她又挨向床緣更近了些,「你當我是開玩笑?」

  「自從知道妳是什麼樣的女人後,我就不會認為妳在開玩笑了。」雷霆使出一記無害的笑容,看得水芙蓉肝火更盛。

  雷霆斂去笑意,「錯了八百年,妳還想錯下去?」

  「你懂什麼?」泛紅著眼眶,她深吸了口氣,「誰又真的懂我了?」

  他懶洋洋的哼了哼,「妳就懂了?如妳這般的女子,只怕閻王也要怕妳三分。」

  「我再問一次,慕雲和樊堯在那裡?」瞳眸泛紅,她壓嗓問道。

  「妳說呢?」雷霆笑瞇瞇的,「看看時辰,他們也快回來了才是。」

  水芙蓉攢緊秀眉,回首望向床上的木芙蓉,剎時慘白了臉。

  「不……」她緩緩搖首,「他怎麼可以背叛我?他不會的……」

  「坐下來等吧!妳不是很想念慕雲嗎?我相信,等會兒,你們會很有話聊。」雷霆支著頷,一派輕鬆的,「就算妳真殺了這世的木芙蓉,那下一世呢?即便妳生生世世殺了她,慕雲也不會死心。」

  「你說夠了沒有?」她怒道。

  「我不過是好言相勸,」他點點頭,「倘若妳真要殺,請便。」

  禁不住雷霆的嘲諷挖苦,她憤憤的舉起掌心,還未及反應,猛然腹間一拳悶痛,那力道讓她瞬間昏了過去。

  「真是欠教訓。」雷霆甩了甩手,順道將她丟向方才的榻上,表情一臉嫌惡,「所以我才討厭女人!」

  * *******

  看著重重疊疊的影像,慕雲薄唇緊抿,劍眉深蹙,一股疲累如夜魅似的,襲捲了四肢百骸。

  這究竟是事實?還是假像?

  看著失神的麒麟獸,樊堯以指點了點失色的木芙蓉,「你還想不通?」

  「這不會是真的。」他喃喃唸道,「水芙蓉怎可能是這樣的一個人?」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這六界什麼才叫真?我領你入夢,是要你看清楚前因後果。」樊堯說道,「就如同你對木芙蓉說的,你貪戀的,是她那株獨一無二的木芙蓉,而水芙蓉她也只貪戀你這獨一無二的麒麟獸。」

  樊堯暗吁長氣,「我們不過是擔了天界虛名的祥獸,卻如同凡間俗子一般,有著與人世相同的七情六慾,既有情慾,就逃不了嗔痴怨怒愛恨,這些你早已明白,又何必對水芙蓉的作為感到驚訝?她對木芙蓉的怒,對你的痴,一如你對木芙蓉的痴與怨相同。」

  怒與痴,痴與怨……愛情的瑰麗,渴慾的貪圖,恨火的百般糾結,揭開了層層密裹的糖衣,愛情並不如想像中一般美好,在怒火攻心,怨火交織的當口,它們成了最強烈的毒藥,傷了己,也傷了所愛的人。

  只因為愛,自己成了莽夫,失去了理智的同時,也失去所愛。

  只因為愛,水芙蓉不再是代代詩人詞客讚詠歌頌的清蓮,成了妒恨滿盈的花仙,再也不見曾有的輕柔飄渺,綽約仙姿。

  「後悔嗎?」樊堯淡問。

  看著他陰晴不定的俊臉,慕雲緩緩說道,「我從不瞭解後悔是什麼東西。」

  「是嗎?」樊堯揚起眉淡然一笑。

  慕雲把玩十指,「在你問我的同時,你有問過你自己嗎?」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聞言,樊堯斂去笑意,眼底閃過一絲哀傷。

  「她是個聰明人,卻也總看不清事實的真相,你這麼守著她,要守到地老天荒?」

  這句疑問,撩撥起他的情緒,水芙蓉的失神與哀痛,無奈與不甘,全又映入那雙深沈的黑瞳。

  「能守著她,就夠了。」他仰望著許久前的過往,「就算守到地老天荒又何妨?你不也相同嗎?」

  「我守,只因為有著一線希望。」慕雲淡笑,「那你呢?你看見了未來的希望了嗎?」

  樊堯凝視著過往的水芙蓉,輕喃道,「面對她時,我從來就不抱著任何希望。」

  *********

  當山蛸派了寗婆與青城山眾囉囉送來鳯冠霞披時,園裡顯得熱鬧非凡,綾蘿綢緞,玉石琉璃,眼前的瑰麗,只怕凡世的皇宮大內也比不上。

  寗婆喜孜孜的將豔紅嫁衣替木芙蓉穿戴上身,嘴上不忘讚嘆,「山蛸要是見著了妳天仙玉女似的模樣,恐怕魂也飛上天了!」

  木芙蓉始終沈默著,直到卸下那沈重的步搖珠翠,脫下了揚不了喜氣的霞披,勉強漾起笑臉送了寗婆。

  臨行時,寗婆不忘回首交待,「記得,中秋之夜,山蛸會親身到御園來接妳!妳可別忘了!」

  她微微頷首,算是給了個交待,寗婆心滿意足的離開後,紫薇閃將現身輕喚。

  「真要嫁嗎?」她劈口說道,「我勸妳,先離開御園一陣子再說吧!等麒麟獸回來了,我再告訴他。」

  「我既答應了山蛸,就得做到。」木芙蓉微微一笑,「況且,水芙蓉姐姐的病也真的好了,我不能失信。」

  「值得嗎?」紫薇聽了,不禁黯然,「為了水芙蓉,妳嫁給那眾人為恐避之不及的山蛸,究竟值不值?」

  「我能做的,也僅有這些。」木芙蓉說道,「初來御園時,我什麼都不懂,大刺刺的性子,也不討眾姐妹的歡心,只有水芙蓉她包容我,陪我渡過每日的晨昏歡笑,我曾以為,我和她會是生生世世的姐妹,會在御園裡看過每日的清晨黃昏,直到我也成了花仙,和她一樣名列仙班,受到冊封,而如今,就當是妄想罷。」

  望著秋分的晴空,紫薇感到疲倦。這處生機勃勃,綠意盎然的園子,理該似天界宮闈中的蟠桃園,不染凡界一絲妒恨,然放眼望去,竟是心機處處,只怕一個閃神,連命都沒了。

  「有沒有話,要我替妳告訴慕雲的?」紫薇問道。

  木芙蓉輕怔,一句話哽在咽喉,吐不出,吞不入,竟是湧上酸楚。

  「沒有…」她搖首,「我沒有話好說了。」

  紫薇訝異的,「妳一句話也不給,就要離開他?萬一出了岔子,妳怎麼解釋?」

  她怔怔的望著沈寂的麒麟聖像,小小的掌心,緊握著包裹了玉碎的香囊。她何嚐不想給個解釋?可水芙蓉那清洌寒透的面容,像是利刃般的貼近心坎,再無言以對。

  「不會有什麼岔子的,一切都會妥當。況且我離開後,這園子就能一如當初平靜,這是最妥當的法子了。」語落,她解下了腰間的香囊錦袋,「但有一事,求紫薇姐姐幫忙,除了妳,我再也想不起誰能幫我了。」

  紫薇鎖著眉,望著她遞上的錦袋,「這是什麼?」

  「我最珍愛的東西。」木芙蓉說道,「求姐姐,在我離開御園後,將它埋在我的元神下。」

  明白了錦囊裡的物事後,紫薇只得收了下來,「既然妳捨不得,怎麼不帶到青城山去?」

  帶到青城山?聞言,木芙蓉訥訥說道,「不需要了。」

  紫薇聽著,心口一股恨火無處可發,螓首一偏,「我會幫妳!但慕雲回到園子,我會把這件事告訴他。」

  「有什麼可說的?」木芙蓉緩緩說道,「如此結局是最為妥當的,何苦又節外生枝,鬧得大家不得安生?」

  「妳以為,她還是以前的水芙蓉嗎?還是妳心裡那親親的姐姐?為了慕雲,她變得連我也認不得,妳又替她擔什麼罪名?」

  「姐姐,這樣就夠了。」木芙蓉指了指池畔的柳樹,「妳瞧見了嗎?」

  順著指尖望去,那柳樹不知何時早已葎草盤身,顯得奄奄一息。

  原有的青翠柳條,如今呈著枯黃,樹身全隱在密密的葎草後,小小的元神,只能苟延殘喘,顯得蒼白而脆弱。

  「園子裡,那時長了那種東西?」紫薇小嘴微張的,「這種荒野蔓草,怎可能進得了這園子?」

  「我不知道,但柳樹她也是說了相同的話,隔不到兩日,葎草就上了身。」木芙蓉低聲哀求,「我知道,自己再求不得水芙蓉姐姐的原諒,她也不把昔日的情誼放在心上了,但,欠她的,經過了這些事,我也還夠了,只要離了御園,我和慕雲斷了情份後,這兒就會和以前相同。妳和水芙蓉以前也是形影不離的,卻為了我,和她冷淡了起來,若再讓她知道了妳想將事情告訴慕雲,只怕妳也和小柳一樣。倘若妳要讓我離得安心,就裝作什麼也不知情!」

  望著已呈死灰衰敗的綠柳,紫薇的心也冷了下來。

  「也許,這座園子,也容不下我了。」紫薇口中囁嚅著,淚花滾在眼眶。這似曾相識的庭院,如今罩下愛恨交織的密網,逃不出,也脫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