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哥，我明天想吃兔子。”

  “嗯，好，最近兔子肥。”

  “我要吃红石哥咬死的那只~”

  “……嗯，好，他能咬死好几只。”

  红叶比红花小了一岁多，明明是只母狐狸吧，不知怎么的，她和红花长得很是相像，很多人说她漂亮，而对于红花，说他漂亮的就是红云红狸两兄弟和红石而已。有时候，红花就想，我妹妹怎么就能长这么好的小体格呢？非也，大家在暗地里摇头，红叶她是正常的小母狐狸，是对于公狐狸的红花你长得太弱了……

  最近，红云的家里开始给他逼婚了，红云是整个红狐族乃至整个狐狸种族中都少见的美狐，找媳妇儿那是非常不容易的。各家的女儿都在摩拳擦掌，唯独红花家的妹妹不这样。也许是从小被爹妈灌输的思想，红叶有着根深蒂固的“非红石不嫁”的信念，随着红叶年龄越来越大，红花慢慢的越来越在意，他在意妹妹成了红石的媳妇儿，那么真的就没人陪着自己了吧……

  “你说红石有什么好？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有的是狐狸比他……”红花喃喃道。

  “有谁？”红叶双目一瞪。

  “比如……比如……云云？”

  “红云哥哥是很漂亮~可还是红石哥好~哥哥你不觉得吗？”

  “那是那是……没谁能比他更好了……”越说越小声，红花低下头挠挠耳朵，小心藏着那点私心，怕被妹妹看出哪怕一点端倪来，会被她嘲笑吧？

  “喏，这个你吃掉再回家。”红石将一只还没长出毛的嫩嫩小鸟崽扔在面前的草垫子上，红花扬起了耳朵，这个东西可是太难得了……

  “给我？”

  “这个是我自己抓的，不算在分给全族的份额里~”

  红花心里有点甜甜的，他昨天撒疯拐到脚了没跟去打猎，红石把他叫出来原来是为了这个啊……还是红石最最好……红花想起了妹妹的话，对，就连自己也打心底这么觉得，红花立起的耳朵又耷拉下来，有些气馁。

  红石没看出他的气馁，只叫他快点吃。

  所有事情真正有所改变，是在大家目睹了红云和小狸被猎人抓走之后，红石成了红狐族的代族长，除了去求红焰出山救他们之外，他下的第一条命令就是打猎的时候不许带上红花。

  红花没有反驳，他知道，没有小狸在，如果红石不愿意照顾自己，论谁也是不想带着自己这个拖油瓶去猎场的。他虽然是公的狐狸，却最终还是被伙伴抛弃了，对，尤其是被红石抛弃了，比什么都让他难过。

  其实，红石只是不想一不小心又失去他，失去红花的意义在他心里和红云他们这些兄弟不一样，他觉得自己一定会痛苦的死掉。只是红花不知道，因为红石没说，他也没问。两狐就这么默默的，默默到其他人都觉得他们的世道变了。

  已经连着好长时间没有主动去理会过红石了，红花最近觉得什么东西都不好吃，爸爸妈妈妹妹只当他又是病了，对他关爱有加，这让他多少有些宽慰，却还是心里好受不起来。

  这天晚上，睡不着，入秋了，实在是有点冷，咦？好像有谁在说话？红花竖起耳朵。

  “花儿他爸，你看，我们让花儿去给红石说这个合适吗？他最近好像在和红石闹别扭呢。”是妈妈的声音。

  “有啥不合适的，其实按我说谁去说都差不多，我们花儿不是和他最要好吗？他们那又不是翻脸了，就是闹闹脾气，你还不知道花儿那臭脾气，也就红石忍得了他。”这个是爸爸在说。

  “也对，红石现在是代族长，按我说还不知道红云回得来回不来……”

  “呸呸呸，闭上你的臭嘴，去救他的可是狐仙长老，回来是一定的，但是除了红云，就数红石最有出息了，我们好歹也算是他的奶爸奶妈~我们家叶儿又顶顶漂亮……”

  红花不想听了，他用爪子按住了自己的耳朵，他知道爸爸妈妈要他去和红云说什么，该来的……还是来了么……

  果然，按着爸妈说的，红花今天在红石家等他回来。

  跳到红石家的草垫子上，红花等啊等啊，有些困了，这个草垫子上有红石的味道，他将自己卷成一团，竟然睡着了。

  “……红花？”在看到那个小毛球的时候，这个家伙好久不理自己了，红石抑制不了雀跃的心情，走到他的旁边，发现他正缩在垫子上细细发抖。红石皱眉，虽说最近天凉，但也还没到深秋啊，他现在睡觉就发抖，那要是到了深秋，冬天……慢慢靠近，红石跳上草垫，红花昨晚一夜没睡，现在睡得很熟，红石侧卧，用爪子和尾巴将他扫到怀里，大概是暖和了，红花在梦里甜甜的笑着。抱着他，红石眉上两点几乎挨到了一起……红花又瘦了，不带他去打猎，他就不肯好好吃东西吗？所有狐狸都在拼命地吃准备长胖了过冬，他这样自己怎么放心的下呢。

  大概是因为暖和，红花的一觉睡到了太阳落山，等他再睁眼的时候，红石家里已经黑洞洞了。但是熟悉的体温和味道，很暖，他舍不得离开，想到自己还在和红石闹矛盾，他又很不好意思。

  “醒了？”红石的气息落在红花耳边，轻轻咬了咬他的耳朵，嗯，红花点点头，为自己和他闹脾气感到有些愧疚。

  “我去拿东西给你吃，你要多吃点，不能再瘦了。”红花始终低着头，没看他，熟悉的温暖离开，心中不免有一点惋惜。果然还是红石最好了……如果那怀抱变成妹妹的，不是自己的，终究有哪个冬天的早晨，会被谁发现自己冻死在窝里吧？红花苦笑，鼻子有点酸。

  “眼红什么？有这么饿吗？”红石跳上垫子，他嘴里的东西让红花长大了嘴巴。

  “哈哈，不错吧？今天我们几个合力抓到一头小猪，这条腿是我的，我也吃不完，你来了正好。”说完扯开皮，撕下一块肉来，递到红花面前。

  的确是饿了，红花低下头，慢慢咬着，好嫩，好软，吧唧吧唧。在红石身边，东西果然变好吃了，吧唧吧唧。

  “明天，你和我一起去抓鱼吧。”红石说。

  嗯？红花竖起耳朵，抬头看他，明天可不是狩猎的日子，他不该休息休息吗。

  “秋鱼肚子里有鱼子，你不想吃吗？”

  想吃，红花泛出星星眼，老实点点头。

  “还有河边的红浆果也开始熟了，我记得你喜欢那个。”

  嗯嗯，喜欢，红花很开心，但心里却矛盾极了，他没忘记爸爸妈妈叫他来找红石是干什么的……明天，等明天再说……

  吃饱了，红石把皮囊和骨头扔到角落，等天气好了拿出去晒晒，长老会来收这些。

  红石跳上垫子，侧卧下来，红花却坐着，不动。红石抬起头看看他，不解，“天黑了，不睡吗？”

  “我……我还是回去……”

  “回去自己睡会冷吧？”红石打断他，尾巴拦着他不让他跳下去。

  “刚入秋呢……”虽是这么说，红花还真没勇气抬起屁股离开这片温暖……

  红石后腿一勾，红花倒在了它双爪之间，挣扎未果，其实啊对于红石来说他就是在给他挠痒痒哪里算是挣扎。爪上的肉垫轻轻划过红花侧面的肋骨，弄得他终于是不动了，才幽幽道，“睡不好更不好长肉，等到冬天就来不及了。”

  红花乖乖的没再挣扎，任由后红石整个包裹住他，闭上眼睛，又是温暖的一夜好眠。

  “来，接着。”红石抛来一条肚子鼓鼓的红腹鱼，红花接着笑得眼弯弯的。红石上岸，抖松身上的毛，“那些鱼要甩子，太狡猾了，抓了半天就抓到这一条带子的，先吃这个，我待会带你去摘果子吃。”

  “……嗯。”虽然知道老是依赖红石不行，但是红花真的很开心，不想管。

  “你看清了啊，黄色的太酸，青色的有毒，只能吃红色的，懂了吗？”

  “你不早说，可是红色的好少……”红花算算，走了这么半天他就只吃到一两个而已，都对不起他走的这些路了。

  “不少了，再过一段时间就都红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来。”

  再一起来……能再一起来么？红花突然对这种以前都理所当然的小约定有一点受宠若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