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震，褚非文的父親，勝亞財團的總裁。

  現在靠在辦公桌邊，五十七歲的他，仍是保養得當，西裝前排鈕扣還是扣得上中年後的小腹，喝著咖啡，臉上的粗框眼鏡，為他的娃娃臉增添了一些嚴肅的線條。

  「來的第二個月，業績就破億，還真拚。」

  「當業務有時還得靠點幸運，可是公司畢竟不能只靠幸運生存，所以，總裁不要太把這次的業績當成一回事。」杜傳家將手上資料一一擺在總裁室內的沙發桌上。

  「混小子，教訓起我了! 」也不是真生氣，褚震緩步走向他。

  「不敢，只是故作謙虛而已。 」

  褚震坐上沙發，看了眼桌上的平板，微愣。

  「這是你做的？」他滑上平板，又翻了翻其中一疊資料。

  「是，我將這兩年度的東南亞線做了比較。」杜傳家翻開資料，在平板處上也點了兩下，呈現圖表。

  「你這次六千萬的訂單是塑膠廠出的？」褚震微微一愣，勝亞塑膠工廠從未接過超過三千萬的大訂單。

  「這次主要是這種塑膠硬管的分流接頭。」杜傳家又滑了一下平板，又說：「由於連年暴雨，東南亞地區已有地下水道及分流排疏水量的規劃，這次只是搭上順風車。」

  「你的意思是之後就沒有這麼大的訂單了？」

  「有，得搭配公司的形象廣告。」

  「形象廣告？」

  「綠化廣告，及珍惜水資源等形象廣告，最好能運用總裁您的人脈，認養一處河濱水源公園。」杜傳家又滑上平板，呈現一連串的圖表和企劃。

  褚震看了看，大笑，他笑得連在門外的秘書都愣了一下。

  「你讓我推動綠化及淨化河川的公益活動…」

  「提高環保的意識，間接推動政府重新規劃水源排疏及汙水處理問題。」

  「可這也只限定在國內，你如何外銷？」

  「這只是時間問題，東南亞的暴雨及洪水已造成居民生活很大的問題，他們的政府和駐廠的外商公司必定會向已有這些技術的國家取經，然而我們在此時已有固定的形象與市場，適時地放出廣告與活動訊息，短期間三年內，必然能有穩定的成長業績。」

  「只有三年？」

  杜傳家彎起嘴角，他知道，他取得了褚震的信任。

  拿上他手上的平板又滑了兩下，他分析了其他產品的優劣勢以及市場供需，還有研發處和業務部的數據配合，將未來產品發展延展五年至十年。

  褚震又是一陣大笑，他讓人倒了兩杯咖啡。

  「我想調你到營業部。」是命令的語氣。

  「好。」杜傳家應得乾脆。

  「你可以勝任？」

  「我得勝任。」

  褚震彎起嘴角：「別太囂張。」

  「我只是當成自家公司在做事。」

  「我可是打算讓列子和小寶接管。」褚震說的故意。

  「誰接管，不是那麼重要，重要的是員工有沒有向心力，不是嗎？」杜傳家喝了口咖啡。

  褚震笑了笑，看著他：「我記得你是醫學院的。」靜靜地又喝了口咖啡，語調平淡。

  「是。」杜傳家有些驚訝。

  「十年前，就是我那笨兒子為了撿東西掉入泳池那一天，我正巧受邀到你們學校演講。」放下咖啡，褚震翹著腳，自在地坐在沙發上。

  杜傳家也放下咖啡，看向他。

  那天下著大雨，他因為家裡的事，負氣將手上的錶丟入泳池，褚非文卻心急地跳下水，為他撿那塊破錶，連喝了好幾口水，手裡還緊攥著錶不放。

  在救起他之後，他看著為自己戴上手錶的小寶，心裡一動，也不管是否有人，在戶外，他狠狠地吻上他。

  原本，徬徨不安年輕的他，還不能確定自己是否能和男人在一起的他，在那時，也許是因為感動，或是衝動，他下定了決心，覺得為了褚非文，出櫃了也沒關係。

  「那個吻我兒子的臭小子，是你吧! 」

  「是。」

  褚震靜了一會，起身走了兩步。

  「有執照？」

  「有。」

  「所以你真的是為了小寶來勝亞？」這點，他一直很不滿。

  「醫師執照過期了，再考，我還有自信，可是錯過了小寶，我不會有第二個小寶。」杜傳家說的清楚認真。

  褚震背著他，彎著嘴角，聲音略帶嚴厲：「囂張的小子! 」

  「清楚自己目標的人，都很囂張! 」杜傳家起身，整理桌上資料。

  「營業部裡也全是囂張的傢伙。」

  「我知道。」

  「你知道？」褚震看了看他，笑著問：「那你覺得我會給你什麼職位？」

  杜傳家拎起公事包，正眼看著褚震，彎起嘴角：「身為半子，我想應該是主管階級。」

  「混小子! 」夠囂張!

  褚震聽著關門聲，他按下通話：「林經理，杜傳家調到營業部。」

  他聽著電話筒的另一端的詢問，沉默了幾秒。

  「職位…副理。」

  半子…，沒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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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升職的時間點，落在大家都知道褚非文就是傳家之寶的時間點上，這種巧合，讓杜傳家成了名副其實的空降部隊。

  「…別想太多，遲早我都得面對，好…先去開會了。」

  掛上褚非文的電話，杜傳家嘖了一聲。

  他被整了，被營業部的菁英們，狠狠地整了一回。

  現在又出了包，客戶的明細給的不齊，出貨的國碼單和訂單編號對不上，在要交貨的前一天，差點鬧了個大天窗，逼得他不得向廠商低頭，寬限三天期限。

  為了這件事，杜傳家將資料整理好，得到高層開會說明。

  電梯裡遇上了列肇旭，兩人在那小小的密閉空間，一時無語，安靜的只聽得見電梯往上的聲音。

  「小寶…生日快到了。」列肇旭看著往上升的數字。

  「嗯。」

  「他十一歲生日那年，我們訂了一個超大的紅蘿蔔形狀的蛋糕整他，只有那天，他吃紅蘿蔔吃得最開心。」

  杜傳家微愣，嗯了一聲。

  「可也在那天，他被狗咬了一口，我揹著他到醫院就診，讓他打了一針消炎針。」

  「嗯。」

  「引發過敏，差點害死他。」

  杜傳家沒有說話，他和列肇旭並不算熟識，可他似乎知道列肇旭想說什麼。

  「當初應該多揍你兩拳。」列肇旭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