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鄭亨,睿兒
作者:南佬 更新:2017-12-06 10:24 字数:2621
一晃又過數日,再過六個時辰便是午時問斬之際。鄭其服刑在即,鄭門內弟子擕佩劍就等鄭亨一聲令下,出門劫出鄭其。
「師兄,褚麟說的話你也信?」
「若不是他提醒,鄭門已經四分五裂。」
薛康攥緊拳頭,怒斥:「師兄!你清醒點!」
他知道鄭亨待褚麟偏頗,卻沒想到面臨師父生死關頭,鄭亨還磨磨唧唧的掛念兒女私情。
「你還巴著褚麟回來救師父,他是四王爺的人,四王爺沒出聲,他還能救!」
「閉嘴!褚麟是鄭門的人!」
薛康衝動地揍他一拳,他就是想打醒他。
「他是嗎?四王爺一聲就將他喊回去!他還能出聲就師父嗎?」
鄭亨不想承認,可褚麟自回到了四王爺那兒後就沒了音訊,他想過千萬種可能,分析,抽絲剝繭,可四王爺那兒依舊沒動靜,然而,再過兩個時辰,爹就要問斬。
「師兄!」
「薛康,我身為要官無能救爹,我……」
他在太師府前曾遇過四王爺幾回,沒能說著話,一開始他感動四王爺為爹操心,可一日過一日,他的理智逐漸被焦急掩埋,漸漸地喪失判斷。
「要怪也是怪褚麟給了師兄一個期盼。」
「不……不怪他。」
薛康不語,只覺得鄭亨被褚麟矇眼,沒看透他。
他抬手一招,招集同門師兄弟,哽咽佈告。
「師弟們。我等且記起這一刻,鄭門絕對不能滅,師父有訓,我等……我等……我等的性命乃是師父一人換得,未有命令,我等不得莽撞,就算今日得眼睜睜親自送師父含冤離去,我等也切莫忘記此刻冤枉,來日重振鄭門!」
「是!」
一聲悲切齊吼。
鄭亨熱淚盈眶,跟著起身:「是我鄭亨無能,師兄弟們且聽薛康指令,倘若……真無法救出掌門,我鄭亨永不接手鄭門事務!」
「師兄!萬萬不可!」
「師兄!」
不理會其他師兄弟阻止,他鄭亨哽咽舉劍立誓。
「前去東城門!」
師兄弟偕同鄭亨含淚盈眶,一陣哽咽後齊舉劍而後立誓,前往東城。
***
東城開審,木架台上正中心鄭其狼狽跪地,腳踝隱隱有條血注,血流順著木根縫隙,滴滴答答滲入台下黃土。他冷眼環顧身邊八重武將看守,冷笑一聲。
他鄭其要真想逃,八十人也攔不住他。
「鄭其,還有什麼話要說。」
案桌前是三位大官,楊逍也在其中,他嘴角露出邪笑,等待鄭其的死亡。
無語。
說了也沒用,不說,他還能保住鄭門上千人命。
他無力扯動鐵鍊,臉色毫無血色,腳踝邊的血沾滿褲腳,虛弱的靠在柱子上,抬眼狠瞪了楊逍一眼。
那賊人,暗中下手讓人放他的血,好等他死得透徹。
「既然沒話說,本官在此宣佈,此案乃由鄭其造假銀錠,牟利於小老百姓生活,擾亂天下貨幣之通流……罪無可赦,午時鐘鑼一響,即刻問斬。」
一道淒厲女聲劃破緊繃的沈默。
「楊逍!你這個賊人!」
鄭其聞聲一凜,抬眸,直愣愣地盯著不遠處的身影上,只見那姑娘緩緩地從輪椅上起身,硬是撐著身子舉起長劍,直指楊逍。
「你們這些狗官……官官相護……」
她邊說邊拖著腳步往鄭其方向奔去,士兵蜂擁而上,她纖腕轉劍,劍灑毒粉,一瞬除去大半衙兵。
「我耶律媛媛今日劫獄,不讓你們錯斬好人……」
杏眸緊鎖台上身影,她此刻是醒,是通透。藺炎讓白蓮教徒知會,說的竟然是他得犧牲鄭其,讓她前來見鄭其最後一眼。
笑話!什麼最後一眼!
「師弟!我便是死,也要救出你!」
鄭其雙眼通紅,開口欲言,沙啞粗聲吼了一聲:「別做傻事!」
「傻事……就算我不做傻事……這世道也逼著我做!」
鄭其揪心,他又何嘗不是。
迄今。
他錯過多少事,做錯多少決定,死前攥著的只剩微不足道的自尊和臉面。
耶律媛媛轉動長劍,她決心要救鄭其,將生死置之度外,豁出性命的狠勁連殺三十餘人。她忽然冷笑,笑自己這一生不知為何而生。
奮身一躍,上了刑台,台下鄭門弟子們欲舉劍同心奮起跟隨,卻讓一行白衣人點穴,不得動彈。
「何人!」
一白衣人朝鄭亨拱手作揖:「姑姑交代,劫獄,她一個人就行了。爾等,不得參和。」
「你們到底是何人!怎會和姑姑同行!」
白衣人瞅了一旁掩面長者一眼後才亮出白蓮教令牌,冷語:「在下白蓮教左景,奉教主之令前來保護鄭門子弟。」
「白蓮教?」
薛康擰眉:「白蓮教為何……」
該說相助?他們還打算奮死一搏,救出師父。該說阻饒?此下真搏命劫獄,怕是鄭門永遠絕跡於江湖,上千人命一係灰滅。
鄭亨摸不著頭緒,他們素來與白蓮教沒瓜隔,更不懂白蓮教與姑姑有何牽扯。
台上劍擊聲響容不得他們細想,只見耶律媛媛中箭跪地,半璇身撐著身子擋在鄭其身前。
鄭亨看傻了眼,眼眶發熱,他想起姑姑說的老喊他老姑娘的師弟,多看了爹一眼。那白蓮教掩面的老者往前走了一步,哽咽地啊了一聲,下一瞬又沒了動靜,眼神直盯著台上兩人。
鄭其掙扎,掛著鐵球的鍊子發出巨響:「你們住手!」
又是一箭,直穿耶律媛媛左肩,她身子一軟往後倒在鄭其腿側,又吐了口血。
「師弟……」
「妳別說話!」
「師弟,我這一生單想為你而活……」
在此刻,她卻笑得自然,讓人分不出她是醒,是瘋。
「妳……傻瓜……」
「可我終究還是害了你……我救他……他害了你……又讓人知會我來見你最後一面……」
她救藺炎,藺炎反倒犧牲鄭其,又讓人知會她,這又是何等身不由己的傻事。
「什麼?」
「……我讓向席下令白蓮教護著鄭門……師弟……我和他是清白的……」
斷斷續續,語無倫次,鄭其只能拼湊一二,望台下白衣人阻饒鄭亨一行人,才懂耶律媛媛說的話。
她單是讓向席護鄭門安平,與他,是清清白白。
「我和他是清白的……睿兒……是你的孩子……」
鄭其眼眶發熱通紅,泣不成聲。
他早知道,卻又因為愛得太深,無法原諒。
死到臨頭。才知道他無法原諒的是自己,不是耶律媛媛。
「我喜歡你喊我老姑娘……」
「傻瓜……妳這……老老姑娘……」
「師弟……睿兒是你的孩子……」眼角掐出淚珠,滑過染血的臉頰。
鄭其哽咽:「我知道。」
耶律媛媛破涕而笑:「師弟……睿兒如果活著……今年也要二十五了……」伸手拎起一塊木牌,隨後摸上鄭其的鬍子。
「他活著……他沒死。我領他回了鄭門,養育成人……」
耶律媛媛又吐了口血,眼神迷濛,已然捉不住焦距。
「睿兒還活著……真好……」
鄭其雙淚涕下,抬眸朝鄭亨喊:「我領孩子回鄭門,為他取名為……」睜眼看著眼前和自己長得相像的孩子:「鄭亨。我們的睿兒,現在叫鄭亨。聽見沒?」
耶律媛媛嘴角勾起一抹虛弱的笑:「叫鄭亨……鄭亨……好……師弟……」
纖手無力捶下。
「師弟……孩子是你的……」
頭一側,身子一歪,眼角掐出淚水。
「不要……」
台下鄭亨激動,下一瞬痛心嘶吼:「啊……娘……娘!」
鑼聲響起,是半刻鐘前鑼音,案桌前的官員冷眼,下一瞬扔下斬令牌,屠夫灑酒,他大刀尚未落下,就見鄭其像是悲痛過甚,臉色倏地發白,嘔了一口暗血後愕然垂頭,屠夫上前探息,鄭其已然氣弱如絲,身子垂落後腳盤間是一片掐得出水流的腥味黑血,黏稠的黑血流盡,氣息也隨之而斷。
「爹!」
「師兄,褚麟說的話你也信?」
「若不是他提醒,鄭門已經四分五裂。」
薛康攥緊拳頭,怒斥:「師兄!你清醒點!」
他知道鄭亨待褚麟偏頗,卻沒想到面臨師父生死關頭,鄭亨還磨磨唧唧的掛念兒女私情。
「你還巴著褚麟回來救師父,他是四王爺的人,四王爺沒出聲,他還能救!」
「閉嘴!褚麟是鄭門的人!」
薛康衝動地揍他一拳,他就是想打醒他。
「他是嗎?四王爺一聲就將他喊回去!他還能出聲就師父嗎?」
鄭亨不想承認,可褚麟自回到了四王爺那兒後就沒了音訊,他想過千萬種可能,分析,抽絲剝繭,可四王爺那兒依舊沒動靜,然而,再過兩個時辰,爹就要問斬。
「師兄!」
「薛康,我身為要官無能救爹,我……」
他在太師府前曾遇過四王爺幾回,沒能說著話,一開始他感動四王爺為爹操心,可一日過一日,他的理智逐漸被焦急掩埋,漸漸地喪失判斷。
「要怪也是怪褚麟給了師兄一個期盼。」
「不……不怪他。」
薛康不語,只覺得鄭亨被褚麟矇眼,沒看透他。
他抬手一招,招集同門師兄弟,哽咽佈告。
「師弟們。我等且記起這一刻,鄭門絕對不能滅,師父有訓,我等……我等……我等的性命乃是師父一人換得,未有命令,我等不得莽撞,就算今日得眼睜睜親自送師父含冤離去,我等也切莫忘記此刻冤枉,來日重振鄭門!」
「是!」
一聲悲切齊吼。
鄭亨熱淚盈眶,跟著起身:「是我鄭亨無能,師兄弟們且聽薛康指令,倘若……真無法救出掌門,我鄭亨永不接手鄭門事務!」
「師兄!萬萬不可!」
「師兄!」
不理會其他師兄弟阻止,他鄭亨哽咽舉劍立誓。
「前去東城門!」
師兄弟偕同鄭亨含淚盈眶,一陣哽咽後齊舉劍而後立誓,前往東城。
***
東城開審,木架台上正中心鄭其狼狽跪地,腳踝隱隱有條血注,血流順著木根縫隙,滴滴答答滲入台下黃土。他冷眼環顧身邊八重武將看守,冷笑一聲。
他鄭其要真想逃,八十人也攔不住他。
「鄭其,還有什麼話要說。」
案桌前是三位大官,楊逍也在其中,他嘴角露出邪笑,等待鄭其的死亡。
無語。
說了也沒用,不說,他還能保住鄭門上千人命。
他無力扯動鐵鍊,臉色毫無血色,腳踝邊的血沾滿褲腳,虛弱的靠在柱子上,抬眼狠瞪了楊逍一眼。
那賊人,暗中下手讓人放他的血,好等他死得透徹。
「既然沒話說,本官在此宣佈,此案乃由鄭其造假銀錠,牟利於小老百姓生活,擾亂天下貨幣之通流……罪無可赦,午時鐘鑼一響,即刻問斬。」
一道淒厲女聲劃破緊繃的沈默。
「楊逍!你這個賊人!」
鄭其聞聲一凜,抬眸,直愣愣地盯著不遠處的身影上,只見那姑娘緩緩地從輪椅上起身,硬是撐著身子舉起長劍,直指楊逍。
「你們這些狗官……官官相護……」
她邊說邊拖著腳步往鄭其方向奔去,士兵蜂擁而上,她纖腕轉劍,劍灑毒粉,一瞬除去大半衙兵。
「我耶律媛媛今日劫獄,不讓你們錯斬好人……」
杏眸緊鎖台上身影,她此刻是醒,是通透。藺炎讓白蓮教徒知會,說的竟然是他得犧牲鄭其,讓她前來見鄭其最後一眼。
笑話!什麼最後一眼!
「師弟!我便是死,也要救出你!」
鄭其雙眼通紅,開口欲言,沙啞粗聲吼了一聲:「別做傻事!」
「傻事……就算我不做傻事……這世道也逼著我做!」
鄭其揪心,他又何嘗不是。
迄今。
他錯過多少事,做錯多少決定,死前攥著的只剩微不足道的自尊和臉面。
耶律媛媛轉動長劍,她決心要救鄭其,將生死置之度外,豁出性命的狠勁連殺三十餘人。她忽然冷笑,笑自己這一生不知為何而生。
奮身一躍,上了刑台,台下鄭門弟子們欲舉劍同心奮起跟隨,卻讓一行白衣人點穴,不得動彈。
「何人!」
一白衣人朝鄭亨拱手作揖:「姑姑交代,劫獄,她一個人就行了。爾等,不得參和。」
「你們到底是何人!怎會和姑姑同行!」
白衣人瞅了一旁掩面長者一眼後才亮出白蓮教令牌,冷語:「在下白蓮教左景,奉教主之令前來保護鄭門子弟。」
「白蓮教?」
薛康擰眉:「白蓮教為何……」
該說相助?他們還打算奮死一搏,救出師父。該說阻饒?此下真搏命劫獄,怕是鄭門永遠絕跡於江湖,上千人命一係灰滅。
鄭亨摸不著頭緒,他們素來與白蓮教沒瓜隔,更不懂白蓮教與姑姑有何牽扯。
台上劍擊聲響容不得他們細想,只見耶律媛媛中箭跪地,半璇身撐著身子擋在鄭其身前。
鄭亨看傻了眼,眼眶發熱,他想起姑姑說的老喊他老姑娘的師弟,多看了爹一眼。那白蓮教掩面的老者往前走了一步,哽咽地啊了一聲,下一瞬又沒了動靜,眼神直盯著台上兩人。
鄭其掙扎,掛著鐵球的鍊子發出巨響:「你們住手!」
又是一箭,直穿耶律媛媛左肩,她身子一軟往後倒在鄭其腿側,又吐了口血。
「師弟……」
「妳別說話!」
「師弟,我這一生單想為你而活……」
在此刻,她卻笑得自然,讓人分不出她是醒,是瘋。
「妳……傻瓜……」
「可我終究還是害了你……我救他……他害了你……又讓人知會我來見你最後一面……」
她救藺炎,藺炎反倒犧牲鄭其,又讓人知會她,這又是何等身不由己的傻事。
「什麼?」
「……我讓向席下令白蓮教護著鄭門……師弟……我和他是清白的……」
斷斷續續,語無倫次,鄭其只能拼湊一二,望台下白衣人阻饒鄭亨一行人,才懂耶律媛媛說的話。
她單是讓向席護鄭門安平,與他,是清清白白。
「我和他是清白的……睿兒……是你的孩子……」
鄭其眼眶發熱通紅,泣不成聲。
他早知道,卻又因為愛得太深,無法原諒。
死到臨頭。才知道他無法原諒的是自己,不是耶律媛媛。
「我喜歡你喊我老姑娘……」
「傻瓜……妳這……老老姑娘……」
「師弟……睿兒是你的孩子……」眼角掐出淚珠,滑過染血的臉頰。
鄭其哽咽:「我知道。」
耶律媛媛破涕而笑:「師弟……睿兒如果活著……今年也要二十五了……」伸手拎起一塊木牌,隨後摸上鄭其的鬍子。
「他活著……他沒死。我領他回了鄭門,養育成人……」
耶律媛媛又吐了口血,眼神迷濛,已然捉不住焦距。
「睿兒還活著……真好……」
鄭其雙淚涕下,抬眸朝鄭亨喊:「我領孩子回鄭門,為他取名為……」睜眼看著眼前和自己長得相像的孩子:「鄭亨。我們的睿兒,現在叫鄭亨。聽見沒?」
耶律媛媛嘴角勾起一抹虛弱的笑:「叫鄭亨……鄭亨……好……師弟……」
纖手無力捶下。
「師弟……孩子是你的……」
頭一側,身子一歪,眼角掐出淚水。
「不要……」
台下鄭亨激動,下一瞬痛心嘶吼:「啊……娘……娘!」
鑼聲響起,是半刻鐘前鑼音,案桌前的官員冷眼,下一瞬扔下斬令牌,屠夫灑酒,他大刀尚未落下,就見鄭其像是悲痛過甚,臉色倏地發白,嘔了一口暗血後愕然垂頭,屠夫上前探息,鄭其已然氣弱如絲,身子垂落後腳盤間是一片掐得出水流的腥味黑血,黏稠的黑血流盡,氣息也隨之而斷。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