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委屈
作者:南佬 更新:2018-03-21 00:06 字数:2587
踩過水塘小橋,目光落在朱平跪地的身子,瞅見了滿頭是血的朱庭,抬手就讓人請大夫去。
「鬧什麼。」
「王爺。妾身的婢女瞅見了這小奴才偷帶白兔入府,兩人互有爭執,這孩子……這孩子就在爭執中落水了。」
「才不是!王妃,湘兒還拿掃帚打朱庭,這事分明就是欺負人!」
朱棣眉頭一蹙,朱騰趕緊插話:「朱庭啊,可還清醒著?」
這事關係到王妃,朱平述冤,罵的責的是王妃,是王爺的正妻,論身分地位,更是蝦米對抗大魚得不到好處,再說得不到好處也就罷了,這麼一喊,王爺若袒護他朱平,那是得罪徐家,事關國事,事關王爺奠定下來的根基。袒護王妃,又落得一個背棄舊臣老奴之名,將來哪還有奴才願意跟隨王爺。
朱庭頭疼得很,哭也哭不出來,抱著懨懨一息的小兔子。
「救救兔子……夫子可喜歡這兔子了……」
心裏就掛著這件事,眼神迷離,像說夢囈一般呢喃,滴滴答答的血染了白兔一身觸目驚心的血紅。朱棣聞言,忽地憤然罷袖。
「連家裡都不得安寧!」
怒瞪那叫湘兒的婢女,指著她。
「誰給了她仗勢欺人的權力!鞭她個十鞭後趕出門!」
十鞭那可是會要了一個男人的命,更何況是個小婢女,王妃腳步一顫,開口就想求情。朱棣又是一句冷語。
「誰敢求情,同刑同罰! 」
王妃不敢作聲,抿緊紅唇,眼睜睜的看著湘兒讓人拖走。回頭望著怒氣張揚的朱棣,就見他睨視朱庭懷裡的小兔子。她真的不甘心更不能服氣,瞅著也是這孩子違壞規矩在先,怎地王爺就先懲罰自家婢女。
朱棣眉頭緊鎖,又是一句喝聲:「朱騰!本王爺說過,王爺府上一隻兔子也不能留!還愣著做什麼!」
朱騰跪在地上,雙膝蓋慌忙挪移,一把抓起兔子,回頭就讓人斬了。
「王爺!是老奴的疏忽!全都是老奴疏忽!春天也多生,興許西院那片草原上還藏著兔子才讓這孩子給撿著……」
「要是再讓本王爺瞅見一隻兔子,拿你是問!」
煩躁的怒吼,吼聲嚇哭了還是嬰孩的小王爺,他連瞄孩子一眼也沒瞄,罷袖邁步就走。徐洛寒細聲哄著孩子,見王爺不聞不問,心裡涼了一半。
這事興許大傢伙都有委屈,王爺對王妃默許朱庭受傷之事,未有處理,朱平還想說個兩句,才開口就讓朱騰摀住唇嘴。
「朱平啊!」
搖搖頭讓他摸摸鼻子,吞下委屈。
徐洛寒柳眉擰緊,望著滿頭血的朱庭,心頭發顛,捂著胸口,難掩愧疚。
「芳姑,給湘兒一點回家鄉的盤纏。」
眼眸裡盡是猶豫和掙扎,欲言又止。
「是。」
朱平回瞪她一眼:「王妃!」
朱騰唉唷了一聲:「朱平!」
徐洛寒抿緊紅唇,看著懷裡的小王爺,柳眉緊緊糾纏。
「芳姑。」
這府邸還有誰比她更委屈,她還真想不出來,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同情那個賤人底下的下人。
「咱們回屋裡去吧。」
也就是這麼冷情的一句,令朱騰察覺了王妃的轉變,安頓朱平後他猶豫再猶豫,還是進了書閣。再下去,王爺府怕是要鬧翻天了。
書閣內的人憔悴得不成人形,纖瘦的身子讓人完全忘了他曾經是武林盟主。床榻上褚麟見著他,先是莞爾淡笑,在聽了朱騰說著下午的事後,沈默了許久。
搭著過大的外衣,纖瘦的身子連轉身瞧著都是讓人心疼憔悴,凹陷的鎖骨,頸線又更加的明顯,朱騰見著他沒幾兩肉的手胳膊在床榻邊翻找,不由得心疼,彎身為他搬開床榻上那件屬於王爺的被褥。
這孩子就是傻,任著王爺欺負,還留著他的被褥,圖惹自己傷心。
褚麟沒他這麼多心思,拿出一小布包。
「我這兒有一些銀兩。」
「看傷的錢,王爺府上會付。夫子拿銀票做什?」
褚麟嘴角微彎,眼眸裡流露捨不得的情流。這些銀票是他這些年攢的,說少不少,每回打了勝仗,王爺都發給大傢伙足足的銀子,多得他背著都嫌沈,也就讓人換成了銀票。
「買下朱平一家子,應當是夠的。」
「買!夫子您這是……」
「再待下去,朱平怕是無心再為王爺做事。王爺也不可能為了他得罪徐達……我買下他們,還他們自由,興許他們還會想著是王爺放走了他們。」
做這份恩情與朱平一家子,來日朱平也就不會因為王妃,怨懟王爺。
朱騰猶豫再三:「可您不是挺喜歡朱庭那小子?」
不過半年前的事,他還記得王爺總說朱庭那小子就像他和褚麟的孩子,只不過孩子愛黏著娘親,總是和他爭著褚麟,說這話時,溫柔的神情,那也是他朱騰從未見過的溫柔。
「少了他,你……又有誰來照顧你。」
說這話,他心裡鬱結,悶得舒不過氣,心塞得很。沒作聲,褚麟撐起身子,他先是暈了一會兒,逞強走向衣櫥,木雕的大櫥子裡衣服少之又少,翻了翻櫃子底下的木盒。
「朱管事。」
朱騰見他虛弱拿不著盒子,趕緊接過,打開一瞅裡頭就是一套孩子穿的布衣和一只畫了蓮花的白燈籠。
「哎?」
「這東西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就勞煩您,連著契約和這木盒交給朱平,讓他南下……投靠……」
眼眶裡轉淚,又喃喃自語的說自個兒真厚臉皮什麼的。
「夫子?投靠誰呢?」
「投靠……藺炎。」
褚麟嗚噎一聲,撐不住虛弱搖晃了下後傾身,朱騰趕緊攙扶,嘆息又嘆息。他不是挺明白為何王爺如此動怒,但經過上回武林招集後馬車上的失控,這回又因為徐達聊起藺炎而動怒,揣著王爺和褚麟之間的心結與藺炎逃不了干係。
「唉……放心吧。」
攙扶著沒幾兩肉的身子回床榻。
「這事,老奴一個字兒也不會說。」
褚麟倚在床邊遠目發怔,要是朱庭一走,這座書閣又更冷清些了,可不讓他走,這府邸也容不下他。
「王妃終究還是知道了我這不潔之事……可苦了朱庭好一陣子了吧。」
朱騰不敢隨意回話,那孩子恁會忍,雖說愛哭了點,但讓人欺負時還會邊哭邊為褚麟抱不平。
「他勇敢得很。你教出來的不是嗎?」
褚麟露出一抹疲倦的莞爾,而後再次沈默,眼裏充滿寂寥。
「朱管事。」
「欸?」
「我……不需要人伺候。別再安人來了。」
「這怎麼成。」
褚麟眼睫毛顫動,水霧湧上眼眶:「……可以的。」
鼻頭發酸,朱庭還沒走,他已經開始害怕寂寞了。朱騰見他無聲流淚,又是一嘆。
「你這是何苦。」
「朱管事……」
「……嗯?」也是一聲不捨得哽咽。
「我戀王爺戀得好苦……」
朱騰擰過帕巾為他抹臉,這孩子從沒說苦,這還是他第一回聽見他喊苦。
「你這傻瓜……」
王爺看不透的真心,旁人一目了然,他朱騰也知道苦了褚麟這孩子,卻還是偏心王爺。可這回,是真的心軟了,煮了點粥米餵飽了褚麟後,悄悄地為他辦事,直到送走了朱平後才告知王爺。
已是十日之後,馬車遠走百里之際,朱騰駕駒回府,一路直奔王爺書閣請罪。
「……這都是奴才擅自作主贖了朱平一家,掏腰袋給了朱平一筆盤纏,送走他們。」
朱棣重重的靠在椅背上,單手捂眼,他沒讓朱騰起身,也沒降罪。一聲又一聲的嘆息後,起身走向窗台,遙望對面書閣裡倚窗遠望的小身影。
「……你說他……該有多不捨啊……」
沒指名道姓,朱騰聽了揪心,輕輕地欸了一聲當作回應。
「鬧什麼。」
「王爺。妾身的婢女瞅見了這小奴才偷帶白兔入府,兩人互有爭執,這孩子……這孩子就在爭執中落水了。」
「才不是!王妃,湘兒還拿掃帚打朱庭,這事分明就是欺負人!」
朱棣眉頭一蹙,朱騰趕緊插話:「朱庭啊,可還清醒著?」
這事關係到王妃,朱平述冤,罵的責的是王妃,是王爺的正妻,論身分地位,更是蝦米對抗大魚得不到好處,再說得不到好處也就罷了,這麼一喊,王爺若袒護他朱平,那是得罪徐家,事關國事,事關王爺奠定下來的根基。袒護王妃,又落得一個背棄舊臣老奴之名,將來哪還有奴才願意跟隨王爺。
朱庭頭疼得很,哭也哭不出來,抱著懨懨一息的小兔子。
「救救兔子……夫子可喜歡這兔子了……」
心裏就掛著這件事,眼神迷離,像說夢囈一般呢喃,滴滴答答的血染了白兔一身觸目驚心的血紅。朱棣聞言,忽地憤然罷袖。
「連家裡都不得安寧!」
怒瞪那叫湘兒的婢女,指著她。
「誰給了她仗勢欺人的權力!鞭她個十鞭後趕出門!」
十鞭那可是會要了一個男人的命,更何況是個小婢女,王妃腳步一顫,開口就想求情。朱棣又是一句冷語。
「誰敢求情,同刑同罰! 」
王妃不敢作聲,抿緊紅唇,眼睜睜的看著湘兒讓人拖走。回頭望著怒氣張揚的朱棣,就見他睨視朱庭懷裡的小兔子。她真的不甘心更不能服氣,瞅著也是這孩子違壞規矩在先,怎地王爺就先懲罰自家婢女。
朱棣眉頭緊鎖,又是一句喝聲:「朱騰!本王爺說過,王爺府上一隻兔子也不能留!還愣著做什麼!」
朱騰跪在地上,雙膝蓋慌忙挪移,一把抓起兔子,回頭就讓人斬了。
「王爺!是老奴的疏忽!全都是老奴疏忽!春天也多生,興許西院那片草原上還藏著兔子才讓這孩子給撿著……」
「要是再讓本王爺瞅見一隻兔子,拿你是問!」
煩躁的怒吼,吼聲嚇哭了還是嬰孩的小王爺,他連瞄孩子一眼也沒瞄,罷袖邁步就走。徐洛寒細聲哄著孩子,見王爺不聞不問,心裡涼了一半。
這事興許大傢伙都有委屈,王爺對王妃默許朱庭受傷之事,未有處理,朱平還想說個兩句,才開口就讓朱騰摀住唇嘴。
「朱平啊!」
搖搖頭讓他摸摸鼻子,吞下委屈。
徐洛寒柳眉擰緊,望著滿頭血的朱庭,心頭發顛,捂著胸口,難掩愧疚。
「芳姑,給湘兒一點回家鄉的盤纏。」
眼眸裡盡是猶豫和掙扎,欲言又止。
「是。」
朱平回瞪她一眼:「王妃!」
朱騰唉唷了一聲:「朱平!」
徐洛寒抿緊紅唇,看著懷裡的小王爺,柳眉緊緊糾纏。
「芳姑。」
這府邸還有誰比她更委屈,她還真想不出來,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同情那個賤人底下的下人。
「咱們回屋裡去吧。」
也就是這麼冷情的一句,令朱騰察覺了王妃的轉變,安頓朱平後他猶豫再猶豫,還是進了書閣。再下去,王爺府怕是要鬧翻天了。
書閣內的人憔悴得不成人形,纖瘦的身子讓人完全忘了他曾經是武林盟主。床榻上褚麟見著他,先是莞爾淡笑,在聽了朱騰說著下午的事後,沈默了許久。
搭著過大的外衣,纖瘦的身子連轉身瞧著都是讓人心疼憔悴,凹陷的鎖骨,頸線又更加的明顯,朱騰見著他沒幾兩肉的手胳膊在床榻邊翻找,不由得心疼,彎身為他搬開床榻上那件屬於王爺的被褥。
這孩子就是傻,任著王爺欺負,還留著他的被褥,圖惹自己傷心。
褚麟沒他這麼多心思,拿出一小布包。
「我這兒有一些銀兩。」
「看傷的錢,王爺府上會付。夫子拿銀票做什?」
褚麟嘴角微彎,眼眸裡流露捨不得的情流。這些銀票是他這些年攢的,說少不少,每回打了勝仗,王爺都發給大傢伙足足的銀子,多得他背著都嫌沈,也就讓人換成了銀票。
「買下朱平一家子,應當是夠的。」
「買!夫子您這是……」
「再待下去,朱平怕是無心再為王爺做事。王爺也不可能為了他得罪徐達……我買下他們,還他們自由,興許他們還會想著是王爺放走了他們。」
做這份恩情與朱平一家子,來日朱平也就不會因為王妃,怨懟王爺。
朱騰猶豫再三:「可您不是挺喜歡朱庭那小子?」
不過半年前的事,他還記得王爺總說朱庭那小子就像他和褚麟的孩子,只不過孩子愛黏著娘親,總是和他爭著褚麟,說這話時,溫柔的神情,那也是他朱騰從未見過的溫柔。
「少了他,你……又有誰來照顧你。」
說這話,他心裡鬱結,悶得舒不過氣,心塞得很。沒作聲,褚麟撐起身子,他先是暈了一會兒,逞強走向衣櫥,木雕的大櫥子裡衣服少之又少,翻了翻櫃子底下的木盒。
「朱管事。」
朱騰見他虛弱拿不著盒子,趕緊接過,打開一瞅裡頭就是一套孩子穿的布衣和一只畫了蓮花的白燈籠。
「哎?」
「這東西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就勞煩您,連著契約和這木盒交給朱平,讓他南下……投靠……」
眼眶裡轉淚,又喃喃自語的說自個兒真厚臉皮什麼的。
「夫子?投靠誰呢?」
「投靠……藺炎。」
褚麟嗚噎一聲,撐不住虛弱搖晃了下後傾身,朱騰趕緊攙扶,嘆息又嘆息。他不是挺明白為何王爺如此動怒,但經過上回武林招集後馬車上的失控,這回又因為徐達聊起藺炎而動怒,揣著王爺和褚麟之間的心結與藺炎逃不了干係。
「唉……放心吧。」
攙扶著沒幾兩肉的身子回床榻。
「這事,老奴一個字兒也不會說。」
褚麟倚在床邊遠目發怔,要是朱庭一走,這座書閣又更冷清些了,可不讓他走,這府邸也容不下他。
「王妃終究還是知道了我這不潔之事……可苦了朱庭好一陣子了吧。」
朱騰不敢隨意回話,那孩子恁會忍,雖說愛哭了點,但讓人欺負時還會邊哭邊為褚麟抱不平。
「他勇敢得很。你教出來的不是嗎?」
褚麟露出一抹疲倦的莞爾,而後再次沈默,眼裏充滿寂寥。
「朱管事。」
「欸?」
「我……不需要人伺候。別再安人來了。」
「這怎麼成。」
褚麟眼睫毛顫動,水霧湧上眼眶:「……可以的。」
鼻頭發酸,朱庭還沒走,他已經開始害怕寂寞了。朱騰見他無聲流淚,又是一嘆。
「你這是何苦。」
「朱管事……」
「……嗯?」也是一聲不捨得哽咽。
「我戀王爺戀得好苦……」
朱騰擰過帕巾為他抹臉,這孩子從沒說苦,這還是他第一回聽見他喊苦。
「你這傻瓜……」
王爺看不透的真心,旁人一目了然,他朱騰也知道苦了褚麟這孩子,卻還是偏心王爺。可這回,是真的心軟了,煮了點粥米餵飽了褚麟後,悄悄地為他辦事,直到送走了朱平後才告知王爺。
已是十日之後,馬車遠走百里之際,朱騰駕駒回府,一路直奔王爺書閣請罪。
「……這都是奴才擅自作主贖了朱平一家,掏腰袋給了朱平一筆盤纏,送走他們。」
朱棣重重的靠在椅背上,單手捂眼,他沒讓朱騰起身,也沒降罪。一聲又一聲的嘆息後,起身走向窗台,遙望對面書閣裡倚窗遠望的小身影。
「……你說他……該有多不捨啊……」
沒指名道姓,朱騰聽了揪心,輕輕地欸了一聲當作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