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陰鬱的天氣，露出暖陽的小臉蛋，樹梢的冰霜開始融化，滴滴答答地落下一滴滴冰晶的水珠。兩個小屁孩張嘴偷喝融化的冰水，拉著秀氣的小瑪麗一塊兒張嘴。向傳澤先是教訓他們一頓後，才回頭和自家弟弟談談「性向」問題。

  說不驚訝是騙人的，想想這幾年，向傳恩毫無節制的玩法，怎麼不見個半年，就彎了。

  「你用我這張臉去搞男人？」

  「夠了向傳澤，我不喜歡這種說法。你還用我這副身材生了兩個小孩。」

  向傳澤很男人的嘖了一大聲：「雙胞胎真的很煩。」白他一眼後說：「你去整形。」

  驚訝歸驚訝，他不反對，反正向家有他這兩個屁孩傳宗接代，爸媽要是覺得不夠，他想也會想辦法再搞出兩個，誰讓他是哥哥。

  「去你的。你去變性。」

  向傳澤手裡轉著橡木果，結霜的泥土沾了他一手。

  「難怪媽跟我說，她覺得你看女人的眼神像在看她櫥櫃裡那缸醃酸菜。」扔出橡木果又說：「吃是因為懷念才吃，不是因為喜歡吃。」說他會上女人只是因為定律，不是因為情慾。

  向傳恩嫌惡地瞄他：「我討厭你的比喻。」誰會把女人比喻成母親的醃酸菜。

  「里歐知道嗎？」

  向傳恩抿唇：「知道。」

  「他比我還像你兄弟。嘖！」

  向傳恩沒能說出和里歐那段充滿情慾的熱戀，說出喜歡男人和說出一段感情，這之間，是有差距。

  差距不大，就是一個很難開口，一個開不了口。

  「向傳恩，你白上了那麼多女人。」

  「去你的。」

  向傳澤不再說話，嚴肅的臉讓向傳恩覺得尷尬，這時候才真的感覺自己是家裡最小的孩子。

  「我沒亂搞。就交往過一位。」

  忽然變得老實。

  晚向傳澤一分二十二秒出生的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弟弟，但不得不承認，向傳澤比他還多了一份哥哥的擔當和責任感。

  「現在是單身。」

  「沒找下一個？」

  向傳恩停頓了一會兒搖頭。

  「你這張臉！不會玩真的吧？」

  「哪有什麼玩真玩假，總之，現在分手了。」

  「我看你的樣子就是沒分手！」

  向傳恩嘖一聲：「那是重點嗎？」

  「廢話！誰知道是哪個男人搶走我弟！還敢分手！揍也要揍他一頓！」

  向傳恩靜了下來，好吧，他現在很慶幸自己有一位雙胞胎哥哥。

  向傳澤瞄他一眼：「你這年紀出櫃。」吐了口氣說：「總不會是看看黃片就出櫃。」摸摸後頸，眉頭擰緊：「你和男人……」

  話沒說完，向傳恩打斷他。

  「我現在沒男人。」

  他太了解向傳澤想問什麼，無非就是問他，不看黃片，是不是和男人怎麼怎麼才彎的。

  「總該告訴我，你上了誰，或是誰上……」又瞄他屁股一眼。

  「饒了我吧。向傳澤。」

  「是史考特，對吧！你就是為了他和里歐吵架。」

  「你想像力很豐富。」

  「你果然是被上那個！看我不揍他一頓。」

  向傳恩往前走快兩步：「不是他。」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該糾結“是誰”，還是糾結“被上”的問題。

  「那數量？」

  「數量什麼鬼！」

  「你玩女人玩得那麼兇。男人一定也不少。那也要戴套，知道嗎？」

  向傳恩白他一眼，他就是瘋了才認為眼前男人有擔當。

  「我去陪孩子。」不打算理會。

  回頭又讓他停止猜臆，什麼和史考特餘情未了同居，里歐看不慣他們，才和他吵架的劇碼。

  真是夠了。

  還有他玩的數量很少，一個而已。

  ＊＊＊

  里歐去了一趟向傳恩家，家裡沒人，他乖巧地洗了一籃髒衣服，又等了二十分鐘，還是沒人。在廚房轉了一圈後決定去買些吃的。晃過地鐵站，在遠一點的出口處買了兩盒向傳恩喜歡吃的餐點，還有一盒甜點蛋糕，轉出地鐵時遇見史考特，兩人同是怔愣，有些尷尬。

  雄性相斥，果然是真理。

  小狗都會撒尿爭地盤，更何況是聰明的人類。

  「小瑪麗喜歡吃南瓜派吧。」提提手上紙盒。

  「向告訴你的？」

  「算是。他幫我翻譯。用手語。」

  史考特說了聲謝謝。做父母的，大概都吃這招，誰對自己的孩子好，心就先軟一半。

  「小瑪麗很依賴他。」

  「你想說什麼。」

  史考特還是那張嚴肅的臉：「我也是。」

  里歐很想把南瓜派砸在他臉上，罵他不要臉，偏偏史考特這種維持風度的認真，讓他無法動手。

  「你有小孩，是個能和女人上床的男人。」又說：「你這種人不該靠近恩恩。」

  「這種人？」

  「你知道什麼意思。」

  「那你是哪種人？」

  里歐很不服氣。史考特輕鬆自然地反問像是一種嘲諷。輕易地點出問題根本不在於是不是同性戀。

  「我是沒有他就不能活的人。」

  史考特眼神一頓，走了兩步：「他沒有你也能活。」

  他又是那張嚴肅正經的臉，讓人覺得他的話，永遠都是對的。

  里歐嘖地一聲：「這種話，應該由他親口對我說！」自顧自地往前走。

  史考特沒理他，彎進大樓的街口，一不注意和轉彎的人撞上，掉落的公事包灑出幾張資料。里歐很想扭頭就走，偏偏他不是這種自私的混蛋，彎身幫忙撿起，而後愣愣地盯看。

  「你們打算換貨運公司？」

  他記得這家法國貨運是從媽咪那時候就開始合作的大公司，法國貨運的皮耶諾奇叔叔前年還來家裡過聖誕節。

  「是業務部凡奇提出來，主管們還在評估。」

  執行長候選之一，凡奇。

  「這家法國貨運合作至少有三十年，說換就換，總裁沒說話嗎？」

  史考特伸手，讓他將資料還給他。

  「不方便和你多說。」

  他嚴肅不苟言笑的臉，顯得里歐孩子氣，拉出一種叫做「層級」的距離，無形中告訴他，現實生活中能決定事情的人，只有他們這些在頂端的人。

  「你想知道。就得想辦法回來公司。」

  里歐很想告訴他，他不屑回去，卻沒開口。他清楚，現在的他根本沒資格回去，什麼不屑，都只是自尊心作祟。

  「向說你是總裁的孩子，因為有自己想做的事，才沒待在公司。」

  「你們在背後評論我？」

  「就工作能力而言，是這麼看你。」

  這是現實生活，向傳恩說這話，是出自於疼愛，史考特說出口，卻是在告訴里歐，什麼是現實。

  里歐抿唇：「恩也這麼看我？」

  史考特慢條斯理整理公事包，扣上金屬釦環：「你覺得呢？」

  「該死。我討厭和律師說話。」

  史考特挑眉，他不否認，現在的他只是和他玩文字遊戲。

  「你想從我嘴裡知道向怎麼看你？」又是那一副正經的臉。

  里歐想起很久以前向傳恩時常抱怨無法應付史考特的事。

  「不想。」又說：「但我想跟你說，恩這個假期沒有你，也活得很好。」孩子氣地應上一句。

  確實很難應付。史考特對任何事，精準的像個不會出錯的精英份子，很容易掌握事情的方向，也很容易影響別人。

  「因為他有我！」

  「如果是這樣，我會為他高興。」

  里歐一愣，嘖了一聲：「搞什麼。」又說：「你很難應付。」

  史考特嘴角微彎，看著從公園走出來的大大小小。

  「向也這麼說。」彎身張開手臂，等著咚咚咚跑向他的小瑪麗。

  里歐跟著蹲身，朝小瑪麗晃晃手上的南瓜派，小瑪麗雙頰泛紅。

  “謝謝。我喜歡南瓜派。”

  「買給妳的。」

  只比了“給妳”兩字，小瑪麗笑得甜膩膩。

  向傳澤眉頭擰緊：「向傳恩。這是哪一齣？」他猜錯了？

  向傳恩拎著兩個巴在自己身上的小鬼上樓：「男男戀！」指著門外的兩人。

  史考特聽不懂中文，里歐還聽得懂，他趕緊跳起身。

  「不是！」

  向傳澤曖昧地看著他的屁股。

  里歐搖搖頭：「我不喜歡他！」

  「沒關係。小澤哥懂！」

  「真的不是！」

  「害我誤會恩恩，差點就搶了你的史考特，搓合他們倆。」

  里歐不知道向傳澤到底誤會什麼，只是說他和史考特一起這種話，太噁心了！

  「我喜歡的是恩恩！」大喊一聲。

  「咦？」

  電梯叮一聲打開，向傳恩鳳眼與向傳澤四目相交，不敵他眼裏的詢問，溜進電梯裡後食指瘋狂按下關門按鍵。

  「啊……差點忘了你們兩個。」

  兩個小屁孩從他身上溜下，仰頭看向他。向澄忽然對向煬來個壁咚。

  「真的不是！我喜歡的是小叔叔！」

  向煬也喊：「真的不是！我喜歡的是小、叔、叔！」之後就是小叔叔、小叔叔的喊。

  有節拍的小叔叔，向澄聽著興奮，跟著小叔叔、小叔叔的哼唱，還不時地舉手搖擺小屁股，展現他的節奏感。

  向傳恩沒好氣地拎著兩個屁孩進屋，在看見陽台那一排洗好的衣服時，摸上發紅的後頸，掩嘴偷笑。

  「小叔叔，你臉好紅。」

  「跟我的屁股一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