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久到鱼小乐以为两个人就要这样无言相对到永久的时候，语瑞麒麟低声的开口了。“朕是麒麟，心中只有天下苍生，没有儿女私情。什么是爱情？朕不懂，朕只知道所有的人在朕的心中都是同样的位置，没有谁是特别存在的。在麒麟的记忆传承里，没有哪只麒麟有过儿女情爱的传承。从降生之日开始，朕就知道自己的使命是支撑四神大陆五个皇朝的平衡，所以没有心思去想那些风花雪月。”

  “为了天下太平，为了黎民苍生，朕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这个时空的所有生灵。朕不知道要怎么爱一个人，朕真的不知道。对不起！朕给不起你要的东西。对不起！对不起！”为什么心竟痛了起来？！在看见他瞬间失了血色的脸孔后，为什么无法自抑的心痛会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了？！

  朕是怎么了？！为什么说出理所当然的话语后，会那么的心痛呢？为什么看见他绝望的眼神后，心中竟会感到不忍呢？看着他瘦弱的身子摇摇晃晃站不稳，极力的克制着才没有伸手将他搂进怀中呢？！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要因此失去了一般，究竟是什么呢？！心儿慌慌，那是从来未有过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心里剥离出去，扯得心脏硬生生的疼，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不懂，任何事情都是丝毫不差的掌握在手中，从来没有什么脱离过轨道。从来没有这种把握不住的感觉，甚至不明白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情绪。麒麟一族的占卜之术，所有的一切尽在寸指之间。信手一掐，想知道的事情便浮现心中。

  可是为何此刻却感到一片茫然找不到头绪，好像有什么自己掐算不到的事情在悄悄的发生，而且那事情竟还是与自己有关系的。第一次有这种无法预知的感觉，竟让他没由来的感到心慌和恐惧。

  “原来……柒雪离尘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啊……”鱼小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全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干了一般，让他的双腿几乎无力支撑自己。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步，他靠在粗壮的樱花树上垂着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右手紧紧的揪住胸前的衣服，他就像是一条离开了水的鱼一般呼吸困难。

  心好痛，胸口仿佛被碾压过一般的剧痛，痛得让他恨不得立刻死去，好过在这里承受这样的痛苦。已经千疮百孔的心，真真再也无法承受任何的刺激了。一切都是假的么？！对自己依恋不已的黑子，为自己凶性大发的黑子，那个口口声声说着喜欢自己的黑子，那个想要和自己永远在一起的黑子。熟悉的情景历历在目，依旧那么的清晰。可是如今站在身边的黑子，却好像咫尺天涯、遥不可及。

  “你对我的好只是为了让我爱上你，然后不顾一切的献出麒麟瞳是么？！你说喜欢我，想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只是逢场作戏是么？！在饿虎岗得知我被欺负，凶性大发屠杀了全寨的人，只是因为担心我体内的麒麟瞳是么？！呵呵呵……我却是自作多情的以为，你是真的为了我……”鱼小乐忽然低低的笑了，那笑声中有太多的无奈和苍茫，叫人听了于心不忍。

  “原来，我不重要。器怎么样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麒麟瞳是么？你之所以装成小狗来到我身边，只是因为紧张我体内的麒麟瞳是么？你之所以像个无邪的孩子一般博得我所有的疼爱和怜惜，也是为了让我爱上你是么？是不是历代的麒麟都是这么做的，只需要逢场作戏。制造偶遇，在器的身边潜伏下来，慢慢的攻占器的心。让器爱上麒麟，只是为了让器对麒麟死心塌地，然后为了麒麟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的找出麒麟瞳是不是？”鱼小乐缓缓抬起眼睛看向波澜不惊的语瑞麒麟，眼眶有些赤红。

  “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傻傻的我还以为这一次终于找到了可以一辈子牵手的人了，想不到一切都是假的啊！呵呵呵……”无法自抑的大笑起来，眼泪鼻涕呛进气管里，让他大咳特咳起来。“假的，假的。你和他们一样，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假的！哈哈哈……我又上当了，我还是又上当了啊！”

  鱼小乐又哭又笑的低吼着，神智已然开始混乱了。“自从我懂事开始，所有的人都不喜欢我的眼睛。他们说我有一双妖之瞳，会摄人心魂、诱人犯罪。所以从小我就被迫留着长长的刘海遮挡眼睛，跟别人说话的时候永远不许看人家的眼睛。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我自己的眼睛。就因为这双麒麟瞳，我十六年来就像一个瞎子。我不能与人对视，不能让别人看见我的眼睛。”

  “你知道吗？！我的父亲、我的爷爷、我的所有亲人，除了南哥之外，每一个人都讨厌我的眼睛。他们说我男生女相，还长着一双勾人的眼眸，简直就是妖孽。甚至在我十岁以前，我一直被他们当女孩儿养。后来却说我终究成不了女人，男人长那么美就只会是个妖孽。于是要我留长发，留长刘海遮住脸面。将自己弄到最丑的模样，不让别人瞧见我的真面目。”

  “你道我肤色白皙，却不知这是我的脸多年不见太阳的缘故。不但这样，我还要承受别人的嘲笑，笑我是丑八怪，笑我是变态，笑我不男不女。这么多年我忍下来了，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只是想要一个对我好的人，我只是想要人真心的喜欢我，这样也有错吗？！”

  “在我无法自抑的喜欢上你，在我毫无保留的交出身心之后。你却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告诉我你不过是逢场作戏，告诉我你不懂得什么是爱。哈哈哈……语瑞麒麟，你果真是没有心呢！你不知道什么是爱，你也不会心动，更不会心痛。可笑我还呆呆的以为，你心里有我，还以为你会是我最后的归宿。”

  “你不是我的归宿，你只不过是在利用我罢了。如今我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所以可以光荣的退出了是不是？”鱼小乐声音变得嘶哑，叫人听了心里堵得慌。

  “不是的，朕没有……”语瑞麒麟想大声的否认，说出口的话却细弱蚊吟。

  “原本你定是想，我若为女子的话，你还能封我个嫔妃做做。哪日怀上麒麟儿，说不定还能母凭子贵。只可惜，我是个男人，无法生养孩子，所以注定了被人用完之后就可以随手丢了。女子张开腿躺在男人身下求欢，世人认为理所当然。若是换做男子做此事，却是耻辱卑贱的。所以你不肯再碰我，就是因为目的达到了，所以没必要再抱我了，是不是？！”鱼小乐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

  语瑞麒麟喉头一紧，他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若是小鱼儿为女子，留在身边也名正言顺。可是他偏为男子，于是朝堂之上臣子总是拿这说事。自己一向清心寡欲，对男欢女爱并不热衷。当初守在小鱼儿身边，在黑暗中引导他初尝情欲也是为了让他更依恋自己。不论男人还是女人，他都没有什么想抱的欲望。

  “真的值得么，五个朋友为了完成我的心愿，为了成全我的幸福。拼尽全力甚至自毁道行，换来的五行珠拯救的人，却并不是自己的幸福。值得么？真的值得么？”鱼小乐伸手捏住了颈子上的樱花贝，失神的喃喃。

  “小鱼儿……”语瑞麒麟有一丝心慌，他伸手想要握住鱼小乐的肩膀，他一点也不喜欢听见鱼小乐说这样的话。他后悔了，他竟后悔为自己取出五行珠召唤麒麟瞳了！虽然瞳已经回到自己体内，虽然完全可以不用去管器说的话，他却不得不在乎。从对他的了解来看，他一旦后悔了，就会拼尽全力的想要离开。有一种冲动想要留住他，好像自己只要伸出手就可以留下他。

  “别碰我！”鱼小乐一声嘶吼，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抽出腰间的惊虹剑向语瑞麒麟刺去。

  “嗤啦”语瑞麒麟虽然闪得快，衣袖却被惊虹剑自带的剑气划破了一道口子。

  “啊！快来人啊！有人意图弑君！快来人啊！”匆匆而来的柒雪离尘看见眼前的一幕，禁不住尖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