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朝皇城擁天神愛戴，神仙靈氣守護，整座皇城暈著淡淡金光。一方方灰岩大磚堆砌，砌出八方高牆，牆上有十六座狼煙塔，三十二座護神塔，塔頂更有一圈銀光鐵板圈繞火塔座。敵軍來襲，燃點狼煙之際，火光反射與日月光暈相合便會像是一道道落雷入土，警示皇城大家與四方友好番族前來相援。

  九重高門入宮，高牆之內是天頂有明燈高照飛簷虎麟，白日燈座如雕花裝飾點綴宮廷一方美景，夜晚則是點點燈火如螢火添一處通明。地面上是鳥語花香伴鳳凰金樓，庭院有花，樓有金雕，落一張木桌，執筆便能聞木壇之香。

  過中庭，那又是一方天井探入地底，地底下更有天方一井水渠游鯉望月光，底下水道中砌石而行，乍望如蛇蜿蜒，但仔細瞅瞅，水道與砌石鋪陳規律似有玄妙。

  帝辛坐在鑾轎之上，雙指指著一旁冒耳朵尾巴的狐狸精和那隻小豹子。

  「元喜，這兩隻剛送進的乙祥瑞，你讓銬上解靈鎖後派些事兒讓他們兩做。」

  掌事公公元喜烏溜溜的眼珠子精明得很，多瞅了狐狸精兩眼，便瞅見他身上那件虎繡外衣。皇上特意領回兩隻妖物，還親自交辦，這若不是重犯，便是來日小主，得好生照顧。他微微躬身便是一聲溫和守分的應聲。

  「奴才知道了。這一大一小的乙祥瑞，奴才這就將他們納入內宮中辦辦清掃的小差。」

  「嘖。不過是乙祥瑞。你拿主意就是。別和寡人說這般多。」

  「奴才愚鈍，多說了兩句，還望大王見諒。」

  聽起來大王並不想重罰這兩隻乙祥瑞。元喜機靈的退步，再次叩拜迎送皇上回宮，回頭便讓人接過昏迷謝主恩和小豹子。穿著繡白虎爪的黑鞋，踩著腳步便領一行人走進一間繞有檀木香氣的屋子。木櫺糊紙，點燈後暈開一點小燭光，元喜淨手後取出一精緻的木雕盒子，打開後取出一條暈金光的繩子，丈量一段後又拾起和蓋上的刻有銀色字「虎牙」的剪刀，連剪了兩段。

  「你們按住他們倆的手腳。」

  解靈玉，是一種天神賞賜的繩索，無需打結，就是將繩索兩端對接，便能順形成為玉環，乍看如姑娘戴的玉飾，但事實上是為了降低妖物靈氣的銬鎖。元喜將解靈玉套在狐狸精的手腕上，本料想他會抽蓄顫抖，甚至驚醒後掙扎，可他連顫抖都沒顫一絲，睡得安安穩穩。不只元喜稀奇，一旁小侍也覺得稀奇。

  「元公公，這隻狐妖還真稀奇，跟著人一樣，戴了解靈玉還跟沒事一樣。」

  元喜也是第一次瞅見，解靈玉乃為神物，妖精獸類碰著還不疼翻了去，可這隻狐狸精卻淡淡定定的縮回了耳朵尾巴後繼續睡。哈！還真有意思。

  另一頭又為小豹子掛上解靈玉，小豹子的反應就如他們料想一般，掙扎、抽蓄、翻滾都來一回，直到化為一個人形的孩子樣才疼得昏過去。

  「去取兩套乙祥瑞的衣裳來。」

  留下的小侍多瞅了狐狸精兩眼，元喜見了上前擋住了他的視線，居高臨下的睨視他。

  「孫福，你平日裡和元齊搞得那些勾檔，本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可這妖，你得叮囑元齊，他啊可是大王欽定的乙祥瑞，沾著了沒好事的。知道嗎？」

  孫福趕緊收回賊溜的眼神百般討好，宮裡是按規照矩，位階分明的地方，一個巴一個。宮中奴婢分為內院掌事尊為上品，都是去勢沒了那夥的宮人。神獸與人之子——天人為奴，則賜為中上品。再次，是化為人形的善靈妖類，賜稱祥瑞為中下品，其後就是位於下品乙祥瑞。於此亂世之中，帝辛領妖狐入宮為奴，儘管位於最低階層，仍是恩賜，妖狐領命後還需跪地謝恩。

  今日他孫福，是宮中上品內院掌事中階侍人，為孫字輩。南佬原創像元喜和他口中的元齊，則是內院掌事元字輩上階侍人，孫福自然要百般諂媚討好。

  「小人聽明白了，待會兒立馬和外頭那些子字輩的侍人交代兩聲。」

  子字輩，則是上品內院掌事下階侍人。元喜冷瞪他一眼，像是在說爺都要走了，你孫福怎敢留在這壇木屋中。孫福眼神領會，趕緊退出房門，待元喜一離去後便將受著的悶氣撒在掃地的祥瑞身上。

  檀木屋裡的兩妖已然化為人形，一大一小，合著眼皮，眼珠子卻直轉溜，像是同時夢到了什麼。兩妖身上散出淡淡香氣，暈出點點黃金色如泡泡般的光暈。謝主恩哽咽一聲，連著小斑也哽咽。

  「靈芝精……」

  又是一回同時哽咽輕喊，而後點點黃金光點竄入他們的眉心之中，兩妖猛然睜眼，熱淚盈眶。

  「靈芝精！」

  謝主恩聽見孩子的聲音，倏地回頭，正巧與小斑對望，眼神不斷地打量琢磨這個看著四、五歲大的孩子。

  「小斑？」

  「嗚嗚……狐狸精……我夢著靈芝精他、靈芝精他沒了……嗚嗚嗚……」

  小斑似乎沒發現自己化成了人形，哭得抽抽嗒嗒的，手像貓一樣握成一拳直往臉上抹，邊哭邊往他身上鑽，還當自己是一隻小豹子，直讓謝主恩抱他。謝主恩順著他，安慰了好一下。他也夢見了靈芝精乾枯，一碰就碎成灰，而後化為一縷金光升天的夢。

  「嗚嗚……嗚？」

  兩手爪抓抓，小斑努努鼻頭，囌了下吸了一鼻子鼻水，疑惑的又抓抓手掌，圓眼直盯著自己的手瞧。

  「嗯？我怪怪的。」

  小手掌又抓了兩下，而後又攥過謝主恩的手瞧。

  小斑猛然抬頭，驚訝的說不出話。謝主恩抓起袖子抹去他一臉鼻水眼淚，小斑這四歲的模樣，瞅著就是惹人疼愛的年紀。

  「你這才發現不對勁？」

  攥起他掛玉鐲的手。

  「應該是這東西。」

  兩妖對視一眼，眼裡同時冒出「這什麼東西」的疑問，卻又同時流露出一抹了然的智慧靈光，心有靈犀的笑出聲。

  “此物為解靈玉，乃為天宮賜與皇城宮奴之神器，神妖佩戴此物，不失靈氣，單鎖神怪之力，以防擾亂宮中律序。”

  這是靈芝精留給他們的智慧。

  「不失靈氣，單鎖神怪之力，那咱們不就跟凡人一樣？」

  小斑說著便摸摸耳朵和屁股，果然沒了尾巴了，連毛都沒有。謝主恩瞅著自己又變成人樣，嘆了一大口氣後躺回榻上，舉手轉了轉手上的玉鐲子。

  「掛上了解靈玉，咱倆以後還能出宮嗎。」

  他還想尋尋大斑，念著萬一他沒死，他等著他們尋他，那該怎麼辦。沒能理得出答案，隨著元喜再次進屋而打斷。元喜本就是個有分寸，搭著他一臉清秀俊俏的臉蛋，說起話來輕聲細語很是親切，光他問一句餓了沒，兩隻妖便是肚子響雷，附和一聲。他掛著和煦的笑容，領了一籃簡單的膳食，沒戒心的背對他們兩妖，親自為他們擺了一桌的菜飯。

  「……你們倆先吃頓飯，吃完後，我領你們到乙祥瑞的住屋去。還有，你們兩待會兒就換上乙祥瑞的衣裳。這套衣裳就是平日該穿的衣裳。記著，宮中是個有規矩的地方，但凡出了臥榻，就得穿這身正裝，否則一律抽鞭嚴懲。」

  謝主恩摸了摸這乙祥瑞的湖水綠底繡白花領的衣裳，也是滑也是溜，但就是沒有那間俗氣的虎繡衣裳滑溜。

  「敢問公公，我裡頭能穿著自個兒的衣裳嗎？」

  元喜又多瞅了兩眼虎繡的外衣，他是皇上身邊的宮人豈會不知道自家主子的衣裳，也就是多瞅了兩眼，確定確定，心裡也好有個底。

  「這要看你用什麼心思穿這套衣裳。」

  謝主恩摸著衣裳的手指一頓，琥珀色眼瞳瞅向元喜，他這句話還真妙，什麼什麼心思，他就是穿著滑溜，想穿在裡頭，可元喜的話就好像想曲解他的意思一般，牽引他。

  「心思？那還得元喜公公指點一二。」

  到底是什麼心思啊？他謝主恩還真沒搞懂，無辜的跟一張白紙一樣。元喜眼神微瞇透出一絲危險，瞅著就是看不慣他裝無辜的臉，伸手就拽了他身上穿的虎繡外衣，粗魯的扯著他的衣領湊向自己。

  「一個穿著皇上虎衣的奴才，你說你啊還需要我指點什麼心思？不用我提燈，你也老早就想好怎麼爬上龍床，一步登天去了吧。」

  這種妖物他見多了，仗著和皇上說過兩句話，便癡心妄想的想攀龍附鳳。謝主恩悠悠的嘆了口氣，這可是天大的冤枉，他穿著還真的是因為這件俗氣的衣裳質地好不咬皮膚來著。可他也不否認，元喜這番話，還真的指了一條明路給他。

  伸出玉蔥般的指頭逾矩的順過元喜的衣領後輕輕的將他扯向自己，琥珀色的眼瞳一瞬成了危險的直立葉子狀般細長，語調仍是那派無辜巴巴的語調。

  「我要登天，就算死也要登天，但是，我若真能登天，便會連著指點過我的人，一塊拉拔。」

  退了一步，手指頭為元喜順了順衣領後雙手指撩起乙祥瑞的外衣披掛在身上，回頭又是一次媚笑。

  「我有個問題還想請元喜公公解答。」

  沒等元喜說話，他踩著裸足一轉璇，外衣也隨風璇畫出一抹圓弧伴花香。

  「就想問問公公，你說，我這兒日也穿，夜也穿，苦守寒窯等待伊人的心思，可能傳到那人的耳裡去？」

  元喜眼神一凜，驚訝這隻狐狸的坦然，隨後心頭也是一喜，這妖物果決聰穎，倘若真要辦事，應當是個乾脆之人，正反他幫著他，若能成，他沒壞處。若敗，也與他無關。踱步一二，他若有所思，沒想太久，回頭便又恢復他那張親切的臉，掛著和煦卻不失奸詐靈巧的笑容。

  「傳當是能傳，剩下的你就得靠你自個兒的本事。」

  「自然。」

  元喜拂袖，掛著意味深長的笑意，招手就喊著小斑來吃飯，說著時還為謝主恩備碗筷，毫無架子，身段軟得很。謝主恩瞅不明白眼前這人，備碗筷這是給他一些些面子，以防他來日真爬上龍床當了主子，還他臉色看。可說真的，這元喜，為何就認定他一定、必須、百分之百的會爬龍床？

  「元喜公公，我還有一事想問。」

  「但說無妨。」

  「來日，你想要我賞你什麼？」

  元喜聞言又是一回大笑，這話問得很有意思。普通會問「為何是我」、「公公怎的就認定我」，容有多疑。可這隻狐狸精看著就是爬龍床對他而言並非難事，彷彿是他要爬就一定能爬上，現在還反過來問他要賞他什麼。

  「我要比干的心。」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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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文依舊是夾雜歷史野史的長篇小說，笑過後有虐，虐過後才有珍惜的喜悅，希望大家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