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大人。無人。」

  屋裏怕是作賊心虛才這般小心翼翼，現下聽見無人，才鬆了口氣，發出笑聲。

  「哈哈—合該是木籃子裡的虎胎鬧得很吧。」

  長平怕是聽見這話容有心虛，那虎胎已死，又怎麼會發出笑聲，只是此刻他也只能附和掩飾失職之罪。說及虎胎，胡總管又是連聲客套答謝。

  「主子這胎連著月餘補胎，氣色真的好多了。這都堆虧姬大人和吳大人。」

  「快別這麼說。這世上本來就是每事每物都得好好派上用處，能補足大人胎兒安平，那還是那些妖物的福份。」

  語末又是一陣豪笑，豪笑傳出窗外，謝主恩琥珀色眼瞳豎成直立葉狀，轉身就想爬上窗台上看清眼前兩人醜陋的真面目，然，帝辛卻早他一步，攀上木窗。

  木窗台上，趙不德的人頭木箱擋去了大半視線，他左探右望瞅著就是沒見著，謝主恩跟著心急也爬上窗台，卻和帝辛一樣，視線都讓趙不德擋住。

  「胡總管，這話咱們倆私底下說說，就是聊聊。在下就是覺得您家大人癡情得很，怎地就執著於讓夫人生下自個兒的孩子。啊啊，在下說這話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事。」

  「這…」

  胡總管語帶猶豫，但或許是黃湯下肚給了他幾分狗膽，他猶豫後神神祕祕的放低音量。

  「我這話也就和你聊兩句。吳大人屆時可別拆我的台。」

  「沒事、沒事，酒醒隨尿一放，就忘得精光。」

  胡總管這才像吃了定心丸，音量也才恢復正常：「…夫人本是他族王妃，卻與我家大人相戀，背叛蠻族王子。」

  「蠻族？」

  「吳大人可曾聽過靈地？」

  「你說的可是十八年前那火燒三日，死傷萬人的靈地—沙洲方？」

  「正是沙洲方。」

  沙洲方，遠在朝歌西方三千萬里之外，整族人依著雨季會聚成的百沁湖維生，百沁湖日日豔陽曝曬，在快乾涸時，雨又會及時落下，故沙洲方又有得天美意之地的靈地之稱。胡總管暗暗的點點頭，喝了口苦酒，又是一聲飽含滄桑，說了點題外話說他當年隨大人鎮守關塞也曾見過那一片水映豔陽藍徹頂，沙落千湖金撒盆的奇妙景色，感慨後便續道。

  「那年我家大人正封鎮國公邊塞無一不巴結討好，唯有蠻族王子不領這情，連個妃子也不願割捨。」

  那吳大人聽到這兒便順著酒氣插嘴問一句：「那想來是夫人傾國傾城，是世上少有的美人。比干大人那還真是好福氣，受得美人青睞。」

  聽見鎮國公時，帝辛已然怔愣，現在又聽見比干二字，心頭的驚訝全寫在臉上。謝主恩倒是沒什麼反應，他就是想起了元喜，暗暗嘀咕該不會這胡禕說的就是比干和元喜之間的深仇大恨，才引得元喜想摘了比干的心臟。屋內胡禕還算是個懂分寸的下人，沒附和吳大人輕挑的話語。

  「蠻族王子那是為了鞏固家園不肯放棄婚約，可夫人早已頃心於我家大人，我家大人便為了夫人…」

  「你是說當年火燒靈地那不是天火！而是你家大人…」

  「蠻族少了夫人母族的幫忙，三日內遭到滅族。大人將戰俘領回城內，本想收為府內當奴隸調教而後收用。我家大人念蠻族王子是個人才本想留他作為譯官侍郎，誰知道蠻族王子對夫人仍有非分之想，大人震怒便將他南佬原創去勢，將他那兒扔進豬圈餵豬。」

  「那還留他活命？」

  「自然是留不得。也沒留。只是…」

  「只是？」

  胡禕眉頭微擰，沉沉的喝了一口酒：「日前一位公公來府上傳旨令，我胡禕那是瞅著他，越瞅越心慌，雖說面容不一般，但當年大人將他去勢之際遭他反抗，那時大人便在他下頜處落下一刀見血骨傷痕，那位置和這位公公那是一模一樣。」

  「你可提醒比干大人沒？」

  「說了。但大人說不可能。說當年是他親手埋了王子的屍首。」

  屋內又是一陣話語飲酒之音，說到這兒，帝辛能揣著胡禕說的那位傳旨的公公乃是元喜，心緒轉過一圈又一圈，臉色越忖越沈。謝主恩倒是一臉篤定元喜就是蠻族王子，琥珀色眼瞳露出對比干與那什麼王妃的不屑，如此歹毒，莫怪至今都沒有孩子傳宗接代。

  屋內又是一陣說笑聲，謝主恩狡黠的眼珠子一轉，冷哼一聲，朝帝辛指了指，無聲地說「姬昌、比干可都是你大商下的重臣，吳大人又是誰」，視線讓木盒遮掩，越遮他越氣，現在探頭探腦的就想看清楚這個吳大人是誰。帝辛沒回應，他心裡也沒個主意，鎬京之內，有哪個吳大人這般猖狂，不，鎬京之內的重臣名冊上根本沒有一個姓吳的。

  他仰長了頸項，終於見著那位吳大人拱酒杯的雙手，現在隨著飲酒後仰，而後緩緩的放下執酒杯的雙手—

  「哈哈哈，胡總管，我吳亥再乾一杯！」

  「來！喝！」

  吳亥！

  見著吳亥，帝辛瞪大的掩藏不住驚訝，這個吳亥監禁上千隻靈獸，日前遭他流放，現在應該就南蠻遠洋之地漂流才是！鳳眼微瞇細想後，攥緊了憤憤地拳頭，是了！這事兒，他讓姬昌去辦了！也就是說，姬昌、姬昌又—

  喀喀嚓嚓—

  那是長平開門打算到廚房內窖裡打水酒的腳步聲，帝辛和謝主恩兩人對眼一愣，現在在這一方四方庭院裡毫無遮蔽，被發現只是時間的問題，兩人只能眼睜睜的瞪大眼，看著長平跨出門檻。猛地，肩頭讓人一拽，而後點點金光如紗簾罩住了他們倆，他們倆就這麼看著長平出門、關門，像個正常的下人辦差一樣離開院堂。

  順著金光，兩人同時仰頭，是玄暘和申公豹鬆了口氣的狼狽模樣，瞅著怕是著急找他們找得好一陣。玄暘和申公豹張臂一揮，便將兩人領上玄暘毛絨絨的虎背之上。趴在鬃毛內，謝主恩乘風而上，再破雲之後的藍天之中，悠悠一問。

  「你們怎地找著咱們的？」

  謝主恩側臉望著申公豹，心裏多了一份踏實感，這真的是他的大斑。儘管，現在對他的問話不理不睬的模樣，像極了叛逆期的臭屁孩，很是討厭。

  「自然是拖寡人的福。」

  回話的是坐在後頭的帝辛，他拉出頸上的小笛子，在謝主恩面前轉兩圈。

  「要等你想著求救，寡人怕是不能長命。早就用玄靈珠招了玄暘來此。」

  聽見玄靈珠，謝主恩伸手拽著那一小笛子，而後仰眸望著帝辛。

  「轉世令在此…願上蒼乞憐，許我大商一抹轉世魂…是你嗎？」

  「說什麼啊！我大商要上蒼乞憐什麼！」

  怒氣沖沖的一把抓回頸鍊，帝辛那一臉不知情的模樣，令謝主恩困惑，趴回鬃毛之內，嘀咕一句。

  「那到底是誰招我來的…」

  陷入自己的思緒裡，謝主恩沒瞟見玄暘與申公豹驚愕的眼神，尤其是申公豹，銀藍色的眼瞳讓驚的豎成了葉立狀，連著一塊飛奔的身子也不自覺的緩了幾步，失神的跟行在後，喃喃自語—

  「狐狸精…」

  抬眼望著不遠處狐狸精嬌小的身影，灰藍色的眼瞳漾著複雜的心思。

  「難道，他就是師兄招的那抹轉世魂…」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感謝推薦～

  下圖附上巴西沙漠千湖的照片，文中說的模樣大致上就是如圖樣說的景致一般。巴西這個地方雨季時候就會變成沙漠中擁有千片湖泊的美景，唯有見過才會知道大自然的力量和人類的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