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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地獄
作者:喵芭渴死姬      更新:2018-11-02 08:26      字数:8046
  克里斯扭開水龍頭,讓清澈的水滑過指間,在磁白色的洗手檯留下鮮明的污痕。他安靜地搓洗指縫血漬,而後接了把水,撥去臉上沈重的油膩感,神情有幾分渙散。

  自從古城的封印解除失敗,安慈就將他派去支援另一個據點。他馬不停蹄地忙了幾天,總算圓滿歸來,至於又有多少人因這場任務受害,多少家庭因而破滅,他已無法數清。

  他望著水槽發了半晌呆,才回過神,脫掉幾日未換的衣物,走進淋浴間。

  溫熱的水柱傾洩而下,淅瀝落在魁梧挺拔的身體上,伴隨氤氳裊裊的蒸氣,流過壯碩隆起的肌肉、精壯緊實的腰臀與修長有力的雙腿,一一洗去身上已成鏽色的血污,卻沖不走那些從頭到腳的新舊疤痕,每一道都是他曾在生死邊緣徘徊的證據。

  ——在這場抵抗命運的戰爭上,不論對錯,他都已離不開這條殺伐之道。

  沖完澡,克里斯隨手套了件皺巴巴的長褲,從冰箱抓出一瓶啤酒,直接往床上一躺,也不管是否會弄髒床單,仰頭就灌,大有要來醉生夢死一場的架勢。

  啤酒的酒精濃度不高,對他這個資深菸酒生來說,理應是小菜一碟,他卻依然陷入一片醺然的醉茫。酒不醉人人自醉,醉的不是他,而是在黑暗漂泊的孤寂與疲憊。

  意識在昏昏沈沈間逐漸睡去,不知過了多久,一雙冰涼的手在黑暗中攀了上來。

  克里斯睜開眼一看,就忍不住笑了,心臟像又活過來般噗通噗通地跳著。

  「董小七。」他柔聲喚道。

  董司常抬起埋在他胸膛上的臉,一雙幽黑大眼閃爍著眷戀的星芒,因長久待在幽冥界而過於蒼白的兩頰浮著一層淡淡紅暈,小巧的鼻頭也有些嫣紅,可愛得既無辜又勾人,好似故事中撞上大樹的小白兔,而他自己就是那守株待兔的人。

  克里斯眼神一沈,晦暗的藍眸風雨欲來。

  董司常頓時一慌,連忙說:「等一下,我有……」

  可惜,克里斯正熱氣上頭,什麼都無法思考,身體又快過腦子,直接就翻身壓倒董司常,用力堵住對方的嘴,將那些煞風景的話語全數湮滅在相纏的唇舌間,雙手也俐落地扒開礙事的衣物,狠狠地抱緊處理。

  緊密的交合、激烈的衝刺,他緊緊箝住董司常細瘦的腰,看著對方隨劇烈的顛簸上下晃動,在不絕於耳的呻吟與撞擊聲中灌注所有熱情,一次比一次還猛烈。

  滿腔的愛意在他成為魔族後,就越發難以抑制。魔因七情六慾而生,因而魔性也會強化所有情感,不論喜怒哀樂,都變得更加深刻鮮明,包括仇恨、妒忌,也包括愛慾。

  情慾彷彿永無止盡,他腥紅著眼,注視戀人被快感折磨的哭喊小臉,腦海竟閃過想將對方拆吞入腹的瘋狂念頭,就在一個無法自拔下,翻身咬上董司常的頸項,尖銳的犬齒陷入細白的肌膚裡,下身也加快速度地衝撞著。

  「等……不要……阿克,我……不行……啊……」

  董司常終於承受不住過猛的刺激,伸掌拍上這頭猛獸的額頭,剎那間,克里斯紛亂的腦海就像被灌入大量的冰水般,凍得他渾身一僵,整個人陷入一片空白。

  「……」

  再恢復意識時,他們已結束了一場淋漓盡致的歡愉。

  克里斯滿足地躺在床上,摟著同樣汗流浹背的人,輕輕拍撫董司常劇烈起伏的背,聽著對方喊到沙啞的喘息聲,漸漸地,那手又開始添了幾分旖旎。

  「阿克,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正是濃情繾綣時,就聽董司常軟嚅的嗓音輕響,溫熱的吐息吹在胸前,撓得人忍不住想再戰一回。克里斯微勾嘴角,一手往下游移,狀似慵懶地回應:「嗯?」

  董司常像沒接收到暗示,逕自戳著克里斯厚實的胸肌,說:「大家不是都說,剛交往的情侶不可以發展太快,一定要先多約幾次會,製造浪漫氣氛,還要鮮花素果……」

  「是鮮花美酒喔,素果勒,拎盃再送你三炷香早中晚拜,夠浪漫吧?」克里斯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什麼浪漫全被董小七語錄打得煙消雲散。

  「喔,鮮花美酒……想當初小育要追小黑時,前後花了五年時間天天變著花樣告白,小育失憶後,小黑那呆頭鵝也都知道要天天煮美食套牢他的心。」董司常說著說著,不禁嘆了口氣,頗有幻滅的惆悵,「比起來,阿克的告白真是太不浪漫了,說要帶我去動物園看猩猩,後來也沒做到。」

  「動物你媽啦。」克里斯額上青筋跳了跳,「拎盃當時說的是天上的星星。」

  想自己一個鋼鐵直男,交往過的對象不是胸大腰細的美女,就是溫慧可人的好女孩,雖然都有緣無份,最後一個還無辜慘死,但沒有一段感情不是愛得死心塌地,誰知轉眼間,他就突然被掰彎了,對象還是這矮不隆冬的萬年面癱偽正太,也不知是造了什麼孽。

  「喔,是看星星。」董司常靠在他胸前,因先天疾病而習慣僵直的面部肌肉,唯有在溫存時刻才稍有柔和。他微揚嘴角,似回憶起什麼,低笑了起來,「其實阿克也很浪漫啦,否則就不會跟我一起被困在這了。」

  克里斯一愣,就見舒適溫暖的被窩突然變成陰暗濕冷的洞穴,耳鬢廝磨的溫存也轉為一身血污的狼狽,他這才想起來,他們正在逃亡。

  天帝的一道諭旨,將董司常判入寒冰池,他無法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受此酷罰,更無法接受這群高高在上的神仙如此自私盲目,就一氣之下強行劫獄,帶著董司常闖過無數鬼兵鬼將的追捕,躲到能遮掩蹤跡的幽冥荒境,等待一個逃出生天的機會。

  他勉強緩了緩微僵的臉色,輕捏一把坐在腿上的的小屁股,以聽似大咧咧的語氣,操起滿口台語威脅道:「現在才知道我有多好?董小七,以後你要敢做什麼對不起拎盃的事,拎盃就要你好看,哉牟(知道嗎)?」

  董司常笑了笑,將臉埋進他的胸前,悶聲說:「阿克那麼小氣又粗魯,我要是把你放生了,豈不是禍害蒼生?還是我七世子自己收著為妙,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靠!」克里斯嘴裡罵著,卻在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血味時,立刻收緊雙臂,強忍鼻酸地說:「阿拔偵測到的那個出口就要開了,你撐著點,聽到沒?等出去後,我們就跟老黑他們會合,有他這個『守護者』在,那群王八蛋也不敢太囂張。」

  「……」

  「喂,大家喊你董事長可不是喊假的,把你捧得這麼威,你……你別漏氣。」

  懷裡的人仍沒有回應,他緊張地起身一看,就見董司常死白的臉色又淡了幾分,豔紅的血絲從嘴角汨汨流出,驚得他連忙輸入靈力,不斷呼喚:「小七,你要撐下去,小七,董司常,撐下去!」

  「阿克……如果我……」

  「閉嘴!專心療傷!」

  他不想聽,不想再跟任何人道別,也不想再失去誰了。

  董司常揚著笑,輕撫他的臉,氣若游絲地說:「你……好好地……」

  「我叫你閉嘴!」他痛苦地嘶吼著,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臟、魂魄、精血,全都挖出來給對方續命,只求他的董小七能夠熬過這一劫,因為他再也無法忍受了。

  為何他愛的人都會一個個離去?

  先是薇安,再來是小育,現在是董小七,接下來呢?接下來會是自己嗎?他何時才能從這地獄解脫?早知如此,他當初戰死沙場後就該直接去投胎,當這什麼狗屁偵察員?為地府做牛做馬這麼久,換來的是什麼?

  一條背著罪名走入黑暗的無盡道。

  不甘心!他不甘心!

  克里斯猛地睜開佈滿血絲的眼,魔氣隨暴漲的怨憤衝開,震得空氣發出輕微的鳴波,直到意識總算抽離了混沌,才漸漸歸於平靜,只剩低微的喘息與淒冷的孤寂。

  是夢……因內心最大的恐懼,將記憶和感受全都錯亂了。

  他摸上胸前的小兔項墜,目光呆滯地凝望上方,似要穿透那深不見底的漆黑,去尋找被困於寒冰下的項墜主人。片刻後,他重重地吁出一口氣,抹掉臉上的冷汗,打算起身抽根菸舒緩一下,就臉色一變,目光凌厲地抽槍指向門口,「誰?」

  下一秒,他飆出一個髒話。

  「操!」他扔開槍,送上一記大白眼,「大半夜跑來我房間又不出聲是幹嘛?」

  「感覺你心緒不穩,我過來看看。」安慈緩緩走出陰影處,往床邊一站,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疲憊的臉,語氣柔和道:「做惡夢?」

  「春夢,要不要跟你報告?」克里斯沒好氣地抓起打火機,點上一根菸,也無所謂灰燼是否會燃了床單,就逕自靠坐在床頭吞雲吐霧。

  相處五年,安慈早已習慣他的無禮,不僅不氣惱,還淡定地打量起四周。

  諾大的房間凌亂散著空酒瓶與菸蒂,一顆果核被扔在桌上,爛得看不出原型,換下的衣物隨意堆在牆角,上頭的斑斑血跡已鏽成深褐色,就連克里斯正在睡的床也有不少雜物,空氣裡混雜著菸酒與食物腐爛的悶臭味,用豬圈狗窩來形容,簡直是豬狗不如。

  毫無偏愛的裝飾,毫無私人物件,彷彿這人對此處毫無留戀,隨時都能抽身離開。

  安慈眼眸半垂,說:「才讓人打掃過,就又亂成這樣,你住得舒服?」

  「拎盃尬意(喜歡)。」克里斯咬著菸,盯著安慈似笑非笑的臉,「有屁就加緊放一放,別說你半夜出現,真的只是來欣賞拎盃的睡姿。」

  安慈無語半晌,拋出一道影像,「確實有事交代。」

  克里斯瞇著眼快速讀過資料,再瞧了眼照片中的人,挑眉問:「劫財?劫色?後面那個的話,你叫艾娃去比較快。」

  「艾娃有更重大的任務。」安慈微微勾起笑意,「是劫魂。」

  「……」

  氣氛稍有凝滯。

  克里斯吐出一口煙,語氣略有不悅,「這種事叫約翰去,他熟得很。」

  「喔,說起來,你的確從沒接過傷人魂魄的工作。」安慈的嗓音依然不濃不淡,凝在嘴角的笑意卻宛如冰霜,「給我一個你不肯奪魂的好理由。」

  克里斯沈默不語。

  安慈注視他如刀削般的深邃輪廓,隱於睫毛下的藍眸深幽如海,藏著教人讀不清的心思,是糾結掙扎,或是矛盾衝突,抑或是在醞釀著什麼?他目光微冷,沿著佈滿鬍渣的下巴,來到胸前的兔子吊飾,輕笑道:「是因為他?還是你仍相信地府說的那一套?」

  「呿!」克里斯冷笑地碾熄菸,直接了當道:「搞了半天,你是在意封印沒解開的事吧。懷疑我其實沒有背叛地府?哼,你還真可悲,竟要用這種方式來測試。」

  克里斯坐起身,興味十足地看著安慈,「你再說一次猶大的意思。」

  「背叛者。」安慈陰寒著臉,「背叛光明、墮入黑暗的人。」

  「約翰也是人類成魔,他不行嗎?」克里斯問道。

  安慈解釋:「純惡之魂生來就沒有精魄,他是被光明遺棄的孤兒。」

  精魄等同靈魂之心,承載一生的情感與良知,所以純惡之魂生來就沒有選擇權,連投胎輪迴的資格都沒有,注定遭光明遺棄,既然不曾被接受,自然也沒有背叛。

  克里斯點點頭,「那你呢?」

  「我將為你們爭來光明,何來背叛?」安慈道。

  「哈!」克里斯像看到一個神經病,指著窗外的暗無天日,嘲笑道:「光明?」

  安慈早料到他會這個態度,眼神竟柔和了下來,像在安撫一個叛逆孩子,溫言卻不容拒絕,「只要你們聽話,照我說的去做,等到審判之日後,世界將不會再有光明與黑暗之分,你與你心愛之人也能無所顧忌地相守一輩子,這難道不是你們的光明?」

  「……」

  克里斯沈下臉,意會了安慈的暗示——若他拒絕,對方隨時都能了結董司常的命。

  安慈輕嘆地伸出手,撥整他落下的凌亂瀏海,慈愛得一如他的名字,「我明白你內心仍有不願傷害無辜的良善,所以那晚你被一個孩子撞見,我也不逼你去殺他滅口,但這一次,為了董司常,這人的魂魄非取不可。」

  克里斯投去疑惑的眼神。

  「你要知道,我為了跟你的約定,可是想盡辦法,才找到能取代董司常的人選。」安慈捏住克里斯的下巴,直直望進他仍在糾結的藍眸,「很快你就會明白,唯有徹底的毀滅,才能完全重生,黑暗是為了迎接黎明的降臨,所以……」

  「你入不入地獄?」

  安慈烏黑的眼眸是看不到盡頭的深邃,像有一股神秘的魔力,能將人的心魂吸進漩渦,任其攪和出最柔軟的要害,以便死死抓牢,教克里斯不由想起那孤伶沈眠冰池的人。

  良久,克里斯半請求地說:「讓我看看他。」

  安慈思量了會,便雙手結印,虛空畫出一輪水鏡,像在命令誰般低唸一句:「進去。」鏡中便浮現地府的景象,彷彿有誰拿著攝影機在做現場直播。

  畫面一轉,一扇重重封印的石門被推開,瀰漫冰霧的寒池映入眼簾。

  克里斯秉息凝神,盯著越走越近的畫面,總算在穿過薄霧後,看見朝思暮想的人。

  鏡中的董司常眼眸緊閉,死白的小臉結了層薄霜,不再露出偶然一現的可愛笑意,曾不時與人拌嘴的嘴唇也凍得發紫,不再用軟嚅的嗓音訴說保護人間的偉大抱負。若非胸膛仍有淺淺的起伏,浮在額間的元神燈也閃爍未熄,真要讓人以為他已神魂俱滅了。

  明明比任何人都還心懷光明,卻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而不得不承受這些痛苦,難道他們真的只能倚賴黑暗,才能獲得救贖嗎?

  克里斯望著毫無生氣的戀人,想起夢中不斷吐血的董司常,一股無名怒火就再次浮上,恨不得立刻衝進地府大殺四方,管他什麼計畫不計畫,直接滅了那真正的腐敗之地。

  這時,小兔項墜忽地一燙,如在胸口落下一記捶打。

  他鐵青著臉握緊雙拳,左拇指壓在拳內輕觸無名指的刺青,抬頭對安慈丟出一句話。

  「要怎麼做?」

  既然這是唯一的方法,那他就是一人跳入地獄又何妨?

  *  *  *  *

  「董事長!」

  突如其來的中文呼喚從音響傳來,浪漫的伴奏隨之響起,打斷了冥思。

  蔚仙回過神,就見張瀚倪一臉尷尬地將耳機插回電腦上,不由無語地瞪去一眼。這小子竟然在趁等人的時候偷看台灣偶像劇,可真會把握時間了。

  自從Q大的靈騷案了結後,冷門偵察隊又清閒了一個多星期,才總算迎來新的任務——確切來說,是兩天兵與老隊友合作的新任務。

  為此,史戴西十分興奮,不僅打扮得花枝招展,還將一罐古龍水噴得像在灑殺蟲劑般,搞得整個房間騷氣沖天,加上旅館老舊的地毯被暖氣烘出的霉味,簡直就是毒氣室。

  阿肯推著吸塵器從房間的一側跑到另一側,途間還停下來幫史戴西疊好換下來的襯衫,又掛好張瀚倪的外套,接著抱起一堆髒衣服回廁所洗刷,儼然是隊裡的專用清潔工。

  難得屈尊過來的諾蘭,則坐在特別消毒過的沙發上,也不肯跟人寒暄半句,就一心專注在手中的資料,不知在記錄什麼,身旁的雷德和舒嬿搶著替他添茶端果,誰也不肯讓誰,一時間,惡鬼煞氣與厲鬼怨氣交雜,搞得那一塊區域陰風颼颼,更加生人莫近。

  此情此景,讓蔚仙森森地嘆了口氣。

  這段日子以來,這四個人不是天天宅在家上網,就是每晚混夜店泡妞,還有一個存在感太低老被遺忘,總之一個個都散漫怠惰、不思修行,唯一一個最認真的,還因為太過認真而弄得遍體鱗傷,被魔捅穿的腹部也不知道好了沒?

  唉,他們會成為偵察部門的邊緣份子,實在是不冤枉。

  蔚仙無奈地朝諾蘭走去,卻沒想,竟會聽到一段對話。

  「你這個番邦蠻子,竟敢以下犯上,每晚霸著主人,現在又膽敢再跟我搶,真是不知好歹、忘恩負義、寡廉……」舒嬿哇啦哇啦地用中文批罵,頗有正室教訓小妾之姿。

  不懂中文的雷德就簡潔多了,直接兩個英文詞:「女人,滾。」

  感覺好像挖到什麼八卦的蔚仙:「……」

  沒想到諾蘭惦惦吃三碗公,這後宮開得挺熱鬧嘛。

  他凌亂地腳步一轉,走到張瀚倪的桌前敲了敲,往螢幕瞥去一眼,就見影劇裡被稱為「董事長」的高富帥以一把真情淚喚醒昏迷中的女主角,兩人含淚相擁,傾訴愛語,感人肺腑,狗血亂噴,讓他無端有幾分想笑。

  「老大。」張瀚倪手忙腳亂地按下暫停鍵,頗為心虛地推了下眼鏡,「資料我昨晚就全背熟了,保證不會給席利亞大姊添亂。」

  「我不是要問這個。」蔚仙沒好氣地指了指他的右手,「可有異樣?」

  張瀚倪拿起右掌看了看,撓頭說:「沒什麼感覺耶,我這幾天還偷偷用靈力寫了幾次願望,也沒有實現過,不知道這仙器到底是幹嘛用的。」

  「我倒覺得挺眼熟,可惜沒來得及仔細瞧。」蔚仙頓了頓,好奇問:「你寫了什麼?」

  張瀚倪回答:「讓死變態不再變態。」

  蔚仙無語半晌,「這願望的難度頗高,換個簡單點的。」

  張瀚倪想了想,「那我希望我能變聰明點。」

  「……再換一個吧。」

  哈尼醬頓時潸然淚下。

  兩人接著研究半天,陸續發了幾個無傷大雅的小願望,都不見玉佩有任何被催動成功的跡象,蔚仙便只得暫時放下此事,叫來史戴西,鄭重叮嚀起此次的任務。

  「記住,拿到東西就撤,盡量不要引起無謂的爭鬥,你們跟著席利亞這麼多年了,此趟應當也能合作無間才是。」他特別瞪了眼史戴西,「千萬不要出什麼亂子。」

  史戴西慷慨激昂地拍胸保證:「喔,親愛的蔚老大,我可是席利亞最忠實的守護者,怎麼可能會成為她的絆腳石呢?」

  呵呵,人家會被降職還久久升不回去,貌似就是被你們兩隻害的喔?

  蔚仙連吐槽都懶了。

  倒是諾蘭總算開尊口了,「她為何要找他們兩個合作?」

  蔚仙回答:「據說是因為那玩意太狡猾了,負責過此案的同僚都追討失敗,案子轉手好幾人,這回輪到她頭上,又正好在紐約,就乾脆來借一借天兵的運氣。」

  一隻居於某公墓地道的地精,從不知誰的陪葬品裡偷走一樣法器惡作劇,製造不少靈異現象,雖然沒有造成任何實質上的傷害,卻頗為擾民,因此即使沒人想與地精玩捉迷藏,也不得不想辦法解決。

  不過,冷門偵察隊就駐紮在紐約,上頭不直接將任務交予他們,卻反而從外州調來一個機動性偵察員來處理,這讓諾蘭很難不有所懷疑。

  蔚仙看出他的疑惑,便說:「其實,我本來想等你完全康復了再去接這案子,誰知道地府這麼等不及,反正席利亞對付兩天兵也很有經驗了,你就放心吧。」

  諾蘭將手中的文件往茶几一扔,面無表情道:「我沒有不放心。」

  這時,敲門聲響,引頸期盼的人終於到了。

  席利亞一如既往地穿著皮革勁裝,踏著十公分的細根長靴推門而入,輕甩一頭波浪捲的長髮,風情冶艷惹火,迷得史戴西立馬捧起一束紅玫瑰,屁顛屁顛地衝過去。

  「親愛的席……噗!」被一掌拍走。

  駕輕就熟地解決掉紅毛蒼蠅後,席利亞走到諾蘭面前,挑了下柳眉,豔紅的豐唇一勾,幸災樂禍地說:「唷,照顧他們很辛苦吧?」

  這是一場前任隊長與現任隊長的相見歡,而一旁的兩天兵也歡樂助興。

  「哈哈,死變態,就跟你說大姊才不理……啊!」

  「閉嘴!死處男……呃!」

  兩隻鬼影從天而降,果斷滅絕兩隻噪音犯,諾蘭淡定道:「確實辛苦。」

  席利亞:「……」

  老娘好歹用肉掌打豬臉,你大少爺動都沒動,還好意思說辛苦?

  忽然,席利亞大笑一聲,褪去原有的冷豔,兩手捏上諾蘭冷若冰霜的臉,像個率性的鄰家大姊,說:「你這孩子真是的,這麼多年還是一點都沒變,真不可愛。」

  「你……放開!」諾蘭竟也臉色驟變,狼狽地掙脫狼手,白晰的臉頰浮上兩抹淡淡嫣紅,也不知是氣惱還是害羞,讓在場的人都目瞪口呆了。

  「臥槽!冰山隊長居然也會臉紅?」兩天兵頓覺人生觀都被顛覆了。

  雷德和舒嬿當場化干戈為玉帛,同仇敵愾地齊聲炸毛:「又、一、個?」

  相較於他們的震驚,蔚仙身為少數的知情人士,很快就回神來。他鎮定地拿起茶几上的資料,就感受到一股濃濃的傲嬌氣息,只見紙上印著公墓的地道路線圖,每個出入口都寫著詳細的標註,想來是諾蘭連夜請鬼使幫忙探路的成果,便不禁莞爾一笑,「還說沒有不放心。」

  諾蘭瞪去一記冷眼,沒想解釋自己與席利亞的交情,直接喚回所有鬼使,將鎖鍊一甩,銬上兩天兵的手後,就大步離開,也沒打算為久別重逢的寒暄多作停留。

  「蘭尼。」席利亞出聲喚住他。(註:英文中類似小蘭的暱稱)

  諾蘭回過頭,見她輕揚笑意說:「放心,我會把他們平平安安送回來。」

  兩天兵感動了,原來席利亞平日愛毒打他們,但內心還是關愛他們的。

  誰知,人家話還沒說完:「讓這兩隻蠢蛋繼續給你闖禍。」

  諾蘭冷笑,「你就放他們死在外面吧。」

  兩天兵:「……」

  這種爹不疼娘不愛的孤兒感覺是腫麼回事?

  然而,事情還沒完。

  蔚仙從懷裡掏出一枚用紅絨布盒裝的白金戒指,樂呵呵地遞給席利亞,戒指上以黑曜石刻成的玫瑰光彩奪目,價格肯定不凡,當場就閃瞎了一干鈦合金狗眼。

  「寶石配美人,望你莫辜負本仙君一片真情。」

  「唉呀,討厭,怎麼當著這麼多人的面?」

  喔諾!原來老大還是後爹!

  哈尼醬頓時陷入灰姑娘的腦補中,史戴西則嚎著嗓子哭喪。

  阿肯聽聞噪音,從浴室探出頭望見這一幕,立馬歡聲說:「恭喜恭喜,我訂的披薩應該要到了,可以一起吃慶祝一下。」

  「去你的肯尼熊!我失戀了好嗎?」

  「那……慶祝失戀?」

  一室喧鬧中,諾蘭瞥了眼那枚戒指,就離開房間,走在滿是霉臭味的走廊上。

  他出了旅館大門,無視摟摟抱抱走進來的情侶,繞開東張西望的觀光客,走過似乎在等人的披薩外送員後,站在相隔旅館與飯店的馬路旁,俊麗的面容頓時凝成寒霜。

  冷冽的目光掃過四周——在樹下休憩的工人、向報亭買雜誌的上班族、等公車的學生、抄罰單的警察、泊車的小弟、送報的工讀生……無一不是保持在他一小時前所見的位置,個個狀似偶然,卻不時投來打量視線,若有似無的淡淡魔氣已暴露了這些人的身份。

  一隻手從虛空反握諾蘭的手,雷德隱身立在身側,問:「殺了?」

  「哼。」諾蘭捕捉到他們眼底的驚慌,勾起一絲輕蔑笑意,「那就要看他們的目的。」

  ☆ ☆ ☆   ☆ ☆ ☆   ☆ ☆ ☆

  後記:

  Q. 請問克叔的戀愛哲學?

  克叔:看不看星星都要幹哭他。

  董小七:(抖

  一點小肉渣,是不是作夢以後就會知道惹~XD

  小預告:接下來的三篇會有大轉折AwA(#

  【下篇預告】《突襲》: 字數約五千多字,預計禮拜一發。

  ★【靈能偵察系列】

  第一部:在結束時開始

  第二部:渡入魔途

  第三部:暗境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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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y 喵芭渴死姬 / 11.02.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