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rs-恋人
作者:三赛打麦 更新:2019-07-31 18:56 字数:2374
因为梦是会醒的,所以才格外贪恋梦境里的那些人和事。因为人是贪婪的,所以才想用尽一切办法,留住梦里的人和事。
——封月瑜
一九九七年。
那是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年份。香港回归,大街小巷都是欢庆胜利的横幅与人群。
——而这些对住在学校里的学生们并没有什么影响。
封月瑜。温凉。柳夏。江晚绘。宋秦。萧灵。她们是一个寝室的室友。此刻学校礼堂正在召开庆典,但她们的位置上只有几瓶矿泉水和一件外套。
B区502教室。
桌椅被移开到两边,只剩中间的十张桌子围成一个圈。下午的活动结束后,本该打扫教室的值日生溜去了篮球场,教室的钥匙落到了提出帮忙的封月瑜手中。
趁着这个连门卫都不在的时刻,她们轻松进入了寂静的教学楼。
七月二日,期末考已经结束,明天就是正式进入假期的日子。高一高二的学生在六月尾已经陆陆续续搬回家,只留下高三的学生进行补课,备战高考。换言之,今天这场活动其实是她们最后的一次放松,校方默许了学生们提出的各式各样的离校理由,只统一要求最晚十一点归校,否则记大过一次。
今天也是封月瑜的生日,她提出要进行一次预测——Dark Taro。
六六六作为代表魔鬼的数字,一向在任何西方通灵的仪式中被避免,Dark Taro中则是用大阿卡那的二十二张牌,逢六取牌,循环六次,得出六张牌。因为仪式中需要一个被设置好的环境,所以寝室就显得有些不足,只能选择教室。
温凉看着兴致勃勃的封月瑜,有些不解。
“月瑜,你是基督教徒吧,这么做,不会违反教义吗?”
封月瑜摇摇手指,“这个仪式其实和恶魔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借用了‘六’这个数字中蕴含的通灵力量,不会有问题,我想上帝不会怪罪我的。”
江晚绘翻了个白眼,“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情你可别又像上一次那样,哭天抢地搅得所有人都睡不着。”
封月瑜不好意思地拽了拽发梢,“上次是我不好,这次不会了。”
宋秦从包里拿出蜡烛和打火机,“别烧到手。”
“谢谢!”她将六支蜡烛摆好,再一一点燃,“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吧!”
倚在窗边的柳夏和萧灵闻言也走进课桌包围的圆圈中,坐在地上,将蜡烛摆在身前。
封月瑜坐直身体,正色道,“我来说一下规则,等下从我开始,我们按逆时针的顺序,取出牌堆中的第六张牌,注意不要弄乱顺序,如果不够了就回到开头继续往下数,直到六个人都持有一张牌,然后大家都闭上眼,我看完所有的牌就会立刻把它放回去重新打乱,这时候你们就可以睁眼了。”
江晚绘质疑道:“听上去你一个人就可以完成啊,为什么需要我们帮忙?”
封月瑜脸色不自然了一下,“因为原则上塔罗是不可以测算自己的,所以我……”
温凉用眼神示意江晚绘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大概和医者不自医差不多吗?”
封月瑜点头。
一直没说话的柳夏皱眉,“我不喜欢蜡烛的味道,能快点开始吗?”
“那……我就开始取牌了,记住一定不要数错了,也不要偷看是什么牌。”
“好。”
封月瑜深吸一口气,开始一张张数,数到六时取出一张牌放在了身前,“下一个是温凉。”
温凉也照样数了六张牌,接着是萧灵、江晚绘、柳夏、宋秦。
温凉问:“我们是要闭眼了吗?”
“嗯,不会太久。”
五人闭上眼,跃动的橘红色烛光在眼前形成隐约的亮斑,静静等待着。
一片沉寂。封月瑜的动作轻到连一丝衣料摩擦的声音都没有,更不用说纸牌剐蹭地面的声音。
过了许久,依旧没有传来封月瑜的声音,几人的脸都被烛火熏得热了,额头也开始冒汗。
连宋秦都有些不耐烦了:“月瑜?好了吗?”
无人回应。
江晚绘皱眉,“宋秦?要不我们睁眼吧?”
温凉有些犹豫,“月瑜叮嘱了不能睁眼,万一……”
“要是她有什么事情走了呢?难不成一晚上都闭着?”江晚绘低咒了一声,“封月瑜!你再不说话我可就睁眼了!”
见依然没有应答,江晚绘推了推旁边的宋秦,“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睁眼吧?”
宋秦点头,“好。”
温凉也动摇了,“那大家干脆都一起吧。”
“一,二,三——”
窜动的火焰让整间教室都陷入光明,火舌在封月瑜蜷曲的身体上疯狂地舞动。
她向前跪趴着,手指搭在江晚绘身前的塔罗牌边沿上——显然那张牌还没有来得及被翻过来。
封月瑜的头颅侧枕在手臂上,泛白的眼珠死死向上翻着,似乎拼尽全力看着面前的什么。她的喉咙被切开,鲜血将六人身前的蜡烛连接在一起,连同她脚边倒下的蜡烛,形成了一个六芒星。
江晚绘惊恐地向后退去,伸起手臂挡在自己眼前,“为什么要看着我?!不要看着我……不要看着我!我们一起睁眼的,不是我先睁的眼!不是我!”
宋秦撑着课桌颤抖地站起身,拖着酸麻的脚冲到窗边推开窗户呼救。
“救命啊!有人受伤了!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温凉也被吓得不轻,但还是挣扎着站起身,推开门向走廊尽头的厕所冲去。
柳夏也弹起来,“我,我去找老师!”
只有萧灵像是吓傻了一样一动不动,忽然她呼吸急促起来,伸手翻开了江晚绘面前的那张塔罗牌。
——恋人。
温凉很快提着水桶回来了。肉体的被烧焦的味道令人作呕,她手软到几乎抬不起来水桶,还是在宋秦的帮助下才将封月瑜身上的火焰扑灭。
蜡烛被冲倒,鲜血被冲淡。教室重新陷入黑暗,月光下封月瑜的尸体还在冒烟。
泪水汹涌地从江晚绘眼眶中冒出,她捂着嘴缩在墙角哽咽。
门忽然被大力撞开,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黑暗中模糊的身影站在门口,不向前进,也不退开。
温凉小心翼翼地问:“……柳夏?是柳夏吗?”
“是我。”
“你没有叫人来吗?”
“没有。”
温凉一愣,“为什么?”
柳夏顿了顿,“如果要被警察问话,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先统一口径。”
“什么口径?”
柳夏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了萧灵身边。
“如果警察问起,萧灵,我该不该告诉他们?”
萧灵扭开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柳夏猛地按住她的肩膀,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告诉他们——你睁眼了。”
——封月瑜
一九九七年。
那是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年份。香港回归,大街小巷都是欢庆胜利的横幅与人群。
——而这些对住在学校里的学生们并没有什么影响。
封月瑜。温凉。柳夏。江晚绘。宋秦。萧灵。她们是一个寝室的室友。此刻学校礼堂正在召开庆典,但她们的位置上只有几瓶矿泉水和一件外套。
B区502教室。
桌椅被移开到两边,只剩中间的十张桌子围成一个圈。下午的活动结束后,本该打扫教室的值日生溜去了篮球场,教室的钥匙落到了提出帮忙的封月瑜手中。
趁着这个连门卫都不在的时刻,她们轻松进入了寂静的教学楼。
七月二日,期末考已经结束,明天就是正式进入假期的日子。高一高二的学生在六月尾已经陆陆续续搬回家,只留下高三的学生进行补课,备战高考。换言之,今天这场活动其实是她们最后的一次放松,校方默许了学生们提出的各式各样的离校理由,只统一要求最晚十一点归校,否则记大过一次。
今天也是封月瑜的生日,她提出要进行一次预测——Dark Taro。
六六六作为代表魔鬼的数字,一向在任何西方通灵的仪式中被避免,Dark Taro中则是用大阿卡那的二十二张牌,逢六取牌,循环六次,得出六张牌。因为仪式中需要一个被设置好的环境,所以寝室就显得有些不足,只能选择教室。
温凉看着兴致勃勃的封月瑜,有些不解。
“月瑜,你是基督教徒吧,这么做,不会违反教义吗?”
封月瑜摇摇手指,“这个仪式其实和恶魔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借用了‘六’这个数字中蕴含的通灵力量,不会有问题,我想上帝不会怪罪我的。”
江晚绘翻了个白眼,“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情你可别又像上一次那样,哭天抢地搅得所有人都睡不着。”
封月瑜不好意思地拽了拽发梢,“上次是我不好,这次不会了。”
宋秦从包里拿出蜡烛和打火机,“别烧到手。”
“谢谢!”她将六支蜡烛摆好,再一一点燃,“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吧!”
倚在窗边的柳夏和萧灵闻言也走进课桌包围的圆圈中,坐在地上,将蜡烛摆在身前。
封月瑜坐直身体,正色道,“我来说一下规则,等下从我开始,我们按逆时针的顺序,取出牌堆中的第六张牌,注意不要弄乱顺序,如果不够了就回到开头继续往下数,直到六个人都持有一张牌,然后大家都闭上眼,我看完所有的牌就会立刻把它放回去重新打乱,这时候你们就可以睁眼了。”
江晚绘质疑道:“听上去你一个人就可以完成啊,为什么需要我们帮忙?”
封月瑜脸色不自然了一下,“因为原则上塔罗是不可以测算自己的,所以我……”
温凉用眼神示意江晚绘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大概和医者不自医差不多吗?”
封月瑜点头。
一直没说话的柳夏皱眉,“我不喜欢蜡烛的味道,能快点开始吗?”
“那……我就开始取牌了,记住一定不要数错了,也不要偷看是什么牌。”
“好。”
封月瑜深吸一口气,开始一张张数,数到六时取出一张牌放在了身前,“下一个是温凉。”
温凉也照样数了六张牌,接着是萧灵、江晚绘、柳夏、宋秦。
温凉问:“我们是要闭眼了吗?”
“嗯,不会太久。”
五人闭上眼,跃动的橘红色烛光在眼前形成隐约的亮斑,静静等待着。
一片沉寂。封月瑜的动作轻到连一丝衣料摩擦的声音都没有,更不用说纸牌剐蹭地面的声音。
过了许久,依旧没有传来封月瑜的声音,几人的脸都被烛火熏得热了,额头也开始冒汗。
连宋秦都有些不耐烦了:“月瑜?好了吗?”
无人回应。
江晚绘皱眉,“宋秦?要不我们睁眼吧?”
温凉有些犹豫,“月瑜叮嘱了不能睁眼,万一……”
“要是她有什么事情走了呢?难不成一晚上都闭着?”江晚绘低咒了一声,“封月瑜!你再不说话我可就睁眼了!”
见依然没有应答,江晚绘推了推旁边的宋秦,“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睁眼吧?”
宋秦点头,“好。”
温凉也动摇了,“那大家干脆都一起吧。”
“一,二,三——”
窜动的火焰让整间教室都陷入光明,火舌在封月瑜蜷曲的身体上疯狂地舞动。
她向前跪趴着,手指搭在江晚绘身前的塔罗牌边沿上——显然那张牌还没有来得及被翻过来。
封月瑜的头颅侧枕在手臂上,泛白的眼珠死死向上翻着,似乎拼尽全力看着面前的什么。她的喉咙被切开,鲜血将六人身前的蜡烛连接在一起,连同她脚边倒下的蜡烛,形成了一个六芒星。
江晚绘惊恐地向后退去,伸起手臂挡在自己眼前,“为什么要看着我?!不要看着我……不要看着我!我们一起睁眼的,不是我先睁的眼!不是我!”
宋秦撑着课桌颤抖地站起身,拖着酸麻的脚冲到窗边推开窗户呼救。
“救命啊!有人受伤了!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温凉也被吓得不轻,但还是挣扎着站起身,推开门向走廊尽头的厕所冲去。
柳夏也弹起来,“我,我去找老师!”
只有萧灵像是吓傻了一样一动不动,忽然她呼吸急促起来,伸手翻开了江晚绘面前的那张塔罗牌。
——恋人。
温凉很快提着水桶回来了。肉体的被烧焦的味道令人作呕,她手软到几乎抬不起来水桶,还是在宋秦的帮助下才将封月瑜身上的火焰扑灭。
蜡烛被冲倒,鲜血被冲淡。教室重新陷入黑暗,月光下封月瑜的尸体还在冒烟。
泪水汹涌地从江晚绘眼眶中冒出,她捂着嘴缩在墙角哽咽。
门忽然被大力撞开,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黑暗中模糊的身影站在门口,不向前进,也不退开。
温凉小心翼翼地问:“……柳夏?是柳夏吗?”
“是我。”
“你没有叫人来吗?”
“没有。”
温凉一愣,“为什么?”
柳夏顿了顿,“如果要被警察问话,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先统一口径。”
“什么口径?”
柳夏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了萧灵身边。
“如果警察问起,萧灵,我该不该告诉他们?”
萧灵扭开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柳夏猛地按住她的肩膀,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告诉他们——你睁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