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雲歌
作者:neleta
第一卷 相遇
第一卷 相遇 第一章
  提著一袋剛從超市買來的新鮮蔬菜,趙雲霄另一手從包裡拿出門鑰匙打開門,還不等他進門,包裡的手機響了。手忙腳亂地從包裡掏出手機,一看來電,趙雲霄的眼神閃了下,接聽。

  “喂,明遠。”

  “雲霄,不好意思,我今晚回不去吃飯了,晚上臨時有個應酬。”

  “……啊,沒關係。”

  “我最近實在是太忙了,你也別在家裡做了,出去吃吧。或者找千俊他們出去玩玩。”

  “沒事的,我自己會安排時間,你要按時吃飯,注意身體。”

  “我會的。那我不說了。”

  “好。”

  掛了電話,趙雲霄吐了口氣。看一眼手裡的菜,他禁不住再次失落。理智上一遍遍地告訴他明遠這麼辛苦忙碌的工作也是為了他們的生活更好,可感情上卻還是會失望。自從去年年初開始,明遠就變得特別忙碌,經常出差不說,就算是回家也是很晚,在家吃飯的時間更是屈指可數。他不止一次考慮出去工作,都被明遠阻止了。

  ——你的政府補貼足夠你自己零花了,家裡的花銷有我,你就在家安心呆著吧。無聊了你就出去逛逛街或者去旅遊。

  不能否認,明遠是很能幹的。上大學的時候,明遠就開始做網上生意,大學畢業,明遠直接開了一家貿易公司。從最開始的小門面到現在在市區繁華的高檔寫字樓買下兩層,明遠的生意越做越大,他們的房子也越搬越大,只不過房子裡的人氣卻是日益冷清。

  趙雲霄和林明遠是大學同班同學,初上大學的時候,林明遠就看上了可以稱得上是校花的趙雲霄。以趙雲霄的條件,追他的人沒有一千也有一百。但趙雲霄對待感情一直都很謹慎。他知道自己長得好看,又是可以生育的中性人,在現在女性的生育力退化的厲害,而中性人的數量也不多的時代,像他這樣的人自然會獲得很多純男性的青睞。林明遠的條件在趙雲霄的追求者中不算是最好的,但愛情就是這麼奇怪,趙雲霄選擇了林明遠。大學畢業後,趙雲霄幫著林明遠打理他們的小生意,後來林明遠的公司做大,對方不願他再那麼辛苦,就讓他在家做起了少爺。

  中性人的外表體徵仍是男性,只是喉結很小、沒有鬍子、骨架纖細、身高介於女人和純男性之間。因為基因決定著他們具有生育的能力,所以他們的性格也不會像純粹的男性那樣侵略性十足,大多數的中性人都很溫和、含蓄、偏內向。從21世紀初第一例中性人出現後,隨後的幾百年裡,人類的科技有了飛躍的發展,而人類的種類也有了翻天的變化。女性的出生率越來越少,隨之而來的是女性的生育力嚴重退化。科學家們預測,到28世紀末,人類中可能再也沒有女性的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更能適應環境變化的中性人。

  中性人可以生育出更優良的後代,他們有很強的學習性,更有很強的生育能力。絕大多數的中性人每胎都至少是兩個孩子。現在已是地球歷2687年,人類已經開始在外星球生活居住,作為優勝劣汰的產物,中性人不僅早已得到了人類社會的認可,甚至成為了純男性趨之若鶩的伴侶。原本,中性人也可以與女性結合,令女性受孕,但國際法不允許中性人與女性結婚,他們認為那樣是暴殄天物。中性人畢竟是一個剛剛出現只有五百多年的新人種,還遠遠達不到世界上未婚男性所需要的數量。

  中性人不會生出女性,只有女性可以生育出女性,但隨著女性生育率的嚴重下降和壽命的縮短,女性最終消失的命運已可預見。除了如蟑螂般不斷進化的純男性外,中性人和女性都是國際法保護的對象,而對於具有很強生育力的中性人來說,如今他們的地位更高於女性。不過目前國際上已登記的中性人也才不過一千多萬,人類將會經歷一個漫長的生育率低下、人口短缺的寒冬時期。科學家和醫生們正著力於研發讓中性人的出生率提高的技術,但收效依然甚微,中性人比女性優越的條件就是他們的基因更複雜,這也導致目前還找不到有效的提高中性人出生率的技術方法。

  趙雲霄的母親是女性,只生育了他這麼一個中性人兒子,儘管這樣,當他出生的時候,歷經千辛萬苦的保胎才把他生下來的母親當場喜極而泣。他的名字,是母親的希望,也是父親的希望。中性人不僅受到國際法的嚴格保護,而且出生後就享受國家補貼,由國家撫養。趙雲霄可以說是含著金湯勺出生的。中性人出生後到十歲必須跟在同樣為中性人的長輩身邊生活,這是他們的天性所決定,不然會出現發育遲緩、性格畸形等問題,趙雲霄出生後由中性人的爺爺撫養,一直到他的性格穩定下來後才回到父母身邊。

  從上學起趙雲霄就明白為什麼他比同班的所有男性都瘦小,為什麼班裡的男同學總是喜歡圍在他的身邊。意識到自己以後是要“嫁人”的,趙雲霄便著重培養自己的持家技能。做飯、整理家務等等他全部不在話下。他也不止一次幻想自己的男人會是什麼樣子,會不會像爸爸對媽媽那樣疼他、愛他。女性的壽命最多只有60歲,在趙雲霄大學畢業那年,母親病逝。雖然壽命短暫,但趙雲霄知道母親的一生是幸福的,因為她的丈夫愛她,她親生的兒子愛他。

  母親去世後,趙雲霄本來想讓父親和他一起生活,父親拒絕了。再後來,隨著林明遠的事業越做越大,父親也就更不會過來打擾他們的生活。只是……趙雲霄把本來今晚要給林明遠準備的菜一一整理進冰箱。他不敢讓父親知道林明遠現在這麼忙,更不敢讓父親知道林明遠經常出差不回家。中性人是每一對父母的掌中寶,被父親知道了肯定會讓他和林明遠離婚。與中性人結婚的男性在婚前要先申請,確定對方沒有犯罪前科等不良記錄才會允許和中性人結婚,而婚後,如果中性人因為婚姻生活不幸福提出離婚或者被發現有虐待中性人的情況,那麼和中性人結婚的那一方這輩子都別想再結婚了。

  趙雲霄很愛林明遠,在一起創業的日子裡,林明遠不管多忙多累每天都會給他煮一碗玫瑰糖水。林明遠對他的溫柔體貼和愛護讓他一天比一天更離不開他。林明遠是他的初戀,是他小心翼翼終於尋到的伴侶。他不喜歡玩愛情遊戲,他喜歡從一而終。在一起,就是一輩子的事。

  收拾完菜,趙雲霄來到寬大的客廳打開電視。漫無目的地換著台,他的心情在接到林明遠的電話後一直恢復不過來。算算,這個月林明遠在家吃飯的時間一個星期都不到,而現在已是月底了。客廳的電話響了,趙雲霄從低落中回神,接起電話。

  “喂?”

  “雲霄,是我,父親。”

  “啊,父親。”

  趙雲霄的臉上多了一抹聽到父親聲音的喜悅。

  “幹嘛呢?”

  “在看電視。”

  “晚上和明遠一起到家裡來吃飯吧,父親有半個月沒見你了。”

  “……好。不過我得問問明遠今晚有沒有空,他今天正好有客戶來公司。”

  趙富強不滿地說:“我知道他工作忙,但再忙也得陪你一起回來。還有啊,雲霄,你都26了,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要孩子?你現在也不工作,有了孩子完全可以自己帶,父親也可以幫你的。明遠開公司我相信他買得起保姆機器人,他買不起父親給你買。”

  趙雲霄在父親看不到的地方苦笑:“父親,我們有計劃的。30歲以後再考慮孩子的事情,我現在還沒有做好生孩子的準備。”

  “生孩子哪能靠計劃,有了就要。父親等不及想當爺爺了,你不要再拖了。”

  “您就讓我再自由兩年吧。”

  “你啊,父親都不知道你這麼喜歡自由。不管怎麼說不能不要孩子。”

  “我會要的。”

  “那你去問問明遠今晚有沒有時間。”

  “好。”

  結束和父親的通話,趙雲霄直接撥打林明遠的手機,結果手機關機了。趙雲霄納悶,接著撥打林明遠辦公室的電話,電話響了半天也沒人接聽。趙雲霄從電話本上翻出林明遠秘書的電話,又撥過去,這回打通了。

  “喂,小李,我是趙雲霄,明遠在公司嗎,我打他的手機關機。”

  “趙先生您好,呃,老闆現在不在公司,他應該是不方便接電話,您過兩個小時再打他的手機吧。”

  “……”趙雲霄握緊話筒,“他去哪了?”

  “嗯,我也不是很清楚,老闆下午出去了。”

  趙雲霄咬了咬嘴,說:“我知道了。”然後掛了電話。

  看著電話機,趙雲霄的眉頭緊鎖。李秘書話中的支吾和慌張他聽得很清楚。明遠為什麼要關機?為什麼李秘書要他兩個小時後再打?接著又想到父親剛才跟他提的孩子的事情,趙雲霄的心窩酸澀,然後又是苦笑。他和明遠一個月最多兩次夫妻生活,明遠還要做避孕措施,他去哪裡要孩子?趙雲霄不讓自己往不好的方面想,明遠不想要孩子也許真是他說的那樣,想過兩年二人的自由世界。

  不讓負面情緒侵占自己的心情,趙雲霄起身拿了包出門,去找他的朋友千俊。千俊是趙雲霄的鄰居,因為兩人都是中性人,而且歲數相當,兩人從小就是好朋友。從初年級到高年級的10年裡,兩人都是在同一所學校就讀。片區的學校裡只有他們兩個中性人,自然是受到了眾多同學和老師們的溺愛。用溺愛這個詞絕不為過。只不過中性人的天性讓他們沒有被溺愛成無法無天、任性跋扈的性格。也因為他們是中性人,出入學校都有特別的老師陪同,讓他們得以免遭純男性的“狼爪”騷擾。

  千俊也結婚了,老公石方是政府官員,比他們年長了七歲。千俊還在爸爸肚子裡的時候就被指腹給了石方,兩人算是青梅竹馬。千俊高年級一畢業,石方就申請了和他結婚,結婚的第二個月,千俊就懷孕了,石方用孩子拴住了千俊,沒讓他去讀大學。按石方的話說就是早點定下來免得那些單身漢們覬覦他家的千俊。

  每次想到千俊,趙雲霄祝福的同時也很羨慕。石方和千俊已經是六個孩子的父親和爸爸了。千俊生了3胎,每胎都是雙胞胎。石方的父親每次被六個小傢伙圍繞的時候都會誇讚一番自己的豐功偉績——早早地就給自家兒子訂了娃娃親。現在社會的家庭,只有有中性人的家庭才會多子。對大部分的家庭來說,多子是一種奢求,能有一個就已是要燒高香的事情了。

  也難怪父親總是念他不要孩子,千俊家和趙家一直都是鄰居,看著千俊的父親帶著六個孫子,自己的父親也會羨慕嫉妒吧。千俊住在石方家,和石方的父親、爸爸住在一起。石方有一個哥哥、兩個弟弟,小弟弟是中性人。而石方的六個孩子裡老四是中性人,自然也是家中最受寵的孩子,從出生後就一直被千俊帶在身邊,不像另外五個孩子都是丟給機器人保姆或者兩邊的爸爸們照顧。
第一卷 相遇 第二章
  到了千俊家,門一開就聽到了孩子們的叫聲,趙雲霄笑著走進去,喊:“千俊。”

  “雲霄?”千俊懷裡抱著四歲的老四從兒童房裡走了出來,看到他就笑著問:“今天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伸手抱過石環兒,趙雲霄喜愛地說:“我沒什麼事,過來看看你和乾兒子們。”

  千俊朝天翻個白眼,說:“你都有六個乾兒子了,什麼時候要一個親兒子啊。”

  趙雲霄的笑容微恙,說:“過兩年再生,不著急。”

  千俊搖搖頭:“雲霄,你別等了,我還想我的乾兒子和你的乾兒子從小一起長大呢。我家老大老二都9歲了,你再過兩年生,你兒子都得叫我家老大老二叔叔啦。”

  趙雲霄失笑:“你也太誇張了。”

  “我不是誇張,是說你該生了。哪個中性人像你一樣結婚這麼多年不要孩子。”說到這裡,千俊附耳小聲問:“不會是你家林明遠生育力不行吧?”

  趙雲霄推開他,看看懷裡應該沒有聽到的小四,說:“他很好,只是我倆都不打算那麼早要孩子。明遠太忙了,我不想他回到家還要陪孩子玩,聽孩子鬧。”

  千俊聳聳肩:“確實,你家明遠忙得連阿強都知道。怎麼說,今晚在我這邊吃飯吧。阿強出差了,晚上回不來。”

  養家的男人都是這樣辛苦的吧。趙雲霄的心裡因為千俊的這句話好過了許多。他說:“我晚上要去看我爸,就不吃了。”

  “那你幫我看著小環兒,我去發貨。”

  “好。”

  在家中的千俊永遠的活力十足。他在家自己開了一個賣中性人飾品的網店。看到千俊在打電話聯繫供貨商,趙雲霄就覺得自己很失敗。其實他很想去工作,但林明遠不讓。林明遠覺得男人就應該全方位養活自己的老婆。趙雲霄一直很想開一個做食品的網店,卻只能想想。

  石環兒很乖地坐在趙雲霄的懷裡玩益智玩具。趙雲霄摸摸石環兒的頭、摸摸石環兒嫩嫩的小臉,他真的很想做爸爸,很想。

  在千俊家呆到快5點,趙雲霄離開去父親那裡,上了車,他給林明遠打電話。這次林明遠的手機通了,趙雲霄告訴對方父親讓他們晚上過去吃飯,林明遠為難地說:“我今晚要陪客戶吃飯,走不開,你幫我跟父親說聲抱歉吧,週末我去看他。”

  “好。晚上少喝酒。”

  “我會注意的。”

  沒有問林明遠的手機之前為什麼要關機,趙雲霄開車到父親家。家裡不止父親在,父親的好朋友郭叔叔也在。趙雲霄把給父親帶來的好酒、他自己做的點心、熟食拿給父親,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郭叔叔。郭叔叔是純男性,一直未婚,自從母親去世後郭叔叔經常會來找父親。內心裡,趙雲霄也希望父親能再找一個伴,一個人的生活總是太寂寞。現在的社會沒有什麼同性戀不同性戀一說,哪怕是兩個純男性也是可以結婚的。

  郭叔叔去廚房做菜,趙雲霄在客廳裡陪父親聊天。對於兒婿忙碌地連回來吃飯的時間都沒有,趙富強還是耿耿於懷,不僅僅是因為林明遠今晚來不了。十次跟兒子吃飯,林明遠有一半都不能來。趙富強本來就不喜歡兒子找一個商人,現在林明遠又這麼忙,趙富強自然是心疼兒子。不過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趙雲霄又勸說父親理解林明遠的忙碌,他那麼忙也是為了他們能過得更好。

  “錢夠花就行了,你有政府每個月的補貼,我有工資不用你養,你們趕快生孩子才是最主要的。”話題又扯到了孩子的身上。

  從廚房出來的郭行磊勸道:“富強,你也別總催雲霄他們,孩子們有他們自己的打算。雲霄只要決定要孩子那至少會有兩個,你安心等著當爺爺就是了。”

  郭行磊一勸,趙富強的臉色沒那麼臭了,不過還是說:“孩子的事不要拖。”

  “我會要的。”趙雲霄只能這麼回答。

  晚餐是郭行磊做的,趙雲霄也要動手,被郭行磊趕出了廚房。吃了飯,郭行磊也不讓趙雲霄動手,他收拾了碗筷去廚房洗。趙雲霄本想問問父親郭叔叔的事情,郭富強首先對兒子坦白了。

  “雲霄,”趙富強停頓了片刻,沉聲說:“父親,想和你郭叔叔,去登記結婚。”

  趙雲霄的眼睛瞪大,然後是“果然如此”的平靜。見兒子的反應不是很激烈,趙富強安了一半的心,在廚房洗碗的郭行磊也豎起了耳朵。趙富強說:“你郭叔叔一直都很喜歡我,但我有了你媽媽,他就沒說。他因為我,一直沒結婚,也沒找人,你媽媽已經不在了,我……”

  “父親,”趙雲霄打斷父親的猶豫,說:“我看得出來郭叔叔對您很好。只要您喜歡,我不反對。說實話,有一個人在您身邊照顧您我更放心。”

  趙富強先是一愣,然後深笑:“我就知道你不會反對。”

  趙雲霄笑著說:“郭叔叔等了您這麼多年,你們早點登記結婚吧。我相信媽媽也會很高興的。”

  趙富強摟住兒子的肩膀,感激地說:“謝謝你,雲霄。”

  “父親,我只想你幸福。”因為我愛你。趙雲霄摟住父親的腰,小時候他常常這樣依偎在父親的懷裡。想到自己目前的婚姻生活狀態,趙雲霄急忙壓下眼裡的酸澀。郭行磊從廚房裡出來,趙雲霄促狹地喊:“郭叔叔,我以後是不是要叫您‘郭爸爸’?”

  在一個家裡,有父親的情況下,“爸爸”喊的都是作為女性角色的那一方。郭行磊不在乎地說:“隨便你喊我什麼都行。”他坐在趙富強的身邊,握住他的手:“我會照顧好你的父親,用下半生好好愛他的。”

  “我相信。”

  其實,他要的就是這麼簡單的感情,不一定要多麼富足,卻可以在一起吃吃飯、說說話。他有多久沒有和明遠一起好好說說話、聊聊天了?

  從父親那邊回來,一室靜謐。洗了澡,坐在床上看書到12點,林明遠還沒有回來,趙雲霄關燈睡覺。半夜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床墊震動了一下,睡得很不踏實的趙雲霄這才放下心來安心入眠。明遠回來了。

  ※

  早上醒來,一睜眼就看到了林明遠的睡顏。趙雲霄忍著鑽入對方懷中的慾望痴痴地看了對方好半天。還好,明遠忙雖忙,不過應該有注意飲食,沒有消瘦的狀況。已經8點了,趙雲霄輕聲下床去做早餐。趙雲霄沒有讓林明遠買保姆機器人,家裡只有他們兩個人,要做的家務不多,他一個人完全沒問題。如果再有誰分擔了他的家務,他更不知道自己每天要做什麼了。

  洗漱完畢,趙雲霄去廚房做早餐。難得明遠在家,他要給明遠做一頓豐盛的早餐。9點多,有人從樓上下來,在客廳裡等著的趙雲霄馬上站了起來:“明遠,起來啦。”

  “嗯,你幾點起來的?”林明遠打著哈欠走過來問。

  “我8點多起來的。你今天還去公司嗎?你最近這麼累,在家休息一天吧。”

  林明遠睡眼惺忪地說:“不了,還得去公司,最近在談一個大項目,我走不開。”

  趙雲霄或多或少有點失望,然後說:“那吃飯去吧,我都做好了。”

  “好。”

  把早餐擺上桌,已經吃過的趙雲霄坐在林明遠對面看著他吃。林明遠顯然餓了,大口吃喝。猶豫了良久,趙雲霄說:“明遠,我想要孩子了。”

  正在吃包子的林明遠抬頭,蹙眉。一看他的表情,趙雲霄忍著心窩的酸澀說:“我父親一直催我,我自己也想當爸爸了。我在家沒事,正好可以帶孩子。”

  嚥下嘴裡的食物,林明遠說:“我們不是說好了30歲以後再考慮孩子的問題嗎?我現在很忙,回到家就想休息。我弟有孩子,我這邊沒有傳宗接代的壓力,你也不要給自己壓力。只要我們想要你很快就能有孩子。等我忙完了這陣子我帶你出去度假。”

  趙雲霄不由地問:“明遠,你是不是不喜歡孩子?”

  林明遠低頭喝粥,避開趙雲霄的注視,說:“不是特別喜歡,也不是特別不喜歡。”然後他抬頭,“我習慣人生的每個階段都有各自的計劃和安排,不想發生超出計劃的事情。”

  趙雲霄在心裡嘆息一聲,再次妥協:“好吧。不過這週你得跟我回父親家,陪他吃一頓飯。”

  “好。我下週要出差,大概要走十天。”

  “去哪?”

  “好幾個地方。”

  “……”

  看出明遠不想詳細說明,趙雲霄也不問了。孩子的事又放到了一邊,餐桌上陷入沉默。趙雲霄找不出可以聊的話題,而專心吃飯的林明遠顯然也打算食不語。吃完飯,林明遠換了衣服就走了。趙雲霄坐在客廳裡看書,沒有事情做,也不想出去逛街或旅遊,唯一的休閒就看書。只是他今天有點看不進去,他突然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可怕。他的生活好像除了每天等明遠回家以外再無其他。他想找點事情做,又不想因為這樣和明遠鬧不愉快,但是他真的不想再要這樣的生活。

  也許,他應該回公司去,哪怕在公司做一個小職業都無所謂,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把自己悶死。如果明遠不答應,他就偷偷地去找一份工作。只是中性人可以參與的工作有限。這並不是性別歧視,而是出於安全考慮。一個中性人到純男性很多的地方工作,就等於羊入了狼窩,狼是不會管你有沒有老公的。

  想做就做,趙雲霄上樓換衣服外出。開車到了公司,把車停在地下的車庫,趙雲霄又猶豫了。明遠最近這麼忙,他還去拿工作的事情煩他,會不會不好?或者,他應該讓石方勸勸明遠,讓他工作,等有了孩子他再辭職或者讓他開網店。舉棋不定中,一輛跑車停在了他旁邊的空車位。趙雲霄看了那輛車幾眼,覺得有點眼熟,去年他過生日的時候明遠好像有送他一輛這樣的車,因為他不習慣開跑車就讓明遠自己開了。後來明遠好像也沒開,他也沒問這輛車去哪了。

  跑車上的人一直沒下來,趙雲霄也還在猶豫要不要上去找明遠。拿出手機,好幾次想撥明遠的電話,又怕打擾到對方工作。旁邊跑車的駕駛車窗打開了,煩惱中的趙雲霄本來就一直盯著那輛車看,車窗一放下來他就看到了車裡的人,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化著淡妝。趙雲霄純屬欣賞地看著對方,他的車窗貼膜是黑色的,倒也不怕對方發現他。

  女人似乎是在等人,手裡拿著手機從車窗探頭往電梯的方向看。趙雲霄也好奇地往電梯的方向看去,想知道這麼漂亮的女人是在等誰,應該是在等男朋友吧。過了十幾分鐘,有一個人朝這邊快步走了過來,只不過當趙雲霄看到對方的模樣後,他臉上的血色瞬間全部退去。對方從他的車前匆匆走過,沒有注意到車裡有一個他熟悉的人。對方上了女人的車,車窗關上,汽車發動。

  趙雲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竟然跟在了那輛車的後面!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也沒有發現自己的臉上濕乎乎的。趙雲霄的眼睛盯著那輛車,握方向盤的手在發抖。跑車開進了一處住宅小區,趙雲霄停了車。

  他在做什麼?!趙雲霄怔怔地看著後視鏡中在流淚的自己。他想,明遠可能都忘了他開的是什麼車,他的車牌號是多少了吧?不然從他的車前走過的明遠怎麼沒有發現他就在這裡?

  不知怎麼把車開回的家,直到在沙發上發了一個小時的呆,趙雲霄才對自己點點頭:【難怪明遠總是很晚回來;難怪明遠總是出差不回家;難怪明遠,不想要孩子。】

  心如刀割,腦袋裡卻出奇的冷靜。趙雲霄撥出明遠的手機,手機響了半天才被接聽。

  “雲霄?”

  “明遠,你晚上回來吃飯嗎?”

  “可能回不去了。我在開會,晚點我電話你。”

  “……好。”

  掛了電話,趙雲霄靜靜地坐著。落地窗外是晴朗的天空,趙雲霄自己頭頂的那片天空卻是烏云密布。他,該怎麼辦?

  和明遠離婚,被婚警司發現明遠出軌,那他這輩子就別想再結婚有孩子了。可是不離婚,自己怎麼辦?想到父親,想到已經不在的母親,想到自己和明遠的這麼多年……趙雲霄的腦袋裡還在不停地閃:【難怪明遠……不回家……】
第一卷 相遇 第三章
  又是過了12點,林明遠才回到家。假裝睡著的趙雲霄在身邊的人發出熟睡的輕鼾後慢慢下了床。輕輕走到林明遠那邊的床頭,拿起床頭櫃上林明遠的手機,趙雲霄出了臥室。靠在門口的牆上,他打開林明遠的手機,卻發現手機有密碼鎖。試了好幾個自己知道的林明遠可能會用的密碼,趙雲霄自嘲地慶幸林明遠還保留著用電話號碼做密碼的習慣,也慶幸明遠用的是數字密碼而不是瞳孔識別。

  查看完林明遠手機裡的一些明顯的資料,趙雲霄返回臥室,把手機放回原先的位置。沒有再上床,趙雲霄離開臥室去了客廳。

  ——明遠,我的生日禮物你準備好了嗎?

  ——下週你就知道了。

  ——啊,我迫不及待了。那下週你能陪我幾天?

  ——我有十天是完全屬於你的。寶貝,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你應該知道,我不能離婚。

  ——我知道,我理解你,我只要你心裡只有我一個就夠了。

  趙雲霄覺得自己看到這些內容就不用再繼續往下看了。在客廳裡查了一夜的資料,他的兩眼滿是血絲。去更衣室換了外出的衣服,趙雲霄在林明遠起床前離開,他不想見到對方。在附近的花園裡遊蕩了兩個小時,估計著林明遠離開了,他才回家。

  回到家,林明遠果然不在了,茶几上有一個紙條,是林明遠留給他的。【雲霄,怎麼出門手機也不帶。我去上班了,今晚可能還回不來吃飯,不用等我。週六我陪你去看父親。】

  把紙條撕碎扔進垃圾桶,趙雲霄上樓收拾行李。這個房子裡他一刻都呆不下去了。簡單地收拾了一個行李箱的衣物,趙雲霄沒有開車,而是叫了出租車送他去機場。買了到T區的機票,趙雲霄打電話給父親。

  “父親,我要到T區去旅行,這個週末我不能回家看你了。”

  “旅行啊,去吧去吧,你一個人?”

  “……我和明遠,是臨時決定的。”

  “哦哦,那好那好,你倆好好玩,爭取帶一個小包子回來。”

  趙雲霄的眼淚無聲地掉。

  “如果可以,我會的。父親……”

  “嗯。怎麼了?”

  “……父親,我在家的那間屋子,您能繼續給我留著嗎?等從T區回來,我想回家住兩天。”

  “好啊。明遠那麼忙,你完全可以住在家裡。”

  “謝謝父親。”

  “跟父親客氣什麼?”

  怕自己忍不住哭出來,趙雲霄又說了兩句就掛了電話。有人走過來詢問他怎麼了,一個中性人坐在機場裡哭,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趙雲霄只是說想父親了,機場的工作人員把他送到機場中性人專門的休息室,還給他倒了熱茶水。喝了水,平靜了一些的趙雲霄等了一個多小時,然後上了前往T區的飛機。

  飛行了兩個小時,T區到了。趙雲霄坐上機場專門接送中性人的車,讓司機把他載到一家名為“半海”的酒店。因為他是中性人,酒店以最低的折扣讓他入住,還送上了水果點心等。中性人在這個世界是絕對的寵兒,可是此刻的趙雲霄一點都不快樂。

  躺在酒店的床上,趙雲霄給郭行磊打了一個電話。這件事不可能瞞下去,他要先做好安排。他不會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繼續和林明遠生後在一起,哪怕一輩子獨身,他都不打算和別人分享愛人,更何況,林明遠的心已經不在他的身上。趙雲霄不禁自嘲,他恐怕是少有的被人劈腿的中性人了吧。

  把明遠的事情告訴郭叔叔,不意外對方聽完後大發雷霆,趙雲霄懇求:“郭叔叔,這件事還請您幫我勸勸我父親。即使是分開,我也不想和明遠撕破臉,也許做不成朋友,但也沒有必要做仇人。我會和婚警司申請離婚,只要能證明是我愛上了別人,就不會影響到明遠。郭叔叔,還請您幫幫我。”

  “他這樣對你你還管他什麼!這件事讓你父親知道了一定會找林明遠拼命!”

  “郭叔叔,您幫幫我!”趙雲霄哽咽了,“和他成為仇人對我又有什麼幫助呢?我愛他,或者說我曾經很愛他,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怨不得任何人。喜歡一個人,也許會有時效,明遠只是過了時效。他愛那個人,那我就放手讓他們在一起。郭叔叔,我還年輕,我還可以選擇我的生活,明遠也是。放過彼此才是最好的選擇。不然哪怕離了婚,我仍然不能從林明遠這個人身上解脫出來。

  郭行磊喘了幾口悶氣,說:“好,我答應你。等你回來我就找一個合適的人配合你。但雲霄,你要答應郭叔叔,為了你父親,你要堅強。有更多比林明遠好百倍的人等著你。郭叔叔敢肯定,只要你一離婚,上門提親的人一定會擠破你家的大門。”

  “您放心,我會好好的。我在T區散散心,心情好了我就回家。到時候,您幫我勸勸我父親。”

  “……好。或者,我和你父親去T區陪你吧。”

  趙雲霄其實很想父親,這種時候他最想的就是被父親緊緊抱在懷裡安慰。他壓抑的傷心從電話裡傳到了對面,郭行磊又說:“雲霄,週末我和你父親就過去。”

  “……我週二就回去了,這幾天,我想一個人靜靜。”

  “好。但你要每天給我電話,我會暫時對你父親保密。”

  “好。”

  和郭行磊聊了很久,郭行磊也開解了趙雲霄很久,掛了電話之後,趙雲霄的心情已不像之前那樣難過。哪怕單單是為了父親,他也要堅持下去。

  酒店的經理和客房主管對住進來的單身中性人都特別的關照。不僅趙雲霄的房費打四折,一日三餐還都免費。他是單身,酒店的經理還派了兩名保鏢在趙雲霄所住的樓層保護他,以免他被其他單身的純男性打擾。

  在酒店住了三天,趙雲霄幾乎都在房間裡。週一的早上,在房間裡吃過早餐,趙雲霄戴上墨鏡和帽子來到酒店的大堂。在客人休息區,他拿了一本雜誌坐著等待。快10點的時候,有兩位客人進了酒店,一男一女。兩人很快辦好入住手續,相攜前往電梯口。趙雲霄在兩人離開後起身回房間。

  離婚這件事,趙雲霄不想花費太多的心力,或者說他沒有力氣去找林明遠多說什麼。林明遠手機的信息裡有說兩人會到這裡來度假,所以趙雲霄來了。今天週一,是那個女人的生日,趙雲霄避開兩人,等到週二再攤牌。

  自從發現林明遠出軌的事情後,趙雲霄的精神狀態很差,短短幾天,他瘦了一圈。這一晚又是失眠到天亮,打電話告訴客房服務自己去餐廳吃早餐,趙雲霄洗了一個澡,換了一身衣服,清清爽爽地出了門。

  來到餐廳,趙雲霄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他一出現,就吸引了餐廳內單身的純男性的注意。餐廳的服務員制止了幾位想要上前搭訕的男性,趙雲霄對這些都恍然未覺,他盯著餐廳的入口,就連服務生為他端來了什麼早餐都沒有注意到。

  等了有半個多小時,趙雲霄要等的人到了。這期間,他一口水都沒有喝,什麼也沒吃。整個餐廳裡只有十位不到的中性人,而只有趙雲霄是單身,凡是沒有伴侶的男性都在盯著他看。走進餐廳的一對男女在選好座位後發現了餐廳內的異樣,順著眾人的眼神看了過去,這一看不要緊,兩人的臉色巨變,而那位男性更是迅速站了起來,一臉的驚慌。

  趙雲霄站起來朝外走,男人在他離開後才趕忙追了過去,而女人的臉也是煞白煞白的,沒了主意。這一現象引起了許多人的關注,有些大膽的單身漢們招來服務生,讓他們去探查出了什麼事。

  來到酒店的小花園裡,趙雲霄在木頭椅子上坐下。不一會兒,匆匆追來的林明遠也到了。他放緩腳步走到趙雲霄的面前,頭一回在趙雲霄的面前詞窮。

  “離婚吧。”趙雲霄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平靜地說。

  林明遠急忙道:“雲霄,你聽我解釋!”

  趙雲霄還是低著頭,說:“明遠,不要讓我覺得你是一個沒有擔當的男人。那天我去公司找你,在停車場看到你上了她的車。而我的車,就停在她的車旁邊,你都沒有發現。”

  林明遠蹲下,急著要解釋,趙雲霄淡淡地問:“是從去年開始的嗎?”

  林明遠乾嚥了下嗓子,心虛地說:“對不起,雲霄,我只是,只是……”

  “你只是愛上了她,她是你的寶貝。”趙雲霄抬眼,眼神令林明遠心慌,“對不起,我偷看了你的手機,知道你們今天到這裡,所以我在這兒等著。我今晚回去,我會說明是我喜歡上了別人,這樣你以後還是可以結婚。明遠,好聚好散吧,不要讓我對你的記憶變得更糟糕。”

  林明遠張口,卻是無言以對,最終也只是三個字:“對不起……”趙雲霄站起來,頭不回地離開,沒有讓林明遠看到他心碎的眼淚。

  離開花園,趙雲霄就回房間收拾行李。他已經訂好了返程的機票,晚上10點。因為不確定今天什麼時候能碰到林明遠,趙雲霄特地把機票訂到了晚上。不過他還是到前台去退了房,在這裡他只會想到林明遠和那個女人。時間還早,趙雲霄把行李寄存在前台,背著一個單肩的斜挎包出了酒店。這附近有一個天然湖,他想去走走。書上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看看美麗的風景。

  昨天幾乎一天沒吃東西,早上也只是喝了一杯水。趙雲霄很餓,卻沒有胃口,看到食物甚至想吐。他想,林明遠應該是喜歡女人的吧。雖然中性人可以生育,但相比之下還是女人比較美、身材也更好。林明遠的父親是中性人,不過他的哥哥娶的是女人,聽說他父親和爸爸都很不滿意,他哥哥結婚後與家裡也斷了來往,也許就是迫於這個壓力林明遠才娶的他。但為什麼是他?趙雲霄不想讓自己往最不堪的方面想,可是卻很難。

  頭有點暈,趙雲霄在湖邊的岩石上坐下。湖水清澈見底,陽光映射得湖面波光粼粼。湖水里有什麼在動,趙雲霄彎身伸手去湖水里抓,突然眼前一陣眩暈,他頭朝下栽進了湖里。在落水的那一霎那,趙雲霄還在納悶:【岸邊的水有這麼深嗎?】

  “有人落水了!”

  隱約聽到有人在喊,趙雲霄努力想爬上岸,但身體愈加發軟,接著,就沒了意識。

  父親……
第一卷 相遇 第四章
  慢慢走進湖里,直到湖水淹沒到胸腹之下,趙雲霄才停了下來。在湖水裡站了十幾分鐘,他緩緩往旁邊挪,水草在纏繞他的腳踝,每走一步,他都小心翼翼。就這樣一直走到精疲力盡,他才游回岸邊。

  今天又失敗了。夜晚的冷風吹過,渾身濕透的趙雲霄打了個寒顫,急忙跑回位於湖邊的岩石洞裡。這處湖水三面環林,一面是岩石峭壁。趙雲霄在岩石群裡找到一個落腳的洞,面積不大,卻是他目前僅能找到的最好的藏身處。

  回到洞裡,脫下濕掉的衣服放在洞口晾乾,再用他搬來的石塊堵住洞穴口。趙雲霄拿石頭在岩石壁上劃了一道,那裡已經有好幾條線了,這意味著又是一天過去了。

  白天的陽光炙熱,晚上從林子裡吹來的風卻帶著幾分寒意還有野獸的零星叫聲。數一數石壁上的線,有19條了。趙雲霄仍無法相信自己會來到這樣一個奇怪的地方,更不敢相信他其實是穿越了。他記得自己落水了,結果醒來之後他不是在醫院,而是在湖邊,一個和他落水的地方完全不同的湖邊。他落水的那個湖很大,一眼望不到頭,這個湖的面積卻不大,不過很深。

  在經歷了最初的慌亂後,趙雲霄不得不冷靜下來。夜晚頭頂上血紅色的月亮提醒著他這裡是另外一個世界。而且他落水的地方周邊都是酒店,根本沒有如此茂密的森林和岩石峭壁。用看書打發時間的趙雲霄猜測自己八成是穿越了。

  “來”之前他什麼都沒吃,“來”之後他又餓了一天,求生的慾望戰勝了頹廢,趙雲霄鼓足勇氣去林子裡找吃的。他的運氣很好,林邊就有掛滿果實的果樹。在看到一隻長者翅膀的野豬狀的動物張開血盆大口把一個個果實吞進肚子裡後,趙雲霄在野豬吃飽離開後撿起落在地上的成熟果實飛快地逃離,他果然是穿越了。他的世界裡野豬絕對沒有翅膀!

  顧不上再去傷心林明遠的出軌,趙雲霄目前面臨的最大問題是生存。他沒有翅膀,飛不過岩石峭壁,他也不敢進入森林。吃了一個果實就把自己餵飽的趙雲霄嘗試回去的方法。他是從湖水中穿越來的,那最可能的就是從湖水中回去。他失踪了,最擔心最傷心的就是父親,他必須回去。

  白天會有動物到湖邊來飲水,趙雲霄不敢出去,躲在他找到的洞穴裡。等到夜晚,他才敢從洞穴裡出來,晚上只有小型的夜行動物會到湖邊來。那些動物一看就很溫順,因為趙雲霄看到它們只吃苔蘚、青草和樹葉,不像白天的那些大型動物一邊飲水一邊朝他這個方向看,似乎看出那裡有一道美味,那些尖尖的劍齒或是獠牙看得趙雲霄懼怕不已。不過幸運的是那些動物只是看,並沒有過來搜尋的意思,他才得以安然活到現在。

  在確定晚上自己比較安全後,趙雲霄就開始嘗試尋找回家的路。他每晚都在湖水裡摸索,但令人沮喪的是他仍然在這裡。來到這個地方,趙雲霄隨身所帶的手機、平板書和防狼激光棒還有點用處。三種東西都是用陽光能充電,當然,手機是沒有信號的。白天,不敢出去的趙雲霄就是通過看書或者玩手機上的小遊戲打發時間。感激人類的智慧,如果是幾百年前需要電來充能,那他只能左手平板書和右手手機拍出點響聲來自娛自樂了。

  森林邊的水果一個就夠趙雲霄吃一頓,但最痛苦的是沒有鹽,身上沒力氣。沒有辦法,趙雲霄只能在森林邊徘徊摸索。雖然落到這個地方很不幸,但相對來說也伴隨有幸福的事情。他找到了可以藏身的洞穴,找到了可以果腹的水果,還找到了可以當鹽來用的鹽果。鹽果是趙雲霄自己命名的。是一種白色的葡萄串狀的果實。他發現不管是白天的動物還是晚上的,都會到岩石峭壁這邊摘這種白色的果實來吃,索性他躲藏的地方沒有長這種果子,不然難保不會被白天的食肉動物給吃掉。後來趙雲霄也摘了一串來吃,結果差點咸死他。

  趙雲霄這才明白為什麼那些動物是用舔的,而不是直接吃。食物、水、鹽的問題都解決了,剩下的就是回家了。捧著平板書,趙雲霄的鼻子泛酸,他想父親,想回家。如果回不去,他不是老死在這小小的洞穴裡就是成為某種野獸的腹中餐。在這種負面情緒不停往上冒的時候,趙雲霄拍拍臉,告訴自己要振作。父親身邊有郭叔叔,那父親一定可以走出失去他的傷痛吧。至於其他人,趙雲霄失神地看著洞穴頂。時間長了,朋友們也最多傷感一下,何況他的朋友本來也就不多。而林明遠……趙雲霄自嘲地扯扯嘴角,他已是自顧不暇,林明遠會怎麼樣他也無心去管了。

  但不管趙雲霄怎麼把林明遠拋出自己的腦袋,他的心臟仍然不受控制地抽痛。林明遠是他的初戀,是他付出了能付出的所有感情的愛人。而最終,他得到的卻是背叛。他不恨林明遠愛上別人,卻難免怪他的欺瞞。如果不是他無意中發現,那林明遠會騙到他何時。想到自己有可能一輩子被蒙在鼓裡,一輩子過那樣在家等林明遠回來的日子,趙雲霄就不寒而栗。

  外面傳來了陣陣的野獸叫聲,趙雲霄急忙收回思緒檢查一遍洞口。洞堵住洞口的石塊縫隙裡朝外往,趙雲霄暗暗驚呼。有一群小型肉食動物在獵食一隻很大型的動物。這裡的動物趙雲霄都不知道叫什麼,唯一認識的就是長翅膀的野豬。不忍再看下去,他縮回腦袋,盡量讓自己的呼吸降到最緩。如果那群“小”動物發現他的存在,他絕對看不到今晚的紅色月亮。

  捕獵的過程很快,太陽開始落山的時候湖邊恢復了平靜。趙雲霄把晾在洞外的衣服拿進來,已經完全乾了。這是他最寶貴的財富,如果衣服破了、爛了,他就只能裸體或者用樹葉遮羞了。沒想到自己這個27世紀的新人類會淪落為原始人,經歷了近20天的原始生活,趙雲霄對原始時代的人類祖先異常的崇拜,能在那樣艱苦的環境下生存下來的人類值得他崇拜。

  又等到天完全黑下來,趙雲霄搬開洞口的石頭,出了洞穴。把包留在洞裡,他藉著月光爬下岩石。這裡的月亮不僅顏色詭異,而且永遠都是圓圓的,趙雲霄一邊往下爬一邊還分心地胡思亂想。這顆星球是怎麼自轉的?為什麼月亮一直是圓的?這裡有季節之分嗎?像他生活的新星上,只有春夏之分,要想看分明的四季只能回地球。

  跳下最後一塊石頭,趙雲霄來到湖邊,深吸一口氣,暗暗祈禱能讓他找到回家的路,然後抬腳進入湖中。身體因為湖水的冰涼而發抖,趙雲霄一步步往裡走,走到湖水淹沒胸腹才停下。又和昨晚一樣,探索到精疲力盡,他不得不返回岸上,今晚仍是無果。在岸邊休息了一會兒,趙雲霄脫下濕衣服,把水擰乾再套回身上。他要去摘明天吃的水果。四處左右看看,沒有發現什麼危險的生物,他朝他慣常採水果的方向走去,沒有發現森林中有一雙紅色的眼睛一直在注意著他。準確地說,這雙眼睛已經注意了他三天了。

  走到長著麵包果的樹下,趙雲霄先在地上尋找了一番,看有沒有掉下來的成熟果子。麵包果也是趙雲霄自己命名的。倒不是說這種果子吃起來像麵包,而是它很頂餓,像麵包一樣,趙雲霄就這麼叫了。不過他今晚的運氣不是很好,地上的麵包果都是被啃食過的。

  长麵包果的樹很高,趙雲霄又不會爬樹的技能,他只能找長的樹枝把果實打下來。這樣折騰了快一個小時才打下來他需要的六個麵包果。麵包果放兩天就壞了,趙雲霄每次只帶回夠他兩天吃的數量。把麵包果放在寬大的樹葉裡裹起來帶回去,趙雲霄是一刻都不敢在林子裡呆。夜晚的森林,好像會吃人的黑洞,總是令他害怕不已。

  打果子出了一身的汗,手上也是泥土。趙雲霄先把樹葉在湖水裡洗乾淨,然後洗果子,洗好後他脫下衣服再次進入湖中清洗身體。不去想父親,不去想怎樣回到原來的世界,趙雲霄讓自己享受此刻的寧靜。不同於獨自在家中等待的寂寞,而是純粹的寧靜。這裡有自然的風、自然的鳥叫蟲鳴、自然的森林,沒有任何人工的痕跡。就連水都更甘甜一些。

  【如果這裡是原世界,那父親肯定喜歡在這裡養老。】

  放任自己飄在水面上,趙雲霄看著夜空掛著的血紅月亮。這裡的晚上只有月亮,沒有星星,這到底是什麼世界?還是人類開發出的另一顆新星?耳朵裡是水波粼粼的聲音,趙雲霄閉上眼睛,心窩處不曾停止的刺痛多了一些他最需要的安寧。他來到這裡是巧合還是必然?沒有林明遠的日子沒有他想像的那麼難熬,也許,他對林明遠的愛在他每天的獨自等待中已經被逐漸消磨掉了。所以,他傷心,卻不是痛不欲生。如果,他不是中性人,明遠還會找他嗎?答案是肯定的。如果,他不是中性人就好了。

  “嘀嗒,嘀嗒”

  兩顆水珠沿著趙雲霄的太陽穴流入水中。睜開眼睛,越來越多的水珠混入湖水,趙雲霄對自己微笑,離開林明遠的趙雲霄還是趙雲霄。這裡的世界不會因為多了他一個人而有所變化,同理,他的世界不會因為少了一個林明遠而從此灰暗。他,還是趙雲霄。即使不再相信愛情,不再結婚,他也還是他,沒有人能奪走他的幸福,除了他自己。

  從水中浮起來,趙雲霄游到岸邊。上了岸,他就那麼赤裸地身體拿著水果和衣服回他的“小窩”。一雙赤紅的眼睛在灌叢的遮掩下肆無忌憚地看著某人赤裸的身軀,看著那人費力地爬上岩石,最終鑽入一個岩石洞。

  猩紅的舌頭舔舔嘴唇,尖銳的白色劍齒閃過寒光,灌叢發出“沙沙”聲,一抹龐大的身影從灌叢中站了起來。紅色的月光下,它的身上也蒙上了一層血紅。

  ※

  趙雲霄把衣服晾在洞外的一個大石頭下面,然後回到洞內把洞口堵起來。洞裡鋪滿了柔軟的樹葉,他再把厚厚的好幾層大樹葉蓋在身上當被子。看了會兒書,他關了平板躺下睡覺。一覺睡到天亮,趙雲霄深了個懶腰,醒了。發了會兒呆,他坐了起來,緊接著,他怕得大叫了一聲迅速往後挪,緊緊貼著岩石壁。

  這,這是怎麼回事!趙雲霄渾身的毛孔全部張開,寒毛豎立,腎上腺激素井噴。他剛剛躺著的身邊有一片陌生的葉子!這不是他如此驚恐的原因。那片葉子上有一隻被剝了皮的不知名的動物!動物的腦袋和內臟都被去掉了,動物甚至還用樹枝串了起來!葉子旁放著兩塊黃色的石頭!他昨晚睡覺前絕對沒有這些東西!

  有人來過!趙雲霄緊緊咬住嘴,快嚇死了。死死盯著那隻不知名的動物好半天,恢復了一點點力氣的趙雲霄渾身發軟地挪到洞口往外看。外面的湖邊很安靜,一隻動物都沒有,觀察了半天,他鼓足勇氣搬開一塊石頭,探頭出去,外面什麼都沒有。到底是誰?!

  把石頭重新放好,趙雲霄把身體蜷縮起來,來到這裡他是第一次如此的害怕。心裡喊著“父親父親”,趙雲霄動也不敢動。直到肚子發出飢餓的叫聲,他才發現竟然已經中午了。心不在焉地吃了一個麵包果,趙雲霄繼續盯著那具動物屍體,陽光落幕,傍晚來臨,當他的肚子再一次發出飢餓的叫聲時,他靠近了那具屍體。

  屍體的顏色鮮豔,一看就是剛死沒多久的。屍體上也沒有什麼詭異的顏色,應該沒有毒什麼的。趙雲霄舔了舔嘴,他承認自己想吃肉。每天除了麵包果就是鹽果,趙雲霄不是不想換口味,但他沒有換口味的能力。到底是誰送來的?趙雲霄已經可以肯定有人發現了他的存在。人?趙雲霄的精神突然一震,這裡有人?!

  迅速搬開洞口的石頭,套上已經有些磨損的衣服,趙雲霄鑽出洞穴站在岩石上眺望。他不敢喊,他希望給他送來食物的那個人能看到他。他對著森林招手,希望那個人能來帶他走。可是直到趙雲霄的手臂都搖酸了,也沒有他以為的“人”出現。

  難道不是人?可不是人又能是誰把動物的皮剝下、內臟取出,還用樹枝串起來,明顯是讓他烤肉吃。烤肉?趙雲霄拿起那兩顆黃色的石頭,聞了聞,他的眼睛一亮。把兩塊石頭對著摩擦了一下,他驚喜地發現竟然有火花!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打火石?!

  “謝謝你。”不敢太大聲地對著森林的方向喊了聲,趙雲霄決定放下恐懼享受好心“人”送來的食物。
第一卷 相遇 第五章
  這裡的石頭很多,趙雲霄找來幾塊合適的石頭,又去撿了些枯枝。用打火石生了火。當火苗躥起來的時候,他激動得幾乎落淚。這些以前每天都能看到的尋常之物對現在的他來說是如此的難得。有了火,趙雲霄覺得心都暖和了。先感受了一番火的溫暖,趙雲霄開始烤肉。把鹽果用石頭搗碎均勻地抹在肉上,再擠一些麵包果的汁液,趙雲霄把肉架在石頭上。

  烤肉是現代人的必備技能之一,作為中性人的趙雲霄更是烤得一手好肉,只不過現在材料有限,有什麼用什麼。漸漸的,肉香飄出,趙雲霄摸摸嘴角,他差點以為自己流口水了。

  是誰送來的呢?腦袋裡一直在閃過這個疑問。趙雲霄一邊烤肉一邊往森林的方向探望。只有自己一個人的世界,他希望能遇到同類。肉香飄蕩,油脂滴入火中發出“滋滋”的聲音。用樹枝戳戳肉,可以戳進去了,趙雲霄用樹葉包住烤肉的樹枝一側,拿起來。放到一邊的石頭上等著烤肉涼下來,他繼續胡思亂想。

  天完全暗下來了。他拿起沒那麼燙的肉吃了起來。咬下第一口,趙雲霄就滿足地直抽氣,太好吃了!他幾乎都要忘了肉的味道了!一口接著一口,趙雲霄幸福地大嚼特嚼。原來,當你失去一切的時候,幸福就是如此的簡單。

  一整隻,趙雲霄吃得只剩了一條腿。吃飽的他撐得都坐不住了。送食物的“人”很細心,送來的動物很小隻,剩下的一條腿他明天中午可以繼續加餐。把腿用乾淨的樹葉包起來放回洞穴內,趙雲霄慢騰騰地爬下岩石,吃太多,行動不便。在湖邊散步,順便看看能不能發現“可疑的人”,在肚子沒那麼撐之後他繼續下水尋找回家的路,當然,今晚仍是無果。

  用草根的根鬚刷了牙,趙雲霄看了森林一會兒爬回洞穴。堵好洞口,把兩個打火石放在角落,趙雲霄睡不著。會是誰呢?不知過了多久,趙雲霄閉上眼睛,經不住瞌睡的襲來,他睡著了。深夜,一抹黑色的龐大身軀降落在趙雲霄的洞口外。一雙赤紅的眼睛朝裡面看了看,看到對方睡著了,他在距離洞口不遠的地方趴下,腦袋搭在爪子上,赤紅的眼睛闔上。

  生物鐘讓趙雲霄在天亮後準時醒來。這裡的一天超過24小時,趙雲霄無法判定時間。醒來,他第一眼看的是自己身側,心裡頓時說不上來的感覺,他的身邊沒有多出什麼“可疑的東西”。如果不是打火石和昨晚吃剩下的那條某種動物的腿還在,趙雲霄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夢。昨晚吃得多,他也不餓。朝外看了看,今天仍是沒什麼動物到湖邊來喝水,他大膽地搬開一塊石頭,白天的溫度高,洞穴裡有點悶。

  這麼一想,趙雲霄急忙拿過包裹著肉的樹葉,打開一聞,他的心往下沉,肉壞了。下一頓什麼時候能吃上肉還是未知,這條美味的肉腿竟然壞了。趙雲霄咬咬牙,要不就不管不顧地吃了好了,丟掉多可惜。可隨後他就搖頭否定,不行,他現在缺醫少藥,絕對不能生病。再可惜他也不能吃壞掉的肉,他不是那些可以吃腐食的肉食動物。

  放下肉,趙雲霄搬開石塊去拿自己昨晚晾出去的衣服。一搬開石頭,他愣住了。洞穴外擺放著一串黃色的半個拳頭大小的果子,一把青草,一塊巴掌大的肥瘦均勻的肉塊,甚至還有一個……趙雲霄拿起那個東西,看了又看,眼裡是欣喜,這東西可以當鍋來用啊!摸著像某種果實的壳,白白的,很堅硬,最主要的是足夠大!趙雲霄敲了敲,這東西絕對可以當鍋,起碼可以裝水!

  是誰?究竟是誰?!這附近一定有一個“人”注意到了他!究竟是誰?!趙雲霄拿過衣服快速套上,搬開所有的石塊爬出來,點起腳尖四處張望。

  “謝謝!謝謝!”依舊不敢喊太大聲,以免引來野獸,趙雲霄的眼眶發熱。到底是哪位無名英雄一直在幫助他?尋找了好半天連個人影都沒看到,趙雲霄席地而坐,拿起那串明顯清洗過的水果,摘下一顆,咬了一口。

  啊!好甜!水分好多!

  被水嗆到的趙雲霄止不住地咳嗽,眼淚不受控地往外淌。從發現林明遠出軌到跌落到這個異時空,他一直在努力讓自己冷靜、平靜、振作。現在,有這麼一個不知是人還是什麼的“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關注著他,給他送來食物,這份隱秘的關心趙雲霄從鮮嫩的肉、甘甜的水果裡品嚐到了。不想讓父親擔心,不想讓林明遠受人指責,他把所有的委屈和難過都嚥在肚子裡,卻在這樣的一個地方,被人默默地關心著,這樣的念頭一冒出來,趙雲霄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樹林裡,高聳的灌叢遮蔽下,一雙赤紅的眼睛注視著岩石上正在吃水果的人,眼裡是疑惑、猶豫和擔心。“他”為什麼會獨自在這裡?“他”的家人呢?還有,“他”為什麼會哭?是迷路了嗎?他想要上前詢問,但是不敢,只能躲在一旁盡可能地照顧“他”。“他”是那麼的瘦小、那麼的脆弱,自己一個爪子就會傷到“他”,而且如果他出現一定會把“他”嚇暈過去。

  到底是哪個部落的雄性如此糊塗地把一個嬌弱的雌性遺落在這裡?還是說這位雌性離家出走誤入森林?在他少有的認知裡,雌性雖然比較嬌氣、任性,但還不至於這麼無知地膽敢一個人進入森林深處,而且僅憑一個脆弱的雌性也不可能走到這裡來,那這位雌性是從哪裡來的?

  他密切注意著“他”的情況,不讓任何野獸打擾到“他”。如果不是那天晚上他來這裡喝水,他根本想不到在這裡會有一位美麗的雌性。一想到他見到對方的一幕,赤紅的雙眼更顯血紅。這位雌性的身體,很美,很漂亮。舔舔發熱的鼻子,他一動不動地趴在草叢中。猶豫著要不要回去找人來接這位雌性。但隨即,赤紅的雙眼裡閃過憤恨,不,他發過誓絕不回去。

  “他”進去了,拿走了他送給“他”的食物,他很高興。再等等看吧,看有沒有雄性來這裡尋找失踪的雌性。如果有,他會帶人來這裡;如果沒有,他很樂意照顧這位雌性。私心裡,他也想多看看這位漂亮的雌性。注定不會擁有雌性的他這也許是他這輩子僅有的和雌性接觸的機會了。

  啊!“他”又出來了。赤紅的雙目頓時一眨不眨地盯著。距離雖然遠,但對他來說這點距離不算什麼。他的眼睛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看到“他”小心翼翼地爬下嶙峋的岩石,雙目中是緊張,可不要摔下來。當“他”順利跳下最後一塊石頭時,雙目卻不僅沒有輕鬆,反而更擔憂了,“他”怎麼還要進入林子,難道吃的不夠?不應該。根據他多日的觀察,“他”的食量少得可憐,昨晚的那隻還不夠他塞牙縫的水盧“他”都吃不完。

  很快,“他”又出來了,看樣子是要返回洞穴內。密切注意著“他”向上爬的動作,很怕“他”摔下來,直到“他”安全進去了,他才鬆了一口氣。一邊注意著洞穴的方向,一邊從森林內繞到“他”剛才進去的地方,他在還有著“他”氣息的地方轉悠了一圈,尖銳的爪子在明顯被人刨過的地方抓了抓,赤紅的雙目怔愣,“他”為什麼要把肉埋在土裡?低頭聞了聞,他有點了然,原來是肉壞了。

  不管被他刨出來的那塊壞肉,他返回到之前趴著的地方再次趴下,關注著那個洞穴,期待夜晚的到來。晚上“他”會到湖里,然後會脫衣服……赤紅的雙目瞬間紅了幾分,他舔舔鼻子降溫。

   

  ※

  有黃果(某人自己命名)和麵包果,趙雲霄的午餐不用愁了,他還吃不完呢。肉擺放在風能吹過又陰暗的地方以免又壞了,趙雲霄研究那口殼鍋。敲了又敲測試硬度,他用打火石點燃一根樹枝在殼鍋的底部燒了一會兒,發現這種殼很耐燒,不易燃,趙雲霄滿意極了,他晚上可以熬肉湯喝!對了,還有那把青草。

  拿起青草,趙雲霄聞了聞,咬了一口,眼睛騰地亮了,這明顯可以吃啊!他決定了!晚上熬肉湯配青草,嗯不,起個名字。肉湯配甜菜!這種綠色的青草很甘甜,就叫甜菜了!晚餐也有著落了,趙雲霄突然覺得自己很對不起麵包果。不過他實在吃不下了。如果是在家裡,他就可以做果醬了,可惜這邊什麼都沒有,連鍋都是好心人送來的。

  沮喪了兩秒鐘,趙雲霄打起精神。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他要盡可能多得學一些生活技能。也許某一天他可以走出這片森林找到正確的回家的路。如果,如果真的回不去了,他更要保證自己能活下去。他希望可以見到那位幫助他的好心人,然後真誠地對對方說一聲“謝謝”。

  晚上,趙雲霄如願地煮了甜菜肉湯。吃飽喝足的他對著森林喊了好幾聲“謝謝”,然後做他每日必做的功課,進湖中找回家的路。當然,這一晚依舊無功而返。肉湯還有剩,肉也沒吃完,明天早上肯定壞掉了。白天太陽一出來就會很熱。想了又想,趙雲霄沒有把還盛放著肉湯的鍋收起來,一身濕漉漉地返回洞穴。把衣服擰乾攤開在洞外,堵住洞口,趙雲霄躺下準備睡覺。對方不露面應該是有原因的吧,應該是不想讓他看到吧,那他就不看。

  有這麼一個神秘的“人”在周圍,趙雲霄安心了許多。“不管你是誰,謝謝你。”喃喃地說了一句,他閉上眼睛。每晚在湖中搜尋過後他都會很累。這也算間接鍛煉身體裡吧。帶著對某“人”的感激,趙雲霄睡著了。在他睡著後許久,一抹龐大的身影出現在湖邊的那口鍋旁。他先伸舌嘗了嘗湯的味道,然後毫不客氣地把鍋裡的湯連肉全部吃掉了,只有趙雲霄吃剩下的那根甜菜他沒碰。

  隔天,趙雲霄起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搬開石塊,然後他笑了。洞口是一口洗乾淨的鍋,一窩不知道是哪種鳥的蛋,比雞蛋大一些,他數了數有八顆。一塊肥瘦均勻的肉,一把甜菜,還有……趙雲霄拿起一個和鍋一樣白森森的東西,但比鍋小得多。嗯,這個可以做碗了。然後是一根木頭,木頭的前端有點凹,趙雲霄比劃了比劃,這東西做勺子很合適。啊,好心人很細心,應該是發現他昨晚吃東西的時候沒有工具不方便吧?

  趙雲霄又朝前方的森林方向看了看,猜測好心人現在會不會正在林子的某個地方看著他?不然怎麼會知道他需要什麼?昨晚他是捧著鍋很勉強地吃了晚飯,今天就送來了碗和勺子。趙雲霄舉起勺子朝森林的方向揮動。

  “謝謝你~”心情飛揚。

  森林中,赤紅的雙目裡是淡淡的愉悅,“他”很喜歡,他知道,“他”在向他揮手。

  ※

  有了好心人的幫助,趙雲霄的日子好過了許多,他不用再為了食物發愁,而且自從好心人出現後,白天到這裡來飲水的野獸也幾乎沒有了。趙雲霄白天也可以從洞穴裡出來,在湖邊走走,看看這個陌生的世界。他時常都會有一種正被人注視的感覺,這種感覺並不可怕,他相信是好心人在看他。因為每天晚上他留在湖邊喝剩下的肉湯或者吃剩下的烤肉都會不見,鍋也會被洗乾淨放在他的洞口。不過趙雲霄晚上從湖里出來後也不敢脫衣服了,一想到對方可能看到過他的身體,他就有點羞赧。中性人不是純粹的男性,懂事後哪怕是面對父親,趙雲霄都不會裸露身體,半裸也不會。成年後的中性人只會在他的伴侶面前裸露。

  一想到伴侶,趙雲霄的心情就難免會低落,但他會調整自己。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有一個人不停地在幫助他,他又有什麼資格自怨自艾呢?早點找到回家的方法或者多學習一些生活技能才能重要的。一晃眼又是半個月過去了。趙雲霄在這裡已經有一個多月了,他幾乎都要放棄尋找回家的方法了。

  這天,吃過早飯,趙雲霄去森林裡摘了一些寬大的葉子。好心人給他送了好幾張柔軟的毛皮,趙雲霄捨不得用,如果這裡有冬天,這些皮他得拿來禦寒。當被子和褥子的葉子都破了,他再來摘一些。正摘著,大地傳來了震盪。趙雲霄心想是地震了嗎?震盪越來越明顯,他丟下手裡的葉子就趕緊往外跑,可能真的是地震了。

  跑出森林,趙雲霄跑到湖邊空曠的地方。震盪越來越明顯,甚至有逼近的跡象,趙雲霄又一次有了害怕到極點的恐懼感。森林在顫抖,有樹木倒下,野獸在嘶鳴,當震動從森林裡出來的那一霎那,趙雲霄渾身的血液瞬間變涼了。不,不是地震!那,那是什麼?!
第一卷 相遇 第六章
  那是,恐龍嗎?幾乎和森林中的大樹一般高的動物,長長的脖子,身體上有青色的鱗片,露在外的鋸齒形牙齒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肉食動物,在他的面前,趙雲霄就是一只螞蟻!

  恐龍發現了他,血盆大口發出震天的吼聲,噸級的四肢令湖面都顫抖了起來,它朝趙雲霄走了過來。趙雲霄狠狠咬了舌尖,恐懼到極點的他猛地想到自己的包裡有防狼激光棒。不管有沒有用,他都絕不能坐以待斃!

  趙雲霄轉身就跑,恐龍似乎很不滿他的抵抗,再次怒吼。趙雲霄吃出吃奶的勁往岩石那邊跑。可是他的腿太短了,恐龍的脖子很長,步伐很大,咬合的尖齒堪堪擦過趙雲霄的後背,趙雲霄腳下一軟,栽倒在地上,身體本能地往旁邊翻滾了一圈,他知道自己是跑不掉了。

  “吼!”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又是一聲震天的吼聲,一抹赤紅從天而降落在趙雲霄的身前。就在趙雲霄以為又來了一隻要吃他的野獸時,那抹赤紅叼起他把他甩到了遠處的林地裡,然後轉身朝著恐龍就迎面而上。趙雲霄的腦袋裡始終是空白,根本分不清這隻赤紅的野獸是來做什麼的。他只知道自己暫時安全了,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往他的洞穴狂奔。他必須自救,不然今天很可能要葬身在這裡了。他奮力地攀爬上岩石,因為太用力太害怕,石頭磨破了他的膝蓋、蹭破了他的手掌。

  吼聲陣陣,趙雲霄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爬上岩石,鑽入洞穴。下意識地就要拿石塊堵住洞口,趙雲霄的動作猛地頓住。湖邊,一頭通體紅色的野獸正和恐龍搏鬥。那頭野獸有一雙紅色的翅膀,飛在半空中。它的體型相比趙雲霄來說已經算是龐然大物了,但在恐龍的面前仍顯袖珍。可就是這樣一隻修真的野獸毫不畏懼地與恐龍廝殺。

  恐龍和他的脖子一樣長的粗壯尾巴把野獸抽翻在地上。野獸打了一個滾快速地站起來利用奔跑的衝擊展翅飛起,尖銳的爪子和劍齒在恐龍的身上開了幾道血口。恐龍可不是吃素的,它的尾巴、脖子和尖牙都是它的利器。野獸的身下滴落一灘灘的血水。

  它在,保護我!他想起來了!就是那抹從天而降的紅色救了他!這個念頭衝擊趙雲霄的思維,他的心臟幾乎跳出胸腔。竟然會有野獸保護他!趙雲霄用力抹了把濕潤的眼睛,不管那頭野獸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他撲到自己的包前摸出激光棒。它在保護我!我不能讓它一個人拼命!不知哪裡來的勇氣,趙雲霄鑽出了洞穴往岩石下爬。

  野獸注意到他出來了,對著趙雲霄的方向吼了一聲,然後狼狽地躲開恐龍的襲擊。它身下的血水越來越多。趙雲霄朝恐龍跑去,就算會死他也要搏一搏!

  “吼!”回去!

  野獸呲牙大吼。趙雲霄眼裡帶淚地朝對方吼過去:“不要管我!小心!”

  恐龍的尾巴又把野獸從空中抽了到了地上,接著它尖銳的牙齒咬住了野獸的身體,一道刺眼的光芒從前方直射入它的眼睛。恐龍嘶吼地鬆開嘴,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見激光棒對恐龍有效,趙雲霄把激光調整到最大限度在恐龍大大的眼睛上掃來掃去,恐龍的腦袋垂下,它覺得有點頭暈。受了重傷的野獸見狀拼著最後一絲力氣飛起來,接著一爪子抽在恐龍的臉上,然後死死咬住了恐龍的脖子,長長的劍齒全部沒入恐龍的脖子裡。恐龍痛呼著清醒了過來,它的脖子劇烈的搖擺,想把野獸甩出去,它的尾巴也拼命地抽打,但是它一睜開眼睛就有刺眼的光芒射它,所以它的尾巴好幾次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血水湧出。

  野獸頑強地不鬆口,長長的劍齒幾乎全部沒入了恐龍的脖子。恐龍的掙扎越來越弱,最終,它的身體晃了幾晃,然後重重地栽倒在了地上,大地隨之震盪。恐龍一動不動,周圍全是從它的脖子上噴射出的血還有野獸身上的血。趙雲霄手裡的激光棒掉在了地上,他一屁股癱坐下,死裡逃生的他已經徹底嚇傻了。

  直到確認恐龍嚥氣了,野獸才鬆嘴,拔出劍齒。它扭頭看向嚇傻的趙雲霄,想站起來,嘗試了幾次都失敗了。它癱倒在地上,沒有力氣。如果不是那道奇怪的光,它現在已經死了。遇到青皮獸只有兩種結果:逃走或者被吃。身上的傷嚴重,但不致命。野獸不敢再去看“他”,閉上眼睛等待眩暈過去。

  它,死了嗎?渾身還在發抖的趙雲霄往前爬著走。不能,不能死。他知道,這只野獸是在救他。會不會它就是那位好心“人”?趙雲霄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念頭。他努力往前爬,要看看它是不是還活著。

  “他”的氣息在靠近,野獸睜開赤紅的雙目,眼裡是驚訝。“他”在哭,一定是嚇壞了。“他”難道不怕自己嗎?野獸屏住了呼吸。

  看到它睜開了眼睛,趙雲霄的速度加快。很快爬到野獸的身邊,看到它的傷口在流血,趙雲霄慌得無從下手。怎麼辦?他沒有藥沒有紗布,什麼都沒有!

  趙雲霄,你不能慌不能慌!用力咬下了自己的手指,雙手還是無法抑制的發抖。趙雲霄狠狠給了自己的腦袋一巴掌,讓自己冷靜。下一刻,一隻獸爪攔下了他的手,趙雲霄怔怔地抬眼。然後,他又愣住了。野獸帶著血腥的氣息靠近,舔了舔他剛剛拍到的地方,又舔了舔他破皮的手掌。

  眼淚又不受控地往下掉,它是在安慰自己嗎?明明它自己的傷是這麼重!唾棄自己只會哭什麼都不會,趙雲霄在野獸的輕舔下冷靜了不少。野獸的舌頭上有倒鉤刺,但卻沒有弄疼他,野獸舔得很輕,很緩。收拳,抽出手,趙雲霄摸摸野獸帶傷的臉,也不管野獸能不能聽懂他說話,說:“你躺著別動。”

  說完,他撐起膝蓋站起來往岩石那邊跑。野獸的雙目裡浮現疑惑,“他”要做什麼?接著,是淡淡的驚喜。“他”不怕自己嗎?“他”似乎不怕,因為“他”摸了他。

  再次回到洞穴,趙雲霄拿上打火石和那口鍋。返回湖邊,點上火,在湖里舀了一鍋水架在火上。趙雲霄開始脫衣服。赤紅的雙目瞪圓。來到這裡的時候,他只穿了單褲和一件長袖的T恤衫,T恤衫裡是一件背心。現在T恤衫和背心都有破洞了。脫掉T恤衫和背心,又咬又撕撕成幾片布,趙雲霄把背心的布扔進鍋裡煮,然後來到野獸身邊。他用T恤衫的布擦拭野獸身上的傷口。

  野獸的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幾乎每一個部位都有傷,而腹部的傷最重。這種時候必須有藥。趙雲霄很害怕野獸撐不住。等到鍋裡的水漲了,趙雲霄用樹枝撈出煮過的背心布,忍著燙擰掉一部分水分,然後吹溫之後繼續擦洗野獸身上的傷口。沒有酒精無法消毒,他只能想到這種辦法。

  T恤也丟盡鍋裡用開水燙過,擰乾吹涼,趙雲霄折起來按在野獸腹部最重的傷口上,抓過野獸的一隻爪子按住,說:“我去找藥,你等著。”

  野獸聽不懂“他”說什麼,但不管“他”說什麼,野獸都只會同意,因為“他”不怕渾身赤紅的他。

  趙雲霄跑進了森林裡,把他能看到的所有植物都採了一些,又快速跑回來。把這些植物放在野獸跟前,趙雲霄焦急地問:“你看看哪種是草藥?”

  野獸雖然聽不懂,但它明白了趙雲霄的意思。它的爪子指了指兩種植物,趙雲霄立刻撿出這兩種植物在煮過的水里清洗了一遍,然後丟到嘴裡嚼碎。草藥的味道很怪,趙雲霄忍著吐出來的慾望把嚼碎的草藥塗抹在野獸的傷口上。野獸的身體太大了,他的衣服布包紮不了。

  似乎清楚趙雲霄的焦慮,野獸大著膽子舔了舔趙雲霄的手背,告訴他不要害怕,他的傷很快就會好的。但趙雲霄不知道野獸的意思。他又去採來了一些草藥,把野獸身上的傷口都上了藥,能包紮的地方包紮,腹部的傷口趙雲霄只能自己按著T恤布,盡量給傷口止血。

  日頭的陽光熱辣,趙雲霄被曬得有點暈,可是他不能跑到陰涼處躲著,因為野獸動不了。就在趙雲霄被曬得受不了的時候,野獸動了。

  “你別動!”趙雲霄急忙按住野獸。

  野獸舔了舔他的手,很勉強地站了起來,然後在趙雲霄擔心的注視下,它一步步地緩慢地走到陰涼處,然後脫力地躺下。

  它看出來我很熱嗎?又想到在他被恐龍追逐的時候野獸從天而降救了他,更為了救他而受了重傷,趙雲霄的視線模糊。

  “他”哭了?是不是還是在害怕?見野獸又要站起來,趙雲霄快步跑了過去,按住野獸的身體:“別動,你的傷口還在流血。”放肆地摸了摸野獸的腦袋,趙雲霄在野獸乖乖躺下後,說:“我去拿點東西,你等我。”

  擦乾眼淚,趙雲霄起身回洞穴。野獸的舌頭舔了又舔,赤目緊隨趙雲霄。“他”摸他了!“他”摸他了!雌性的手,真軟。這個雌性,真的不怕他!而且非常勇敢!

  回到洞穴的趙雲霄把自己全部的家當都拿了出來。好心“人”早上給他送來的食物、他的包、獸皮和他還沒吃完的麵包果、鹽果。野獸受傷了,趙雲霄要照顧它。不敢多看那頭已經被咬死的恐龍,回到野獸身邊的趙雲霄在野獸的身下墊了一張獸皮,野獸很配合。然後趙雲霄去湖邊洗鍋,他要給野獸弄吃的。

  好心“人”會給他送來不同的食物和青菜,今早送來的是一隻禽類、一窩蛋、兩個粉紅色的水果和一把細長的青菜。禽類的腦袋被去掉了,趙雲霄只能從“無頭屍體”上判斷出可能是一隻禽類。內臟不例外地被去掉了,趙雲霄把禽類又清洗了一遍然後放在鍋裡煮。食材有限,他能做的也就是燉一燉、烤一烤。不過野獸受傷了,喝點肉湯應該比較好。在煮湯的時候,趙雲霄把清洗乾淨的蛋也全部放在鍋裡煮,再丟三顆鹽果進去。

  趁著煮肉湯的工夫,趙雲霄再次進入森林中尋找更多的草藥。他能感覺到野獸在看著他,在那樣的目光注視中,趙雲霄沒來由地感覺到安心、安全。可能是恐龍剛剛經過,森林裡連一隻鳥兒都看不到,這給了趙雲霄很大的方便。找了好半天,還真給他找到許多草藥,還有水果、青菜。地上有應該是被恐龍踩死或者咬死的動物屍體,趙雲霄沒敢撿。那些屍體要么死狀淒慘、要么血肉模糊,對於一個只需要去超市購買已經處理加工好的肉質食品的人類來說,處理“新鮮”的屍體還是很有心理壓力的。

  等到趙雲霄回到湖邊時,濃濃的肉湯味已經瀰漫了。洗了手,舀了一勺湯嘗了嘗,味道剛剛好。趙雲霄澆滅了火。給野獸又重新上了一次藥,鍋也沒那麼燙了,趙雲霄把鍋端到野獸的嘴邊,讓它吃。

  野獸聞聞香味,卻沒有動嘴,只是看著趙雲霄,一隻爪子把鍋往趙雲霄的跟前推。趙雲霄摸了摸野獸因為血水沒有清洗乾淨而手感欠佳的腦袋,說:“你先吃,我不餓。”

  野獸不動,仍是示意趙雲霄先吃。趙雲霄的心裡湧上一陣陣感動。這隻野獸太有靈性了,他更加相信每天給他送吃的的好心人就是野獸。

  野獸對這件事很固執,趙雲霄給自己舀了一碗湯、一塊肉和兩顆蛋。野獸這回沒有再拒絕這鍋肉湯,吃了起來。趙雲霄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但在看到野獸滿身的血漬後又黯然。身上只有一條長褲,趙雲霄挑了一張薄一點的獸皮裹住半裸的上身,安靜地吃了起來。野獸似乎很餓,湯很快就見底了,然後它把肉連骨頭都吃了下去。趙雲霄放下碗,從鍋裡拿出蛋,剝了蛋殼,餵到野獸的嘴邊,野獸深深地看了趙雲霄一眼,張開嘴。趙雲霄把蛋扔進了野獸的嘴裡。野獸的嘴很大,只能扔了。

  把鍋裡剩下的六顆蛋全部餵給野獸吃,趙雲霄這才吃自己的午餐。驚慌還未過去,他不是很有胃口。吃完後,他把鍋碗勺清洗乾淨。野獸腹部的傷口不再往外冒血了,趙雲霄放下了一半的心。食物只剩下一點水果了,看看野獸的體型,趙雲霄沉思。野獸那暴露在外的長長獠牙告訴他野獸是絕對的肉食動物,可是沒有肉了。野獸受了傷,更要吃肉。
第一卷 相遇 第七章
  考慮了良久,趙雲霄拿著激光棒再次進入森林。忍著噁心和害怕,他挑了一隻最大的死掉的動物,拖出森林。森林裡很涼快,這些屍體仍然很新鮮。在趙雲霄從森林出來時,一直注意著他的野獸低吼了起來。以為它傷口痛,趙雲霄急忙丟下動物跑了過去。

  跪坐在野獸的身邊,趙雲霄查看它的傷口。他剛一坐下,野獸的一隻爪子就扣住了他的身體。趙雲霄抬眼看去,眼裡是疑惑。野獸半合著眼睛,另一隻爪子又扣住了趙雲霄,把他整個人都圈在自己的身前了。趙雲霄更不解了,怎麼了?

  摸了摸野獸的爪子,一點都不害怕那彎曲、尖銳的利爪,趙雲霄就如對待一個人那樣解釋說:“我去把那隻動物處理下,晚上要吃的。”

  野獸的爪子往回收,趙雲霄幾乎要貼在野獸的懷裡了。生怕碰到野獸的傷口,趙雲霄不得不一手按著野獸的肩胛,又說:“我就在湖邊收拾,晚上我還熬肉湯給你喝。”

  野獸低低叫了幾聲,舔了舔趙雲霄的手,細長的尾巴拍了拍地面,不配合。趙雲霄被困住了,他也不敢用力掙脫,野獸身上有傷。不得已,他調整了一下姿勢,挨著野獸坐好,等到晚上肚子餓了再去收拾好了。想到野獸可能是想讓他陪著,趙雲霄順了順野獸腮旁處凌亂的毛髮。紅色,通體的紅色,就連眼睛都是紅色的,他還沒見過如此火紅的野獸。

  “是你吧?”趙雲霄低低地問,但帶著肯定。心裡有一個聲音不停地告訴他,那個在暗處默默照顧他的好心人就是這支野獸。

  “謝謝你。”

  赤紅的雙眼在看著他,趙雲霄摀住野獸的兩隻眼睛:“睡一會兒吧,受傷了要多睡覺。”

  野獸被摀住的眼睛裡是黯然,果然雌性還是怕他的眼睛。眼睛上的手離開,順著他的腦袋撫摸,然後是下巴、脖子、身體。野獸閉上眼睛,這個雌性已經很不怕他了,他該滿足才對。他自己也知道他的眼睛很嚇人。

  野獸在自己的撫摸下身體放軟,眼睛也閉上了,趙雲霄這才感覺到自己也很疲憊。經歷了驚心動魄的生死劫難,精神一旦鬆懈下來,他只覺得腦袋發暈。可是野獸受傷了,萬一又有什麼危險的動物出現怎麼辦?趙雲霄不敢睡。可他越不敢睡就覺得腦袋越沉。抗拒了半天,他最終仍是不支地睡著了。

  赤紅的雙目睜開,野獸輕輕轉動腦袋,讓靠著他的腦袋睡著的人能躺在他的懷裡。野獸的心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他和雌性靠得如此之近,他能清楚地聞到雌性身上甜美的味道,那是誘惑的味道。嚥了嚥嗓子,野獸輕輕地把雌性的身體往下挪了挪,讓雌性可以枕在自己的右前肢上。又嚥了幾口唾沫,野獸趁著趙雲霄睡著了,肆無忌憚地看他露在獸皮外的肩膀、鎖骨……野獸舔了舔鼻子,流血了。

  一覺醒來,天竟然已經黑了,紅色的月亮掛在夜空。趙雲霄只覺得身上暖洋洋的。有什麼緊緊摟著自己,他扭頭一看,差點嚇得叫出來。任誰睡了一覺起來旁邊有一隻帶著長長劍齒的野獸都會被嚇一跳。好在趙雲霄反應很快,認出身邊的野獸是誰。野獸的胸膛均勻的起伏,還在熟睡中。趙雲霄沒有動,安靜地躺著。身下是獸皮,他枕著野獸的一隻前肢,野獸的另一隻前肢摟著他,難怪他感覺暖洋洋的,野獸把他整個人幾乎都擁在了懷裡,仍帶著濃濃血腥氣的身體給了他足夠的溫暖。

  多久沒有這麼被“人”緊擁著了。儘管這並不是一人,卻讓趙雲霄感受到了睽違已久的體溫熱度。以常人的眼光來看,野獸長得很可怕。通體赤紅不說,那兩顆長長的劍齒看得就讓人肉疼,更別說野獸龐大的身軀和尖銳的爪子。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與野獸相遇,趙雲霄恐怕也會嚇得驚慌失措、四處逃竄吧。

  真奇怪,沒想到他竟然會如此安靜地躺在一頭猛獸的懷裡,而這隻敢於與恐龍搏鬥的猛獸不僅會英勇地救他,還會細心地照顧他,甚至是像此刻這樣把他擁入懷中為他擋風取暖。趙雲出大著膽子地抽出手,摸上野獸的劍齒。野獸的爪子微微動了下,赤紅的雙眼緩緩睜開。其實在趙雲霄醒來的時候它就醒了,在野外生存的它不會真正的睡死。

  睜開眼睛,就看到雌性在摸他的牙齒,野獸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雌性的手,然後他呆住了。趙雲霄被野獸舔得手心養,他笑著躲開。抬眼,就看到野獸呆呆地看著他,趙雲霄摸摸野獸巨大的腦袋:“我去弄吃的。”說完,他動作輕柔地拉開野獸放在他身上的前肢,然後坐了起來。

  雌性對他笑了……野獸的心怦跳,雌性的笑容真美。這是第一次有雌性對他笑。紅色的月光下,野獸的眼睛看上去更加的血腥可怕,不過趙雲霄一點都不害怕。他又摸了摸野獸的腦袋,裹好因為起身而滑下的獸皮,去弄吃的。殊不知他的動作令野獸又一次看傻了眼。月光下,雌性的上身透出誘人的光澤。真好看,這個雌性真好看……野獸在趙雲霄看不到的地方眼神黯淡。這麼漂亮的雌性不會屬於他。

  先吃了一個麵包果果腹,趙雲霄找到他白天丟在河邊的那具動物屍體。正發愁怎麼處理,有厚重的腳步聲傳來,趙雲霄回頭,驚呼:“你怎麼起來了?”

  野獸來到趙雲霄的身邊蹭了蹭他。站起來的他都有趙雲霄的胸口那麼高,真的是龐然大物。又蹭了蹭趙雲霄裸露的肩膀,野獸低頭咬住那具動物屍體,抬腳緩步朝森林走去。趙雲霄想要跟過去,走了兩步又停下了。他想野獸不會想讓他看到自己怎麼進食才去森林裡的吧。

  野獸拖著自己的晚餐進了森林,不一會兒,趙雲霄就聽到了好似皮毛從身上剝離的聲音。他搓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離開了。到森林的另一邊撿了一些枯枝,趙雲霄在湖邊生起火堆。坐在火堆旁,趙雲霄注視著野獸進食的方向。耐心地等待了快一個小時,野獸才從森林裡出來了,趙雲霄馬上站起來跑過去。

  野獸走得很慢,嘴裡叼著東西。趙雲霄跑到野獸跟前這才看清楚它叼的是什麼。是一具被剝了皮、去了內臟和腦袋的動物屍體。趙雲霄伸手接過,不顧上面還沒清洗掉的血漬,他走到湖邊清洗了起來。野獸慢騰騰地回到原地,躺下。

  果然是它……一邊清洗著,趙雲霄不停地深呼吸。雖然之前已經猜到了,但在得知真相後他還是抑制不住的眼眶泛熱。一想到野獸默默地為他採摘水果、為他處理肉食、為他尋找各種食材,趙雲霄不知要如何對野獸表達自己的感激。如果不是野獸一直在照顧他,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到現在,或者,他早已成為那隻恐龍的嘴中餐了。

  在湖邊呆了許久平靜心緒,趙雲霄這才拿著洗乾淨的肉食回來。用大樹葉包裹住肉食,在附近的岩石後找了一個地方放好,趙雲霄沒有就此休息,而是打來水,煮開,給野獸擦身、換藥。野獸嘴邊的鬍鬚上有血漬,是剛才進食的時候沾上的。

  給野獸換好藥,趙雲霄跪坐在它的身前認真地說:“你好,我叫趙雲霄,很高興能認識你。”

  野獸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很高興對方不怕他,願意和他說話。雌性的聲音都是這麼好聽。趙雲霄接著說:“我叫你雲火好嗎?”

  野獸舔舔趙雲霄的手,其實他更想舔肩膀、舔臉。知道野獸聽不懂自己的話,趙雲霄攤開手掌讓對方舔他,說:“你不反對就是同意了。那我以後就叫你雲火。”

  雲霄,雲火……如果他真的回不去了,野獸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他希望,野獸能成為他的親人。主動鑽入野獸的懷裡,趙雲霄撫摸野獸有著長長毛髮的脖子。野獸這裡的毛髮很像公獅子,但野獸的臉比獅子和老虎看上去更兇猛,上顎長長的獠牙像他在書上看到的遠古的劍齒虎那樣。背部的兩隻肉翅收攏,趙雲霄記得這兩隻肉翅展開的時候非常的壯觀。一隻會飛翔的野獸。趙雲霄低喃:“雲火……我叫雲霄……趙雲霄……”

  “嗚……”野獸低低叫了一聲,伸出的舌頭最終還是舔上了趙雲霄的裸肩。他多麼想能擁有這個雌性,多麼想。

  趙雲霄任野獸舔他的手、舔他的肩膀、舔他的脖子。這種被需要、被呵護的感覺令他幾乎忘記了林明遠帶給他的傷害。下午睡了很久,趙雲霄一點都不睏。耳邊伴隨著蟲鳴和野獸的呼吸聲,趙雲霄讓自己的大腦放空,手指無意識地撫摸搭在他身上的那隻爪子。不知發呆了多久,趙雲霄又睡著了,睡得安然。

  ※

  雲火在湖邊養了三天,令趙雲霄高興的是雲火的傷口恢復得很快。第四天,雲火在吃過早飯後去收拾那頭死了多日的恐龍。恐龍的屍體已經開始腐敗,雲火把趙雲霄趕到了遠處的一塊岩石後,不讓他看接下來的噁心場面。趙雲霄很聽話地躲了起來。窩在一塊大岩石的後面,他從包裡拿出平板書看他存儲在電子書裡的書籍。這幾天照顧雲火,他都沒有去湖里,對未來的生活,他又有些迷茫。雲火的傷好了,那雲火會跟他生活在一起嗎?如果生活在一起,那他萬一能回去呢?這幾天,都沒有什麼別的動物來找雲火,趙雲霄猜測雲火可能也沒有什麼親人。都說動物成年後就會離開父母,那雲火應該成年了吧。

  這一躲就躲到了傍晚,中午趙雲霄自己吃了一個麵包果。雲火沒有來找他,趙雲霄也沒有去找雲火。如果雲火要離開,他也攔不住,反而徒增傷感,不如就在這裡等著吧。天暗了,趙雲霄把電子書收回包裡,伸了個懶腰。四周很安靜,雲火似乎已經離開了,趙雲霄忍下心中的失落和傷感從岩石後面出來。在原地猶豫了半晌,他還是拔腿朝湖邊走去。剛越過大岩石,趙雲霄往湖邊一瞟,立刻轉過身又躲回了岩石後,不過他臉上的失落換成了輕鬆的笑容。

  湖邊,雲火正埋頭處理恐龍的屍體。皮已經剝下一半了,骨頭也分離出很多。恐龍太大了,這項工作怎麼也得三四天的時間才能完成。青皮獸是這個世界絕對的霸主,但好在數量並不多,一片大陸可能也就只有三四頭青皮獸,再加上青皮獸彼此之間會爭鬥,也會吞食幼崽,所以青皮獸的數量一直不多,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碰到。這頭青皮獸應該是到了發情期所以才會闖入這裡,青皮獸更喜歡水多的地方。青皮獸的肉質艱澀,不好吃,所以壞了就壞了,雲火一點都不可惜。但青皮獸的皮、牙齒、爪子、骨頭等等都是寶貝,必須分離出來全部帶走。

  抬頭看一眼天色,雲火暫時停了下來。到湖邊用爪子撩起水清洗了一下臉,又洗了洗爪子,他去找雌性。身上的傷還沒完全好,他打消了跳到湖水里清洗身體的念頭。

  “嗚嗚——”雲火叫了兩聲。

  立刻的,岩石後面探出一個人的腦袋,雲火快速地跑了過去。趙雲霄從岩石後面走出來,笑著問:“弄好了嗎?”

  雲火聽不懂雌性的語言,但他很喜歡雌性跟他說話。輕輕咬了下雌性的手腕,雲火轉身,讓雌性跟著他走。趙雲霄跟上他,一眼都不敢去看湖邊的那具屍體被處理成什麼樣子了。剛才不小心瞟到一眼已是令他毛骨悚然。

  雲火的尾巴甩了甩,又回頭看了眼趙雲霄,幾次鼓足勇氣後,雲火的尾巴纏住了趙雲霄的手腕,身上的毛因為這樣的舉動而全部乍開,赤紅的雙目裡是沒有被雌性甩開的興奮。趙雲霄看看手腕上纏了幾圈的尾巴,不由得感嘆雲火尾巴的靈活。腦袋裡閃過一個畫面,他反手握住了雲火的尾巴,然後噗哧笑了。這樣好像在遛狗。區別是他遛的是一隻大野獸。

  他這麼一握不要緊,雲火猛地停了下來,身上的毛髮從尾巴開始往腦袋呈現波浪形的起伏。他只覺得陣陣酥麻從被握著的尾巴處湧上腦袋。

  “雲火?”趙雲霄喊了一聲,怎麼停下了?

  雌性握著他的尾巴……握著……雲火腳步虛軟地往前走,壓根不記得自己要去做什麼了,徹底沉浸在被雌性握著尾巴的幸福中。雄性的尾巴只有伴侶才能碰。這幾天的相處雲火也能感覺出來雌性應該不是周圍部落裡的雌性,很可能雌性並不知道尾巴是不能隨便碰的,但雲火不管這麼多。只要雌性一天不離開他,他就會一天把雌性納入自己的勢力範圍內,雌性,就是他想要的伴侶。

  “雲火,你要去哪?”見對方一直往森林裡走,趙雲霄出聲詢問。難道是要離開了嗎?他的包還在岩石那邊呢,還有……他還不想離開。

  雲火從自己的假想中回神,這才發現自己好像走遠了。朝四周看了看,雲火不得不掉頭往回走,他只是帶雌性來找吃的。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最好避開可能出現的大型野獸,現在去森林深處不是理智的選擇。不敢看趙雲霄,雲火低著頭往回走。
第一卷 相遇 第八章
  雲火可能是在找什麼東西吧?趙雲霄如是想。跟著雲火又走了一會兒,這回趙雲霄停下了。他看到了麵包果樹。雲火也看到了,不過顯然雲火看不上麵包果。他鬆開纏繞著趙雲霄的尾巴,然後扭頭對趙雲霄叫了幾聲,接著越過麵包果樹朝裡面跑去。

  “雲火?”趙雲霄在後面喊,以為雲火丟下他走了,有點害怕。

  雲火扭頭看看他,又叫了幾聲,然後繼續往深處跑了。趙雲霄站在原地不敢動,他不相信雲火會這麼丟下他一個人離開,可是雲火為什麼要跑開呢?趙雲霄看著那顆掛滿果實的麵包果樹,腦袋裡很亂。

  “嗚嗚——”茂密的叢林裡傳出雲火的叫聲,趙雲霄立刻心安了,雲火沒有離開。過了會兒,又傳來幾聲雲火的叫聲,趙雲霄知道雲火是在告訴他它就在附近,不要怕。趙雲霄原地坐下,等著雲火回來。他發現,他很怕雲火一聲不響地丟下他離開。

  灌叢沙沙響,一抹赤紅的身影出現,趙雲霄迅速站了起來。雲火回來了,趙雲霄毫不吝嗇地送給雲火一個大大的笑容。雲火的嘴裡叼著一根細竹竿。他快速來到趙雲霄的跟前,尾巴纏住趙雲霄的手腕,往林子外走。

  雲火是去找竹竿?趙雲霄好奇地看著被雲火拖在地上的翠綠色的,好似竹竿的東西,很納悶雲火要竹竿幹什麼。

  把趙雲霄帶回岩石後,雲火去湖邊。趙雲霄怕看到湖旁的屍體,乖乖躲在岩石後面不張望。等了沒多久,雲火回來了,嘴裡叼著洗乾淨的竹竿。他在趙雲霄面前頓坐下,一隻前爪按著竹竿,牙齒“卡吧”一咬,竹竿斷了。雲火把嘴裡斷了的一截竹竿遞給趙雲霄。趙雲霄接過,往竹竿裡一看,驚訝地挑眉。

  叫了一聲,雲火繼續咬竹竿。把竹竿咬成好幾節,他全部放在趙雲霄腳邊然後離開了。竹竿裡是白色的棉狀物,趙雲霄用指頭弄出一點來嚐嚐,頓時雙眼放光。雲火原來是帶他找吃的去了!竹竿裡的棉狀物口感有點像棉花糖,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嘴角含笑,趙雲霄不客氣地品嚐起美味來,好吃。

  不知不覺地就把一整根竹竿給吃完了。趙雲霄打了兩個飽嗝。雲火吃了嗎?趙雲霄踟躇了一陣,還是從岩石後走了出來。天黑了,視野也不是太清楚,趙雲霄往湖邊看。就看到一抹火紅還在和那一座肉山奮戰。趙雲霄蹙眉,看了幾分鐘,他揚聲:“雲火。”

  正在奮戰的赤紅野獸立刻朝這邊看了過來,並且很配合地叫了幾聲。趙雲霄朝對方招招手,雲火跳下肉山先到河邊清洗了一下嘴巴和爪子,然後歡快地跑過來。

  “雲火,你的傷還沒好,休息吧。”趙雲霄輕輕抓住雲火脖子上的毛讓他跟自己去休息。雲火乖乖地跟著趙雲霄走,很高興。來到岩石後,趙雲霄讓雲火躺在他鋪好的獸皮上,然後他拿起曬乾的T恤布去湖邊清洗了一下回來給雲火擦身。雲火是他見過的唯一會主動去洗臉洗手的動物,真厲害。

  雲火翻身露出肚皮,非常配合。趙雲霄擦得仔細,傷口已經癒合,他還是給雲火抹了一次藥汁。都說動物只會在他信任的人面前露出肚皮。擦拭著雲火肚皮上的污物,趙雲霄想,雲火是信任他的吧。真好。因為他也很信任雲火。

  趙雲霄上身的獸皮被他用柔軟的樹枝纏了幾圈固定住。沒有剪子或刀等工具,趙雲霄也沒法把獸皮裁剪成衣服,只能像抹胸那樣裹住上身,這樣就導致他的肩膀和鎖骨的部位是露在外的。享受著趙雲霄的服務,雲火的赤目火熱地看著雌性露在外的美麗部位。和雌性相處的時間越長,他越想把雌性永遠留在自己的身邊。

  給雲火擦了三遍身體,累得滿頭是汗的趙雲霄才收了手。接著,他拿來可以刷牙的粗草根,沾了一些鹽果水,給雲火清潔劍齒。雲火明白了雌性要給他做什麼,他幸福地張開嘴。趙雲霄滿意地摸了摸雲火的劍齒,給他認真清潔起牙齒來。

  牙齒清潔了兩遍,趙雲霄到湖邊收拾了一番,自己也洗漱好,然後回到雲火身邊。把剩下的兩條獸皮蓋在雲火的身上,趙雲霄窩進雲火敞開的懷抱中,臉上帶著幾分羞赧。雲火是雄性,表現得又很聰明,趙雲霄很難把他當成是普通的野獸來看待。這樣窩在雲火的懷裡,他會有一種被純男性抱著的錯覺。不過他還是在心裡一遍遍告訴自己,雲火只是智商高罷了,他再怎麼聰明也還是一隻野獸。和野獸如此親密地躺在一起是沒有關係的。

  把趙雲霄嚴實地擁在自己的懷中,雲火幸福地閉上眼睛。傷勢還未完全好,又忙碌了一天,也確實累了。紅色的月光灑在兩人的身上,一隻沉睡的兇猛野獸,一位嬌小的中性人,兩人相擁在一起的姿勢看上去是那麼的契合。

  ※

  雲火用了整整五天的時間才把青皮獸的屍體處理完畢。已經有愛吃腐食的大鳥在天空中盤旋了。那些鳥的翅膀本來就很大,又一群的飛在天上,幾乎遮天蔽日。大鳥們似乎很怕雲火,只是在空中盤旋,並沒有下來搶食。腐肉的氣味令人噁心,趙雲霄遠遠地躲開,雲火也不讓他靠近湖邊。入夜之後,原本擁著趙雲霄睡覺的雲火悄悄爬起來。把身上的獸皮蓋在趙雲霄的身上,他去了湖邊。

  月光下,赤紅的野獸身形發生了詭異的變化。原本四肢著地的他變成了人形。眼睛依舊的血紅,尾巴垂在地上,人形的手掌有著尖銳的指甲,火紅的長髮披在腦後,獸形的耳朵抖動,密切注意著岩石後面的動靜。把青皮獸的皮攤開在地上,他動作很快地把青皮獸的骨頭等物放在獸皮上。天將拂曉的時候,雲火到湖里清洗了身體,然後變回野獸的模樣,回到熟睡的趙雲霄身邊,躺下。

  他剛剛側躺好,趙雲霄就鑽到了他的懷裡,這時候的氣溫是一天中最低的。不夠暖和的趙雲霄下意識地尋找熱源。赤紅的雙目晶亮,把依賴他的雌性圈入自己獸身的懷中,為他遮擋清晨的寒冷。

  早上醒來的趙雲霄只覺得身上熱得出汗,睜眼一看,他知道自己為什麼熱了。雲火的大腦袋抵著他的頭頂,從他呼吸的聲音中可以判定他還在睡。知道雲火這幾天累了,趙雲霄動作很輕地把身上的獸皮扯到一邊,沒有起來的意思。根據他的經驗,他一起來雲火就一定會起來,他想雲火能多睡會兒。雖然他是人類,雲火是野獸,但事實上一直是雲火在照顧他,他能做的實在有限。很奇怪不是嗎?但情況就是如此。在兩人一起生活的日子裡,雲火這隻野獸把他照顧得很好,時常讓他忘記雲火只是一隻野獸、一隻在人類的思維中只有本能的動物。

  哪怕是那隻可令地動山搖的大恐龍,趙雲霄都覺得它的智商也完全比不過雲火,雲火也許是森林中最聰明的動物了。肚子也不餓,趙雲霄安靜地窩在雲火的懷裡,想他剛剛到這裡來的時候,想雲火暗中照顧他的日子,想他遇到雲火後的生活。想到這裡他陡然發現,他已經好多天沒有在石壁上記錄了。

  在趙雲霄把獸皮扯到一邊時,雲火就醒了。他以為雌性餓了,沒想到對方只是扯掉了獸皮接著繼續安靜地窩在他的懷裡。應該是熱了吧。其實他並不會因為一夜沒睡而有多疲累,對他來說,三四天不睡覺都沒關係。可是他非常非常享受雌性溫柔地窩在他懷中的幸福。這樣的幸福不知道能持續多久,所以他要盡可能多的保留一些。從來都是被孤立的他在被驅逐出部落後就更沒有機會和別人甚至是一個雌性如此貼近了。他貪戀雌性的柔軟、貪戀雌性身上誘人的甜香。他想,等雌性離開他的那一天,他肯定會痛不欲生,這些與雌性共同生活的日子將會伴隨他煎熬地度過餘生。

  不過雖然很貪戀,雲火在躺了一個小時後還是假裝醒來了。他的腦袋一動,趙雲霄就知道他醒了。摸摸雲火,趙雲霄說:“再睡一會兒吧。”

  從趙雲霄的肢體語言上雲火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只覺得自己瞬間被無盡的幸福席捲了。可很快,他的眼裡就閃過黯然,如果雌性知道他根本就不是野獸,這些幸福就會全部破滅。習慣了被拋棄的雲火很快從黯然中恢復過來。舔了舔趙雲霄的手,他還是起來了,不能餓到雌性。

  伸了個懶腰,雲火又舔了舔坐起來的趙雲霄的肩膀,然後越過趙雲霄往森林的方向走去。趙雲霄知道他是去找吃的了。不再害怕雲火會一聲不響地丟下他,趙雲霄把獸皮疊好放在一邊的岩石上,然後去湖邊洗漱。

  繞過岩石,就看到幾十隻黑色的鳥聚集在那堆被雲火剝離出來的恐龍肉山上進食,肉體腐敗的氣味很明顯。趙雲霄盡可能地遠離那些可怕的大鳥,到最靠近岩石邊的湖邊去洗漱。那些危險的大鳥對趙雲霄這個大活人並不感興趣,最多就是看他幾眼,好似在判斷他會不會來跟它們搶食。在發現趙雲霄對這堆肉山沒有威脅後,那些大鳥也樂意不去打擾趙雲霄,最主要的是,趙雲霄身上的某種氣味令他們不安,所以他們也不會去招惹趙雲霄。

  趙雲霄一邊刷牙一邊注意著肉山的方向。他記得昨天肉山的附近還有一堆骨頭山呢,怎麼睡了一覺起來不見了?而且恐龍皮好像也不見了。雲火對這些骨頭很看重,不然也不會費勁地把骨頭和肉分離出來。這麼一想,趙雲霄急忙漱了口。那些骨頭和皮不會被森林裡的野獸偷走了吧?不敢亂跑,何況附近還有一群吃肉的鳥,趙雲霄只能睡覺的那塊岩石後焦急地等待雲火回來。左等右等,雲火終於回來了,趙雲霄急忙跑到他面前抓住他脖子上的毛就要去湖邊。

  雲火把嘴裡叼著的新鮮動物放在地上,疑惑地跟著趙雲霄走,雌性看起來很著急,出了什麼事?雲火不由得想到那些腐食鳥。那些傢伙是不是嚇到雌性了?果然應該把青皮獸的肉丟到森林裡去才對。只是雌性不喜歡他身上有腐爛的味道,雲火馬上考慮怎麼樣能又把那些肉移走,又不讓雌性嫌棄自己身上的味道。

  不清楚雲火完全想岔了,繞過岩石後,趙雲霄指著前方焦急地說:“雲火,皮和骨頭都不見了,是不是被偷了?”

  雲火速度回神,看向趙雲霄指著的方向。眨了兩下眼睛,他看向身邊的雌性。趙雲霄繼續說:“我早上起來就發現都不見了。”如果雲火能聽懂他的話就好了。趙雲霄不知該怎麼讓雲火明白。雲火明白了。因為趙雲霄剛才指的地方就是他之前堆放骨頭的地方。雌性是不是發現骨頭不見了所以著急?

  雲火舔舔趙雲霄的肩膀,然後尾巴圈住他的手腕帶他走。趙雲霄鬆了口氣,雲火聽明白了!走了幾步,雲火停下,爬伏在地上,尾巴拉著趙雲霄往他身上湊。趙雲霄緊張地摸摸突然趴下的雲火,查看他已經癒合的傷口,問:“是不是傷口又痛了?”

  雲火的腦袋蹭蹭趙雲霄,左後爪抬起把趙雲霄往自己的背上推,趙雲霄愣了愣,不確定地爬上雲火的背,雲火是讓他上來嗎?下一刻,趙雲霄就確定了,因為雲火站起來了。

  “啊!”被雲火的起身嚇了一跳的趙雲霄急忙抓住雲火脖子上的毛。雲火扭頭舔了舔他的手,腳步歡快地往森林裡走。趴在他背上的趙雲霄笑了,他調整好坐姿,直起上身,不由得精神高漲。啊,騎馬的感覺是不是就是這樣?不不,雲火不是馬,而且比馬威風多了。趙雲霄摸摸雲火的大腦袋,彎身在他的耳邊說:“雲火,謝謝你。”

  雲火……野獸知道這是雌性給他起的名字,雖然他不怎麼會念,更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他很喜歡,喜歡雌性給他起的名字,不管是什麼意思他都喜歡。心情一好,雲火的步伐就更加輕快,他伸展兩隻大肉翅,快跑了起來,好似隨時都可以飛翔。趙雲霄努力圈住雲火的脖子,笑著問:“雲火,你的翅膀可以飛了嗎?”雲上的火焰,一定要飛上雲霄。

  飛上雲霄……趙雲霄突然很渴望雲火能帶著他飛起來。雲火似乎聽到了他心裡的聲音,腳步一轉,他朝旁邊快速奔馳,兩隻大大的翅膀揮動,趙雲霄發出一聲聲驚呼。啊!雲火飛起來了!沒有馬上飛得很高,雲火背著趙雲霄飛過湖面落在岩石上,然後又從岩石上飛起,落在森林邊。趙雲霄的笑聲也令雲火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

  “雲火,雲火……”趙雲霄一遍遍地喊雲火的名字,希望對方能知道這是他為他起的名字。雲火、雲霄,這一刻,趙雲霄就覺得雲火是他的家人,他,也是雲火的家人。
第一卷 相遇 第九章
  忘記了去吃早餐,忘記了去尋找“被偷走”的東西,雲火帶著趙雲霄飛來飛去,直到趙雲霄的肚子發出飢餓的抗議,他才停了下來。趴在雲火的背上,趙雲霄不想下來。雲火也沒有讓他下來,他帶著趙雲霄進了森林,沒有走太遠,他再次停下。跨坐在雲火背上的趙雲霄驚訝地看著面前他一個……嗯,大皮袋吧。

  從雲火的背上下來,趙雲霄一手摀住鼻子,走到大皮袋前,伸手摸了摸,皮袋裡的東西赫然是他以為被偷走的骨頭。恐龍的骨頭和皮都沒有清洗,所以也有著濃濃的腐敗的氣味。沒有多做停留,趙雲霄返回雲火身邊,在對方主動趴下後,他也很主動地爬上了對方的背。

  看著雲火健壯的四肢和尖銳的指甲,趙雲霄好奇地問:“雲火,你是怎麼把恐龍皮給打出結的?”趙雲霄怎麼在腦中構想都想像不出。把骨頭全部放到恐龍皮上不難,難的是用皮把骨頭全部包起來還打了個結。趙雲霄覺得雲火是隻不得了的野獸——會自己洗臉、洗手,會配合他刷牙,會去內臟,會打包骨頭……

  趙雲霄摸摸雲火的腦袋:“你還有什麼不會的?”

  雲火聽不懂,他快速往前跑,今天是他有史以來最幸福的一天。跑到他們平常吃飯的地方,雲火放下趙雲霄。趙雲霄也不要求雲火回答他,他生火準備做飯。不管他每頓做多少雲火都會吃完。雲火趴在一旁看著趙雲霄忙碌,就好像是他的雌性在給他做飯一樣,雲火用這樣的方式欺騙自己。

  雲火的傷勢基本上都好了,他恢復的速度同樣令趙雲霄大吃一驚。趙雲霄打算這頓早餐加午餐吃烤肉。有雲火這位合格的老師,趙雲霄已經能掌握很多種可以食用的果實和植物。自從雲火出現後,趙雲霄就沒怎麼回過自己的洞穴了。這裡的月亮雖然是紅色的,不過天氣很好,沒有下雨,不然趙雲霄就得縮回那個小洞穴。他也沒有特別想回去。一個人躲在洞穴裡的時候他總是提心吊膽,現在有雲火在身邊,哪怕是在戶外睡覺他都能一覺到天亮。

  趙雲霄把可以吃的植物都用作調味料來嘗試,反正不管他怎麼做雲火都會很賞臉。先吃了一顆黃果開胃,趙雲霄沒有給雲火吃,因為雲火是絕對的肉食動物,他早就失敗過讓雲火接受水果和青菜了。很多天沒有嘗試到湖中尋找回家的方法了。趙雲霄的內心有了矛盾。如果不用擔心父親,那他會選擇留在這裡,有了雲火陪伴之後,他發現每天的生活並沒有那麼難過,反而很悠閒。只要考慮吃飽肚子,他什麼都不用管,最主要的是可以遠離林明遠的事情。

  如果他回去了,那雲火怎麼辦?他接受雲火的細心照料,雲火還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就這麼拋下雲火回去簡直就是忘恩負義。趙雲霄真的為難了。沒有讓為難出現在臉上,烤好肉的他去煮野菜湯。他還是習慣每頓能有有點野菜吃。等到菜湯熬好,肉的溫度也降下來了。趙雲霄撕了條腿,剩下的都是雲火的,至於菜湯,雲火是一口都不會喝的。

  趙雲霄先喝了一碗湯,然後吃肉。他很想念米飯、粥、麵條等主食,可惜這裡沒有,能有肉吃就已經是很幸運的事情了。看雲火大口大口咀嚼烤肉,趙雲霄再次感嘆——真不愧是肉食動物。一條腿的肉就已經超過趙雲霄的承受能力了,吃了三分之一,他就吃不下了。趙雲霄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遞到雲火的面前,雲火張嘴就叼了過來,他最喜歡吃雌性吃剩下的。

  趙雲霄接著把野菜全部吃掉,這時候雲火還在進食。等到雲火吃完,已經收拾完的趙雲霄擰了T恤布給雲火擦嘴和爪子,他總覺得雲火舔不干淨,而且用舔來清潔怎麼想都不如直接擦拭來的好。這也是趙雲霄自認自己除了做飯之外唯一能為雲火做的了。此時的他還不知道,他這麼做會讓雲火有多幸福。

  這天天黑後,吃過晚餐的趙雲霄顯得比白天沉默了許多。雲火察覺到他有心事,緊緊挨在他身邊,舔他的手,舔他的肩膀和脖子。一手放在雲火的大腦袋上,趙雲霄內心煎熬。許久之後,他底氣不足地說:“雲火,我去水里,找點東西,你在這裡等著。”

  握了握拳,趙雲霄抱住雲火的大腦袋,低低地說:“對不起。如果,如果今晚還是失敗,我就不再堅持了。對不起。”

  “嗚……”雲火的心跳加速,他抬起一隻爪子抱住趙雲霄。雌性抱他了,抱他了……同時,他又感受到了雌性身上傳來的低落。出了什麼事嗎?

  “雲火,你在這裡等我。”

  趙雲霄放開雲火的腦袋,站了起來。雲火馬上也要起來,被趙雲霄按回去。

  “等我。”

  深深地看了雲火一眼,趙雲霄往湖邊走去,然後,他在雲火擔心的注視下邁進湖里。雲火還是起身跟了過去,他站在湖邊看著趙雲霄一步步往湖水深處走。他知道的。之前他還沒有和雌性碰面的時候雌性每晚都會在湖水裡呆許久。只是後來雌性沒有再去,他都忘了這件事了,那今晚……

  “嗚——”

  假裝沒有聽到雲火的叫聲,趙雲霄腳下不停,直到湖水淹沒胸部,他的呼吸開始困難了,他才停下。站了一會兒,他慢慢往旁邊挪,心裡一遍遍地說著“對不起”。

  雲火沒有去打擾趙雲霄,只是一直站在湖邊緊盯著他。直到趙雲霄累得準備往回游了,他一躍而入湖中快速游到趙雲霄的面前。湖水中,野獸與人類相遇,兩“人”靜靜地看著對方,紅色的月光把一切都籠罩在令人心悸的紅光中,但湖水中的氛圍,卻多了那麼一點點曖昧。

  水聲嘩啦,趙雲霄抬起一隻手摸上雲火的大腦袋,呢喃地問:“雲火,你會離開我嗎?”他也許,真的回不去了。

  雲火蹭了蹭趙雲霄的手掌,第一次舔上了趙雲霄的臉,舔去他眼眶滾落出的淚珠。雌性在傷心,為什麼?他不懂。雲火有些心急。他只能用他的舌頭給予雌性安慰。

  “雲火……我只有你了。”趙雲霄抱住雲火的腦袋,仰頭看著紅月說。雲火展開翅膀,然後翅膀往回收攏,把趙雲霄圈在懷裡,水中的四肢滑動,穩定自己的身體。趙雲霄的雙臂用力,白嫩的手臂在紅光的映照下更顯白皙。雲火一遍遍舔趙雲霄的臉,他多麼希望“他的”雌性能不再傷心。

  兩“人”就這麼在湖水中擁抱在一起。惦記著雌性一直在水里會冷,雲火強迫自己從此刻的旖旎中抽出。收回翅膀,他就著趙雲霄抱著他的姿勢後仰地向湖邊游去。趙雲霄也不鬆手,任由雲火把他帶上安。

  一上岸,趙雲霄就打了個噴嚏。雲火趕忙把人推到火堆旁,他則遠遠地跑開背對著趙雲霄甩掉身上的水。趙雲霄解開上身濕了的獸皮,看了眼一直背對著他的雲火,他脫掉已經有了破洞的休閒褲和內褲。把褲子和內褲先放到一邊,他到岩石後拿了一張最大的獸皮裹住身體,然後用软枝條綁住。回到火堆旁,趙雲霄出聲:“雲火,我好了。”

  “他的”雲火真的可以和人類媲美了,竟然都知道他換衣服的時候避開。如果雲火是人就好了……這個念頭一冒出,趙雲霄的臉發燒,他怎麼會有這種念頭?不敢再往下想,他去洗褲子和內褲。看著越來越破的布料,趙雲霄在心裡嘆了口氣,他得盡快找到合適做衣服的工具,總不能一直穿抹胸。低頭看看,趙雲霄失笑,現在不是抹胸,是抹裙了。雖然他是中性人,但可不喜歡穿裙子。

  回到火堆旁的雲火見趙雲霄笑了,這才放下一顆心來。不過雌性這樣穿真好看,比穿那個奇怪的東西(褲子)好看許多。雌性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呢?部落裡的雌性都不會那麼穿,他也沒見過別的部落的雌性穿那種奇怪的東西。不過雌性的那個白色的東西(內褲)很誘人,剛剛好可以包裹住雌性的那個部位。雲火不敢回憶了,鼻子發熱了。

  不知道正有一隻色色的野獸對著他發情,洗完的趙雲霄從包裡拿出平板書,然後走到雲火的身邊躺下,腦袋枕著雲火毛茸茸的脖子。雲火好奇地看著他手裡發亮的、一個巴掌大小的板子,這是什麼?

  “雲火,其實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趙雲霄抽出寫字筆,打開電子書裡的記事本,寫下今天的心情和他的決定,一邊繼續說:“我生活的世界和這裡完全不同……”

  明知雲火聽不懂,趙雲霄還是把他當成一個可以傾訴的朋友,把自己如何來到這裡,來之前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一股腦地說給雲火聽。雲火的兩隻耳朵認真聽著,兩隻眼睛則盯著趙雲霄的手。他在幹什麼?這個發光的板板上有很多他看不懂的奇怪符號,是什麼?雲火對“他的”雌性越來越好奇了。

  倒完了心情,趙雲霄就安靜地寫了起來。雲火湊過來聞聞,想知道這是什麼。趙雲霄也沒法解釋,解釋了雲火也聽不懂。他隨便雲火探究專心書寫。等到他寫完,他收了筆,打開相機功能,在雲火瞪圓的赤目中拍下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張照片。照片裡是愕然的雲火和深笑的雲霄。

  “哈哈,雲火,原來你也會害怕啊。”

  “吼——!”

  這是什麼東西!怎麼把我裝進去了!

  ※

  趙雲霄睡著了,如常地窩在雲火暖和的懷裡,但雲火卻是了無睡意、抓耳撓腮。他被雌性裝進了那個發光的板板裡,可是他還存在,那被裝進去的那個傢伙是誰?懊惱於自己聽不懂雌性的話,雲火很想把那個板板從雌性的那個奇怪的東西(挎包)裡翻出來,看看自己還在不在裡面。

  爪子摸索摸索,勾到了包包。雲火輕輕地勾到跟前,然後,然後他的耳朵垂了下來。這要怎麼打開?他張嘴想咬,又馬上頓住。萬一讓雌性知道自己弄壞了他的東西肯定會生氣的。可是,這個要怎麼打開?雲火努力回想雌性是怎麼把那個板板拿出來的,結果他悲哀得耳朵更垂了,他沒注意!

  這到底是怎麼取出來的?!野獸的雲火根本不懂拉鍊要怎麼拉開,就在他心急火燎的時候,他懷裡的人發出一聲硬嚀:“父親……”雲火瞬間不敢動了,立刻去看懷裡的人。嚥了口唾沫,雲火把包包推回原位,還是等天亮了看雌性會不會再取出那個板板,他會注意雌性是怎麼拿出來的。

  雲火躺好,沒有睡意的他凝視懷裡的雌性,只是這麼看著都覺得很幸福。身上裹著不透氣的獸皮,又綁著枝條,趙雲霄睡得很不舒服。睡夢中,他扯斷了身上的四根枝條,拉開獸皮,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爭先恐後地呼吸,都被悶壞了。身體舒服了,趙雲霄抬手搭在野獸的身上,睡得更沉了,沒有發覺野獸的身體有多麼的僵硬。

  雲火看呆了,看傻了,雌性幾乎赤裸地貼在他的懷裡,赤裸……赤裸……雲火的呼吸急促,動也不敢動。兩條後腿間的某根東西蠢蠢欲動。經不住慾望的蠱惑,雲火勾開半遮著雌性身體的獸皮,雪白的身體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前。雲火的呼吸灼人,他低頭在雌性的身上聞了好半天,腿間的獸根沖開平時包裹著的囊皮,異常猙獰。

  想要,想要這個雌性,想要這個雌性為他生育後代。雲火的舌尖輕輕滑過雌性的乳尖,然後他聽到了更加令他慾望高漲的呻吟。月光下,雌性白皙的身體更顯得粉紅。窄細的腰、修長的腿、纖弱的身軀,還有那誘惑著他的神秘地帶。雲火在趙雲霄的腿間聞了又聞,想要舔上那正在休眠中的精緻,又一次次勒令自己不可以。失控之前,雲火勾起獸皮蓋住趙雲霄的身體,他跳上岩石快速離開了,不一會兒,就聽到了“噗通”的落水聲。

  睡夢中,趙雲霄感覺有人在摸他,從頭到腳摸了一遍,然後給他蓋上了獸皮,摟緊了他。應該是雲火……但雲火的爪子怎麼跟人的手掌一樣?趙雲霄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天還黑著,身體緊貼著毛茸茸的東西,趙雲霄又閉上了眼睛,果然是雲火。唔……這樣身體直接相貼的感覺真好。混沌的腦袋沒有意識到自己正赤裸著,趙雲霄又陷入了沉睡。

  皮毛感受著雌性的溫軟,雲火一夜未眠。
第一卷 相遇 第十章
  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獸皮下的自己一絲不掛,趙雲霄頓時羞得面紅耳赤。身邊是斷了的枝條,他依稀想起好像是他自己扯開的,更是羞得不敢去看雲火。他竟然這麼赤裸地貼著雲火睡了一夜!雲火看出了他的羞赧,舔了舔他的肩膀,站起來走了。趙雲霄只覺得自己被雲火舔過的地方熱辣辣的。捧住臉,他在心裡呻吟,雲火有沒有看到他的身體?

  一這麼想,趙雲霄直接拉起獸皮蒙住了頭,說不清自己究竟想不想雲火看到他的身體。昨晚……似乎、好像,有“人”摸他了。趙雲霄腿間的精緻因為這樣的念頭而有了反應,他急忙合攏雙腿,眼神羞澀,昨晚,雲火真的,摸他了嗎?趙雲霄覺得自己病了,雲火是野獸,是野獸……可是,為什麼,他不討厭?

  這一晚過後,一人一野獸之間多了些什麼。當趙雲霄終於壓下羞赧從岩石後出來的時候,他看到雲火就坐在湖邊,幾乎是他一出來,雲火就看了過來。趙雲霄的心跳有些不穩。他低著頭走到湖邊,洗臉、刷牙。

  低叫了一聲,雲火走到趙雲霄的身邊,趙雲霄的耳朵唰的就紅了。雲火蹭了蹭他的臉,又低低叫了兩聲,然後去往森林,趙雲霄知道他是去找吃的了。看著雲火消失在森林,趙雲霄又蹲下掬了把水,冷卻自己滾燙的雙頰。不敢深思這種燥熱的感覺意味著什麼,他給自己找事情做轉移注意力。先煮一鍋熱水好了。

  正常的獵食時間內,雲火回來了。叼著一隻去了腦袋、內臟和皮的動物。放下動物後,雲火洗了洗臉又進了森林,很快,他回來了,叼了一根竹竿。他知道趙雲霄喜歡吃這個。趙雲霄把動物屍體拿到一邊去處理。湖水他們還要用,他不會直接在水里洗動物,而是把動物拿到一邊先用煮開的熱水里外燙一下,再打來湖水清洗。

  洗乾淨了,放在同樣洗乾淨的樹葉上,趙雲霄燒水,然後說:“雲火,內臟也是可以吃的。”說罷,他指指動物空空的腹部,又道:“這些可以吃的,下回你拿回來吧,別浪費。”能吃的東西多,雲火也不用每天去獵食了。

  雲火想了半天,還是沒弄明白趙雲霄說的是什麼意思。趙雲霄又指指動物的腹部,然後做了一個吃的動作。雲火緩緩點了下腦袋,似乎是懂了。

  算了,以後再多溝通吧。讓雲火把肉撕成一塊一塊,趙雲霄放進水已經煮開的鍋裡。雲火的食量大,鍋又小,趙雲霄把剩下的肉放在火邊考。趁著等肉熟的工夫,趙雲霄解決了自己的早餐。早上他不喜歡吃肉。

  又是一頓豐盛的早餐,趙雲霄收拾完後準備看會兒書,哪知雲火讓他上身。趙雲霄疑惑地爬上雲火的背,雲火飛了起來,卻不是帶著趙雲霄玩,而是把趙雲霄帶回了岩石上放的洞穴旁。讓趙雲霄下來,雲火用腦袋把他拱進洞內,蹭蹭趙雲霄的臉,他竟然飛走了。趙雲霄呆呆地看著雲火飛進了森林裡,心直線下沉。雲火……走了?

  “吼吼——”森林裡傳來雲火的叫聲,趙雲霄依在洞口臉色發白。他不敢去想如果雲霄離開他,他要怎麼活下去。接著,他更加的心慌。難道他已經離不開雲火了嗎?

  就在趙雲霄胡思亂想之際,雲火從森林裡出來了,背上馱着很大的一個青皮包袱,趙雲霄知道那是青皮獸的皮和骨頭等物。雲火朝趙雲霄這邊又吼了幾聲,然後一個助跑,飛了起來。

  “吼吼——”讓雌性在這裡等他,雲火背著沉甸甸的骨頭飛走了。

  雲火……趙雲霄看著雲火從他頭頂飛走,蜷縮地坐下,雲火不會丟下他的吧?安靜地等著,趙雲霄的腦袋裡全都是和雲火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他都想不到雲火在他心裡的地位會變得這麼重要。趙雲霄咬住嘴,他對雲火的感情,似乎有點脫離正軌。他的心情很複雜。算起來,他和雲火真正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長,為什麼這短短的時間裡他再想起林明遠的時候只剩下了淡淡的感傷呢?

  和明遠戀愛的時候也是很幸福、甜蜜的。但絕對不會像他和雲火一樣經歷過生死的考驗。在他差點被恐龍吃掉的時候,雲火從天而降,不顧自身安危救了他。哪怕是身受重傷,也還要努力照顧他。這樣的雲火,令他感動,令他,心疼。也許,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人類,只有各種各樣的動物,雲火就是其中的一種。渾身赤紅,紅得令人懼怕,卻令他,心悸。

  他突然不怨林明遠了。想必林明遠和那個女人之間也有著他所不知道的驚心動魄和刻骨銘心。這是他與明遠之間缺少的。明遠追求他,他接受明遠的追求,然後兩個人在一起,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自然,而如今想來,這樣的感情總有一天會變得冷淡。明遠對他的感情淡了,他對明遠的感情又何嘗不是淡了?不然,他也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對明遠的記憶就不再那麼鮮明了。心,依舊會微微刺痛,卻不會像最初那樣令他一想起來就想落淚。

  相比之下,雲火給予他的安全感則是前所未有的,哪怕是明遠都比不上。也許,雲火出現的時機太特殊,也許是他太害怕了,極需要一個像雲火這樣強大的“人”出現在他的面前,保護他、給他安全。中性人的身份,從小被家庭和社會保護著長大,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他想要堅強,也努力堅強,卻終究敵不過內心對能被誰捧在手心裡呵護的渴望。這算不算是中性人的悲哀?明明身體像純男性,卻這麼沒用。

  “吼吼——”

  身體一震,趙雲霄立刻站了起來,雲火回來了!

  “吼吼——”

  一抹火紅再一次從天而降。趙雲霄想也不想地撲過去抱住了對方:“雲火!”

  雲火的赤目滿是驚喜,他抬起一隻前爪摟住趙雲霄,舔他的臉、舔他的手。對不起,你一定害怕了。我怎麼可能丟下你?只要你願意,我永遠都會在你的身邊。

  “雲火,我以為你走了。”

  “嗚……”雲火趴下,趙雲霄立刻攀爬到他的背上。雲火站起來展翅,飛到了他們之前休息的那塊岩石後。叼起趙雲霄的包遞給他,雲火就要離開。

  “等等!”

  雲火收起翅膀。把包斜挎著,趙雲霄滑下雲火的後背,去收拾地上的獸皮,嘴上說:“這些也得帶走,不要浪費。”背對著雲火的他臉上是愉快的笑容,雲火要帶他走。

  雲火看懂了趙雲霄的意思,他把鍋碗木勺什麼的都給趙雲霄叼了過來,趙雲霄統一打包帶走。收拾完畢,他拿著自己的“行囊”爬上雲火的背,揪緊他脖子上的厚實毛髮,說:“我好了。”

  紅色的翅膀展開,雲火發出一聲歡快的叫聲,飛翔。他的後背,只有他的伴侶可以騎乘。不管雌性明不明白,他認定一生的伴侶就是“他”。

  “嗚嗚——”

  “雲火,我要飛到雲霄上去——”

  “吼——”

  湖水離自己越來越遠,趙雲霄回頭,在心裡說:【父親,對不起,我回不去了。請您不要擔心我,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我會活得很好。】因為,雲火不會讓他餓到冷到,他相信。

  雲火飛得很穩,因為他的背上有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岩石、湖泊、森林,都在他的腳下,趙雲霄在緊張之餘更有著雀躍與興奮,這與坐飛機或是星際飛船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受。突然湧上一股衝動,趙雲霄張嘴大喊了起來:“啊啊——,我飛起來啦——飛起來啦——雲火帶著雲霄飛起來啦——”這是他從未做過的瘋狂的事情。

  雲火不懂雌性在喊什麼,但他能感受到雌性的快樂。他也配合地發出吼聲:“吼吼——”他是我的雌性——他是我的——他多麼希望,背上的人能成為他的雌性。

  癲狂般地大喊大叫了一路,驚嚇到許多沿途的飛鳥走獸,雲火帶著趙雲霄抵達了目的地,一個位於半山腰上的大石洞。這裡距離趙雲霄“落水”的那個湖泊飛行距離並不遠,但高聳的岩石山林立,岩石山之間還有茂密的樹叢,步行過去是完全不可能的。也因為雲火會到湖泊那邊喝水洗澡順便獵食,他才會發現趙雲霄的存在。那裡距離部落比較遠,也很少會有雄性到那邊去獵食,正好“便宜”了雲火。

  從雲火的身上下來,抱著行囊,趙雲霄探險般地走進山洞。山洞外有一片眼神出去的石崖,正好可以當作一個平台。正對著洞口的有石頭壘成的燒火的地方,上面放著一口和他的那個相似的白鍋,不過底部已經很黑了,一看就知道用過很久。旁邊是一個簡易的木頭烤肉架,有一些骨頭之類的雜物。山洞的左側是一塊平整的大石頭,石頭上鋪著一張獸皮。除此之外就沒什麼了。

  把行囊放在地上,趙雲霄出了山洞又進了旁邊的一個小山洞。小山洞的光線昏暗,不過還是可以看清楚洞內有些什麼東西。洞裡是一堆堆的骨頭和獸皮,大大小小的骨頭擺放地非常整齊,獸皮也是一張張地疊在一起。還有動物的頭骨、爪子、不認識的乾草、鍋等各種雜物,之前雲火帶走的那個大袋子就放在裡面,還沒整理,這個山洞儼然是一個倉庫。

  趙雲霄出來問一直緊隨他的雲火:“這是你住的地方?”

  雲火的尾巴纏住趙雲霄的手腕把他帶到休息的那個山洞。然後他鬆開尾巴,把石床上的那張髒了的獸皮用爪子掃到地上。趙雲霄走到雲火身邊攔下了他清掃的動作,說:“這裡我來,你去整理恐龍的骨頭。”

  雲火聽不懂,但他和趙雲霄之間已經有了一定的默契。大膽地舔了舔雲霄的臉,雲火出去了。又環顧了山洞一圈,趙雲霄把挎包取下來放在床邊的角落,纏緊身上的抹胸——他的破洞褲子和內褲乾了——準備打掃清理。這裡,以後就是他和雲火的,家了吧……這麼想著,趙雲霄有些失落,又有些對未來生活的憧憬。失落是因為他可能永遠也回不去了,他放心不下父親,也僅僅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才失落。

  要打掃首先得有水,還得有掃帚抹布什麼的。看一眼被雲火丟棄的那張獸皮,趙雲霄出了山洞,來到隔壁。不過很奇怪,雲火沒在,那個大皮袋也不在了。這一次不再擔心雲火丟下他,趙雲霄又回了大山洞。從他自己的行囊裡找出打火石,趙雲霄又從雜物堆裡選了一根合適的樹枝,打火、點燃,然後又去了“倉庫”。趙雲霄想看看倉庫裡有沒有合適的工具。

  在尋找的過程中,趙雲霄又一次感嘆雲火的聰明和足可以與人類相當的智力。倉庫裡的骨頭上雖然有些灰塵,但仍能看出放在這裡的時候是被清洗乾淨的。骨頭上沒有粘連的肉或筋。那些爪子、頭骨也是清洗過的,就連獸皮都是經過了初加工的,雖然還沒到那種毛皮柔軟、光澤的程度,但也是可以使用的了。趙雲霄知道動物的皮毛必須經過一些處理的過程才能變得柔軟,可以日常使用,就算是這樣的初加工趙雲霄已經覺得很不可思議了。雲火的四隻爪子是怎麼處理這些毛皮、清洗這些骨頭的?趙雲霄怎麼也想不明白。他又一次重新認識了雲火,雲火除了長相和人類是十萬八千里以外,完全可以把他當成人來看待了。

  或者說,這裡原來並不是雲火居住的地方,而是某個人?趙雲霄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雲火的聰明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雲火都能打結獸皮了,區區一個清洗骨頭、處理獸皮自然更不在話下。想到自己還有事情要做,趙雲霄不再分心。在那堆獸爪裡找到一根特別尖的。他又挑了十幾張軟一點的獸皮全部搬到洞外陰涼的地方晾曬。獸皮不像現代社會那麼軟,還有一些不是太好聞的氣味,不曬曬不行。

  回到洞內,用爪子把那塊原來鋪床的獸皮隔成幾小塊。爪子雖然尖銳,但畢竟不是剪刀或者刀,裁剪起來還是挺費勁的。花了好半天把一整張獸皮切割成了十塊,趙雲霄拿了一塊,剩下的疊好放在一旁備用。抹布有了,剩下的是水。

  出了山洞,趙雲霄走出一小段路,發現有一條從山頂流下來的細窄的水瀑。他把山洞裡原先的那口鍋清洗了一番,然後接了一鍋水回去,以後這口鍋就當臉盆用了。有了抹布、有了水,趙雲霄忙碌了起來。先把雜物堆整理了一遍,把不需要的東西放到隔壁,然後把做灶火的石頭全部搬到洞外,把不需要放在“臥室”的東西全部清理出去,趙雲霄用一塊獸皮清掃床和地面。清掃了兩遍,他開始擦床和地板。
第一卷 相遇 第十一章
  這一忙碌就忘記了時間,當雲火叼著一大袋的東西從外面回來時,就看到“他的”雌性裸露在外的胳膊、脖子、鎖骨處蒙了一層薄薄的汗水,正蹲在洞口搬石頭。他往洞內一看,赤紅的雙目裡是明顯的幸福和心疼。幸福於他的家被雌性收拾得很乾淨,心疼的是雌性辛苦了。

  “雲火,你弄完了嗎?”趙雲霄打算把生活做飯的地方定在洞口的左側,風從右邊吹來,這樣做飯的時候煙霧不會被吹入洞中。

  雲火把袋子叼進倉庫,然後尾巴卷住趙雲霄的身體把人拽了起來,接著把人拉到了洞內的石床邊,讓他休息。剩下的活他來做。

  趙雲霄笑著揉揉雲火的大腦袋,說:“我不累,不過餓了。什麼時候可以吃飯?”

  用腦袋在趙雲霄的懷裡拱了拱,雲火出去了。雲火一走,趙雲霄就站了起來。端著他那口乾淨的鍋,他去打水。下午他清理一下獸皮,還要讓雲火帶他去找一些柔軟的乾草鋪床。腦袋裡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他先燒水。

  雲火叼著獵物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洞外已經煮著水了。他把獵物放在灶火邊的大樹葉上,進洞去找雲霄。剛走進去,雲火就呆住了。洞內,雲霄背對著他上身赤裸。偏瘦的肩胛、帶著汗珠的白嫩肉體,幻想著正面那兩粒淡色的紅果,他的喉嚨動了動,腳步放輕地走了過去。

  枝條又斷了。看著手裡因為他動來動去而不堪負荷的枝條,趙雲霄無奈地吐了口氣。這裡沒有繩子,總是用枝條綁著也不是辦法。看來不做衣服不行了。拿起石床上自己的抹胸,趙雲霄想著該怎麼做才能把這塊獸皮穿起來,做一件簡單的衣服不難摸索,難的是工具。有什麼噴在他的肩膀上,趙雲霄一回頭就看到一個大大的野獸腦袋,嚇了他一大跳。

  “雲火!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雲火叼住趙雲霄手裡的獸皮,甩到了石床上。趙雲霄頓時緊張了,他抓住雲火脖子上的毛,心跳加速。雲火的眼睛似乎比平時更紅了。

  “嗚……”低低的,似乎從是靈魂深處發出的帶著某種深意的要求。雲火的兩隻前爪搭在石床上,把趙雲霄困在自己的懷裡,然後伸舌。

  “別,唔!”雲霄的眼睛瞪大,雲火在舔他。舔他身上的汗珠,舔他的鎖骨,舔上了他的胸口。趙雲霄的心跳傳遞到了雲火的那裡。雲火猛地單爪把趙雲霄按在了懷裡,劇烈地喘氣,似乎在跟自己勃發的慾望抗爭。趙雲霄的腿碰到了雲火下面的那根硬硬的東西,他不敢動,內心深處有一股說不清的躁動。

  抱著趙雲霄平息了許久,雲火才放開他,然後不敢多看,他轉身出去了。趙雲霄咬咬嘴唇,沒有追出去。他的裹胸穿不上,這種時候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雲火。雲火對他有慾望,卻又極力克制這種慾望,難道雲火也知道他是人,他是獸,兩人不能在一起?趙雲霄的心裡突然澀澀的,他抓過獸皮遮住上身,徬徨了。

  雲火很快回來了,嘴裡叼著幾根柔軟的枝條。趙雲霄沉默地接過,雲火深深看了他一眼,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卻沒有再離開。趙雲霄抓著那幾根枝條,看著雲火的背身,突然覺得雲火是那麼的孤單、孤寂。鼻子有些酸澀,趙雲霄把獸皮綁好,抬手放在雲火的身上。手掌下的身體明顯的繃緊,然後雲火轉了過來。

  “我餓了。”趙雲霄摸摸自己的肚子。

  雲火的尾巴纏住趙雲霄的腰,帶他到外面。出了山洞,就看到了新鮮的肉食,趙雲霄先去清洗,雲火離開去採摘趙雲霄喜歡的水果和青菜。在趙雲霄用爪子把肉分割成塊煮起來的時候,雲火帶回了水果、野菜和鹽果。

  “雲火,這個我要多一點。”趙雲霄拿起鹽果,做了個很多的手勢。雲火點點頭,又飛走了。在雲火離開後,趙雲霄從包裡拿出平板書,先拍下鹽果的照片,然後記錄。他要把他在這個世界見到的東西都記錄下來,也許,可以留給後來的人。摸摸肚子,趙雲霄黯然,他應該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隨後,他又安慰自己。沒有孩子也好。不然以現在的情況,他在異世界,孩子在原來的世界,林明遠又出軌了,最可憐的就是孩子。

  記錄完畢,趙雲霄把平板放到石床上。雲火這麼聰明,也許他可以教雲火使用他的手機、平板書,或者,還可以教雲火識字。一隻會看書的野獸,趙雲霄想來都躍躍欲試。

  肉湯煮好了,香氣飄散,雲火也回來了。他嘴裡叼著一片折起來的大樹葉。把樹葉放下,裡面是滿滿的一堆鹽果。

  “辛苦啦。”趙雲霄摸摸雲火送上來的大腦袋,然後擰了一塊獸皮給雲火擦臉,雲火享受地瞇起了眼睛。給雲火擦完臉,趙雲霄拍拍身邊:“吃飯吧。”

  雲火在雲霄的身邊坐下,雲霄舀出自己吃的那份,剩下的都是雲火的。喝著肉湯,趙雲霄心想每天的肉不是煮就是烤,現在他有了固定的居所,也該試著改善改善伙食了。

  兩人安靜又溫馨地吃了午飯,雲火又飛到山下忙碌了。趙雲霄繼續收拾。他去了倉庫,解開青皮獸袋子。獸皮一攤開,刷洗得乾乾淨淨的骨頭攤了一地,都還是濕乎乎的。趙雲霄拖著獸皮費力地把這些骨頭拖到洞外去,得先吹乾才能放進洞裡。把骨頭攤開,讓每根骨頭都能被風吹到,他又去收拾那些他挑出來的獸皮。這裡有一種草,味道很清香很好聞,趙雲霄叫他香草。煮湯、烤肉的時候他都喜歡放一點調味。這種草有一片片的小葉片,當菜吃香味太濃反而會令人不舒服,但做配料卻非常合適。

  雲火剛剛給他採來的草裡就用這種草,吃飯的時候趙雲霄沒用,他打算用這些草煮過的水來擦洗獸皮,去除異味。獸皮晾過之後味道沒那麼重了,趙雲霄用力拍打,把獸皮上的灰塵和可能有的小蟲子拍掉。把所有的獸皮都拍打好,香草水也煮好了,趙雲霄開始擦洗獸皮。27世紀科技已經發展到了一個不敢想像的高度。但作為新人類的中性人自小接受的教育卻格外的傳統。趙雲霄雖然是在父母的溺愛和社會的呵護下長大,可該學習的禮儀與生活技能他一樣沒少學。相比之下,正逐漸退出人類歷史的女性反而更開放更自由。

  社會對中性人的培養與教育更加偏重古代對大家閨秀的教養,中性人與純男性、女性的教育環境算得上是兩極分化。女性可以穿著三點式就去逛街,中性人在室外最多只能露出胳膊和小腿,大腿都不能露。在狼群裡露的越多越危險,人類不管怎麼發展,生育繁衍後代都是天性。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中性人的出現,純男性對於中性人的魅力也越來越難以抵擋。同性戀什麼的說法早就是只存在於原地球古歷史中的東西了。除了中性人與女性之間被禁止通婚,其他的通婚形式都是合法的——純男性和純男性、女性和女性、純男性和女性、純男性和中性人。

  趙雲霄操持家務和做菜的能力非常強,這是每一個中性人必備的技能。中性人必須在中性人的身邊長大,如果中性人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就沒辦法照顧好自己中性人的後代。所以在這一點上,國際社會特別注重對中性人的教育,這也是為了人類更好的繁衍。

  儘管在這裡的生活枯燥而單調,每天的生活就是尋找食物,但趙雲霄一點都不厭煩,也不會覺得無聊。中性人不像純男性那樣喜歡冒險、追求刺激、喜歡挑戰,他們安靜,稍顯內向,追求安定的生活,不喜歡生活中有太多的變數。和雲火在一起的生活就是這樣。不管條件多麼艱苦,但他的身邊,只有雲火;雲火的身邊,也只有他,他喜歡這樣。

  這麼想來,中性人其實很悶。也難怪明遠會愛上別人。那,雲火會覺得他悶嗎?趙雲霄嘆息一聲。他已經很難把雲火當成是一隻普通的野獸了,雲火就是一個披著野獸外皮的人。不然哪有野獸會對到嘴的“肉”忍下“吃”的慾望。腿上又有了被雲火的堅硬抵住的灼熱,趙雲霄搓搓腿,也許,他真的是太寂寞了,太想有人能真心愛他,愛他一輩子。這是中性人的悲哀。如果,如果自己以後的孩子有中性人,他一定要把他培養成純男性那樣活潑的性格,而不是像自己這樣,無趣又沉悶。時間長了,雲火也會覺得他太悶吧。

  趙雲霄的心裡很難受。林明遠的出軌讓他對自己產生了很嚴重的懷疑。他所認識的中性人都有非常幸福的家庭和婚姻,新聞報到上也很少播報哪個中性人被丈夫拋棄了,更多的是中性人忍受不了自己的丈夫提出離婚。唯獨他,被拋棄了,還被蒙在鼓裡欺騙了一年多。他還真是失敗啊。

  甩甩頭,把這些負面的情緒都甩掉,趙雲霄不想自己變成自怨自艾的人。手上正在擦拭的這張淺棕色的獸皮很柔軟,毛也很短。趙雲霄站起來展開,然後在自己的身上比了比,這張皮完全可以給他做一身衣服。可是要怎麼做?問題還是回到了工具上來。趙雲霄放下獸皮回去翻他的電子書,看看他存儲的書裡有沒有介紹遠古人生活的。

  傍晚時,提著另外一部分骨頭等物回來的雲火就看到趙雲霄坐在洞外手裡捧著那個神秘的板板。他把東西一放就過去了。

  “嗚。”

  趙雲霄抬頭,目露驚喜:“你回來啦。”然後他才發現天黑了,立刻放下平板書站起來說:“對不起,我忘了時間了,獸皮還沒處理完。”

  雲火湊過來看平板上有什麼,密密麻麻的奇怪的符號(字)。趙雲霄把平板書放在石床上,說:“我想做一件獸皮衣服,但不知道怎麼製作工具。你等下。”說著他就跑了出去,雲火在平板上聞來聞去,相當好奇。

  趙雲霄回來了,手裡拿著那塊獸皮,貼在自己身上給雲火看:“你看,我做一身這種皮衣怎麼樣?”

  雲火的眼裡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他踱到趙雲霄的面前,叼走了那張獸皮甩到了一邊,明顯不喜歡。趙雲霄無奈地撿起獸皮,說:“我覺得很好。”他摸一摸,又在雲火的臉上蹭蹭,“你看,很軟也很薄,白天那麼熱,我身上這張都厚了。”

  雲火的反應是又叼住那張獸皮往外走。趙雲霄跟上他,還再說:“我覺得很好了。”

  雲火把那張獸皮扔在了洞外,然後,然後飛走了。趙雲霄愣愣地看著雲火飛走,一腦袋的問號。雲火到底是什麼意思?

  看看雲火已經沒影的方向,又看看雲火放在外面的一個新的皮袋,趙雲霄把地上被雲火嫌棄的那張獸皮撿起來,抖了抖,然後拿回“臥室”鋪在石床上了。接著,他又把雲火帶回來的皮袋攤開,裡面還是骨頭。看來雲火把恐龍皮給分成兩塊了。恐龍皮上都是鱗片,雲火扯著試了試,韌性極強不說還很硬,真不知雲火是怎麼分開的,雲火是越來越神秘了。

  之前攤開的那些骨頭都吹乾了,趙雲霄拖回倉庫,然後把新的那些攤開。倉庫裡黑洞洞的,也該準備晚餐了,趙雲霄決定明天再來做分類的工作。中午雲火帶回來的動物很大,足夠他們晚上再吃一頓還有剩。只是想到這裡白天很熱,趙雲霄趕緊拿出肉來聞聞,還好,沒壞。他怕肉壞了一直放在樹蔭下。這邊的氣候只要在陰涼處就很涼快,倒是不錯。

  每天肉湯、烤肉的,趙雲霄著實吃膩了。也不知道雲火什麼時候回來,趙雲霄打算今晚嘗試一種新口味。啊,如果雲火沒把動物的內臟扔了就好了。不行,今晚得跟雲火溝通溝通。趙雲霄到那堆曬好的恐龍谷堆裡找了五六根最小的骨頭,又從恐龍爪子裡選了一根最堅硬的,接著在附近找到一塊他正好可以一隻手拿起來的石頭。

  用石頭砸開一根骨頭,聞了聞,沒有腐敗的氣味,骨頭里也沒有發黑變質的情況。趙雲霄把這幾根骨頭重新清洗了一遍,放進鍋裡煮,丟入香草、鹽果和他在湖邊時找到的一些紅色的大豆子,雲火讓他帶著那就是可以吃。恐龍的骨頭相比別的動物的骨頭有一種剔透感,拿在手裡冰冰涼涼的。對著光,似乎都能看到骨髓,不像普通動物的骨頭就是白森森的。

  由著骨頭湯煮著,趙雲霄把那根鋒利的爪子洗乾淨,然後找來一塊粗糙的石頭開始打磨。把爪子前端打磨得更尖銳,他把肥肉剔除下來,用爪子把瘦肉一條一條剮下來。倉庫裡有沒用過的白鍋,趙雲霄白天的時候洗出來了兩個,現在正好派上用場。把肉剮成肉條,他又加了一點肥肉進去,然後把留下的骨頭洗乾淨,拿石頭敲斷和恐龍骨一起煮。

  又找了一根粗壯的骨頭洗淨,趙雲霄開始砸肉條,他要砸成肉泥。一邊砸,他一邊加了幾枚鹽果進去。砸到肉條碎成肉末但還不到肉泥的程度,趙雲霄把剩下的野菜用尖爪割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放在一旁備用。

  看看遠方,雲火還沒有回來,趙雲霄又點了一堆火堆,天更暗了。洞外火光照耀,森林內,雲火正在追捕獵物。
第一卷 相遇 第十二章
  如果有米飯就好了。做好準備工作的趙雲霄一邊等著雲火回來,一邊藉著火光繼續擦拭晾曬好的獸皮。肚子餓了,他吃了一個黃果填肚子。等到骨頭湯都變成奶白色了,雲火的大翅膀煽動空氣的聲音終於傳來,趙雲霄站起來朝火光中那個飛近的身影喊:“雲火!”

  一抹紅色落地,雲火回來了,嘴裡叼著東西,趙雲霄急忙上前。雲火把嘴裡的東西丟在地上,看清楚那是什麼的趙雲霄心臟瞬間被什麼猛擊了一下。那是獸皮,非常漂亮的,獸皮。獸皮上的毛不長,顏色從純白到腮紅色一層層過渡,就像暈染成的那樣。地上一共有五張皮,上面還帶著血漬,足夠趙雲霄做三身皮衣還有剩。

  趙雲霄伸手就抱住了雲火,雲火的嘴邊還帶著明顯的血腥味。他用力圈住雲火的脖子,在他耳邊說:“謝謝你……其實我穿什麼都行,沒有必要特別去找這種漂亮的皮。”

  雲火的眼睛在火焰下亮得如在燈光下的紅寶石。鑽地鼠的肉質不好吃,但皮非常漂亮,雌性都喜歡鑽地鼠的皮做的衣服。但鑽地鼠非常難捕捉,它們只在森林深處的夜晚出沒,而且爪子和牙齒有毒,被它們抓到或咬到如果不及時服下解毒草,否則只有等死。只有伴侶非常強大的雌性才有可能穿上鑽地鼠皮做成的衣服,而且能做出一身來已是值得別人羨慕嫉妒的事情,一個部落最多也就兩三位雌性可能穿上這樣的衣服。

  趙雲霄不了解鑽地鼠皮得來的多麼不易且危險,但這不妨礙他對雲火這一舉動的感動。他抓著雲火脖子上的毛不願撒手,儘管雲火的嘴邊有著濃濃的令他不舒服的血腥氣,他也不想撒手。被雌性緊緊地抱著,雲火幸福得飄飄欲仙。幾張鑽地鼠皮算什麼,只要“他的”雌性喜歡,他會讓雌性所有的衣服都是鑽地鼠皮做成的。

  用前肢輕輕推開趙雲霄,雲火飛到水瀑那裡清洗了臉和爪子。趙雲霄把那幾張新鮮的皮先放到一邊,開始做飯。把弄好的肉泥放在一個相對小一點的鍋裡,趙雲霄隔著水,再把這個鍋放進另一個大一點的鍋裡,然後再拿一個鍋扣過來蓋住。他要蒸肉餅給雲火吃。雲火好奇地看著趙雲霄的舉動,尾巴搖啊搖。骨頭湯已經香氣四溢了。趙雲霄用獸皮墊著把鍋端下來,然後在火堆裡又加了些木條。天黑了,這是他們的照明工具。

  趙雲霄舀了一碗骨頭湯,然後用長的粗木條在湯裡攪和,讓湯能更快涼下來。恐龍骨熬出來的湯都比別的骨頭香濃,煮過的恐龍骨更加透明。更神奇的是恐龍骨的骨髓煮過之後不是白色的,而是透明的。趙雲霄都捨不得吃了。

  雲火趴著一動不動,享受雌性為他準備晚餐的幸福。這是他每天最期待的幸福之二,之一當然是每晚和雌性的相擁而眠。夜晚的山林偏涼,骨頭湯很快沒那麼燙了。趙雲霄把那一大鍋湯端到雲火的面前,讓他享有。雲火舔了舔趙雲霄的手,然後低頭喝湯。喝第一口的時候,他頓了一下,然後就埋頭大喝,不帶停頓的。趙雲霄很高興雲火喜歡他煮的湯,他拿起自己的碗也喝了起來。嗯嗯,味道真的很不錯,沒想到恐龍骨熬出的骨頭湯會這麼好喝!啊,這個豆子也很好吃!難道野生的就是比人工養殖的味道香?

  現代社會的肉類全部是人工養殖,在這個陌生的異世界,趙雲霄算是天天吃原汁原味,不過……如果能有米飯或者其他主食就好了。肉餅的香味也飄出了,趙雲霄快速喝完最後一口湯,然後拿起兩塊小獸皮掀開扣著的那口鍋,熱氣蒸騰,香味更加的濃郁,埋頭喝湯的雲火抬起了大腦袋,鍋裡的湯已經見底了。用木勺戳了戳肉餅,還沒完全熟,趙雲霄又把鍋扣回去,想著明天得去找合適的枝條做筷子,或者到倉庫裡看看有沒有適合當筷子的骨頭。

  “雲火,今晚吃肉餅,再等一會兒。”趙雲霄繼續收拾獸皮。把先擦拭完畢的獸皮拿進“臥室”,鋪在石床上,趙雲霄把皮質最硬的一塊鋪在了石床邊當腳墊。低頭看看自己髒污並且也有了破洞的布鞋,趙雲霄在自己要做的事情裡又添加了一項——做鞋子。

  山洞裡很暗,洞外的火光只有很微弱的一部分映照了進來。趙雲霄想著明天再看看怎麼增加洞內夜晚的亮度又不至於燃燒的煙太大。沒有呆太久,趙雲霄出去了,雲火不僅把湯全部喝完,把豆子全吃完,他還把骨頭都嚼碎了吃了,骨髓更是一點都沒有放過。

  肉餅還沒好,趙雲霄很自覺地在雲火的身邊坐下,然後躺在他厚實的腹部。雲火的赤目亮亮的,前爪也很自覺地攬住了趙雲霄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脖子這邊帶,趙雲霄枕在了雲火的脖子上,而雲火的前肢正好很契合地摟著他。趙雲霄抬起雲火的爪子,又尖又硬,就連爪子都是淡紅色的。他舉起,雲火張開爪子,趙雲霄去碰雲火的肉墊,雲火收攏爪子,好像在握趙雲霄的手。

  一點都不擔心雲火會抓傷他,趙雲霄磨蹭雲火厚厚的肉墊,然後努力伸開手指,與雲火的爪子交握。雲火的爪子向下收攏,看上去就像兩人的手十指相扣那般。趙雲霄扭頭,入目的是雲火專注的凝視。他的心怦怦怦跳,雲火的腦袋動了動,溫柔地磨蹭他的頭,磨蹭他的臉,小心地不讓自己的劍齒戳到他。

  趙雲霄一手與雲火相扣,一手撫摸雲火的臉,他察覺到背後有一個東西在激烈的跳動,就如他的心跳動的速度一樣。意識到那是雲火的心跳,趙雲霄閉上了眼睛,頭微微抬起。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這一刻,這令人迷醉的時刻,他下意識或者說是潛意識中,他的感情讓他做出了這種邀請。屬於雲火的氣息靠近,有什麼軟軟的、濕濕的東西輕輕地舔過他的唇,扣著的爪子鬆開,在趙雲霄睜眼前,他被雲火牢牢地、用力地鎖在了懷裡。

  “嗚——”野獸的低鳴,帶了幾分趙雲霄不懂的悲傷。

  雲火……如果,如果我說,我不介意你是野獸呢……趙雲霄知道自己墮落了,墮落在雲火比林明遠還要吸引他的溫柔裡。

  “雲火,我們就這樣在一起,你覺得好嗎?”

  雲火沒有回答,他舔趙雲霄的臉,舔他露在外的身體,擁著趙雲霄的兩隻前肢是那麼的用力,似乎想把他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任雲火舔他,趙雲霄安靜地撫摸雲火。在肉餅的香味更加的濃郁後,他拍拍雲火:“肉餅好了。”

  雲火放開趙雲霄,看著他去弄他們今晚的晚餐。雲火的赤目沉得猶如他此刻的心。剛剛,他感受到了雌性對他的接納,他多麼想不顧一切地佔有這個雌性,讓他完完全全地成為自己的伴侶。但是,理智一次次提醒他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喜歡他,就不能自私地佔有他。他寧願就這樣以野獸的形態和雌性在一起,也不能冒險給雌性引來被詛咒的傷害。

  肉餅好了,趙雲霄仍是給自己弄了一小碗,剩下的端到雲火的面前。把肉餅弄成一塊一塊的,便於散熱,他舀起一塊吹吹,沒那麼燙了,餵到雲火的嘴邊,雲火張嘴,趙雲霄丟進去。雲火的嘴巴只動了一下,那塊只能塞牙縫的肉就進了他的肚子。

  “雲火,好吃嗎?”趙雲霄希望得到雲火的表揚。

  雲火自然不會回答,他也聽不懂,他現在唯一能聽懂的就是“雲火”二字,那是雌性對他的稱呼。不過他也不需要回答,急不可待地低下頭,他就想去吃。趙雲霄趕忙攔住他:“還很燙,我餵你。”

  又舀起一塊最大的,趙雲霄吹涼了,餵給雲火。雲火知道自己應該讓雌性先去吃,不要管他,可是他又忍不住貪戀雌性餵他吃,就在這樣的矛盾猶豫中,雲火不知不覺就吃掉了絕大部分的肉餅,趙雲霄只吃了一小塊。

  肉餅沒有了,雲火把鍋裡的那點蒸肉餅的湯汁都喝得乾乾淨淨,還舔了一遍鍋。趙雲霄高興極了。讓辛苦了一天的雲火原地休息,他去刷鍋洗碗。雲火不放心他一個人,還是跟了上去。收拾完餐具,趙雲霄煮了一鍋熱水給他和雲火擦身。他現在最想的是好好泡一個熱水澡,不過暫時也只能想想。在洞口點燃一堆火,給洞內照亮順便驅趕野獸和蚊蟲。洗漱完的趙雲霄和雲火一起躺在他們的“新床”上。

  趙雲霄也累了,在雲火溫暖毛絨的懷裡昏昏欲睡。雲火的尾巴在他身上輕拍,拍哄他,讓他能盡快睡著。待趙雲霄的睡熟了,雲火輕輕地挪到床邊,然後下了床。火光下,雲火的身體發生變化。解開會讓趙雲霄睡得不舒服的枝條,抽出他上身的獸皮,再給他蓋好。確定趙雲霄不會醒來,雲火出了山洞。這裡有他的氣味,山中的野獸不敢來,他也放心。又回頭看了看洞內,雲火拿起那幾張鑽地鼠皮,去了水瀑那邊。

  幾乎一整夜,雲火都沒有回來。在紅月消失在夜空的時候,雲火回來了。上床,變幻成野獸,他摟住因為冷而蜷縮成一團的趙雲霄。溫暖回來了,趙雲霄舒服地硬嚀一聲,接著睡。忙碌了一夜的雲火閉上眼睛,在趙雲霄香甜的氣息中,雲火也睡著了。

  ※

  睜開眼,看到雲火還在睡,趙雲霄也不動。雲火的皮毛非常的亮,摸起來滑滑的。趙雲霄從來沒見過雲火舔毛,他不懂為什麼雲火還這麼乾淨,難道是因為自己每天給他擦身的緣故?趙雲霄有點小小的得意和滿足。雲火眉心的毛以三角放射狀的形式延展至整個腦袋到全身。眉心三角區域的毛明顯比臉部其他地方的要濃密,不過不是很長,薄薄的一層。可以說,雲火全身上下除了牙齒外都是紅的。趙雲霄在雲火的倉庫裡也沒有發現像雲火這樣通紅的皮毛,不知道是不是只有雲火這麼紅。

  熟睡中的雲火看起來也很兇,不過趙雲霄只是客觀評價而已,他自己當然不會這麼覺得。他相信雲火絕對不會對他兇,沒來由的相信。在雲火受過傷的地方看了又看,趙雲霄慶幸雲火的傷都好了,也沒留下疤,不然他會內疚。如果他那時候沒有出來,就不會被恐龍發現,那雲火也不會差點死掉。不過那樣的話他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和雲火碰面。他不明白雲火之前為什麼要躲著他,是怕嚇到他嗎?

  這麼想著,趙雲霄又愧疚又心疼。愧疚於自己對野獸認知的淺薄,心疼雲火總是為他著想。如果不是他表示要做衣服,雲火也不會專門去給他弄那種漂亮的皮。趙雲霄幻想,如果雲火能變成人,會不會像現在這樣沉默少言?還是會很活潑?又或者高傲?嗯,雲火倒是沒有給他高傲的感覺,也沒有特別活潑的感覺,那是沉默少言?但似乎也不是。但不管雲火是人還是野獸,除非雲火拋下他,不然他絕對不會離開雲火。其實就這樣生活也很好不是嗎?雲火負責打獵,他負責照顧家。想到家,趙雲霄的心窩就滿滿的,對,這是他的家,他和雲火的家。儘管這個家很簡陋,很簡陋。

  背上的爪子把他攬緊了,趙雲霄從思緒中回神。摸摸雲火的劍齒,他笑著說:“早安,雲火,睡醒了嗎?”

  雲火翻身,把趙雲霄摟到了自己的肚子上。他的體格龐大,趙雲霄就算整個人趴在他身上也顯得格外嬌小。撓撓雲火的下顎,趙雲霄說:“你繼續睡,我去弄早餐。”今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雲火睜開眼睛,趙雲霄摸摸他的肚子,從他身上下來。一起來,發現自己的上身又赤裸了,趙雲霄臉紅地抓起自己的獸皮裹住上身,找他的枝條。

  “嗚。”

  雲火把趙雲霄壓在床上,舔舔他的脖子,然後在趙雲霄的面紅耳赤中,他像變戲法般爪子在床頭一勾,勾起一個東西,送到趙雲霄的面前。趙雲霄愣了,按著獸皮的手鬆開,兩手捧住在他面前晃的那顆白珠子。

  “這是,什麼?”趙雲霄震驚萬分。這顆和鴿子蛋差不多大小的白珠子中間有一個洞,被一根繩子穿了起來,繩子打了結,怎麼看怎麼像是給他戴的。

  “嗚。”

  雲火兩隻爪子勾住繩子,把那顆珠子戴在了趙雲霄的脖子上。趙雲霄被雲火的這一動作震得頭暈目眩。一手按著冰涼的珠子,他忘記了自己的上身是赤裸的。雲火很滿意這條項鍊,他舔舔趙雲霄的臉,爪子一勾,又勾起一個東西。這回是一條手鍊,手鍊上同樣是白色的珠子,不過比趙雲霄脖子上的那顆小了很多,一串的白珠子,大大小小。

  雲火執起趙雲霄的左手,另一隻前爪把那串珠子戴進了趙雲霄的手腕上,接著再舔舔。雲火的動作完全就是一個人類的動作。本來就難以把雲火當成普通野獸來看待的趙雲霄看看自己戴上的手鍊和垂在脖子下的白珠子,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雲火是一個只能以野獸的形態出現的人類,就如童話故事中被詛咒變成青蛙的王子那樣。

  “雲火……”依偎進雲火的懷裡,趙雲霄抱住他,“謝謝你,我很喜歡。”

  白皙的手腕上,那串做工粗糙的白珠手鍊卻絕對是為趙雲霄量身打造的。雲火低頭舔舔趙雲霄的肩膀,擁住他。趙雲霄把自己埋在雲火的懷裡,有水珠弄濕了雲火胸口的毛。

  “雲火……你不要對我這麼好……”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一定沒有勇氣再獨自活下去。

  雲火的身體前傾,讓趙雲霄躺在了石床上,他伏在趙雲霄的身上舔去他的眼淚。趙雲霄不讓雲火看到他哭,他努力把自己埋起來,這一刻,他徹底認清了自己的心。

  “嗚嗚——”

  雲火最捨不得的就是“他的”雌性哭。不要哭,以後我會給你做更好看的首飾。你是我認定的雌性,我會把最好的一切都送到你的手上。不要哭,我的雌性。
第一卷 相遇 第十三章
  過了許久,趙雲霄從雲火被他弄濕了的懷裡抬起頭,已經平靜了,不過眼眶還有點紅,臉上也有未乾的淚水。雲火舔掉了那些水珠,趙雲霄拿起那顆大珠子,當著雲火的面親了一口,笑容滿面:“我真的很喜歡。”然後他放下珠子,在雲火的嘴邊印上一個吻:“謝謝你,雲火。”

  雲火的赤目瞬間圓瞪,氣息立刻不穩,趙雲霄似乎還嫌不夠刺激他,捧住雲火的大腦袋,他又在雲火的臉上印了幾個吻。

  “謝謝你,雲火。”

  “吼——!”

  一聲令人心顫的低吼,雲火兩隻前爪按住趙雲霄的肩膀低頭就舔了上去。他舔得很急躁,這一回,他的慾望壓過了理智,舌頭舔上了趙雲霄的唇,撬開他的牙關。

  趙雲霄在雲火舔上他的嘴時腦袋就懵了,粗糙的舌尖卷住他的舌頭,雲火濃濃的野獸氣息席捲了他。趙雲霄呻吟連連,腳碰到了雲火下身那個硬邦邦的東西,無意識地蹭了蹭。

  “吼吼!”

  雲火的身體一個戰栗,身上的毛全部乍起。就在趙雲霄以為雲火會繼續的時候,雲火狼狽地翻下石床,跑了。

  “吼吼吼——!!”

  整個山林都迴盪著雲火的吼聲。趙雲霄渾身癱軟地躺在床上,摀住嘴,他,他,他跟雲火……接吻了。這樣的念頭令他的身體燥熱不堪,隨即而來的是失落和內疚。他的身體,早就屬於過別人了,雲火,會介意嗎?咬住嘴,趙雲霄突然心慌了。

  雌性親我了,親我了!山下,雲火整個身軀泡在冰涼的溪水裡,他需要降溫。不行不行不行,他的大腦袋劇烈搖晃。他必須得忍住,絕對不能佔有雌性。不行不行不行!把腦袋盡可能地埋在水底,雲火的腦袋裡卻依然不受控地浮現雌性美麗的身體、美麗的笑容和誘人至極的吻。赤目裡是濃濃的哀傷和憤懣,為什麼他要遭受這樣的詛咒!為什麼!

  雲火又跑了,如之前的每一次快要失控時的那樣。趙雲霄一邊唾棄自己的不矜持,一邊又格外欣喜雲火對他的慾望。他想,他真的是徹底墮落了。不過,他也不是太為難就是了。在這個異世界,只有雲火陪伴著他,他也想,陪伴著孤單的雲火。

  拍拍腦袋,趙雲霄下了床,然後他的雙眼微瞪。他放在床邊當腳墊的獸皮旁多了一塊獸皮,獸皮上擺了一些東西。趙雲霄走過去蹲下,異常震驚。拿起一根細長尖銳的東西,趙雲霄看了又看,這是針,沒錯,這是針。不過從顏色和手感上判斷應該是用骨頭磨成的,甚至還有針眼。趙雲霄數了數,粗細不同的針共有十根。

  最令他難以相信的是竟然還有線!不過不是他所認知的棉線或絲線,像是動物的筋製成的線。趙雲霄立刻去看自己的“項鍊”和“手鍊”,好像也是拿這種線串成的。線有很多,滿滿的一大把。放下線,趙雲霄又拿起一把刀狀的東西,再三確認後,他確定這是刀,同樣是骨頭磨制而成的。

  趙雲霄深深皺起了眉頭。這些東西肯定是雲火拿來的,問題是雲火從哪找來的?他實在難以想像雲火的四個爪子怎麼把骨頭磨成針和刀,又怎麼把動物細細的筋挑出來?而且……拿起針,趙雲霄第一次對雲火的身份產生了懷疑。這種帶著針眼的針明顯是裁製衣服用的,問題是雲火又不穿衣,他怎麼知道他需要這個?雲火,到底是從哪裡來的?難道,雲火真的是被老巫婆變成野獸的王子?

  雲火不會說話,問也問不出來。趙雲霄思索了良久,決定還是慢慢觀察。時間長了,他自然而然能知道雲火的“秘密”。也許,雲火時不時露出的悲傷與難過就與這些秘密有關。想通了這些,趙雲霄握緊拳頭,他一定會全部弄清楚的!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存在巫婆這種生物,他一定要把雲火從巫婆的詛咒中解脫出來!

  有了明確的奮鬥目標,趙雲霄把這些寶貴的工具收了起來。暫時先用枝條裹住抹胸,他出了山洞。不意外昨晚雲火給他帶回來的那些皮都被雲火處理好了,正晾在洞外的石頭上。雲火昨晚是不是都沒睡覺?趙雲霄心疼之餘又有些甜蜜。他拿起皮摸摸,還有點濕氣,皮下的脂肪什麼的全部弄乾淨了。等皮子曬好,再做一些處理就可以做衣服了。

  “雲火,該吃飯了——沒有食材了——”趙雲霄對著山林大喊。雲火昨天忙了一天,獵回來的那隻野獸全吃完了,家裡現在什麼吃的都沒了。

  “吼——”

  雲火回來了,身上帶著水珠。趙雲霄朝雲火伸出雙臂,雲火飛到他面前。拍拍雲火的背,讓他趴下,趙雲霄拿了一張獸皮往他背上爬,嘴裡說:“帶我去林子裡看看,有什麼好吃的。”

  雲火也知道家裡沒吃的了,雖然不願意帶雌性去打獵,不過看雌性躍躍欲試的,他也就同意了。待趙雲霄趴好,他轉身,飛下山崖。

  趙雲霄沒想到地面距離他們住的地方有這麼高。等到雲火落地了,他抬頭看,只能看到高聳的大樹,根本看不到他們居住的那個山洞。難怪晚上也沒聽到有什麼野獸的聲音,原來是太高了,野獸上不去啊。看來像雲火這樣會飛的野獸也是少數。

  到了林中,雲火馱著趙雲霄往深處走。趙雲霄拍拍他,雲火停下。從雲火的身上下來,趙雲霄說:“你去打獵,我看看這裡有沒有什麼可以吃的。”說罷,他就查找了起來。看了會兒趙雲霄,明白了他要做什麼的雲火跑到遠處的一顆大樹下,在樹幹上抓了一爪子,又跑到另一邊的大樹下抓了一爪子,讓趙雲霄不要走出這個範圍。趙雲霄對他點點頭,雲火跑了。附近就有獵物,如果趙雲霄這邊有危險,他很快就能趕到。

  不再害怕雲火一聲不吭地拋下他離開,在雲火消失在茂密的叢林裡後,趙雲霄認真尋找看起來可以吃的食物。把獸皮放在相對平坦的一個地方,他搜尋了起來。先找到了一些他認識的甜菜、香草和竹竿。竹竿都是單根單根散落地生長,趙雲霄出來時忘了帶那把骨刀。他折不斷竹竿,便找了根石頭從竹竿底部把竹竿砸斷,然後拖回他放著獸皮的地方。趙雲霄覺得自己現在絕對稱得上是原始人了,看,用的工具都是隨地取材的石頭、骨頭什麼的,不過他並沒有不快樂。

  接著,他找到了黃果和麵包果,但都長得太高,他夠不到。落在地上的麵包果都有蟲子在爬,他沒撿。叢林裡的蚊蟲沒有趙雲霄想的那麼多,不過他的肩膀還是被某種蟲子叮了一個包,又癢又疼的。趙雲霄在照顧雲火的那幾天裡認識了好幾種草藥,這些草藥在林子裡可以說遍地都是。趙雲霄拔了幾片葉片,嚼碎了塗抹在自己的身上。這裡不是現代化的城市,葉片上沒什麼臟東西,還帶著未蒸發掉的露珠,而且在這種地方趙雲霄也講究不了那麼多。

  塗抹了藥汁,就沒有蟲子再咬趙雲霞了,他摘了一些草藥,留著根部,讓這些草藥能繼續生長。把草藥放在獸皮上,趙雲霄繼續尋找,在兩棵樹的中間,他發現了一種長著豆莢的植物。這裡的植物都異常的高大,好在這種豆莢從下到上掛滿了樹枝,趙雲霄摘下一枚豆莢打開一看,他笑了,是昨晚他們吃的那種豆子。這種豆子長得像大紅豆,但味道沒有紅豆那麼甜,但很容易煮爛。趙雲霄開始摘豆莢,豆子和肉煮在一起最香了,或許以後他還可以做豆沙。趙雲霄舔舔嘴,不否認他很想念現代社會的美食。

  不遠處一陣雞飛狗跳,接著趙雲霄就聽到了雲火的吼聲,他猜雲火可能捕到獵物了吧。果然,在他把豆莢拿回獸皮那邊去的時候,雲火拖著一隻很大的獵物回來了。鬆口放下獵物,雲火來到趙雲霄身邊,看看獸皮上的收穫,他趴下,準備先送趙雲霄回去,他再去處理獵物。

  趙雲霄看看那隻有著黑色獨角的獵物,然後對雲火說:“我跟你一起去。”說完,他沒有上雲火的背,而是走到那頭獵物的跟前,忍著見到血腥的刺激,抓住獵物的角就走,雖然他也不知道去哪裡處理獵物。

  “嗚呼!”

  雲火跑過來,叼走獵物,不讓趙雲霄碰。趙雲霄揪住他脖子上的毛,一定要跟。僵持之下,還是雲火讓步了。他趴下,讓趙雲霄上來。趙雲霄笑了,他跑回去兜起那張獸皮,然後跑回來爬上雲火的背。雲火無奈地帶他去水邊處理獵物。“他的”雌性是這麼的纖弱,他不想他看到那些血腥。

  走了一段路,坐在雲火的背上,抱著那一大兜東西的趙雲霄好奇地四處張望。看到一樣東西,他趕忙拍拍雲火,指著那邊問:“那是什麼?”

  雲火丟下獵物,帶趙雲霄過去。茂密的灌叢裡有一個個表面漆黑的大圓球。趙雲霄以為是某種瓜類,但湊近一看,他又不確定了。這些圓球最大的直徑有近一米,最小的有十幾公分。小一點的表面是青色,越大的表面越黑。

  趙雲霄敲了敲,悶悶的想,不是空心的。“這是什麼?”趙雲霄看向雲火。雲火的回答很直接,他用爪子刨過一個小圓球,指甲往圓球裡一插,一撬,果子裂開,果殼內白色的果肉掉在了地上。趙雲霄低呼一聲,撿起一半果殼。把青色的果皮剝掉,他舉到雲火面前:“這不就是我用的碗嗎?”接著,他看向那些很大的圓球,他用的鍋不會也是這種果實的殼吧?!

  手裡的果殼沒有他的碗那麼堅硬,但怎麼看怎麼像他使用的碗,應該是沒有曬乾的原因。果殼從中間裂開,剛好兩個碗。他撿起掉在地上的果實,撕下一點,見雲火沒反對,他送到嘴裡嘗了嘗。這一嘗不要緊,趙雲霄的眼睛瞬間亮了。

  “我要這個!”幾乎是尖叫。

  看他那麼興奮,雲火想不明白都不行,他點點頭,然後趴下,讓趙雲霄上來。先處理了獵物,他再來搬運這些東西。

  趙雲霄抱著獸皮爬上去,別提多高興了。這種白色的果肉吃起來的口感像饅頭,這就是天然的白饅頭!天知道他有多麼想念主食!不用去找麥子他就能吃上現成的饅頭,趙雲霄彎身就在雲火的腦袋上親了一口:“哈,雲火,我們有好吃的了。”雲火不走了,全身的毛乍起。趙雲霄歡快地撫摸他乍起的毛,只覺得生活會越來越好。

  ※

  又走了一段路,趙雲霄發現了許多“疑似”的食物。不過他們現在要先解決早餐問題,而且森林就在他們“家”的山腳下,他有充足的時間在這裡慢慢蒐集食物,不急於一時。有水聲,趙雲霄稍稍直起身體,坐在雲火高大的背上,他很輕易地就透過茂密高聳的灌叢看到前方有一條寬闊的溪流。趙雲霄頓時明白了雲火是在哪裡處理那些骨頭和皮的了。

  待走近了,趙雲霄不由得發出驚呼。林中常年落下的枯葉覆蓋在溪水邊和水中的岩石上,並不湍急的溪流悠閒地向森林腹地中流去,哼著輕快的歌曲。在溪流平緩的地方,幾條魚兒從水中躍出,似乎是要比比看誰跳得最高。趙雲霄扭頭:“雲火,我喜歡這裡。”雲火看出了他的喜悅,蹭蹭他的腦袋,然後抬起一隻爪子把他往上游的方向推。

  雲火又用腦袋拱他,讓他離開。趙雲霄被動地被雲火推著往前走,這不是雲火第一次讓他離開了,趙雲霄很快明白了雲火的意思,妥協地說:“好吧好吧,我走開,不看你怎麼處理食物。”

  一直把趙雲霄推到確定看不到他如何處理食物的地方,雲火又蹭蹭趙雲霄,好像再說:“你乖乖在這裡等我。”

  “好,我不看,你去忙吧。我找找看有沒有好吃的東西。”揉亂雲火脖子上的毛,趙雲霄朝雲火擺擺手。雲火轉身離開,趙雲霄無奈地笑笑:“真是個神秘的傢伙。”算啦,雲火不願意讓他看他就不看,反正來日方長。

  入目所及的是溪水,耳邊也是潺潺的溪水聲,趙雲霄突然覺得身上有點癢。來到這裡這麼久他還沒有好好洗過一次澡。雲火每次處理食物的時候還是需要點時間了,趙雲霄沒怎麼太考慮,就來到溪邊試了試水溫。嗯,有點涼,不過……

  解開上身的枝條脫掉衣服,再脫下臟得不能再臟的褲子和鞋,趙雲霄忍著湖水的冰涼抬腳踩進水中。“嘶嘶——”身體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森林中植被豐富,溪水雖然不算宅,但兩邊的樹木都是可以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陽光投射下來的有限。如果是之前的那個湖,這個時候湖水已經比較溫暖了。

  走到最深處,溪水剛好到大腿部,趙雲霄猛地往下一蹲,整個人全部進了水中。這樣的方式可以讓人更快地適應水的冰涼。雖然剛下去的時候皮膚好像再被無數的針刺。直到憋不住了,趙雲霄才露出頭來。走了兩步到一塊石頭旁,他靠著石頭坐下。這裡沒有洗髮水沐浴露,連最基本的肥皂香皂都沒有。就算是自己手工製作也沒有原材料和器具。這裡的植物和他認知中的植物大不相同,他只能慢慢摸索這片森林,看有沒有哪種植物具有清潔的效果了。
第一卷 相遇 第十四章
  趙雲霄先洗頭。一個多月了,他的頭髮長了一些。仰躺在水中,頭髮順著水流的方向舒展開。趙雲霄從頭皮開始用手使勁搓。但只用這樣的方式還是很難徹底清潔。他左右看了看,游到了岸邊。挑選了一會兒,他選擇了一種葉面有半個手掌大、氣味正常,葉面粗糙的植物葉子。游回到水比較深的地方,趙雲霄跪坐下來,先取兩片葉子,其他的放在石頭上。然後,他利用葉面上粗糙的部位擦洗頭髮和頭皮。

  這樣清洗了三遍,頭髮比剛才明顯清爽了一些,不過很澀。但能清洗乾淨已經比什麼都重要了。解決了洗頭的問題,趙雲霄開始清洗身體。沒有毛巾,什麼都沒有,只有手。他認認真真地清洗自己的身體,沒有注意到岸邊的灌叢在晃動。一隻渾身通紅的野獸貓低身體悄悄地來到岸邊,赤紅的雙目貪婪地盯著在溪水中清洗的人。紅紅的舌頭舔舔嘴唇,野獸悄無聲息地鑽出灌叢,進入水中。

  趙雲霄背對著岸邊,絲毫不知道有“危險”臨近。水流聲掩蓋了野獸靠近的動靜。野獸怎麼也不會想到當他處理完獵物來找雌性時,會看到如此香艷的一幕。“他的”雌性全身赤裸地在水中清洗,比任何一個他見過的雌性都要白皙數倍的身體每一處都散發著誘人的光澤和氣息,誘惑著他。

  “嗚——”

  趙雲霄的動作猛地頓住,身上的寒毛豎立,還不等他回頭看看有什麼在他背後,一隻龐然大物從水中躍起,撲了過來。

  “啊!”

  “噗!”

  “雲火!”被野獸撲進水里變成落湯雞的趙雲霄從水中爬起來氣憤地拍打野獸,“你嚇到我了!”野獸舔他臉上的水,舔他的身體。

  趙雲霄跪在水中,用力扯野獸脖子上的毛:“壞蛋!竟然偷襲我!壞蛋!”不解氣的他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全身赤裸,撩起一捧水就甩到了野獸的臉上。野獸甩甩腦袋,水珠又飛濺回趙雲霄的臉上。趙雲霄抱住野獸的脖子想把野獸摔倒水里,可惜他太高估自己的臂力了。野獸的一隻爪子就能把他按得動彈不得。

  不過心知惹惱了趙雲霄的野獸很配合地自己躺到了水里,背朝下,還順勢把抱著他脖子的人抱到了自己的身上。野獸的翅膀收攏,把趙雲霄完全包裹在了自己的懷裡,把雌性的春光全部留在自己所能看到的地方。

  “壞蛋,怎麼可以嚇我!”趙雲霄還沒消氣。任誰正洗澡的時候被野獸偷襲都會被嚇一跳。雲火的心情很好,隨便趙雲霄扯他脖子上的毛,那裡的毛多,不怕。

  看在雲火這麼乖乖地任他“欺負”的份上,趙雲霄的火氣沒了,開始尷尬了,他什麼都沒穿。雲火雖然躺在溪水裡,但他的身體還有一半多是在水面上的。趴在他的腹部,背上是雲火的兩個大翅膀,趙雲霄起來不是,不起來也不是。

  雲火替他做出了選擇。翻身,把人壓在了身下,雲火用他的翅膀托起雲霄,免得他被水淹到。趙雲霄突然有點緊張了,這個姿勢,太曖昧。雲火的大腦袋低下,趙雲霄屏住了呼吸。野獸伸出了舌頭,趙雲霄好似受到了某種蠱惑,啟唇。

  不知是誰先碰到了誰,或者是同時碰到了對方。在這片人跡罕至的森林裡,在這條不知位於森林何處的溪水中,趙雲霄拋卻了倫理的禁忌,與他的野獸深吻糾纏。分開雙腿,趙雲霄願意把自己完全交給野獸,他願意。野獸撐起上身,兩人身下的某個部位都是同樣的高漲。

  他愛的雌性溫順地做出了默許,野獸的赤目更加的暗紅。翅膀抬高雲霄,野獸的大腦袋沿著雲霄的身體向下舔。趙雲霄捧著野獸的腦袋,仰頭呻吟。許久許久之後,森林的上空迴盪野獸的嘶吼,帶著某種幸福的喜悅,又帶著某種壓抑的苦悶。

  躺在野獸的腹部急喘,趙雲霄全身粉紅。雲火又充當了他的墊子,翅膀蓋在他的身上,雖然這裡沒有別的“人”,但他還是不願讓雌性的身體洩露出半點。發洩過後的白液已經被水流沖走了,但那種兩心相吸的炙熱感卻留在了彼此的心中。雖然剛才很大膽,但事情過後,趙雲霄羞得不敢去看雲火。雲火並沒有進入,卻把他從頭到腳吃了一遍,連那裡都沒有放過,甚至還包括他噴射而出的東西都被雲火全部吃掉了。

  趙雲霄的手掌仍然殘留著握住某種巨大的觸感。雖說中性人的身體很特殊,很敏感,但這樣的尺寸恐怕也會傷了他吧。那,雲火是不是怕傷了他所以才……趙雲霄已經不會把雲火當成是野獸了,他深深地相信雲火是被巫師變成了野獸的人類。只有人類才會在慾望高漲的時候仍然保留理智。

  “咕嚕嚕……”一聲響打擾了兩人間的寧靜旖旎,趙雲霄不得不抬頭,赧然地說:“我餓了。”

  雲火的心情空前的好,他舔舔雲霄,要帶他回去。趙雲霄不動,揪著他脖子上的毛說:“我還沒洗完澡。”

  這一刻起,趙雲霄對雲火的心態有了絕對的變化。雲火有點不解,鼻頭拱拱雲霄,要起來。雲霄從他肚子上下來,重新回到水中清洗身體,又說:“我要洗澡。”

  雲火看了他半天,似乎是明白了。任勞任怨地翻身飛到岸邊,他叼起趙雲霄非常喜歡的石果(鍋)的果實,飛了回來。趙雲霄面帶喜色地接過“饅頭”,雲火的身上也基本上濕透了,他索性也不上岸了,陪趙雲霄。趙雲霄撕下一塊饅頭餵雲火吃,雲火別過了腦袋,顯然不喜歡吃。

  “挑食的傢伙。”趙雲霄也不強迫雲火吃,他細嚼慢嚥地吃完了一整個“饅頭”。他現在最想念的就是各種主食。

  吃了一個饅頭,趙雲霄也飽了,開始繼續洗澡。雲火看看他身上被搓出的紅痕,又跑回了岸上。甩掉身上的水,雲火跑了。趙雲霄看著雲火跑沒影,長長吐了一口氣,耳朵泛紅。啊,他剛剛竟然和雲火……身體一陣陣的酥麻,趙雲霄不敢再往下想了。隨即,他又有些黯然,如果雲火知道他結過婚,會不會介意?趙雲霄已經完全不怪林明遠了,甚至已經很少想起他了。

  仰頭看天,趙雲霄在心裡自問:【是不是我其實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愛明遠?不然,為什麼我會這麼快得就接受雲火?甚至不在乎雲火是一隻野獸……】

  “呼!”既然做了就不去後悔,他很可能再也回不去了,他的生命有了雲火,在這個異世界裡,他算得上是重生了吧。而且,就算他還能回去,他捨得離開雲火嗎?只是這樣想著,趙雲霄就覺得萬分難受。也許,他來到這個世界為的就是遇到雲火吧。

  在趙雲霄審視自己的內心時,雲火回來了,嘴裡叼著一捆黃色的植物,有葉子有根。趙雲霄在雲火的身影出現後就回了神。伸手接過,趙雲霄先聞聞,有一種很淡的清涼的香味。趙雲霄看雲火,眼神詢問這是幹什麼用的,他第一次見。

  雲火用爪子勾住一根放在趙雲霄的肩膀上,趙雲霄把手裡的黃草放到岩石上,拿起那一根。撕開一片葉面,黃色的汁液流出,他用手指捻了捻,滑滑的。指頭上有水,很快,滑滑的液體就融進了水中,趙雲霄的眼睛一亮,彎腰伸手進水裡。手指上的粘液被沖走了,指頭立刻有一種清爽之感。趙雲霄明白這種黃色的草本植物是做什麼用的了。

  “雲火,謝謝,我剛才還在發愁拿什麼洗澡呢。”獎勵地在雲火的嘴上親了一口,趙雲霄把黃草的葉片摘下來一部分,在手裡用力搓爛,然後全部塗抹在身體上揉搓。雲火舔舔被親過的地方,又跑了。趙雲霄愉快地清洗身體,他想這種草應該就是書上寫的類似於皂夾的植物吧。嗯,那就叫皂草好了。

  雲火又找了些皂草回來。趙雲霄把頭髮又清洗了一遍,算是徹底洗乾淨了。看看蹲在他面前的雲火,趙雲霄往他的身上潑水。雲火不讓他那麼麻煩,主動走到水深的地方往水中一鑽,泡了一會兒,他起來,身上就全濕了。

  “過來。”趙雲霄揉皂草。

  雲火走到他面前又乖乖坐下。趙雲霄把揉搓好的皂草和皂草汁抹在雲火的身上,給他洗澡。雲火還張開了翅膀,讓趙雲霄更方便的給他清潔。

  給雲火洗澡可是一件大工程。趙雲霄直接犧牲了自己的褲子,沒有毛巾啊。用完了剩下的所有皂草,褲子徹底變成了破布,趙雲霄給雲火洗完了。自始至終,雲火都只是坐著,要么按照趙雲霄的要求抬抬前爪,抬抬後爪,要多享福有多享福。

  給雲火洗完了身體和翅膀,趙雲霄讓他張嘴,潔牙。沒有牙刷,就只能用枝條了。把雲火的牙齒全部清洗乾淨,趙雲霄拍拍野獸:“好了,我們回家吧。”

  雲火的尾巴纏著趙雲霄的腰把他安全地帶到岸上,然後他半飛到遠處去“甩乾”。在他甩乾的時候,趙雲霄裹上抹裙。這下子他的衣服褲子都沒了,只剩下內褲還能勉強穿穿。

  雲火要先送趙雲霄回去,趙雲霄則要去看看雲火處理好的獵物。雲火本來對趙雲霄就是言聽計從,現在兩人有了親密的關係,他更是一切以趙雲霄的意思為先。到了處理好的獵物那邊,果然內臟、腦袋都被去掉了。趙雲霄現在還不敢處理獵物的頭,他指指獵物空空的腹部,做了個吃的動作。

  雲火的眼裡是不贊成,那些東西怎麼可以給他的雌性吃。趙雲霄堅持,又重複了幾遍動作。雲火最終還是妥協了,因為他沒法告訴雌性他可以獵到足夠他們吃的獵物,完全沒有必要去吃獵物的內臟。點點頭,表示明白,雲火伏低身體讓趙雲霄上來,趙雲霄抱著裝食物的獸皮毯子爬上去,雲火在他坐穩後慢慢站起來,叼住獵物。

  先把趙雲霄送回去,雲火又飛走了。趙雲霄知道他是去拿那些丟掉的內臟。痛快地洗了個澡,身上舒服了很多。趙雲霄先把獵物拖到陰涼處擺著,然後把他今天採摘的食物也放到陰涼處。他要先去解決自己的穿衣問題。

  洗完澡身上是清爽了許多,但很乾澀,畢竟那是天然的植物沒有保濕滋潤的效果。趙雲霄在目前現有的材料中查找了一番,然後挑出了昨晚他特別熬製的一碗動物油脂、香草還有黃果。舀了一點點動物油脂在另一個乾淨的碗中,趙雲霄生火。把碗放在火上,很快油脂就融化了。

  他把融化的油倒入另一個碗裡,把殘留在碗底的雜質清洗掉。這樣來回三遍,油變得非常清澈。把香草和黃果搗碎放在水里煮,煮成糊糊狀後,他加入一點又凝固起來的油脂和糊糊攪拌在一起。攪拌好之後,他用手沾著塗抹在身體和臉上。香草和黃果的香味完全掩蓋住了油脂的氣味。在身上來回揉,盡可能地把“潤膚乳”揉進皮膚裡,一直到皮膚因為黃果中的糖分而發粘了,趙雲霄到水瀑那邊沖掉身上的果糖和殘留物。

  用獸皮擦乾身體,趙雲霄摸摸自己的皮膚,很滿意,身體沒有緊繃乾澀感了,看來他的發明還不錯。最好的是能做出不需要清洗的潤膚霜,不然還是不方便。把剩下的“潤膚霜”拿到屋裡蓋一片樹葉放著,他要留著下次用。雲火給趙雲霄弄來的那些漂亮的皮還沒完全處理好,趙雲霄拿來他昨天挑出的那張皮,在身上比了比,他用爪子在中間的部位用力劃出一個圈,然後開始了艱鉅的裁剪工作。沒有剪刀,只能用爪子和骨刀把那個圈剪出來。

  雲火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雌性赤裸地坐在石床上在處理獸皮。趙雲霄之前穿的那件獸皮洗了,晾在外面。反正要做衣服,他就沒有先拿獸皮裹著。洞內的光亮明顯暗了,趙雲霄抬頭,然後朝擋住光亮的野獸笑著舉起手裡的東西:“我要做衣服。”

  雲火來到床邊,鼻子動動,在趙雲霄的身上聞來聞去,還舔了舔,好吃!趙雲霄笑著推開雲火的大腦袋:“我要做衣服。”

  雌性突然這麼香,雲火要聞要舔。趙雲霄往床內躲,看到自己的包,他馬上喊停:“等等!”雲火暫停。雙眼盯著趙雲霄的下身,舔嘴。

  “色狼!”敲了下雲火的腦袋,趙雲霄臉紅地抓過一張獸皮蓋住下身,然後拿過自己的包掏出手機。這回雲火看清楚他是怎麼打開包了,赤目閃過一抹莫名的光。

  趙雲霄拿出手機,打開照相機,然後靠在雲火的大腦袋上說:“我給你找點事情做。”雲火好奇地看著這個板板,上回雌性拿出來的好像不是這個。趙雲霄舉起手機,“咔嚓”,他和雲火被裝進去了。雲火的赤目不意外地又瞪圓了。這個板板也能把人裝進去!

  “雲火,你按這裡。”趙雲霄抬起雲火的左前爪,用他的肉墊按了下相機的快門。

  “咔嚓!”

  一臉探究的雲火被裝進手機板板裡了。

  “好了,你自己去研究吧,我要做衣服。”毫不擔心地把手機塞到了雲火的大爪子裡,趙雲霄開始做衣服。雲火瞪著爪子裡的那個板板還在納悶:【雌性到底有幾個板板?】
第一卷 相遇 第十五章
  電子書裡有上千萬本的豐富藏書,這是趙雲霄最寶貴的資產。要想在這個世界更好更安全地生活下去,他離不開這些書。他還想教會雲火認字,教會雲火看這些書。相比之下手機就沒什麼用處了,所以趙雲霄放心地把手機拿給雲火玩,玩壞了也沒關係。

  雲火看看雌性,再看看爪子裡的板板,再看看雌性,然後他大著膽子勾過雌性的包包。見雌性還是不管他,雲火放下另一個爪子裡的板板,兩隻前爪拉開包包。趙雲霄嘴角含笑,不去管雲火要做什麼。往包包裡一看,嗯,那根黑色的棍子狀的東西他見過,嗯,他好像又看到一個板板,像雌性上回拿出來的那個,還有些什麼東西他沒見過。偷瞄一眼雌性,雲火放棄地繼續探尋的打算,跳上了床。

  不打擾趙雲霄處理獸皮,雲火研究起對方給他的那個板板。剛想看看怎麼把自己再裝進去,他愣了,那個按一下就能裝人的東西(按鈕)去哪了?板板怎麼黑了!雲火的耳朵劇烈地顫動,他舔舔嘴,心下一橫,把爪子遞到了趙雲霄的眼皮子底下,板板壞了。

  “啊,我忘了自動鎖屏了。”

  放下手裡的工具,趙雲霄按著下身的獸皮爬到雲火身邊,先教會這隻野獸好了。

  “吶,指頭對著這裡掃一下就開啟了。”趙雲霄按著雲火的爪子教他操作。

  “再對著這裡掃一下,就回到主屏幕。然後點這個就是拍照。”

  趙雲霄重複了四五遍,告訴雲火怎麼開啟,怎麼選擇照相機,怎麼查看拍好的照片。手機還有投影、錄音、唱歌等許多功能,不過一口氣吃不成胖子。趙雲霄暫時只教雲火怎麼用手機拍照還有查看照片。

  雲火大概懂了,他抓過了板板。趙雲霄見他要自己摸索,按著下身的獸皮又爬了回去。板板又黑屏了,雲火記得趙雲霄剛剛教他的操作方式,在屏幕右上角的一個紅點上方爪子掃了一下,板板亮了。然後他又在屏幕中央閃爍的地方揮了下爪子,屏幕開鎖。

  按這個,是裝人的。雲火按了一下,屏幕的畫面立刻切換,他看到了前方的洞壁。拿著板板的右爪移到趙雲霄那裡,赤目裡是興奮。盡量張開尖銳的爪子露出肉墊,雲火在屏幕下方的快門按鈕上點了一下。

  “咔嚓!”

  噢噢!雲火脖子上的毛明顯抖動了一下,他把雌性裝進去了!趙雲霄抬頭,看到雲火拿著手機正對著他,他立刻抬手攔住:“不要拍我。”他沒穿衣服。

  “咔嚓!”

  雲火把抬手阻擋鏡頭的人裝進來了。

  “雲火——”

  雲火移開了手機,趙雲霄再次說:“等我的衣服做好了你再拍我。”

  雲火聽不懂,但這不妨礙他明白趙雲霄的意思。噢,點這裡能看到自己。雲火的大爪子很艱難地點到鏡頭轉換的按鈕,屏幕上出現了自己的鼻子,雲火把爪子伸直,屏幕裡是自己的大腦袋,紅色的腦袋。雲火看著屏幕中的自己,曾經,他在湖水中看過自己無數次,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清楚。紅色,受詛咒的紅色。

  趙雲霄悄悄地看著雲火,會學習用手機,會對著手機看自己模樣的雲火不是人又能是什麼呢?再聰明的野獸也做不到這樣吧。或者,這個世界上存在幻想小說中的靈獸?那如果是靈獸,也和人是一樣的吧。原本對自己今天的舉動就不後悔的趙雲霄更加消除了某些顧慮。雲火就是一個不會說話,模樣非人的人。他相信,時間長了,雲火也會聽懂他的語言。

  沒有打擾雲火,趙雲霄認真做起自己的衣服。他的想法很簡單。在獸皮上掏一個洞,然後把兩邊縫起來,就是一件套頭衫了。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簡單,也最好操作的製衣方法。拋開工具上的簡陋,趙雲霄這個絕對的現代人也實在想不出好的做衣服的方法,看來他真得抓緊時間翻翻平板書了。

  “咔嚓”,雲火把自己的臉裝了進去,他多麼想這個板板真的能把他裝進去,然後給他換一個正常的樣子。突然沒有心情拍照了,他很想拍雌性,只是雌性不讓他拍,他當然知道雌性是因為上身赤裸的原因。眨了下眼睛,雲火偷偷瞟了趙雲霄一眼,見他正埋頭做衣服,雲火點開他剛才拍的那張正面照進入相冊,一張張往回翻看。

  板板裡低著頭的雌性看上去仍是那麼的美麗,想到之前在水中的那場旖旎,雲火在回味之餘更多的是失落。他是那麼那麼想徹底的佔有雌性,但是他不敢。他怕把厄運帶給雌性,也怕雌性以後知道他的來歷後怨恨他。不管雌性最終是否會離開他,雌性都是他認定的唯一伴侶,哪怕他的餘生都只能在回憶中孤單的度過。他生來就注定是孤單的不是麼。雲火情不自禁地舔了下屏幕,舔屏幕上他喜歡的那個人。

  然後,他繼續往前翻。有他們住的山洞,山洞外的火堆,接著是他之前發現的雌性的岩湖、雌性躲藏的小洞穴。再翻過一張,赤瞳微縮,這是什麼?板板的背景很奇怪,裡面有兩個……雲火形容不出來。像雌性,但感覺又不對,而且那兩個人(林明遠和他出軌的女人)身上的穿著也很奇怪,到有點像雌性之前的那種怪衣服。板板裡的人和背景他都沒見過。雲火遲疑地又往前翻了一張,赤瞳劇烈緊鎖,照片裡是一個很可愛的小雌性(千鈞的孩子)!

  雲火更糊塗了,這是誰家的小雌性?小雌性跟他的雌性一樣都很白,身上的衣服也很怪。雲火又往前翻了一張,嗯……這是,雌性?第一直覺告訴他不是。但又不像雄性,雄性沒有這麼白這麼嫩的。而且小雄性竟然沒有獸牙!

  又往前翻了幾張,都是小孩子,背景同樣非常奇怪。雲火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什麼。接著,他的爪子頓住了。板板上出現了雌性,他認識的那個雌性,正在他身邊不遠處縫製衣服的雌性。雌性的懷裡抱著剛才看到的那個小雌性,笑得溫柔。

  這是,雌性的孩子?雲火的一隻爪子握了握。側眼瞥了下雌性,沒有注意到他,雲火張嘴咬住板板,下床了。

  趙雲霄抬頭:“雲火?”

  雲火搖了搖尾巴,裝作很輕鬆地樣子,出去了。趙雲霄看著他嘴裡叼著手機,猜想雲火是不是出去拍照了,然後聳聳肩,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他終於把那個圓圈摳下來了!

  直接飛到山下。雲火在落地的同時身體變幻,人形的手掌從嘴裡拿下板板,原地坐下。雖然仍是尖銳的指甲,不過人形的手掌就更方便了。雲火全身赤裸,四肢上都有著紅色的體毛,前臂和小腿的體毛比較重。他的胸前也有體毛,從眉心開始以三角擴散狀延伸至頭髮的部位也有一層薄薄的紅色的絨毛,就如他獸形時的樣子。

  他的耳朵在頭頂的兩側,介於人耳和獸耳之間,比較大。細長的尾巴並沒有因為他變幻成人形而消失,垂在地上。比之前更加熟練地進入相冊,雲火接著往前翻。屏幕上,趙雲霄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有他和千鈞的合照,有他和乾兒子們的照片,有他和父親、郭叔叔在一起的照片,還有他獨自在家中的照片。

  雲火赤紅的雙眼深沉無比,眉心擰起。越看他越肯定雌性不是這裡的人。雲火有點慌了,雌性是不是不小心迷路到了這裡?那雌性一定會想辦法回去的吧!雖然做過無數次“雌性總有一天會離開他的”心裡建設,可當這樣的預料就近在眼前時,雲火無法冷靜了。他翻看的速度越來越快,突然,他猛地停下了,雙目瞪著屏幕上的兩個人——那是趙雲霄和林明遠的照片。

  林明遠摟著趙雲霄的肩膀,臉龐貼著趙雲霄,嘴唇微微撅起做出親吻的姿勢。兩人的面前擺著一個生日蛋糕,這是趙雲霄今年過生日的時候林明遠與他的合照,也是今年兩年唯一的一次合照的場景。

  雄性的直覺告訴雲火,這個人是他的情敵。儘管趙雲霄和很多“雄性(雌性?)”拍過照,甚至有兩位上了年紀的他看不出雌雄的人也摟過他的肩膀,但沒有一個人帶給雲火這種威脅感。

  且不管那個花花綠綠的東西(生日蛋糕)是什麼,那燃著火苗的細細的東西(生日蠟燭)是什麼,雲火的爪子在屏幕上摸索,他想把手伸進去把那個人揪出來然後把自己放進去。隨後,雲火的眉心更加擰緊。他想起來了。水中的那一場溫存,雌性的表現並不像是第一次,難道說!

  雲火呲牙裂嘴,發出憤怒的低吼,上下四顆尖銳的獸齒冒出寒光。難道說這個人才是雌性的伴侶?!不!雌性是他的!是他的!

  雲火對著照片裡的林明遠發狠。這個看起來就無比軟弱的,比雌性結實不到哪去的雄性根本不配做雌性的伴侶!只有他才配得上“他的”雌性!

  雲火醋火中燒地繼續往前翻,板板裡有那位雄性的單人照,還有雌性的單人照,不過再沒有兩人的合照了。但雲火還是很生氣!把所有的照片都翻看了一遍,雲火咬住板板。身形瞬間變幻,他又變成了野獸。

  趙雲霄把獸皮套在身上,看看他需要縫合多少。剛脫下來,雲火氣勢騰騰地進來了。四肢爪子在床前毯上蹭了蹭,他跳上床,把趙雲霄抓了過來,抓到自己的懷裡。一頭栽倒在他懷裡的趙雲霄糊塗地爬起來:“怎麼了?”

  雲火很吃醋,他把嘴裡的板板塞到趙雲霄的手裡,他的獸爪太大,不好裝人。然後把趙雲霄轉了個身,讓他背靠在自己的懷裡,接著單爪一摟,摟住了趙雲霄光裸的肩膀。另一隻爪子抬起趙雲霄拿手機的那隻胳膊,示意對方拍照,他也要和雌性一起裝進去!

  見趙雲霄沒反應,雲火用他過大的獸掌去按手機。趙雲霄單手握住他的爪子,開啟手機,打開相機的功能,問:“要拍照?”

  雲火的回答是摟緊他,湊近,並舔舔他的嘴唇,催促。趙雲霄盡量把手臂伸直,說:“拍完我要做衣服,今天必須得把衣服做好。

  “嗚吼——”快裝快裝。

  趙雲霄溫順地窩在雲火的懷裡,露出一抹輕鬆的笑容,雲火壓下自己的大腦袋緊挨著趙雲霄的臉,舌頭伸出,舔在趙雲霄的臉上。

  “咔嚓!”

  拍下來了,效果不錯,趙雲霄把手機還回去:“好啦,我要去做衣服了。”

  不夠!

  雲火摟著不撒手,又抬抬趙雲霄的胳膊,讓他繼續。趙雲霄無奈地揉揉雲火的大腦袋:“好吧好吧,陪你拍。”難得雲火有特別喜歡的事情,他不配合就太過分了。

  選擇連拍功能,設置好連拍的時間間隔,趙雲霄舉起手臂,對著鏡頭在雲火長鬍鬚的地方親了一口。雲火一直注意著屏幕。他看到雌性沒有再按那個裝人的按鈕就把他們裝進去了,眨了幾眼,又裝進去了。不再擔心會裝不了他,雲火一邊看著屏幕,一邊對趙雲霄又是親又是舔又是摟又是抱,反正就是要比那個情敵親密!比那個情敵裝得多!

  見不用按也能裝進去,雲火拿回了裝人權,免得雌性的手臂酸。在雲火拿走手機後,趙雲霄確實輕鬆了,也更方便了。林明遠不喜歡拍照,也很少跟他拍親密的照片。而雲火卻是截然相反。雙手捧著雲火的大腦袋,趙雲霄親吻他濕潤的鼻頭、尖長的劍齒、厚厚的嘴唇、長長的舌頭。

  吻很快失控了,當趙雲霄被雲火壓在身下的時候,他看到雲火還拿著相機,急忙去搶:“不能拍了。”

  “嗚吼——!”要裝!必須裝!

  “雲火!”趙雲霄羞死了。

  雲火不管那麼多,他只知道要裝得比那個情敵多無數倍。一隻爪子堅定不移地拿著板板,雲火的舌頭也堅定不移地在趙雲霄的身上遊走。趙雲霄努力去搶:“不能拍了!”

  “吼吼——!”

  翅膀壓住趙雲霄的雙手,雲火開始行使自己身為伴侶的權利。他的伴侶只能記住他的味道!

  “啊……”趙雲霄羞得面紅耳赤,他不該教會雲火怎麼使用相機的!
第一卷 相遇 第十六章
  又繼續了一次溪水中那樣的歡愉,拍了無數張親密照片的雲火這才滿意地放下了手機。趙雲霄的第一個動作就是立刻拿過手機要刪除裡面的激情照片,卻被一隻爪子攔住了。

  “嗚——”這個板板以後是我的了!他絕對不會讓他的伴侶再看到前任雄性!

  “壞雲火,不能把這種照片留在手機裡。”趙雲霄無奈極了,但明顯跟這隻野獸說不通。等雲火出去覓食的時候他再刪掉好了。身上是雲火剛剛噴射出的一大灘濃濃的白液,趙雲霄更加面紅耳赤,好多……

  雲火叼住板板下了床,出去了。趙雲霄坐起來尋找合適的東西擦拭,然後他再去清洗。雲火很快回來了,嘴裡的手機變成了一塊獸皮。趙雲霄在雲火的額頭上敲了一下,拿過獸皮。擦拭乾淨,他套上自己的半成品獸裙下床。雲火要跟著去,趙雲霄攔住他,不讓他跟,怕他到時候又發情。

  趙雲霄離開了山洞,雲火看看洞外的天色,還是出去了。叼了一張獸皮,雲火展翅飛走。趙雲霄看到雲火飛走了,顧不上一身的水,套上半成品就去找手機。可是他兩個山洞都找了一圈也沒找到。趙雲霄無奈地撫額:“雲火,你竟然還會藏東西,那種照片怎麼可以留下來。”

  雲火不管那麼多,更沒有這種念頭,他只知道他要裝很多很多和他雌性的親密。找不到手機,趙雲霄回山洞繼續縫製他的半成品。把兩邊縫起來一部分,他就有無袖長衫了,再在腰部綁一條皮繩,就算大功告成。

  雲火回來的時候趙雲霄只是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手上的工作。雲火帶回來大大小小三個石果(饅頭),把石果撬開,他拿著裝石果回來的獸皮又飛走了。趙雲霄立刻發現他還需要縫製一個大獸皮袋子好裝東西。

  雲火忙忙碌碌好幾次,帶回了竹竿、麵包果、皂草等趙雲霄今天都特別需要的東西,他還帶回了一窩蛋,趙雲霄喜歡吃蛋。在雲火最後一次回來後,趙雲霄的衣服也做好了。他選了一張比較長的獸皮,套在身上正好到他的膝蓋。衣服的兩側開叉到大腿中部,便於行走,然後順著上去縫到袖口,袖口趙雲霄留得比較開,針眼縫得也很鬆散,這樣不會太熱。他還把領口部位又裁掉一塊,露出大部分的鎖骨,延伸至胸口以上兩指寬的地方,也利於散熱,還可以露出他的項鍊。獸皮不像布料透氣,如果遮得嚴嚴實實,那就是受罪了。

  在腰間系一條裁得並不均勻的獸皮繩,趙雲霄在雲火面前轉了一圈,問:“怎麼樣?還行嗎?”這是他第一次自己做衣服。雲火上前兩步,單爪抱住趙雲霄,舔舔他的嘴。他的雌性穿什麼都好看。他會盡快把鑽地鼠的皮處理好的。

  雲火的誇讚給了趙雲霄極大的信心。等雲火以後變回成人類,他要給雲火做衣服,做很多帥氣的衣服。趙雲霄不禁在心中描繪雲火如果變成人會是什麼模樣,一定很高大威猛又帥氣,一定!

  拍拍雲火,趙雲霄退出來,笑著說:“我去做飯。”今天他和雲火都只吃了一頓,雲火有沒有吃都還不一定,天色開始漸暗,今天早點吃晚飯。

  “嗚嗷~”雲火聽懂了“做飯”這個詞,每次雌性說這個詞的時候就是去準備食物了。有了新衣服,趙雲霄的心情也很飛揚。看到雲火帶回來的這麼多豐盛的食材,他更是心情大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不敢自誇廚藝多麼了得,但沒有食材他再想變換口味也只能望而興嘆。

  趙雲霄挑選今晚晚餐的食材,雲火在周圍轉了一圈,回來的時候嘴裡多了一部手機。他在昨晚等候吃飯的那個位置趴下,又開始研究起了手機。

  “咔嚓!”

  趙雲霄朝發聲的方向看過去,失笑:“雲火,你到底把手機藏到哪去了?”雲火抬眼看了他一眼,繼續研究手機。對喜歡的人,趙雲霄是絕對的沒有脾氣,只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他總是妥協的那一個。雲火喜歡玩手機,他也只會讓雲火去玩。現在兩人相處的模式本來也是雲火負責獵食,他負責煮飯。

  雲火把獵物的內臟都拿回來了,而且還清洗了,就連腸子裡的臟東西都清洗掉了。沒有血腥,趙雲霄就不怕這些內臟,何況雲火很細心,把可能會引起他害怕的那些地方都去掉了。沒有醬油醋等各種調味汁、調味品和香料,趙雲霄絞盡腦汁想辦法做出美味的食物。

  把內臟重新清洗乾淨,趙雲霄先用開水汆了一遍,然後清洗乾淨再丟到鍋裡去煮。把曬乾的鹽果搗碎,再把他今晚要用到的香草、甜草等調味料洗好切碎備用。饅頭果大小不一,裡面的“饅頭”自然也有大有小。小的“饅頭”更甜一點,大的饅頭口感更軟一些。

  趙雲霄切了半個大饅頭,然後發現沒有案板很不方便,他出聲:“雲火。”

  雲火立刻抬頭。

  “我需要一個案板。”趙雲霄比劃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手勢。雲火考慮了一番,點點頭。叼著手機起身飛走了,很快,他又回來了,手機又不在了,叼起他用來裝東西的獸皮,這才飛進森林。

  盡快把皮袋子做出來吧,趙雲霄如是想。有了骨刀做飯方便了許多,他先處理竹竿,要弄成一節一節的。弄好之後,把大紅豆、甜菜沫放進一節節的竹竿裡,然後選擇粗細剛好的骨頭,砸成合適的長短,塞住竹竿的兩側,再把竹竿一根根插進火堆下方。竹竿不易燃,不然趙雲霄還沒法這麼做。

  雲火今天帶回的那隻獵物,趙雲霄用骨刀剔下來背部的里脊肉,這主要是給雲火吃的。內臟煮得已經變色了,趙雲霄撈出來,只留不容易熟的大腸繼續煮。把里脊肉切成一大片一大片的,趙雲霄用骨頭棒敲打。全部敲打完之後,抹上鹽果和香草碎末待用。接著,他去收拾雲火帶回來的其他東西。

  等到把今天的收穫都分類歸入倉庫,時間也過去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雲火還沒有回來,看來案板不是那麼好找的。肉片差不多可以做了,趙雲霄把所有的蛋全部打到一個大鍋裡,用筷子(去了樹皮的堅硬樹枝)打散。

  “炒鍋”上火,放入所有的動物油脂。把捶打好的肉片放在蛋液裡,讓肉片的兩邊均勻地沾上蛋液,趙雲霄放入“油鍋”中。

  “滋——”

  表面變得金黃了,趙雲霄撈出來,再裹一遍蛋液,接著炸。在他把所有的肉片全部炸好後,雲火叼著獸皮回來了,獸皮看上去沉甸甸的。

  飛到趙雲霄的身邊,雲火把獸皮放下,獸皮攤開,裡面是一塊近乎方形的石頭,石頭的表面濕乎乎的,下方有深綠色的苔蘚,也有被鑿擊過的痕跡,顯然石頭原來的底部並不平整,鑿擊過後石頭就可以平穩地放在地上了。趙雲霄摸摸雲火的牙齒:“辛苦了。”應該是雲火從溪水裡找來的。

  雲火舔舔趙雲霄,展開翅膀飛走。很快,他回來了,嘴裡叼著手機。果真是藏起來了。趙雲霄不管雲火了,先清洗案板再說。

  案板有點沉,趙雲霄把案板推到靠牆的位置,然後接來水清洗。雲火看了幾張激情照片,鼻子動動,他聞到了食物的香味。赤目的雙眼準確地看到了那一張張金黃的肉餅。

  “雲火,還不可以吃。”

  雲火伸出去的爪子收回,退回他趴著的地方,繼續看手機,不過鼻子一動一動的,顯然很饞。

  有了案板,趙雲霄很快把內臟全部切成片放在一起。雲火的注意力從板板上完全轉移到了趙雲霄的身上。對方做飯的方式他從來沒有見過,雖然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去過部落,沒有接觸過同族的人了,但在他存在的那些記憶中,族人都沒有這樣做過食物。不需要再去驗證,雌性是和他完全不同的人,或者說,是不屬於這裡的人。雌性,還想回去嗎?板板裡雌性生活的地方……他形容不出,但明顯比這裡好很多很多。也只有那樣的地方才能孕育出這樣美麗、溫柔、絕無僅有的雌性吧……

  雲火陷入了兩難。如果雌性是害怕他而離開,他還能勉強接受,至少他可以偷偷去看雌性。但如果雌性回到了板板裡的那個世界,那他去哪裡找雌性呢?雲火突然害怕了,不安了,他怕哪天一睜開眼睛雌性就不見了。

  “滋啦——”

  雲火的鼻子動動,思緒迴轉,什麼這麼香?雲火放下板板站了起來,他肚子餓了,抬腳就向香味散發的地方走去。

  “雲火,你先別過來,現在還不能吃。”

  趙雲霄快速翻動勺子,沒有炒菜鏟,只能用勺子了。雲火走到趙雲霄身邊,“嗚嗚”叫,他餓了。趙雲霄從還煮著大腸的鍋裡舀了幾勺湯倒進炒鍋中,雲火嚥口水,餓。

  “咕嚕嚕——”

  “再等等好嗎?”趙雲霄摸摸雲火的臉。雲火忍著口水,退到一邊,很餓。肉雜熟得很快,趙雲霄端下炒鍋,把饅頭一塊塊地掰到鍋裡,然後翻攪。雲火又湊了上來,吐舌頭,流口水。

  “還很燙,忍忍。”

  翻攪好了,趙雲霄去切肉排。雲火低頭就要去鍋裡吃,被趙雲霄及時制止。把鍋端到案板這邊以免某隻嘴饞的野獸忍不住要吃被燙到,趙雲霄開始切肉排。沒有材料調醬汁,味道總是會差,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把切好的肉排放到另一個乾淨的鍋裡,趙雲霄從火堆裡弄出燒得烏黑的竹竿。拿獸皮墊著,他打開封口的骨頭,骨髓、骨油混合著甜菜、大紅豆和竹芯的香氣立刻竄了出來。雲火心急地在原地踱步,他餓!

  “再等等啊,馬上就好了。”趙雲霄的鼻尖上冒出了汗珠。

  竹芯中本來軟綿綿的白色物質在高溫中變得稀稠。趙雲霄把竹竿裡的東西全部澆在肉排上,撒上鹽果汁。用筷子戳戳大腸,有點爛了。趙雲霄把煮大腸的鍋也端下來。撈出大腸,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然後炒鍋上火,放油。

  最後,一鍋香草炒大腸也好了。趙雲霄呼出一口氣:“吃飯!”

  “嗷嗚~!”某隻野獸早就等不及了。

  ※

  趙雲霄的晚餐是一碗肉雜饅頭飯、三小塊炸肉排和幾小段炒大腸。不過他目前還顧不上吃。雲火等不及要吃,但還有點燙。看雲火不管燙不燙都要吃的架勢,擔心他的舌頭被燙傷的趙雲霄便拿起碗,餵雲火吃了起來。為什麼是碗?勺子不夠大。

  用碗舀起半碗,吹涼,趙雲霄直接倒進雲火大張的嘴裡。雲火吃得是狼吞虎咽,他特後悔把以前的那些獵物內臟都丟了。好吃!好吃!還要!還要!

  餵了一半,鍋裡的也涼了,趙雲霄這才讓雲火自己吃。雲火的大腦袋幾乎埋進了鍋裡,看他吃得這麼香,趙雲霄一點都不覺得累了,痴痴地笑。吃完了一大鍋的饅頭飯,雲火開始吃肉排。大舌頭一卷,三分之一的肉排就沒有了。雲霄的那碗飯還沒吃飯,雲火的肉排已經乾乾淨淨了。

  在趙雲霄的飯吃完後,雲火面前的那份大腸連同香草在趙雲霄的注視下全部進了雲火的嘴裡。等到趙雲霄開始吃自己的肉排時,雲火盯著他的肉排,眼裡是某種渴求。

  “明天我再給你做別的好吃的。燉排骨怎麼樣?”趙雲霄把肉排餵到雲火的嘴邊,雲火很矛盾,他想吃,又怕雲霄餓肚子。

  “張嘴。”

  雲火向自己的食慾投降了,張開血盆大口。趙雲霄把肉排餵給了他吃。和自己吃過的肉排相比,這頓肉排只能用粗糙來形容。但不管有多粗糙,雲火的反應都讓趙雲霄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厲害的廚師。

  晚餐全部消滅光光,只剩下一鍋煮大腸的湯。這鍋湯趙雲霄拿另一個鍋扣住放到了臥室,明天還可以繼續用。然後就該收拾清洗了,雲火把雲霄趕到了床上,他晚上來清洗。趙雲霄也確實累了,主要是工具不合適,做飯不僅花時間也花精神精力。身上一股子油煙味,趙雲霄休息了一會兒去洗澡。現在有了皂草真是方便許多。

  在趙雲霄去洗澡的時候,雲火看著地上的鍋碗瓢盆眼裡是沮喪。他不能當著雌性的面變身,很多事情他就做不了,只能讓雌性自己去做,這樣雌性就會很累。用爪子把鍋碗推到一起,雲火看看趙雲霄洗澡的方向,眼底深沉。

  今天洗過澡了,趙雲霄只是用皂草洗了頭髮,身上用清水沖了沖,洗去油煙。回到山洞,雲火在床上了,趙雲霄又轉身出去了。回來的時候,他手裡多了一個碗,一根刷牙的枝條。雲火張開嘴,趙雲霄用鹽果泡過的水給他仔細清潔了牙齒,又給他擦了臉,這才上床準備休息。

  他真的是一個很溫柔很溫柔的雌性。雲火把雲霄攔入懷中,舔他的臉,舔他的脖子,舔他的鎖骨。他的雌性絕對是世界上最最溫柔、最最好的雌性。只有很小的時候阿爸給他擦過臉,想到阿爸,雲火的眼神黯然。

  “雲火……”呢喃一聲,累了的趙雲霄閉上眼睛。除了做飯操持家務,他什麼都不會。在原來的世界,他的任務是傳宗接代。到了這個世界,他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照顧好雲火,是他唯一能為雲火做的,希望時間長了,雲火不會覺得他無趣,不會,覺得他是累贅。
第一卷 相遇 第十七章
  懷裡的雌性真是累壞了,雲火很心疼很自責。人形變幻,解開雌性腰間的皮繩,讓他更好睡,雲火下了床。給雌性蓋好獸皮,他輕輕地出了山洞。他明白,不管他能獵到多麼肉質鮮美的獵物,他給予雌性的生活都是最簡陋的。別說不能跟雌性以前的生活相比,哪怕是跟在部落中的雌性比,他這裡的生活條件也是最差的。

  到現在,雲火都不知道雌性叫什麼,他聽不懂雌性的語言。就算能聽懂,他也沒法問。雌性顯然不知道他是可以變成人的,因為雌性沒有要求過,而且板板裡也沒有變成獸形的雄性,所以他這麼猜測。雌性不知道他可以變成人,那他就更不能以人形在雌性的面前,人形的他比獸形還要令人畏懼,連他自己都憎惡自己的人形。

  他知道,他應該把雌性送回部落,可是他捨不得。如果說一開始他對雌性是好奇,那現在,在他和雌性有了那樣親密的關係之後,他只想把雌性牢牢地拴在身邊,不讓任何人發現他,不讓任何人有帶走他的機會。抬頭,看著天空中的紅月,雲火又有了那麼一點不自信。

  紅色的獸人身上籠罩著紅色的月光,好像是從紅月中走出的獸人。他站在那裡,看起來是那麼的孤單、寂寞還有悲傷。但這樣的蕭索沒有持續太久,雲火很快調整好了心態。先把鍋碗什麼的洗乾淨,雲火拿了張獸皮變成獸形飛走了。再回來時,獸皮裡裝滿了各種的食材,很多都是趙雲霄沒有見過的。雲火發現了雌性很喜歡做菜,喜歡嘗試新奇的食物。他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在這片林子裡長大,熟悉這裡什麼能吃,什麼好吃。只是他自己對食物並沒有什麼要求,再加上剛回來不久,還沒來得及。

  把食材放進山洞,雲火又飛走。來回了三趟,雲火把豐富的收穫都堆放在山洞裡,這才變成人形,洗了洗手腳和臉,進了山洞。知道雌性愛乾淨,雲火在床前毯上蹭趕緊四肢,輕輕上了床。剛剛躺下,他又坐了起來。看一眼熟睡中的雌性,他拿起雌性的包,又下床了。

  洞外,雲火往快熄滅的火堆裡又添加了幾根樹枝,火焰竄起,他輕鬆地拉開包,把裡面的東西一一拿了出來。果然還有另一個板板。雲火拿起來研究了一下,發現和雌性給他的那個板板有點區別。研究了半天板板一直是黑的,他不得不放棄。接著拿起一個皮製的東西(錢包),雲火打開,有一些片片(卡),抽出來看看,不明白。放回去,接著他一愣,這是什麼?他抽出一張薄薄的片片(照片),雲火的赤目紅暈升騰。

  這是趙雲霄錢包裡他和林明遠的合影。雲火很不高興,他把這張片片翻過來倒過去看了又看,發現確實無法把那個軟弱的雄性從片片裡弄出來,他的眼裡閃過火光。把這張片片處理了一下,再放回原位,雲火又看看那些更軟更薄的五顏六色的片狀物(現金),確定沒有再發現任何一處雌性的前任雄性的踪跡,他安心地把錢包放下。

  接著是一根銀黑色的棒子,這個雲火認識。和青皮獸血戰的時候雌性就是拿這個幫助他咬死了青皮獸,這是雌性很厲害的武器,雲火放下。接下來鑰匙卡什麼的雲火都不認識,還有一些紙張。不過雲火翻包的主要目的是搜尋有關前任的踪影,解決了踪影,他把東西一一放回去,並且還是按照原來的擺放方式放的。

  抹除自己曾動過包包的罪證,雲火把包放回床上,變成獸形把熟睡中的人緊緊擁在自己的懷中。雌性是他的,他的!

  並不知道雲火背著他做了什麼的趙雲霄第二天早上起床後發現山洞裡多了許多東西,許多令他驚喜的東西。森林果然是人類最好的饋贈。簡單弄了些早餐吃了,趙雲霄就愉快地整理歸納起那些東西來。有食材、有草藥、有調味料、甚至還有一個蜂巢!這絕對是好東西!

  興奮的趙雲霄專心地整理分類記錄,雲火窩在一旁不打擾他,爪子裡是手機,不過他卻一直盯著趙雲霄手裡的另外那個板板,觀察對方是如何讓那個板板亮起來並且把東西裝進去的。趙雲霄先把他認識的用平板書拍下來,然後寫下用途,遇到不認識的植物他就問雲火是吃的還是用的。他會做一個吃的動作,雲火搖頭,趙雲霄就知道是用的了。如果雲火用爪子搓搓身體,趙雲霄就明白那是可以往身上擦的;如果雲火摀住他之前曾受過傷的地方,趙雲霄就知道那是可以療傷的。

  還有一些植物趙雲霄聞一聞就知道是做什麼的。聞起來發苦的那一般不是做來吃的,如果氣味獨特,哪怕聞了會打噴嚏,那就可以做調味料。至於具體怎麼用,用實踐來解決。傳說中神農嘗百草這才有了《神農本草》一書,那他何不妨也做一回神農?

  中午,趙雲霄把昨天煮大腸的那鍋濃湯用來煮肉和骨頭,還放了兩種他新挑選出來的調味料。煮出來肉湯有一點點辛辣,雲火不愛喝。趙雲霄嘗了嘗這兩種調味料,黑色的豆子的確有點辣,另一種淡紫色的葉片也是有點辣。煮之前只是聞起來會打噴嚏,舌尖舔沒有特別的辣味,沒想到一煮過就會辣了。

  趙雲霄把煮好的肉撈出來切成片,又回鍋重新炒了一遍,然後和饅頭塊攪拌在一起,味道還有一點辣,不過不難吃。這回雲火沒再拒絕,他全吃了,吃完後他一直吐舌頭,不過看起來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雲火,這幾天辛苦你試吃啦。”給雲火擦擦鼻頭,趙雲霄倒了一碗黃果泡的水給他喝。雲火一口氣全喝了,然後繼續吐舌頭。

  嗯,看來這兩種調味品可以做辣椒來用了。一邊給雲火的舌頭搧風,趙雲霄寫下這兩種調味料的特點。黑色的小豆子就叫胡椒豆,淡紫色的葉片就叫辣葉好了。趙雲霄一邊記錄一邊琢磨晚上吃什麼。待到傍晚該做飯的時候,趙雲霄給雲火安排了一項工作——把蜂巢裡的蜂蛹撿出來。那些白白軟軟的東西,趙雲霄還是沒辦法做到親自動手。蜂巢、蜂蠟和蜂蜜都是特別好的東西,雲火每天吃這麼多肉,應該喝點蜂蜜水。當蜂蛹放進油鍋裡炸的時候,雲火的鼻子動動,舌頭舔舔,今晚又有好吃的了!

  ※

  生活平靜卻又充實。趙雲霄喜歡開發森林中的各種美食,被他養得嘴巴越來越刁的雲火更樂於每天帶著他到森林裡去探秘。兩人不僅找到了更多的可食用的美味,例如蘑菇、石耳、食用花等,還有更多的調味料、草藥。遇到兩人都拿不准的雲火就抓小動物來試驗,還好至今沒有哪知可憐的小動物出現中毒等反應。因為森林裡的有毒植物雲火還是比較清楚的,遇到那類的食物或動物,雲火會把趙雲霄帶走,趙雲霄就知道那些植物是不能碰的了。

  不僅如此,趙雲霄還在雲火找回的那一堆各種他不認識的草中發現了類似於麻的東西。他不確定,畢竟現在社會的人類最了解植物的地方是植物園。他最近一直在平板書中查找有關古人生活的資料,結合這些資料和植物的特性,趙雲霄認為這種植物可能屬於麻類植物。棉麻絲綢,那都是可以製衣的材料。最主要的是這種植物的種子含油量很高,同時雲火還給趙雲霄找來了四五種含油量很高的豆類。

  現代社會家中都有全能型家用榨油機,在這裡你只能自己想辦法怎麼榨出植物油。趙雲霄可以去翻書查找資料,但是要實踐還得靠雲火。倉庫裡的東西越來越多,趙雲霄每天都特別的忙碌,還要抽出時間看書,查資料。天黑吃過晚飯之後,趙雲霄會拉著雲火認字,他迫切地想要能和雲火交流。

  “雲霄……雲火,這是我的名字,雲霄……”

  趙雲霄不厭其煩地在平板書的寫作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並指指自己。雲火認真地在心裡念。

  “雲火,這是你的名字,雲火……”

  趙雲霄指指雲火,又寫下這兩個字。雲火用力點頭,他知道這是雲霄給他起的名字。他很高興,高興他和雲霄的名字相似,高興他終於知道雌性叫什麼了。雲霄……雖然念起來有點拗口,但他已經能在心裡把這兩個字念得很清楚了。

  這裡沒有系統的文字,雲火也不懂雲霄教他的屬於什麼,但他明白一點,如果他能學會這些奇怪的符號,他就能看懂雲火那塊板板上的東西,因為雲霄每天都要捧著那塊板板看。他想知道雲霄在看什麼。雲火學得很認真,空閒的時間他就用爪子在地上寫,練習他新學到的那些字。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雲火就變成人形低低地念:“雲霄……雲火……我……你……家……”

  趙雲霄覺得他的生活很充實,雲火又何嘗不是,特別是入夜的時候,兩人在石床上彼此纏綿、親吻,享受著屬於他們彼此的幸福生活。

  日子一天天過去,天氣明顯轉涼了,搬了新家後趙雲霄就開始在平板書裡記錄日期,算上他在湖邊的時間,按照現代社會的計算方法,已經過去有三個多月了。雲火給雲霄弄來了幾十張鑽地鼠的皮,雲霄身上的衣服也全部換成了鑽地鼠皮製成的衣服。一身皮草在身,更顯得他漂亮、華貴。也只有在這樣的世界趙雲霄能接受衣服全部是皮草,如果是在現代社會,這就太罪過了。

  趙雲霄的無袖衫多了兩隻袖子。腳上的布鞋也換成了皮靴。他的那雙布鞋早就不能穿了。他把鞋底弄下來,裹上獸皮,然後用麻線固定鞋底,再把獸皮綁到腳上就成了簡易的皮靴。趙雲霄根據書上寫的方法把他認為是麻類的植物泡在溪水中,結果證明確實是麻。他現在可以用麻線來縫製衣服了。只不過植物油還是沒有著落,榨油需要工具,目前雲火還不能順利地跟他交流,他就無法告訴雲火榨油的工具要怎麼製作,這件事只有雲火能做。現在有動物油可以用,趙雲霄也不著急。他把他自己能做的先做了,感謝他帶來的平板書,解決了他很多的問題。

  那些獵物的邊角料趙雲霄都讓雲火留著。這些邊角料榨出的油雖然不好,但可以做火把,也可以做燈油。把廢棄的皮用麻繩一層層地綁在粗木棍上,裹上油脂,就是火把了。把榨出的油倒在碗中,放入一根粗一點麻線,就是油燈了。有了火把和油燈,晚上洞內也會很明亮。雖然油脂燃燒的氣味並不好聞,但和光明比起來,這點難聞的氣味是可以忍受的。

  這些都是趙雲霄翻書翻出來的。雲火只覺得他的雲霄真厲害,會那麼多的事情,他學字學得也就更認真更起勁了。雲火喜歡為趙雲霄蒐集各種材料,天上的、森林裡的,不管有用沒用,只要沒有毒,雲火都會帶回來給雲霄處理。再加上趙雲霄那個藏書量極其豐富的平板書,兩廂一結合,趙雲霄算得上是自製高手了。包括他的自製潤膚霜使用後都不用清洗了,為此他還很奢侈地使用了蜂蜜。

  天氣轉涼之後,雲火就開始了囤積食物。每天打來的獵物數量變多,體型也變大。趙雲霄明白這裡一定有冬天。如果說他來的那時候是夏季,那麼現在就是秋季了。趙雲霄把甜菜、黃果等剁碎熬成汁,提煉出粗糖和果糖。

  他還把大量的鹽果搗碎、熬製,提煉出其中的鹽分,製作出手工鹽,用來保存肉類。這裡沒有冷庫更沒有冰箱,打來的獵物不及時處理會壞掉。趙雲霄不知道雲火以前是怎麼過冬的,是不是吃腐敗的食物,他是絕對不允許也不能忍受的。

  把獵物的肉按照部位讓雲火幫助他分開,如果是腿肉就把肉剔除成幾大塊,然後抹鹽,風乾,這樣肉質會保存地更久。水果、青菜什麼的,能曬乾的全部曬乾。只是鹽果的數量有限,不能跟現代社會中提煉海水,或是天然的鹽湖提供的鹽量相比。趙雲霄把一部分純瘦肉用水煮過,然後切成塊,用他掌握到的一部分調味料一起煮,煮熟之後風乾,風乾後再切成條狀在小火上慢烤,最後再在鍋裡悶烤一下,就成了肉乾。

  中性人最擅長的就是烹飪食物,趙雲霄在家裡經常自製肉乾,這難不倒他。而用鹽來風乾肉就是他從平板書上學到的方法了。趙雲霄時常慶幸他落入這個世界的時候帶著平板書。平板書是與國際圖書館隨時同步的,只要每年繳納一定的費用,平板書會自動更新下載最新的書籍,囊括各個類別。平板書的容量龐大,內容豐富,雖然價格不菲,每年的年費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但一台平板書基本上可以用一輩子,只需要更新內部的軟件即可,硬件絕對不會有質量的問題。

  趙雲霄是中性人,他購買平板書和每年的年費價格都是最優惠的,還有很多是免費提供給中性人的。目前,趙雲霄的平板書裡有上千萬套的書籍,絕對稱得上是一個隨身攜帶的圖書館。也正是因為有這些書籍,趙雲霄對他和雲火的生活才沒有太多的憂慮,如果沒有這些書中的資料,很多事情他都想不到更不知道怎麼去做。他和雲火一起從書中學習,再結合他自己的經驗,選擇對他們來說更有效的保存食物和提高生活品質的方法。

  饅頭果、麵包果都是要大量儲備的食物。麵包果容易壞,趙雲霄切成片烤乾。新的饅頭果的果殼趙雲霄就不讓雲火打開了。雲火似乎很緊張過冬的事情,他每天早出晚歸尋找各種食物,包括趙雲霄需要的調味品、草藥和各種可以用到的植物。除了獵物之外,他蒐集的最多的是獸皮。趙雲霄也仔細查找書上有關古人過冬的方法,還連說帶比劃地跟雲火講。雲火聽得很吃力,但不管趙雲霄跟他說什麼他都很認真地聽,他也知道趙雲霄在為了過冬而忙碌地準備。參考古人過冬的方法,趙雲霄想了好幾種他們可以用的,所以他一遍遍地跟雲火講,跟雲火比劃,還讓他看那些圖片。結果就是雲火不怎麼玩手機了,他捧著平板書一張張看那些他能看懂的圖片。

  這天,雲火吃完早飯又走了。趙雲霄收拾完餐具去整理獸皮。剛走到倉庫的門口,一隻棕色的飛行野獸明顯地朝他這邊飛來過來。趙雲霄愣了下,然後急急後退兩步,大喊:“雲火!”

  野獸很快飛近,趙雲霄轉身跑回居住的山洞裡,跑到床邊拿過他的包從裡面掏出防狼激光棒。來到這裡快兩個月了,這還是第一次趙雲霄獨自在家的時候遇到“危險”。

  那隻野獸落在了洞口,趙雲霄雙手握緊激光棒,嚇得已經叫不出來了。就在他按下激光棒的那一瞬間,洞口的野獸身形發生了變化,激光擦著他的身體消失在遠方。對方也怔愣地看著趙雲霄,然後後退了兩步,看出來趙雲霄因為他的出現而害怕。

  趙雲霄傻傻地看著洞口的……人,還是野獸?他揉揉眼睛,他剛才,沒看錯吧?那隻野獸,變成了人?!他一屁股癱坐在地上,腦袋發暈。

  “呃……”來獸(人)又後退了兩步,出聲:“圖佐,是住在這裡吧?”

  趙雲霄聽不懂對方的語言,他縮到床邊,握緊激光棒奮力喊:“雲火!雲火!”

  啊,他嚇到雌性了。裡面的人明顯是一個雌性,一個,他迄今為止見到過的最漂亮的雌性!難道是,圖佐的雌性?巴赫爾眼裡閃過一抹擔憂,又往後退了兩步,已經退到了露台邊緣。看出對方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但趙雲霄不敢過去,他只希望雲火快點回來。為什麼野獸會變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