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冷，前面的路也困难重重，从此我就不再是为自己活着，在公众面前我需要永远保持乐观和镇定，而我希望能将那个真实的自己留给冷，在我需要安慰的时候，给我温暖的怀抱，在我想要发脾气的时候，做一个善解人意的倾听者。冷，不需要你参加战斗，陪着我就好……”

  冷紧紧握着菲尔的手，然后放在了自己的心口，“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到时间的尽头。”

  两个人再次笑了起来。在彼此的心中，对方就是上天恩赐给自己的礼物，他们将用一生一世守护着对方，在铺满荆棘的道路上，书写幸福的人生。

  第一章 深情悼念

  冷永远也想不到，一场简单的镇压恐怖分子的战争在最后关头峰回路转。凯拉帝和葛兰在那场阻击对手的战斗中双双遇难。当消息传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人相信，一直带领着他们走向胜利，被称为死神的男人有一天也会死去。

  海上飘荡着爆炸过后留下的残骸，那艘白色的战机已经变成了零星的碎片，他们花了三天时间打捞也拼凑不出原来的轮廓。葛兰的战机稍微好一点，几块机翼的残骸还保留着完整的形状。但是两个人的尸体却消失在了茫茫的大海之中。于是战争就这样草草画上了句号，恐怖分子受到重创之后也偃旗息鼓。

  冷本来以为自己的已经遭遇了地狱，他希望回到Vinus之后，菲尔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可以慰藉所有的创伤，但是他永远也想不到真正的地狱还在等着他。

  将飞行器停稳，冷飞一般冲进了警察厅。凯拉帝和葛兰的打捞工作还在继续，那已经不是冷的工作。他接到命令，被调回Vinus。他急切的想见到菲尔，在他的面前哭泣也好，倾听他的哭泣也好，两颗心一同抵御伤痛总好过一个人承担。为了给菲尔兰迪一个惊喜，他甚至没有提前通知他自己回程的消息。而自从凯拉帝失踪之后，两个人几乎没有联系过，因为身体之中浸满了泪水，也许只要一开口就再也抑制不住泪流成河。

  空旷的走廊上回响着战靴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怀中藏着一朵从战场上摘来的火红的锦岚花，他在战地的缝隙中发现了它。这种几乎灭绝的植物，再次开出美丽的花朵，冷欣喜之余又带着深深的担忧。因为就在战争开打的两个月后，帝国之中就再次出现了感染star的病例。但是，这朵花曾经在菲尔残存的记忆中出现，他觉得应该对他拥有重要的意义。

  擦肩而过的警察，侧身行礼，冷只是草草的还了一礼，并没有停下匆匆的脚步，而是直奔菲尔工作的公关部而去。公关部的大门紧闭，透过玻璃门，冷并没有看到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菲尔兰迪呢？”冷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抱着大叠的文件的工作人员，今天的警察厅显得格外冷清，从前一派闲适的氛围也消失不见，每个人的表情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你……”工作人员看着他露出吃惊的表情，却欲言又止，“你还是去厅长那里吧，事情有点复杂。”

  冷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索尔曼对是不是菲尔兰迪做出了无可挽回的事？他被自己的想法震撼住了，几乎迈不开脚步。不，他不愿意去想那种事，他不愿意去恨索尔曼。索尔曼就算对他再怎么不好，他都对他怀着感激之情，那个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收养了他，给了他温暖和爱的人，即便之后那份爱已经完全变了质，他也始终没能恨他。但愿他不要将自己对他最后的感激也剥夺了。

  工作人员推开了厅长室的门，这里是冷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在他去军校之前，经常长时间的陪索尔曼在这里工作。但今天这里却显得如此陌生。冷在陌生的脸孔之中看到了罗伊中校。

  冷立正，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长官好！”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抬起头来，那张消瘦的脸让冷瞬间惊呆了，久久无法言语。对面的人一身衣白如雪，不是华丽的索尔曼，而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卡兰特。

  “你……”冷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是索尔曼上调去了中央，卡兰特下放到了Vinus，还是说索尔曼在政治斗争中彻底失利了，被剥夺了Vinus的管理权？

  卡兰特阴云密布的脸上，布满血丝的眼睛写满疲惫与伤痛，他显得比之前更瘦了。生命力正一分分从他的身体里流逝，倔强的灵魂却透过心灵的窗户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凯拉帝的失踪对他的打击应该比谁都大，他能支撑着在这里工作，冷感觉已经是个奇迹。

  “你们都出去吧。”卡兰特挥了挥手，刚才带冷来的军人放下手中的文件，和其他人一起走了出去。罗伊经过他身边时特意拍了拍他的肩膀。

  冷摘下军帽，将手中不合时宜的锦岚花罩在军帽下，放在了办公桌上，“少将，索尔曼少将他……”

  卡兰特站起身来，表情异常凝重的望着冷。冷忽然觉得似乎发生了比自己的猜测更加严峻的事情。

  “冷，是我下令让卡米中校尔没有告诉你这个消息的，我很抱歉。”

  冷更加疑惑。“我带你去见见他吧。”卡兰特整理了一下军帽，在前面带路走出了办公室。

  他难道生病了？又或者被监禁了？他们走过休息室，走过审讯室，卡兰特都没有停下脚步，冷发现自己的大脑完全无法应付现在的状况。

  “你自己进去吧。”终于卡兰特说。

  冷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再次抬起头来确认这个房间的名称——停尸间！周围的明显偏低的冷气也提醒他自己的所在。这怎么可能？

  张扬而华丽的索尔曼此刻已经仅剩下冰冷的躯体，他安静的躺在特质的水晶棺里。他那让冷颤抖的灵魂是去了天堂还是地狱，冷无从追索。

  冷用颤抖的手指推开了水晶棺的盖子，低温冷藏已经在他脸上覆盖了一层霜花，但是他脸上狰狞的面表情无声的述说着他对死亡的恐惧。他是被人谋杀的，他曾自负的说自己是杀不死的神，战争中留下的伤口也是他炫耀的资本，可是他终究没能逃脱死亡的命运，子弹从他的额头穿入，又从他的后脑穿出，他即刻毙命。只有让他毫无防备的人才能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他，杀他的人是谁会是谁呢？而他那微张的口型似乎还在呼唤着那个让冷心悸的字眼，“冷……”

  他是个强势的爱人，他喜欢不遗余力的占有，他喜欢欲求无度的索取，但是他又有着温柔的一面。“冷……我爱你……”无数次当冷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之际，索尔曼总是在他耳边说着这样的温柔的话语，那是他唯一的安慰。如果他真的爱他，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需要他，爱着他，那么这样的折磨他可以忍受。

  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索尔曼呼唤着的竟然还是自己的名字，那个无声的发音却在他心底清晰的响起来，“你的名字就叫冷吧。”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索尔曼时，索尔曼说过的话。那一天他流浪了太久，又累又饿已经站不起身子。天空飘着冰冷的秋雨，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他在这个世上的唯一感觉就是冷！不能生育的养父养母，从上帝之手将他领了回来，原本期望用一个孩子来挽救婚姻的他们，却最终发现非亲生的孩子并不能成为联系感情的纽带。于是他成了他们的负担，在他们的冷言冷语和拳打脚踢的夹缝中艰难的生存着，那双漂亮的眸子日渐暗淡下去。终于有一天他的父母结束了不幸的婚姻，而他也彻底成了孤儿，流浪在首都的最辉煌的灯火之下，乞求一点残羹冷炙。

  雨还是下个不停，身后漂亮的大房子大门紧闭，他靠在那雕花的栏杆上避一避雨，却再也迈不动脚步。一片灯光闪过，扰乱了黄昏的暮霭，加长版的豪华轿车停在了门口，飞起的水花打湿了冷的衣服。豪宅的自动门立刻打开了，冷暴露在了灯光之下，车内一个军官摇下车玻璃对着冷道，“谁让你在这里的？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听说您今天在皇宫过夜，所以才让门卫早早关门了。”管家模样的人从门内迎了出来，一面向车里的人解释，一面打发人将冷扔到了马路上。

  冷趴在雨中望着门里宫殿一般的建筑，有一种置身梦境的感觉。而下一刻那个红发披肩身着枣红色军装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真正将他领进了梦境。“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问他。

  冷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他抬起头，目光从他的长筒军靴转移到了脸上，那是一张五官深邃的脸，神采奕奕的眼神，高挺的鼻梁，微扬的下巴，无一不诉说着王族的尊贵。“你的名字就叫冷吧！”他回头吩咐管家将冷带到了宫殿里，冷的命运从此和索尔曼纠缠到了一起。

  泪水决堤而出，滴在索尔曼冰冷苍白的脸上。也许他真的爱着我，以他自己的方式。冷想。

  第二章 探秘地宫

  擦干泪水，冷再次来到了厅长办公室。他需要知道一个答案，谁有能力在索尔曼的对面开枪，他实在想不通。

  卡兰特整理了一下军装正要出门，看到冷顺便道，“你也一起吧。”冷快步跟上他的脚步，两人来到了停机场，罗伊已经在此待命。“我们去现场。”卡兰特这才解释道。

  现场？是索尔曼被杀的现场吗？飞机很快停在了离Vinus不远的一个小岛上，下了飞机，冷才发现这正是被凯拉帝称为遗忘之地的岛屿。上一次来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一座座墓碑在蔓生的野草中若隐若现。而此刻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片废墟，墓碑乱七八糟的倒在了地上，地面上塌陷的大坑更像是地震过后的残景。

  “几天之前这里发生了事故，地下工程发生了强烈的震动，让地表塌陷了。”卡兰特弯腰扶起了脚下的墓碑，轻轻的将泥土从雕刻的名字上抹去，这些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士兵，每一个名字都在他心中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

  “地下工程？”冷问道。

  “是啊，谁也想不到这里竟然会有一个地下建筑，而这起地震也是人为引起的事故。今天这里刚刚被挖掘出来。”他从罗伊手中接过新的白手套换上。

  冷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接受一个具有冲击性的故事，但是这个故事的开头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少将，可以下来了。”有士兵过来报告之后，罗伊领着卡兰特穿过了墓区，原本植被茂密的树林此刻已经横七竖八的到伏在地上，巨大的山石凸显在眼前了，此刻山石中间已经裂开了一条缝隙，士兵和施工机器人正在前面列队待命。

  “经过几天的清理，总算把出口清理出来了。”卡兰特说。按照士兵的说明，他们小心的从缝隙中走了进去，一条已经扭曲变形的楼梯出现在面前。拾阶而下，又经过两个转弯，他们已经看到了前面的光亮，然后眼前豁然开朗，各种珠宝散落在地毯上，一地奢华，呈现在面前的是经强震破坏后的王宫景象，残破与富丽，强烈对比的冲击着每个人的视线。

  然后他们看到了碧水池中的水晶棺，和棺中千年不变的容颜。卡兰特已经猜测出这里的主人。

  “走吧，冷，这只是最上层。”卡兰特说。大厅中央悬空的吊篮式自动电梯因为地震出了故障，他们从楼梯走了下去。

  “刚才的入口并不是主要的入口。”罗伊说，“经常进出的入口在水下，也已经找到，那里可以更好的掩人耳目，但是因为震动而扭曲变形，只怕打开之后海水倒灌，所以并没有打开。

  第二层空间更让人吃惊，站在楼梯口，冷有种穿越了的感觉， 一瞬间从王宫跳跃到了科研所，冷惊叹出声。罗伊介绍说，“经过初步鉴定，这里是一个武器研究基地，具体的武器类型，要采集标本之后，鉴定才能确定。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里刚刚清空不久，也许就在地震之前。”

  实验室门口的标示牌上奇怪的符号吸引了冷的注意，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符号。

  “他们使用了特殊的语言。”罗伊说，“一种我们尚未破译的语言。”他叹了口气道，“我至今还有种在梦中的感觉，我想不到在帝国内部竟然还有如此规模的武器制造中心。而且他们有着自成体系的文字系统，简直就像一个国中国。”

  “这规模足够组装出战斗机了吧？”卡兰特说。

  “当然。”罗伊无奈的笑道，“也许比我们的还要先进呢。”

  这也正是卡兰特最为担心的问题，一个神秘而庞大的地下组织，不但拥有自己的文字系统，而且还在制造比他们更加先进的武器，而帝国却对此一无所知，这绝不是什么地下武器交易这么简单。而这个组织的头目很可能就是拥有着Vinus经济控制权的苍夜！

  “尽快破译那些文字，越快越好。”卡兰特吩咐道。距离爆炸已经过去几天时间了，他们的调查却几乎没有任何进展。而且从现场看，他们似乎已经完成了开发，准备废弃这个地方，这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准备好进行下一步计划。但是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卡兰特还没有理出头绪来。

  “去控制中心看一看吧。”卡兰特说。

  控制中心在地下第四层，这里也因为震动产生了一定程度的破坏，但是系统竟然依然可以运行，只是因为他们并不了解系统语言，所以不敢轻易操作。就在这时他们忽然接到了士兵的报告，发现了生命迹象，几个人均吃了一惊。

  卡兰特迅速到达了现场，他们在一个的房间里探测到了生命反应。因为房门已经扭曲，无法打开，士兵们正等待卡兰特进一步的指示。

  卡兰特让大家做好战斗的准备，然后命令用强力打开房间的门。几分钟之后门被打开了，里面一片漆黑，几只光柱打入，很快在房间的角落里找到了人影。一个穿着白色军服的人躺在另一个人的怀里。两个人都没有任何反应，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昏迷了过去。卡兰特慢慢走上前去，将灯光打在了那个人的脸上，然后那个人慢慢的转头，望向了卡兰特，那双眸子里的野性的光芒让卡兰特非常震惊，那是野兽濒临死亡的绝望眼神。

  “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卡兰特厉声道。

  “萨恩•F•NDH302204230016。”对方机械一般的念出了一串数字。

  卡兰特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新克隆人是从来没有公开的秘密，卡兰特也是在接手索尔曼的案件之后才接触到的。“你们受伤了？”

  “走开，我要和他死在一起。”萨恩转头继续看着怀中的人，将他抱得更紧了。

  “他受伤了，需要救治。”卡兰特示意罗伊去看看，谁知罗伊刚刚走近，萨恩像野兽一般扑了上去，就在这时凯拉帝果断出手，一道电弧击中了萨恩，他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口中发出野兽一般的咆哮。卡兰特皱了皱眉头，足以让普通人晕倒的电击，竟然对他没有起作用，他再次补了一枪，萨恩的咆哮变成低吟。卡兰特示意属下将他带走。

  罗伊给雷昂检查了一下伤情，他身体多处骨折，失血过多，需要尽快救治。卡兰特命人将他送回Vinus治疗。

  “索尔曼少将就是因为这个被杀的吗？”在回程的飞机上，冷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也许吧。”卡兰特若有所思的说。从刚才的发现看来，索尔曼的死已经不是单纯的事故，很可能上升到危害到帝国安危的阴谋。索尔曼也是察觉了这一切才会被杀的吧？

  第三章 强硬碰撞

  回到警察厅之后，卡兰特刚下飞机，就命令人给他准备好车辆，他要去会会苍夜。

  “你就这样去？”罗伊不无担心的说。

  “怕什么？如果我步索尔曼的后尘，我们岂不是都省了很多麻烦？如果能就此确定这是苍夜的阴谋，那么一切处理起来就简单多了，苍夜还没有这么笨。”卡兰特自信满满的说，进入汽车之前，又回头交代道，“冷的事就交给你了，罗伊。”

  “喂，不要总把最麻烦的事交给别人来做好吗？”

  卡兰特微微笑了笑，没有言语，坐进了汽车。罗伊微微有些失落，在凯拉帝去世的消息传来的那一刻，卡兰特就失去了和他斗嘴的兴趣。虽然他表面上装得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罗伊知道，他现在只是强撑着给自己带上了一副面具，他的心早已经碎裂。

  “走吧。”罗伊对冷说，他还有这个心碎的人要处理。他要面对的可不只是失去索尔曼那样简单。

  “索尔曼到底是怎么死的？”单独面对罗伊的时候，冷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还有菲尔，能让我见他一面吗？为什么一直没有看到他？”

  罗伊稍微理了理思绪，决定按照事情发展的顺序说下去。他一边打开电脑，一边说，“索尔曼就是在调查遗忘之地的意外之时被杀的。”

  “稀客？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苍夜从卧室来到了客厅，手中的玻璃杯中的液体荡漾着妖冶的颜色。他衣衫不整，头发散乱，昔日的华贵悄然褪去，留下一副憔悴的面容。“怎么，是来找我缅怀凯尔的嘛？”

  凯拉帝的死是没有公开的秘密，但是卡兰特知道苍夜人脉非常广，有能力从军方获取这种情报，作为天使之翼的经济赞助者，他和国会的高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确想缅怀一个人，只不过不是凯尔。”卡兰特没有客气，自己坐进了苍夜对面的沙发中。

  管家将一个空杯子摆在了卡兰特面前，正想倒酒，卡兰特却摆了摆手。苍夜笑道，“还是老样子，一杯酒不会对现在的你有害处。不过，还是算了，凯尔喜欢的就是你这种怪癖吧？”他的笑容自嘲而又无奈，从管家手中接过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又示意管家给卡兰特倒了一杯白水。

  他向卡兰特举起了酒杯，“干一杯，怎么样？凯尔去了，到头来还是你赢了。”他向卡兰特虚晃了一下酒杯，一饮而尽，满满的却都是苦涩。

  “没有人是赢家。”卡兰特冷冷道。

  “麦伦，你拥有了他二十年，却还说这种话，不觉得可耻吗？”

  卡兰特没有说话，每个人的苦涩与甘甜只有自己才明白。

  “哼，麦伦，凯尔和你在一起二十年，你根本就没有给过他幸福，我最恨的就是这一点。”

  卡兰特被刺痛了，但是他今天来并不是为了听他的讽刺，随着凯尔的离开，一切对与错都成了过去式，没有讨论的必要了。“我说过了，我来是为了缅怀另一个人。”

  “我们还有可以共同缅怀的对象吗？”

  “以前没有，但是现在有了。”

  “谁？”

  “苍夜，苍夜王子！”

  苍夜并没有吃惊，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悠然晃动着杯子，看鲜红的液体在其中打转儿。“看来你们已经发现他的墓地了呢。这两天听说警察包围了遗忘之地，似乎在发掘什么东西，我还在想Vinus的财政收入是否已经被索尔曼挥霍告罄，需要盗墓来寻找经济来源。”

  卡兰特早就知道苍夜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他很清楚自己手中握着的是怎样的牌，所以首先自我坦白，让卡兰特的武器失去了意义。他将自己至于危险的边缘，却又无懈可击。

  “麦伦，你知道整天面对着一个和你长着同样一张脸的八九十岁的老人是怎样一种感觉吗？那个人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你，时光会残忍的剥夺你的青春，你的生命。那并不是愉快的经历。所以在他去世之后，我就将那里封存了起来，并将那个岛屿捐给了帝国作为天使之翼的墓地，我只希望今生今世都不必再面对他，也希望在他死后的日子里，给他一份永恒的安宁，让他彻底摆脱那争议不断的一生。所以……”

  “所以，你完全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卡兰特讽刺道。这是个声情并茂的故事，也是苍夜的专长，无形中转移着话题。

  苍夜呵呵大笑了起来，“当然。不然你以为我想要干什么？想要私造军火谋取暴利，还是想要推翻帝国统治？我是不会那么做的，只要凯尔在天使之翼一天，我就不会成为他的敌人。不过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查清楚，让逝者早日安息。”

  那种有恃无恐的表情让卡兰特确定那里的一切苍夜都了然于胸，却又自信没有留下任何把柄。早就知道不会有任何收获，但是卡兰特还是站在了这里，他只是想用行动告诉苍夜，自己不惧任何挑战。但是对于苍夜的目的，卡兰特依然非常迷茫，他所说的一切只有一句是可信的，那就是不想和凯尔为敌的话。

  苍夜忽然坐到了卡兰特的旁边，在他耳边悄声道，“听说索尔曼被人杀死了，是真的吗？”

  卡兰特讨厌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条件反射一般站起身来，冷冷的望着他。苍夜笑了，“你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其实已经印证了谣传。我说的没有错吧？”

  卡兰特不置可否，冷然道，“苍夜，不要玩火自焚。”

  “放心，我是不会做那种事的。不过倒是你，可要保重身体，你眼睛里的那两朵鬼火随时都会熄灭。”

  “哼。不要离开住所。否则我会请你到警察局住几天。”

  “那真是太好了，我希望你可以发给我正式的限制出行命令，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将首都的宴会邀请推辞掉。现在我唯一想做的就是缅怀凯尔而已。”

  “你说什么？你说菲尔是嫌疑犯？他现在在哪里？他被关起来了对不对？在警察厅，还是绿岛监狱？”冷无法抑制的激动和惊讶，他站起身来，抓着桌角，乞求的目光望向罗伊。

  “绿岛监狱，但，那已经是前天的事了。”罗伊不禁回忆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事情的进展同样超乎他的想象。

  第四章 沉默应对

  绿岛监狱，在索尔曼被杀之后的第二天，卡兰特到达了这里，原本打算赶赴前线寻找失踪的凯拉帝的他，却在最后关头改变了主意，向国会递交了申请来处理索尔曼的案子。在前线他能做的也就是望着茫茫的大海等待而已，但是在这里他也许还能挽救一个无辜的生命。作为一名军人，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强忍悲痛，他接手了Vinus的一切事务。

  绿岛监狱的黑暗情况他早有所闻，只是在索尔曼的庇护下，上层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索尔曼悄无声息的被杀之后，贝克已经无法保证警察厅的安全，所以才将菲尔兰迪送到了绿岛监狱。菲尔被关进了这里，他不愿意去想象后果。

  “狱长，卡兰特少将到了。”卡兰特没有经过通报直接闯了进去，而当时的霍斯狱长正忙着和犯人们互动，根本没有注意到已经闯入的卡兰特。

  “狱长，看来你很忙啊！”卡兰特冷冷道，牢房里惨不忍睹的场面已经严重的刺激了卡兰特，他有种想吐的冲动。

  “少将？”霍斯从自己的乐趣中回过神来，“没能及时出迎，我非常抱歉，但是通知说您今天晚上……”他试图解释，但很快被卡兰特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你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

  “您说什么？”霍斯吃惊得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可以滚蛋了！从今天起撤销你的狱长一职。”

  “你根本没有权力这么做，你知道……”霍斯的话还没有说完，少将已经挥起拳头，于是他高大的身体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卡兰特看了看手上刚刚换上的白色手套，皱了皱眉头，扯下来扔到了地上，“真是无聊啊，浪费了我一副手套。” 

  刚才在此寻欢作乐的人群好像看到了瘟疫一般，跟着霍斯狱长一涌而出。

  “妈的，如果这帮脑子里装满狗屎的人少一点，这个世界也许会更美好一些。”卡兰特骂道。

  “上将，您这样会得罪人的哦。” 罗伊微笑着提醒道，但对于少将的所作所为打内心深处抱着敬意。霍斯早年在军中就是违法乱纪的楷模，但是因为国会中有姻亲，他只是被调到了这个地方了事。

  小小的牢房里，四五个伤痕累累的赤裸身影挤在一起，没有发现菲尔兰迪，卡兰特松了一口气，他脱下外套，轻轻的覆盖在了几个人的身上。“把他们都带走吧。”

  卡兰特一刻都不想多呆，命令罗伊带上菲尔兰迪去警察厅。在飞行器上，卡兰特见到了菲尔兰迪。破碎的衣衫掩藏不住满身的伤痕，他这两天肯定也受到了刑讯逼供。拿到索尔曼被杀的口供，也是霍斯的乐趣之一吧。那双金绿色的眼睛中，原本阳光一样明亮的眼神已经消失不见，就像日食一样只剩下一个空洞的黑洞。卡兰特忽然想到，此时自己的眼神应该也是同样的情形吧？凯尔的死，带走了他的灵魂，现在活着的只是一具躯壳而已。

  “凯尔，他真的死了吗？”菲尔问道。

  “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

  菲尔不再说话，转头望着窗外白云飘过的天空。

  到达警察厅之后，卡兰特命令士兵将菲尔带到审讯室。贝克提交的报告他已经过目，现在的情况简直是一团糟。索尔曼被杀之后，从遗忘之地的碎石堆中挖掘出来的伤者，和随后逮捕的劫机者，竟然也在同一时间消失了踪影。关于两个人的一切记录也被删除。

  之前索尔曼对两个人的身份严格保密，这些秘密也随着他的死而被掩盖起来，到目前为止贝克连两个人的身份都没有搞清楚。而他对菲尔兰迪的审讯也一无所获，在菲尔得知自己被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之后，他拒绝提供任何线索。

  “菲尔兰迪，把所有的一切告诉我。”卡兰特站在审讯桌前望着他，他的焦急之情溢于言表。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临走之前，国王亲自向他传达了命令，要将菲尔押赴首都接受审查。卡兰特担心的是索尔曼的死对王室的打击已经让他们丧失了理智，在这种关头，平息伤痛似乎比找出真凶更加重要，于是抱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心态，审判很可能会朝着预期的方向进行——判菲尔兰迪死罪。那样真相将永远被封存起来。虽然卡兰特据理力争，但是却没能改变这样的结果，一个普通士兵的生命在他们眼中根本不算什么。所以他只能尽早赶到Vinus，给自己争取几个小时时间。

  卡兰特望着坐在审讯椅上的菲尔兰迪，对方表现的异常平静，表明他已经接受了事实，而且并不打算好好合作。卡兰特忽然想起那次开玩笑的时候，凯尔说过如果菲尔被送去绿色别馆的话，他会炸平军部的玩笑话。但是，他不怀疑，如果凯尔还活着的话，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救菲尔。虽然他看起来冷漠而淡然，但是骨子里却有一股豪气，在关键时刻可能冲破理智的防区，做出意想不到的惊人之举。尤其菲尔还是他的“孩子”，对于不能生育的他们来说，一声父亲比什么都珍贵。

  “你如果真的在乎凯尔的话，就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

  “珍惜生命？”菲尔带着看破一切的无奈的表情冷冷一笑，这几天他已经经历了地狱，“我也很想珍惜生命啊！”

  静默了几秒钟之后，卡兰特起身离开了审讯室。如果不能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和为他洗脱嫌疑的可能性，菲尔兰迪一个字都不会说。他的表情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罗伊，测试一下菲尔兰迪的DNA。”卡兰特说。

  “哎？”

  “从医生的眼光来看，你对菲尔兰迪的手术难道没有任何看法吗？”

  罗伊愕然，不是没有看法，他的术后恢复实在太好，让人看不出任何动过刀的痕迹，而且从术前术后两个人的容貌比较来看，凯拉帝在他身上似乎做了很多不必要的手脚，而他的手术报告也写得似是而非。罗伊在暴力天堂当教官的时候就怀疑过，也曾经试探过凯拉帝，但那一次凯拉帝淡定的反击，完全打消了他的疑虑。

  “那个孩子似乎有着奇妙的恢复能力，刚才在飞行器上看到的伤痕，此时竟然消失不见了。” 当他看到菲尔身体的那一刻就产生了很多的疑问，那具饱受折磨的身体，却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那些伤痕就像画在白纸上的红渍那样刺眼。他们军人的身体没有人可能有着那样干净的底色。

  “你不会怀疑菲尔的身份和这件事有什么联系吧？”

  卡兰特摇了摇头，这只是他临时发现的疑点而已，也许和整件事完全没有关系，也许只是他想多了而已。

  第五章 身世秘密

  卡兰特随后叫来了贝克，向他核实事情的细节，他们手上并没有菲尔兰迪杀死索尔曼的直接证据。弹道测试结果表明杀死索尔曼的枪是他自己的配枪，枪上没有任何指纹，犯罪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监控被修改，也没有发现任何人出入警察厅。

  “现在所有的证据，岂不是正好间接证明菲尔兰迪不是凶手吗？”卡兰特道。监控被修改，正说明有人为了不被发现特意为之，而菲尔显然不具备这样的时间。“贝克，你觉得对一个正在审问的人，索尔曼中将会毫不防备的被他抢枪，然后击中眉心吗？”

  贝克当然还没有糊涂到这种地步，但是当务之急找一个替罪羊才是明智之举，否则警察厅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难逃责难。

  “好啦，冷静一点，贝克中校。进入警察厅需要通过面部识别系统，面部识别系统没有遭到破坏，说明这个人是被允许进入的，再说这个人能面对面杀死索尔曼，说明中将对这个人毫无防备，这样的人有多少呢？现在你要做的是去排查，找出在那段时间里有嫌疑的人。”

  贝克松了一口气，卡兰特并没有要追究他责任的意思。

  既然无法从菲尔这里得到更多的线索，他沿着索尔曼生前的轨迹行走，在那里他一定可以找到他被杀的蛛丝马迹。他用索尔曼的账户登陆了系统，将索尔曼最后看过的资料清单调了出来，然后一项一项的核对。

  512事件已经过去了半年多了，索尔曼竟然在这种时候还在关注这件事。卡兰特从索尔曼的电脑中看到了那份报告，这是针对凯拉帝行动的报告，他不明白索尔曼为什么在凯拉帝已经去世的情况下还耿耿于怀。但现在任何微小的线索都不能放过。

  “贝克，帮我把巴特和塞姆找来。”这两个人是512事件的功臣，塞姆策反了被送进研究所的巴特做他们的内应，从而完成了凯拉帝的战术。卡兰特还记得在512事件之后，索尔曼竟然破天荒的为两个人说情，还为两个人安排了警察的工作。

  很快贝克那里也传来了消息，两个人竟然失踪了。因为这段时间忙于追查杀害索尔曼的真凶，无暇顾及这件事。

  这会是巧合吗？不，不可能。但是两个人的身份并没有进入这里的权限，他们不可能是杀害索尔曼的凶手。这条线索似乎又中断了。

  几个小时之后，罗伊那里却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卡兰特将那份DNA检测报告扔到了菲尔兰迪面前。

  “你到底是谁？”

  菲尔被卡兰特的表情吓到了，他急忙拿起来桌上的文件，这里有两份菲尔兰迪的DNA数据，受伤之前的和之后的，上面标注了照片以示区别。这是两份DNA数据的对比相似度竟然不到百分之十，他们绝对没有任何可能是同一个人。

  菲尔的双手不禁轻轻的颤抖起来，他的猜测竟然被证实，极度的恐惧感像海一样将他淹没了。在他已经被判死刑，将要背负着菲尔兰迪的身份死去的时候，却突然告诉他自己原来不是自己？

  “我究竟是谁？”菲尔含着泪水问道。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得知自己的身世，是命运对他的眷顾，还是惩罚？

  “我还希望你来告诉我你是谁？”卡兰特从菲尔兰迪惊讶的表情已经确定，自己无法从他这里得到答案了。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菲尔更加吃惊，在帝国的基因库中怎么可能找不到他的身份。

  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罗伊对比过帝国的基因数据库，却无法找到匹配的对象，他既不是天使之翼的成员，也不是任何国民。现在只剩下两种可能，菲尔是不存在数据库中特殊克隆人，第二种情况是他根本不是帝国的人。

  “莫非真正的菲尔已经死了，我们把敌人救了回来？”罗伊当时提议道。

  这是唯一合理的可能性，搜救队出现了差错，误导了给菲尔初步诊断的医生，但是凯拉帝对他悉心照顾了一年多，而且为他做了全面的整容手术，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卡兰特转过椅子望着窗外阳光照耀着的一片绿意葱茏，此刻的心情却萦绕着深秋的萧索之气。这一生阅人无数，却惟独看不透凯拉帝的心，当疑点指向这个他深爱着的人时，他却已经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中，留下一个个谜团等着他去破解。

  “麦伦，说不定这是凯尔金屋藏娇哦。”他想起了罗伊当时的话，“在战场上喜欢上了自己的敌人，于是偷梁换柱，将他改头换面藏匿在自己身边，这些情节电视剧中不是经常会有吗？”

  卡兰特充满了奇思妙想的大脑只限于他的洁癖，这种感情泛滥的肥皂情节不是他的专长。但是摆在面前的事实却让他不能不怀疑凯拉帝的忠诚。难道在他生死不明的状况下，他过往的一切英雄事迹，还有他对自己的感情都要悉数被推翻吗？

  卡兰特从回忆中回过头来，对菲尔道，“现在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你不是奥斯帝国的人。”

  “我是谁？我是谁？”菲尔喃喃低语，泪水已经打湿了手上的报告。

  “你难道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异常？”

  菲尔想起自己奇异的恢复能力，想起自己是唯一一位被star感染却安然无恙的人，这件事如果被高层知道的话，他恐怕就要遭受雷昂他们一样的待遇，被关进实验室，进行非人的实验，那么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想知道你是谁的话，就好好和我合作，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与其面对那样的人生还不如去死。他又想起在索尔曼被杀之时，他分明感觉到了那个人温柔的抚摸，他甚至给他打开了手铐。那个人是对他怀着感情的，他并不想卡兰特找到真凶。

  “你已经没有时间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卡兰特站起身，犀利的目光想要穿透他的身体，看透他的内心。

  万千思绪在菲尔脑海中闪过，清醒以来所发生的一切，快乐的甜蜜的，伤心的苦涩的，这就是他的人生，不管他是谁都不会影响这样的过去，不会影响他的记忆。于是他下定了决心，就让身世之谜随着凯拉帝的去世永远沉入海中吧！而索尔曼的死也会给冷换来梦寐以求的自由吧？他抬起头来，表情坦然而淡定，“作为感谢，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一个关于克隆人的秘密。”

  第六章 艰难抉择

  根据菲尔的口供，卡兰特从菲尔的私人物品中找到了一个移动硬盘，输入密码之后，屏幕上显示出一份被称为“死亡密码”的文件。卡兰特快速阅读之后，大吃一惊，这是一份帝国的高级机密。他永远也想不到，在他带领着大家在前线出生入死的时候，这些在后方安享太平的人却已经在研究怎样置他们于死地。

  “你从那里得到了这样的东西？”

  “亚美里亚号上，一个偶然的机会。”菲尔说。这些天他也一直在思考之前发生的事。拉尔的再次出现让他意识到，也许亚美里亚号才是事情的源头，修，凯拉帝，苍夜，很可能以某种形式卷入了其中，虽然没能够理清具体的线索，但他相信只有“死亡密码”才是这件事的关键之处。

  “凯尔……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过他，告诉他也没有用吧？”

  凯尔，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呢？如果知道的话，你会采取怎样的行动呢？卡兰特将点点线索写在了办公室中的电子屏幕上。512事件，亚美里亚事件，天使之翼反叛者的人员名单，这些索尔曼最后调阅的卷宗，也许和死亡密码，和凯拉帝都有着直接的联系。

  “罗伊，帮我打报告，我要求知道关于死亡密码的所有信息。”

  “是，但是，麦伦，不把菲尔的身份汇报上去真的可以吗？说不定我们两个也会像索尔曼少将一样被杀人灭口哦，连带菲尔的身份资料消失无踪。”

  “再等一等，在我们知道菲尔的真正身份之后，再报告也不迟。”卡兰特并不想包庇凯拉帝，但是他希望自己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他手中的笔停在了电子屏幕上，想起这个名字，他的心一阵抽搐，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是冰冷的，然后毫无征兆的，他摔倒在地。疾病缠身，加上凯拉帝的失踪，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他已经耗尽了最后一分力气。

  罗伊急忙将他抱到了床上，为他注射了强心剂和营养液。握着几乎找不到血管的手臂，罗伊哭了。二十多年来他寸步不离的跟在卡兰特的左右，而在他看来生命对他的肉体就是一场煎熬，他却凭着自己顽强的意志和对于生命的渴望活了下来，并且完成了丰功伟绩。然而命运却从来不肯垂青于他，从小失去父母，却又被养父严厉的对待的他，在几乎没有获得任何关爱的环境中长大，而他深爱着的人却也没能带给他幸福。

  “麦伦，你要珍惜自己的身体。”罗伊说，作为他的副官兼保姆，他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惜他身体的人，为此和他吵了不知道多少次架，生了多少气，但是能给他幸福的却并不是自己。“麦伦，不管怎么样，凯拉帝还是爱着你的，所以你一定保重身体。”

  “你说什么啊？”虚弱的卡兰特听到凯拉帝的名字还是提起了几分精神。

  “在他上战场之前，曾经去找过我，向我询问你的病情。虽然他从来不说，但是他一直关心着你的，所以你不要怀疑他对你的爱，我之前说的话只是开玩笑。”

  “他真的关心过我啊！”卡兰特的眼睛渐渐湿润了，现在无论关于凯拉帝的任何消息都是他最需要的，在知道他是生是死之前他绝不能倒下去，他要从他口中知道所有的答案。“凯尔……”如果你知道了死亡密码的秘密，是不是还会为了帝国从容赴死呢？这种不确定性又让卡兰特燃起了希望，也许那场事故只是凯拉帝欺瞒世人的表演，也许他还在某处隐姓埋名的活着。也许揭开了所有的谜题就可以找到他，而菲尔兰迪是关键，所以他不能让菲尔死去。

  “罗伊，帮我准备一处安全屋。”

  “您在说什么啊？”这些年形成的默契，让罗伊对于卡兰特的每一个决定都了然于胸，他知道卡兰特这是要帮助菲尔逃跑。“明天一早菲尔就要被押赴Jupiter了，你这么做会毁了自己的前途，毁了卡兰特一家的声名的。”

  “前途？那种东西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声名，明知道他是无辜的，还送他去死，这样的声名，不要也罢。”卡兰特已经看出，菲尔到了Jupiter也不会说出更多的信息，他现在是一心求死的心态。“罗伊，你去安排吧。让他在押解途中逃走，然后到安全屋中等着我。”

  “麦伦，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万一上面追查起来的话……”

  “那些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事。”卡兰特说，“你有精力的话还不如早点准备一份报告，好好交代一下犯人为什么会打开手铐越狱成功的。”

  “您给我出难题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呢。”罗伊微笑道。

  罗伊为菲尔准备了一把手铐钥匙，和微型的麻醉枪。卡兰特不希望在越狱过程中有任何人员伤亡。第二天早晨，菲尔登上了去Jupiter的飞机，负责押解他的是国王派来的皇家护卫队的成员。然而事情的发展还是出乎他们的意料，押解菲尔的飞行器在途中遭到不明来源的攻击，下落不明。几个小时之后，菲尔乘坐的飞行器在海边被发现，押解人员处于昏迷状态，菲尔兰迪却自此消失了身影。

  “你说菲尔消失了？”冷问道。

  “是的。看来我们出现了判断错误，原本我们以为遗忘之地的劫机者的目的是另一名伤者，没想到菲尔兰迪也是他的目标。”罗伊沉吟了片刻才道，“冷，现在我和你所说的一切只是你我之间的秘密。万一被上面知道，卡兰特少将面临着牢狱之灾，况且你也希望找出杀害索尔曼的凶手，也希望菲尔平安无事吧。”

  “当然。请您放心。”

  “那么也希望你能协助我们。”

  “竭尽所能。”

  “如果我们能知道遗忘之地的伤者和劫机者的身份，也许案情就会明朗起来，而现在我们连他们的一点影像资料都没能留下，唯一的线索就是这枚戒指。”这枚戒指是给伤者治疗的时候，从他手上取下来啦的。罗伊却无法找到它的来源。

  冷接过那枚戒指，仔细的检查着，这是一枚用贝壳制成的手工打磨的戒指，戒指的内侧雕刻着ML两个字母，戒指的外面粘贴了一个小海豚的饰物。冷心情复杂而激动，他见过这枚戒指，兰尼手上就带着这样一枚，他还曾自豪的跟冷提起，这是拉尔自己为他设计的戒指。现在这枚戒指上的名字缩写是ML，那么它的所有人一定是默克•拉尔。

  第七章 生死未卜

  冷拖着沉重的脚步从罗伊的办公室出来，与一个高大的身影几乎撞了个满怀。竟然是满脸憔悴的海勒。

  “你……”

  “被叫来汇报凯拉帝的事故。”海勒停顿了片刻，又道，“冷，我们被抛弃了。”

  “抛弃？”

  “你难道真的以为凯拉帝和葛兰战死了吗？在他们知道有刺客存在的情况下，还会出现那种情况是不可思议的。那种程度的战斗，死神就会死掉，就称不上死神了。葛兰也绝对是一只狐狸。说什么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其实他们只是想稳住我们，自己寻找对策。”

  “你……都告诉卡兰特少将了？”

  “我没看出有隐瞒的必要。”海勒笑得非常苦涩，“听说你的小美人也跑掉了。冷，爱情，TMD全都是骗人的。”

  “你今后怎么打算的？”

  “你有什么打算？会Jupiter天使之翼的总部待命。”

  夜如此深，看不见一线光明，冷躺在床上，目光茫然的望着眼前穿不透的黑暗。现在他终于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自由，但是他却失去了飞翔的方向。几天之内他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三个人，菲尔兰迪，索尔曼还有凯拉帝，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走下去。这孤独而空寂的人生啊，永远看不到光明，永远找不到温暖。

  冷不经意抬起头来时，却发现卡兰特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是冷有种感觉，他的身形已不再挺拔。冷急忙擦掉眼角的泪水，他起身想要打开灯，卡拉特却走上前制止了他。也许在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的泪水，对两个男人来说更容易表露真情实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卡兰特决定给自己一点时间来缅怀一下心中一直挂念着的人。他示意冷坐下，自己却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冷，你和菲尔兰迪相处了这么久，你注意过他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吗？”卡兰特问道。

  要说不同，菲尔在他心目中永远都是唯一的，但是冷忽然想到了那次两个人在镜子中看到彼此身体时情形，菲尔具有超强的复原能力。冷点了点头。

  “看来你比我要强，起码你的partner并没有对你隐瞒什么。”卡兰特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苦涩。忽然想起冷并不知道事情的疑点都指向凯拉帝这一点，他很快转移了话题，“跟我说说凯尔的情况吧，什么都好，战斗的情形也好，生活中的情形也好，毕竟你是最后和他在一起的人。”卡兰特心中充满了不甘，他多么希望自己能陪凯拉帝走过最后的时光。如果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他一定会撑着病体去前线，哪怕死在那里也好。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从其他人的描述中去想象那些时光。

  凯拉帝战机坠毁的情形他已经从索尔曼那里拿到了影像资料，他看了无数遍。一边流着泪，一边看着凯拉帝留在这世上的最后面容，身心都被悲伤的情绪浸透，一遍又一遍无法自拔。最后还是罗伊发现了他这种自虐式的观看方式，将录像藏了起来。没有遗言，甚至连恐惧、愤怒、疑惑这些正常的感情都没有，凯拉帝以他一如既往的风格平静的接受了飞行器解体的现实，这种意外的举动，让他抱着一线希望，所以他反复求证战斗的细节，希望可以找到更多的证据让自己坚信他的确还活着。

  海勒的话为他点燃了一线曙光，他还想听听冷的观点。

  “长官……”冷隔着黑暗望向卡兰特，他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因为他自己也面临着同样的情形，爱人生死未卜是人生中最大的折磨。

  “冷，你相信他会死吗？”

  “虽然最后的战斗我并没有和他在一起，但是……我相信凯拉帝并没有死。”冷坚定的说。

  “你也这样认为？”卡兰特激动的说。

  同病相怜的两颗心以同样的节奏跳动着，冷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了卡兰特。再次回忆起来，冷依然觉得那时凯拉帝是胸有成竹的，一切都应该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几天以后的战斗机解体事件，虽然看起来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但是冷依然抱着怀疑的态度。

  “原来是这样啊！”卡兰特详听完了冷详细的讲述，心头的阴云驱散了一半。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是他心中的希望已经大大增强了，既然他已经早有准备，怎么也不可能离奇的死亡。就算凯拉帝潜逃了也好，背叛了也好，总好过他死了。即使有一天他必须亲手终结叛徒的性命，但是至少他现在还活着，他就能支撑着继续苟延残喘，为了终有一天见他一面。

  但是更让他惊讶的是葛兰不但背负着自己的任务，而且背负着索尔曼的命令，最后一幕，看起来更像是两个人合伙的谢幕演出。

  最让他失望的却是帝国，在没有足够证据未经审批的情况下，他们竟然可以这样处置一名为帝国立下赫赫功勋的英雄！是不是打着在以国家利益为上的旗号,一切就都是合法的！

  而对于凯拉帝，他更多的只是埋怨，如果他在第一时间澄清所有的事，如果他在发现问题之后先和自己谈一谈，那么不管怎么样他都会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的。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了。如果确实如自己所料，他选择了一条背叛的道路，那么自己也在这个过程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吧。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彼此都不再信任对方了呢？时光悄悄偷走了他们的爱情，于是怨恨像落花铺满地，让人黯然神伤。

  凯尔，你是恨着我的吧？

  第八章 特殊任务

  第二天冷接到命令护送索尔曼的遗体去Jupiter，作为骑士的职责，他需要陪伴着索尔曼直到他下葬。至于冷今后的去留还要等待上级的通知，对于冷来说自由依然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

  索尔曼死去也像活着一样荣耀，他身穿生前最喜欢的枣红色军装，躺在水晶棺里接受大小官员的吊唁。但是不管多么隆重的葬礼，索尔曼都已经看不见了。当他的遗体埋入黄土，冷将对他的爱与恨也将一并淹没。伤痛虽然不是那么容易忘记，但是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渐渐消失，那时候剩下的就只有对索尔曼的感激之情，如果不是他，也许冷已经在那个夜晚饿死街头，如果不是他，冷永远没有机会遇见生命中的天使。

  冷在人群中看到了艾沙•奥斯，国王最小的儿子，两年前被卷进了512事件。现在他长大了。看得出他很崇敬索尔曼，甚至在穿衣打扮上都模仿着索尔曼的样子，同样的枣红色军装，同样的卷曲长发。在葬礼结束之后，冷看到他向自己走来，顺手抽出了放在高筒靴中的鞭子，放在手中把玩着。冷感到一阵心寒。

  “做我的骑士怎么样？”艾沙开口了。

  冷望着他手中的鞭子说不出话来，他才刚刚摆脱了奴隶的身份，不想再次陷下去，但是他有选择的余地吗？

  “算了，反正你就算不愿意结果也是一样的。我会继承舅舅的一切，包括Vinus，当然也包括你。”艾沙微微一笑，用鞭子轻轻的敲打着他的肩膀，然后走了开去。冷却感到不寒而栗，从那魅惑的笑容中他看到了魔鬼的恶意，他没有忘记在512事件中艾沙经历的一切，那眼神似乎在说，“我会将一切施加在你的身上的。”

  那个天真脆弱的艾沙已经消失无踪了，现在的艾沙却是魔鬼的化身。有人经历地狱之后变成了天使，怜悯人世的一切苦难，可有人却会堕落为妖孽，用自己所有的恶意惩罚世人。卡兰特和艾沙就是相反类型的最好例子。

  “冷。”卡米尔中校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卡米尔中校本来在前方负责打捞凯拉帝的遗体，索尔曼去世之后，他被卡兰特召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去Vinus向卡兰特报告，反而来到了首都。对凯拉帝遗体的打捞工作也终止了。本来帝国只不过是做做样子，抚慰一下天使之翼的士兵受伤的心灵。一个已死的士兵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只不过没有见到他的尸体，却也让很多人不放心。

  交谈之后，冷得知卡米尔中校现在正在艾沙麾下听命。目前，上帝之手的科学家雷昂正在首都开学术会议，作他是为死亡密码的重要研究者，卡米尔奉命保护他。军方从秘密渠道得到消息，不明危险分子正在企图夺取和死亡密码有关的情报。而艾沙认为这件事很可能和索尔曼的去世有关。

  “长官，请让我加入保护者的行列。”冷急忙请命，他既希望可以找到杀害索尔曼的凶手，又可以找到一线和菲尔有关的线索。

  卡米尔同意了冷的要求，邀他一同前往雷昂下榻的酒店。

  雷昂在首都的学术会议已经结束，但是国王和王后对他的研究内容很感兴趣，所以希望他能在晚宴上为王族的成员介绍一下。

  结束葬礼之后，雷昂教授就在王宫的贵宾招待所下榻。卡米尔不相信不法分子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这里行动。即便这样他们还是安排了相当数量的安保人员。卡米尔因为几天几夜没有好好休息，便把监控的任务交给了冷，自己在监控室小睡了一下。面部辨认系统在各个监控摄像头中寻找潜在的敌人，但是一无所获。冷害怕有任何遗漏，全神贯注的切换着各个监控摄像头拍摄的画面，企图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但是也是徒劳的。

  “这样最好不过，这就说明事情和菲尔兰迪无关。”冷就是抱着既想看到他又怕看到他的矛盾心态，苦苦挨了一下午。卡米尔醒来之后，他便到外面透透气。再过一个小时，他们就要将席尔教授送到皇宫了。冷看到侍者为教授送来了晚餐，便自告奋勇帮他端了进去。

  “啊，是你？”雷昂中校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来，认出了索尔曼的骑士。

  “是的，”冷面无表情说。他曾经很恨这些将他们随意制造出来的所谓的科学家，在他们眼里，他和一条虫也许没有任何区别。从受精卵开始他们就被放在人工制造的子宫中长大，没有感受到任何人体的温暖和父母的爱意，所以他曾经感到这个世界如此冰冷。索尔曼用灼热的体温慰藉了他的身体，却无法取走他内心的寒冷，直到菲尔兰迪出现，他才从这种冰冷的感觉中走出来。

  “人生的际遇真是有意思啊。”雷昂端起咖啡，透过眼镜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冷，“每次我看到自己的研究对象都会大吃一惊，因为他们的生活经历真是让我意想不到的。但是仔细研究就会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按照我所预期的在走。”

  冷不知道雷昂教授为什么要对他说这样一番意义不明的话，他无意间瞥到了电脑屏幕上的几个字，“基因决定命运，还是环境塑造性格？”不禁想到了泠，他们拥有相同的基因，命运与个性却如此不同。

  “对我的研究感兴趣吗？要不要看看这些资料。”教授说着将桌上的一叠资料递到了冷的手中。这并不是论文，而是一叠克隆人双胞胎研究对象的资料。冷望了雷昂教授一眼，对方依然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似乎在鼓励自己读下去。冷忽然意识到了他和泠也许也是这个研究中的一部分，作为双胞胎被克隆出来，他们有着完全相同搞得基因组合，然后通过领养系统，他们被分布全国各地的父母们领养了，但是这些孩子们的成长经历却一直都被监控着，他们生活中发生过什么，他们处理问题的态度，他们的生活轨迹。以此得出的结论就是所谓的研究成果。

  冷感觉全身的血都往上涌，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手。快速翻阅着手中的资料，一对对相似的面孔在眼前闪过，然后被扔到了地上。多少年前的心结终于可以在这里找到答案了。关于泠的过去，泠一直忌讳谈起，而他又深切的关心着。然后他的手指停在了空中，那张童年的笑脸出现在了眼前。

  安迪•S•DH302011120557，这是泠领养登记上的编号。性别，男；领养人：伍德夫妇。

  “也许你自己也不相信，你们两个尽管生活环境不同却有着如此相似的经历……”

  冷的耳朵里已经听不进任何话语，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文件。泠在九岁那年被养父母遗弃街头，然后他在Vinus流浪了两年，又被另外一对夫妻收养了。但是他的养父却在不断的侵犯他，并且对想要保护他的养母施暴，于是他在十六岁那年用刀砍死了自己的养父，就在冷进入皇骐军校的同时，他被判死刑关进了绿岛监狱。在监狱里呆了两年，在那个孩子迈入成年的那一天，被送进了帝国传染病研究控制中心，也就是512事件发生的地方，用于人体实验。并于X年X月X日确认死亡。

  第九章 天使再现

  死亡！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泠已经在研究所死亡的话，那么之后他在亚美里亚号上见到的那个人又会是谁呢？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官方的确认，又怎么会搞错呢？难道这世上还存在着第三个和他们长相相同的人？

  泪水滴落打湿了手中的资料，冷才意识到自己的哭了。他原本期待着泠可以过着幸福的生活，但是没想到他比自己的经历还要凄惨。他再次回想起来那天在研究所看到的一切，小小的隔离箱里，那些呻吟的灵魂，那些面目全非的身体，然后经过生命最后时刻的挣扎，他们在焚尸炉里化作了灰烬。但是泠是怎样活下来的？是焚尸炉的火焰练就了他不死的生命吗？

  冷抛下资料，走出了房间。掬起冰凉的水冲掉脸上的泪痕，从镜子里看着自己的面容，冷有种虚幻不实的感觉，他和泠是否真实的存在着吗？还是说他们只是镜中的幻影。手指的水渍模糊了镜面，也扭曲了镜中的面容。就在这时冷忽然从镜子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猛然回头，这并不是幻觉，不是思念的映射，菲尔兰迪真真实实的出现了！

  温柔的曲线勾勒出不可方物的俊美脸庞，飘逸的发丝洒落明媚的金色阳光。可是明明是相同的容颜，冷却觉得莫名的生疏，他像一下子张大成人了，退却了绿色的瞳仁呈现纯净的金色，原本清澈如溪的眼神如今却多了几分深沉，暗自涌动着潮起潮落。只是那一抹微笑依稀可见从前的影子，温暖而善良。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眼中有痛，有悔，更有怜惜。

  “菲尔！”

  “冷……”

  菲尔兰迪走上前，轻轻的将冷消瘦的身体拥抱在了怀中，经历了生离死别，只有身体的温度才能确证彼此的存在。

  “还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现在看见你真好。”菲尔哽咽着说。不似从前肆无忌惮的表达自己泛滥的热情，如今的菲尔兰迪带着几分经历风雨之后的内敛，轻轻吐出的字句却饱含深情。

  冷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哽咽着道，“我也是，菲尔！”他紧紧的将菲尔抱在了怀中，这一次坚决不再放手，就算是幻觉也好，是梦境也好。

  “这些天一定过得很艰难吧？”菲尔问道。

  “没什么，其实也没什么。”之前所有的痛苦与担忧都已经被见面的喜悦冲散了，只要彼此还安好，一切都没有什么关系。

  正在这时冷的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是卡米尔打来的，“时间到了。”卡米尔说。冷知道护送雷昂去皇宫的时间到了。冷忽然想到菲尔来此的目的，正要询问，菲尔却将他的通讯器拿在了手中，恰好洗手间外伸进一只手来，菲尔顺手将通讯器放到了那只手中，那只手迅速消失了。

  “你做什么？”冷急道。

  “不做什么。”菲尔笑道，“你只要跟着我走好了。我们一起来演一出好戏。”菲尔示意冷不要做声。几分钟之后，洗手间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很快旅馆外面汽车发动，似乎大家护拥着雷昂已经离开。

  “怎么回事？”冷惊奇的望向菲尔，卡米尔没有见到自己竟然没有寻找，计划还一如既往的进行，这太奇怪了。

  菲尔笑而不语，拉着冷避开摄像头，从侧门离开了宾馆。僻静之处一辆汽车已经等在那里，车上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修！冷愣在那里，菲尔却微笑着催促冷快点上车。

  “现在时间紧迫，以后有时间了再慢慢和你解释。”菲尔说。

  修发动了汽车，汽车沿着卡米尔车队的方向开出几百米。菲尔就带着冷跳下汽车，进入了一栋办公楼，他们很快乘坐电梯来到了楼顶，王宫的全景映入视野中。而卡米尔的车队正缓缓驶过脚下。

  正在这时天空中忽然闪过一片奇妙的光芒，有什么东西飞入了视野。炫目的光彩，巨大的形体，冷仔细一看，竟然是那架名为地狱蝴蝶的战机。更多的人发现了战机，被她的美丽所折服，忍不住驻足观看。就在这时蝴蝶一个猛然俯冲，脚下一片惊叫之声，蝴蝶掠过卡米尔的车队，然后爬升到了楼顶，稳稳停在菲尔脚下。

  “走吧！”菲尔收起手中的远程遥控器，拉着冷跳上了战机。冷还有种在梦中的感觉。

  这时卡米尔的车队也发生了混乱，其中一辆车忽然冲了出去，沿着一条岔路，向王宫相反的方向奔驰而去。菲尔驾着蝴蝶也向那个方向追去。而卡米尔带领的护卫队正想去追，不料修驾驶的汽车忽然杀出，和卡米尔的车撞了个人仰马翻，卡米尔的车冒着黑烟反倒在路旁，而修调整了一下方向扬长而去。菲尔投下几枚炸弹，让追击的士兵措手不及，伤亡惨重。

  “冷，怎么样？这可是停在博物馆中的那只蝴蝶？”菲尔道。

  “哎？你把它弄出来了？”

  “是啊，偷偷伪装成检修人员，加了燃料，重新开启了操作系统。”

  逃跑的汽车已经和卡米尔他们拉开了距离。菲尔开始和车上的人通话，通讯器上，冷居然再次看到了泠，讶然不已。

  “嘿，哥哥，好久不见了！”泠轻松的打着招呼。

  “哎……”

  “雷昂已经被我弄晕了，我马上停在广场上，你在那里接上我们吧。”泠对菲尔说。

  就在一个空旷的广场，菲尔将泠和雷昂接上了战机，在帝国组织有效的反击之前，他们逃离了Jupiter。

  战机上，雷昂教授悠然转醒，但是特质的手铐限制了他的行动，他望着两章同样的面容，起初有几分惊讶，但是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脸上的笑容冷酷而残忍，“我就说过，总有一天我会死在自己的作品手中，看来真是正确的预言。”

  “放心吧，我们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掉的。”泠踹了他一脚，“不过你死后我们会把这句话写在你的墓碑上。”

  “泠！”菲尔怒斥了一声，泠立刻停手，换上了讨好的笑容。

  “雷昂中校，我们不想要你的命，我们只想知道死亡秘密。”菲尔说

  第十章 一较高下

  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在眼帘上，冷感觉到温暖和光明的呼唤慢慢睁开了眼睛。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紫色碎花的窗帘轻轻摆动着。冷还记得这是菲尔为他挑选的窗帘，在他们第一次搬进Vinus克隆人住宅区的那栋房子时，他们对租住的房子进行的精心的布置。床单，桌椅，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冷怀疑之前的一切是不是只是自己做了一个梦，长长的梦境让他几乎忘了自己和菲尔兰迪只是闲置的资源，每一天醒来无所事事的等待着也许永远都不会到来的任务。他将手掌放在眼前，看阳光从指间遗漏，在瞳孔上落下刺痛。窗帘再次飘过来，遮住了阳光，冷看到那褪色的花瓣，知道两年多的时光并不只在梦中溜走。

  劫持雷昂之后，修带人断后，他们却飞来了Vinus. 在Vinus之外将雷昂和战机一并交给了冷也不认识的人，菲尔送他来到了这所房子休息。早已疲惫不堪的他很快就进入了梦想。

  门轻轻的打开了，冷却故意躺在床上没有动。他不知道菲尔到底是什么人，有着怎样的目的，如果他已经不是从前的菲尔，如果他已经找回自己的记忆，那么自己是不是还能遵守从前的誓言，追随他到天荒地老？

  “冷，你醒了吧？”菲尔在他身后轻声问道。

  冷没有出声，继续装作熟睡的样子。菲尔轻声笑了起来，“冷的睡相还是像以前一样安静。”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冷的眉毛，像小孩子恶作剧一般在他的睫毛上吹了口气。冷依然没有动。菲尔也许感到无聊，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在床边坐了下来。

  安静了两分钟之后，冷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的声音。接着菲尔叹了口气，“冷，你的过去尽是些痛苦的回忆，那些东西还是忘掉的好。从今往后我会在你的记忆中书写下幸福的篇章。”这类似于告白的话让冷内心充满了感动，也许菲尔并没有变，他依然是那个充满同情心的善良少年，那么无论天涯海角他也会追随着他。却听菲尔的语气忽然一转，“修说这种药可以让人忘记过去，虽然我也很怀念我们曾经的时光，但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只能舍弃过去了。”

  冷越听越觉得不对，菲尔难道想要洗去自己的过去，这样他就可以在空白的页面上涂抹任何色彩，将自己塑造成像白痴一样效忠于他的奴隶吗？冷周身的毛孔都渗出了冷汗，是什么让菲尔变得如此邪恶！感觉到菲尔的手抓着了自己的手臂，像注射器一般的尖锐硬物抵在自己的手臂上。冷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用力甩臂，摆脱了菲尔的桎酷，从另一侧翻滚下床，做出了战斗的姿势。

  “哎？原来并没有睡着啊！”菲尔冷冷一笑拔出了腰间的枪，“没有办法，只好让你再睡一次了，放心这次睡过去之后，你一定会忘记所有的事情，包括今天的不愉快。”此刻的菲尔就像邪恶的小妖精，一颦一笑都充满了陌生的感觉。

  冷不能让他开枪，兜起床单甩了过来，阻住了菲尔的视线，然后他快速的越过了床铺，准备夺下菲尔的手枪。菲尔也不甘示弱，抖落床单一记横踢先发制人。冷闪身躲开，侧身前进，立刻还击，以掌做刀削向菲尔的颈部。菲尔灵敏转身，翻身退出了战圈。

  冷只能步步紧逼，一旦拉开距离就会给菲尔射击的机会，他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自己是谁了。但是菲尔的身手明显比从前提高了太多。菲尔的拳脚几乎全部是他教的，所以他很清楚他的弱点所在，现在他的每一招几乎都打击在他的弱处，却被轻而易举的避了开去。冷不敢掉以轻心，全力以赴，两个人在狭小的房间里展开了激战。

  三四十招之后，菲尔渐渐落到了下风，被冷逼到了床边，但是他手中的枪始终是致命的威胁，冷决定先把枪夺过来。冷一轮猛攻，菲尔避无可避，只好跳上了床，准备从另一面逃走，冷抓住机会，和身扑上，将菲尔压在了床上，同时握住他的手腕在床边上猛磕，菲尔惨叫一声，手枪终于脱了手。菲尔在床上用力挣扎想要挣脱冷的控制，冷用膝盖抵住了他的腰，将他的手反剪背后，没有给他任何反扑的机会。菲尔又挣扎了几秒钟渐渐没了力气，冷腾出一只手想解开菲尔的腰带，将他捆绑住，菲尔急得大叫，“混蛋，你想干什么啊！”

  冷硬是将皮带抽了出来，将他的双手捆了起来，这是军校中学到的最基本制服敌人的手法。害怕菲尔再做反抗，他将他压在了身下。刚刚醒来身体本来就不在状态，加上内心的失落与震惊，冷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外面的阳光依然明媚，风中是不是送来花开的芬芳？他不明白如此美好的世界为什么就充斥着背叛与伤害，为什么就容不下自己的一点爱意。昨天重逢的拥抱难道都是假的吗？眼泪未经流出就已经冻结在冰冷的心中，干涩的眼窝随着每一次的眨眼都感受着苦涩。

  “喂，你放开我，你这个混蛋。”休息了片刻，菲尔又恢复了力气，双手挣扎着想要从捆绑中挣脱出来，“你弄痛我了，冷。”菲尔似乎又变成了从前天真无邪的样子，半是撒娇半是嗔怪的要冷给他松绑。

  “药在哪里？”冷说。明明菲尔自己也是失忆的受害者，明明一直怎追索自己的过去，为什么还要让他也承受同样的痛苦，难道这就是人类教育在心灵中根植的恶意吗？只有失去记忆才能回复到天真无邪的本性。冷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什么药？”菲尔奇道。

  “失忆的药啊！”冷冲着他吼道。这是第一次他对菲尔如此大声说话，嘶哑的声音，撕裂的心，泪水在那一刻终于喷涌而出。

  菲尔转过头来呆呆的看着他，仿佛被他吓到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为什么连你都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冷放声痛苦哭，二十年来的委屈啊，一直藏在心底的挫败与失落，这一次就倾泻出来吧。总是毫无条件的怀着感激打算为自己所爱的人付出一生，但是总是一次次的遭受背叛。是自己错了还是这个世界错了？也许真的就像雷昂教授说的那样，自己身上种植着悲剧的基因，一切在自己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菲尔努力翻了个身，正面对着他，冷的泪水就像决堤的河流落在床单上。他安静的看着冷，感受着他的悲伤与痛苦，他一直觉得冷太过沉默，把所有的感觉都放在心里，很希望他这样放开表达自己的心扉，但是这次因为自己的错让他如此伤心，心里却非常难过。

  腾不出手来为他擦去眼泪，他凑近了，轻吻着他的脸颊，品尝着他的内心苦涩。冷却猛然将他推了开去，现在他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安慰，只有最痛的伤害才能让伤口坚硬如铁，刀枪不入。从今往后就用伤疤来武装自己吧，之前一直不愿意愈合的伤口，只会让柔嫩的心承受更多的痛而已。

  “药在哪里？”冷再次问道。

  “说了跟你开玩笑的。我怎么会给你用那种药呢？不信你就搜身。”菲尔委屈的说。看到冷真的开始搜他的身，他嘟起了嘴，小声抱怨着，“小气，都说了开玩笑的。谁让你刚才装睡呢，就想逗一逗你而已。”

  第十一章 王子复活

  冷搜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刚才打斗太过激烈也许掉在什么地方也说不定。他在房间里找了一遍，还是什么也找不到，菲儿尔身上只有一支改造过的钢笔，用作防身的武器，但是那里面也没有。冷这才觉得自己真的可能想多了，讪讪的道，“你刚才真是开玩笑吗？但是看你每一招都拿出了十足的力气，所以……”

  “最近一直跟着修学习，好不容易搏击术有了一些进步，所以想要看看能不能战胜你。我一直想着不能老是让冷保护我，我也要变得和冷一样强！”菲尔气呼呼的说着，转过头去背对着他。

  冷一下子没了底气，但是还是道，“你告诉我你是谁，今后有什么打算，我就放开你。”

  “生气了。什么都不想说。”菲尔闹别扭的声音再次将他拉回了之前的记忆。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浮现在心上，菲尔那些小小的恶作剧总是让生活充斥着别样的情调，这个房间里曾经充满了他天真的笑容。此时菲尔又变成了那朵他想捧在手中的花，顿时感到手足无措。“真的是我误会了吗？”冷从背后凑过去小声的问道。在菲尔面前他已经失去了判断是非的能力。

  菲尔还是不说话。冷有些无助的坐在床边，将头埋在了双手间。两个人就此沉默着。过了许久，他才用一声长叹打破了宁静。“菲尔，告诉我真相吧，让我可以放心的去相信你，去爱你，然后追随着你一生一世。这世界上你是唯一一个值得我活下去的人了，所以，如果我做错了，请你原谅我……我……。”不善言辞的他曾经在索尔曼的鞭子下搜肠刮肚的寻找那些道歉的话，往往说出来之后自己都恶心得想要吐，但是这一次想要表达自己的肺腑之言，他却干干巴巴的完全不知道如何措辞。

  “笨蛋，你真无聊，跟你开个玩笑，你就会当真。”菲尔翻了个身，坐了起来，眼中含着泪水望着他，抱怨道，“好久不见的重逢都被你搅坏了气氛。”

  “刚才生气也是开玩笑吗？”冷问道。

  “当然，那还用说吗？我什么时候真的生过你的气。快点给我解开。”

  冷急忙将皮带给他解了下来，刚才因为没有留情，已经在菲尔的手上勒出了两条红印子，怜惜的问道，“痛吧？”

  “当然。”菲尔毫不客气的说，“如果断了的话，这辈子就让你负责。”

  “求之不得。”冷说。两个人凝视着彼此，忍不住大笑起来，先前的不快终于一扫而空了。这几乎是两个人几个月以来的第一次开怀大笑，一直笑到泪水流下来。擦干眼泪，两个人这才仔细打量着彼此。同样的房间，同样的布置，但岁月已经回不到过去。菲尔无论如何不可能恢复那种未经世事的单纯，倒是冷却可以放下一切追随着他天涯海角了。

  菲尔拉着他站起身，伸手量了量自己的身高，已经到达冷的耳际了，这些天他长高了不少，终于可以和冷并肩而立，伸手经过雷昂和修的打磨，也大有提高，不必再躲在他的庇护下生活了。

  “菲尔，你到底是谁？”冷问道，这是他最想知道的问题，不知道这些天里他是否已经解开了自己的身世之谜。

  “说出来不知道会不会吓着你，不过这一次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菲尔说，“我之前的记忆并没有欺骗我，我和萨拉美，和伊斯美尔，和锦岚花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的真名叫恩雅•默泽，是伊斯美尔的王子。”

  “王子？”

  “怎么，还是吓到了吧？”菲尔眯起眼睛，笑意盈盈的看着冷，“看来你跟王室的人有缘啊。不过王子什么，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还是我，对你来说有所谓吗？”

  “我……”冷不知道有没有所谓。他们忽然从搭档变成了敌对的人。奥斯帝国并没有带给他任何好处，但是那始终是他的祖国。如果菲尔想要复国的话，他是不是能够拿起枪倒戈相向呢？“你的记忆都恢复了吗？”冷避开了敏感的话题，那些事他需要时间来考虑。

  菲尔摇了摇头。脑部物理性的损伤是无法恢复的。但是他已经从修的口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还要追忆到二十年前，奥斯帝国开始采用索尔曼的建议，对伊斯美尔实施天诛计划。伊斯美尔王族的年幼后裔相继夭折。然而在最严酷的环境中往往却可以开出最美丽的花朵。恩雅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他的母亲原本是个不知名的侧室，怀孕的消息也一直保密。出生之后他被小心的呵护着长大，他不但漂亮而且健康。而生化武器却明显的改变了他的基因，让他拥有奇异的恢复能力，无论怎样的伤都可以非常快的复原。

  国王为了保护年幼的王子，在他两岁那年在萨拉美举行了秘密的仪式，想藉由祖先的灵魂和默泽的力量来保护他，所以让他从小侍奉神灵。月光浸润的回廊，红色泛滥的锦岚花，微风吹动的烛火，流光溢彩的蝴蝶。他的童年在宗教的神秘而宁静，恪守又自由的环境中长大，几乎与世隔绝。外界无法接触的岛屿，却给了他广阔的空间，自由翱翔的思想。与死亡过早的接触让他对生活有着敏感的体验和一颗悲天悯人的心，所以虽然在孤独中长大，他内心却异常丰富。

  他每一天早晨向默泽祈祷，带领带着面具的仆人打扫神殿。然后跟着修读书学习，整个下午他都会漫山遍野的跑，和自然对话，和死去的灵魂对话。夜晚来临，钟声响起，他亲自点燃大殿上的烛火，火光吸引着成千上万的蝴蝶在大殿中翩跹起舞，那是夜夜不休的盛景。当蜡烛熄灭之时，蝴蝶消失在星光之下，修会看着他入睡，然后道一声晚安，一个人守着寂静而古老的土地，直到星光淡了才能睡去。

  暮鼓晨钟，寂寞而简单的日子，造就了他单纯不谙世事的性格。而他的存在对外界来说也一直是个秘密。直到战争进入白热化的地步。伊斯美尔节节败退，而他的父王也卧病在床，只有十四岁的他不得不挑起战争的重担。为了更具有震撼性，更好的凝聚四分五裂的民族，他谎称自己是默泽的转世，在一次军事会议上他展现了自己奇异的恢复能力，并打出了默泽转世不老不死的口号，领导伊斯美尔作最后的反抗。于是像流水一样静静流淌的岁月，急转直下流成了壮观的瀑布。

  只有少数几个人见到过他的真面目，在公众面前为了保证神秘性，也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他一直带着面具。但是最终他也没能力挽狂澜，伊斯美尔经历了灭国的命运，而在萨拉美最后的战斗中，他死在了凯拉帝的手下。至于自己为什么没有死，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天使之翼，修不得而知，菲尔也无从了解。

  第十二章 移花接木

  “也许我真的是不老不死也说不定。”菲尔笑道，其实就像凯拉帝说的，如果不能自己回忆起来的话，一切听着都像是别人的故事。从这从意义上来说，他还是原来的他。但是故事听多了，人往往就不再单纯，为命运感慨，为世人担忧，人不老，心却会老。“要说变化，唯一的变化也许就是这双眼睛吧。”菲尔指着自己金色的瞳孔说，“检查发现凯拉帝在我的眼睛中动了个小小的手术，现在回复了原来的颜色。”

  冷想起去萨拉美之时他们在那个小渔村遇到的老人，说金发金瞳，默泽的化身，那时候他们就应该想到菲尔真正的身份。

  “也许只有凯拉帝才能解开我所有的谜团了吧？”

  “他……还没有死吧？”

  “哼，他要是死了，我也要从地狱将他救回来，我叫了他这么久的父亲，想不到他竟然瞒着我这么多事！”菲尔愤愤不平的说。

  “恨他吗？”冷问道。毕竟他曾经是灭掉伊斯美尔的头号功臣，又是杀死恩雅的人。

  菲尔表情复杂的摇了摇头。今世所有的记忆都是从凯拉帝开始，他又怎么恨得起来呢？而且直觉告诉他凯拉帝对自己的感情并不是虚假的，只是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他要千方百计将自己从战场上救回来。编造一场虚假的死亡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且他的去世到他出现在凯拉帝的医院，中间隔了三年多的时间，这段时间他又在哪里呢？真正的菲尔兰迪又在哪里呢？这种种疑问恐怕只有凯拉帝能解开了。

  “冷，其实我原本无意承担起伊斯美尔复国的重任，但是看着那些一直相信我会复活的人们，这些年怀着渺茫的希望奋斗着，我真的说不出一个不字来。他们虔诚无畏，用生命去履行自己的信仰，我被他们感动了。但是我也知道自己真的没有什么能力，前面的路也困难重重，但是我既然答应了他们就会无怨无悔的走下去。从此我就不再是为自己活着，在公众面前我需要永远保持乐观和镇定，而我希望能将那个真实的自己留给冷，在我需要安慰的时候，给我温暖的怀抱，在我想要发脾气的时候，做一个善解人意的倾听者。冷，不需要你参加战斗，陪着我就好……”

  冷无法拒绝如此的简单的要求，其实为了菲尔赴汤蹈火，他也一定不会推辞，他紧紧握着菲尔的手，然后放在了自己的心口，“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到时间的尽头。”

  “冷……”菲尔感觉到了真诚的心跳声，擦了擦湿润的眼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互相信任才行，刚才的是不许再发生了！”

  “当然。”

  两个人再次笑了起来。在彼此的心中，对方就是上天恩赐给自己的礼物，他们将用一生一世守护着对方，在铺满荆棘的道路上，书写幸福的人生。

  “你和修以前怎么认识的？”冷问道。关于修是安德烈的种种传言，冷也很想知道真相。

  修是在恩雅五六岁的时候被冲上了萨拉美的海滩，他的船在海中失事了。他凭借文武双全的才华取得了伊斯美尔国王的信任，从此带上了面具留在了萨拉美侍奉恩雅。他教会了恩雅象征着高贵优雅的剑术，教会了恩雅如何在天空中翱翔，也教会了他怎样杀敌致胜。至于他真实的身份至今是个谜。据他自己说他出身自伊斯美尔一个偏远的山村，世代过着行吟诗人的生活，流浪在伊斯美尔广袤的土地上。剑术也是家族的世代相传。

  现在菲尔已经知道那只是一个不容易被拆穿的谎言，因为他的身上真的有着那个家族的基因，但是他的剑法却实实在在出于皇骐军校。他可以肯定现在的修就是曾经的安德烈，只是修不肯说，他也不去问。这又是关于凯拉帝的另一个谜团，他是怎样巧妙的掩藏了安德烈还活着的事实呢？

  “今后，我不知道应该叫你什么？”冷说，现在要改口还真不习惯。

  “没关系啊，反正我对菲尔这个名字还蛮中意的。嗯，不管我叫什么名字，我依然是我，这一点不会有任何变化。”

  冷点了点头，心中在说，你一直都是我的王子啊！

  两人很快聊到了泠身上。菲尔也不知道泠到底经历过些什么，他很早就和修在一起了，两个人一同组织了伊斯美尔的反叛运动。这一次他们出现在Jupiter主要目的就是劫走雷昂中校。他是少数知道死亡密码的人，他们希望可以从雷昂的口中知道全部的资料。死亡密码，无论是对于天使之翼还是伊斯美尔的崛起都是至关重要的。只要得到死亡密码，天使之翼就丧失了价值。泠是这个行动成功的重要一环。

  “冷，很抱歉，这次在没有得到你允许的情况下，利用了你。”

  “难道你们早就知道我会出现在那里？”

  “当然。你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啊。”

  “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冷，卡米尔想要用你来钓我们上钩，我们也想要用你来移花接木啊。”

  就在修将菲尔兰迪劫走之后不久，苍夜向艾沙奥斯发出了来Vinus的邀请函。

  “艾沙殿下，一项对您的贤明有所耳闻，虽然您是国王最小的儿子，按照帝国的惯例，您登上王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但是是时候改变一下帝国这些落后的传统了。王位只应该传于最富有才干的人。在眼下这种混乱的时刻，正是您发挥才能的时候。一直留在国王身边恭尽孝道的您，已经取得了国王的欢心，现在您欠缺的只是力王挽狂澜的业绩而已。卡兰特接手Vinus后不但毫无作为，而且菲尔兰迪的劫机事件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作为苍夜王子的继承人，我衷心希望您能够成为Vinus的长官，改变现在的混乱局面。您的睿智与才能一定可以临危受命，将Vinus 治理的井井有条，恢复之前的繁荣盛世。届时，您在中央的话语权也将大大提升，成为国王倚重的力量指日可待。我希望可以略尽绵薄之意，为您提供一切财力帮助。”

  艾沙在苍夜的煽动下蠢蠢欲动，加上原本就对索尔曼抱着敬意，现在的他一心想要继承索尔曼的遗志，掌管Vinus。在巨大的财富攻势下，苍夜渐渐取得了艾沙的信任，这一次用冷作为诱饵就是他向艾沙建议的。

  “那么这一切的策划者都是苍夜王子吗？”

  “可以这么说吧，我们正在和他合作。”

  “那杀害索尔曼的凶手也是他吗？”

  “冷你知道了杀死索尔曼的凶手之后想要怎么办呢？”

  沉默许久之后，冷才轻轻吐出两个字，“复仇！”

  “复仇？”

  “我对着他的遗体发过誓，会为他复仇的。不管是为了什么要杀死他，但是他不应该得到那样的死法。”

  菲尔想说索尔曼抛开王室的身份，只不过是个拙劣的人而已，他甚至比不上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但是他知道在冷的心里他是不一样的。就在冷还不知道骑士为何物的时候，他在冷的心中灌输了效忠的理念从此成为了他的枷锁，即便现在冷依然没有挣脱出来。

  索尔曼的死对冷来说并不是他们关系的完结，有些观念可以跨越生死而存在，这才是可怕的东西。也许在冷的心中，只有为他复仇之后，他们的恩与怨才真正的完结。菲尔想要拯救他，但是却是无力的，他在冷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改变的坚定，所以放弃了劝说的打算。但这只不过是冷为自己挖的另一个坑而已，复仇是他这一生都无法完成的事。

  “冷，你难道没有想到能轻而易举进入警察厅杀死索尔曼的人是谁吗？”

  第十三章 抽丝剥茧

  “凯拉帝！”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卡兰特伸了个懒腰，打开窗户，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让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他身后的电子白板上写满了星星点点的线索，然后用直线将所有的节点连接在了一起，绘成了一张严丝合缝的大网。这是目前他手头上所有的资料，他沿着索尔曼的思路走下来，将他这几年来动用过的所有资料汇总在一起，他也看到了索尔曼所勾勒出的脉络。

  贝克将排查过后的可以自由出入警察厅的名单放在卡兰特面前，卡兰特在其中看到了凯拉帝的名字。虽然贝克将他排在了嫌疑之外，但那仅仅是在他已经去世的前提下。但是如果他没有死呢？那名劫机者，贝克最终在天使之翼的阵亡名单中找到了那张脸。所有的谜团就这样迎刃而解，他绘出了这张完整的网络。而这张网最终汇聚到了一个中心节点——凯拉帝！

  卡兰特向上天祈祷再给自己一些时间，让他可以在有生之年再见他一面，虽然知道了过程，却依然猜不透原因，所以他想从他口中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卡兰特知道那将是他们的最后一番话，因为话的尽头就是生与死的边缘。

  凝视着这个蜘蛛网一样精致的计划，卡兰特抽丝剥茧找到了它的源头。那是二十年前的一起事故。

  二十年前，在那场伊斯美尔之战中，安德烈的死亡拉开了这场阴谋的序幕。正如索尔曼怀疑的那样，凯拉帝远没有将安德烈死亡的事实交代清楚，索尔曼一直耿耿于怀的是凯拉帝杀了安德烈，所以让报告充满疑点，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凯拉帝伪造了他的死亡。

  卡兰特不知道那对搭档计划了怎样的阴谋，关于这条线，他还缺少太多的证据。现在他所知道的却是安德烈到了伊斯美尔，甚至还参加过最后的反击战。在伊斯美尔之战结束之后，他流落到了塞尔塔王国，以商人的身份出入奥斯帝国，真正的目的却是秘密的筹划针对奥斯帝国的恐怖活动。

  在这个过程中凯拉帝到底参与了多少，他不清楚，但是凯拉帝是知道他的存在的，所以才会在萨拉美袭击事件的关键时刻出现。但是卡兰特的似乎忽然停顿了，那一次如果他不出现，自己应该会死吧？他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一刻绝处逢生的喜悦，还有随之对凯拉帝产生的怀疑，凯尔，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啊？

  卡兰特叹了口气，在那天线上打个重重的问号，然后转移到了下一个节点。

  下一个节点就是512事件，也就是帝国疾病传播控制中心恐怖袭击事件。从卡米尔副官给出的证词，和现有的疑点推测来看，这简直就是凯拉帝自导自演的剧目。512事件中立功的克隆人死囚巴特和他的情侣在那件事之后就被索尔曼“予以重任”而被留在了警察厅。而在索尔曼被杀之后，他们离奇失踪。卡兰特窥见了凯拉帝剧本的一角。

  经常出入绿岛监狱的凯拉帝有很多机会得到移送研究所的人员名单，而巴特就是他物色到的目标。在被移送研究所之前，巴特曾发生了自杀事件，这是这个契机让凯拉帝和他有了亲密的接触。这是有视频记录的确凿证据。据他猜测凯拉帝给他的任务是释放死囚策划挟持事件，为他进入研究中心提供条件。至于承诺则是还他们自由。

  于是事情按照他的剧本顺理成章的发展下去，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向索尔曼申请了救援的任务，作为新兵的演习内容。在进入研究所之后的半个小时里，也就是被索尔曼成为失踪的半个小时里，他其实一直在入侵系统寻找有关死亡密码的秘密。这就很好的解释了作为临场指挥官，没有出现在任何新兵面前的事实。卡兰特无从知道他在研究所看到了些什么，但是从事情后来的发展看来，他并没有得到他预期的东西。所以他进而发起了第二次计划——亚美里亚号事件。

  而这一次计划中的关键人物却是修，也就是一直隐姓埋名的安德烈。在索尔曼查到的资料里，在亚美里亚号起航之前，修曾经多次接触过拉尔。而修发动的袭击给上帝之手造成混乱，使拉尔有机可乘拿到了死亡密码的资料，进而登上了亚美里亚号。在这里，时隔二十年，这对搭档上演了绝妙的好戏，他们策划了一起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的诈死事件，从而瞒过了索尔曼的眼睛，也让拉尔和兰尼逃脱了政府的视线，并将他们藏到了遗忘之地的地下实验室中。

  那么下一个节点就是遗忘之岛的爆炸事件了。在天使之翼成立之后，苍夜将这个岛屿捐了出来，作为克隆人士兵的墓地。之后的二十年里，除了埋葬仪式，几乎没有人会登上那个岛屿，没有亲人的克隆人士兵，死后很快就被遗忘了，只有凯拉帝每一次假期都会去凭吊死去的战友。他说经历的越多，不能遗忘的名字就越多，他希望那些名字不只是刻在墓碑上而已，还应该存在他的心里。但是现在卡兰特已经开始怀疑他的目的，也许他只是去查看研究所的工作进展。

  在那个巨大的地下室里，凯拉帝悄然进行着他的不为人知的宏伟计划，如果不是雷昂他们的坠机意外闯入，一切都不会被人知晓。这样一来也就解释了真正的菲尔兰迪的失踪事件。拥有武器开发天赋的他正是凯拉帝所需要的人，所以他冒着危险在其被移送自己的医院之时将其偷梁换柱。

  再往后就是凯拉帝的谢幕演出了。他从葛兰那里知道了索尔曼想置其于死地的计划，于是他们携手演出了一场死亡盛宴，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就在索尔曼为自己的杰作而欢呼之时，他悄然潜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他，不动声色的实施了报复。只有他才能策划出如此完美的入侵。

  整个计划环环相扣，思维缜密，透过眼前的蜘蛛网，卡兰特面前浮现出那张冷峻而不动声色的脸来，不经意间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却透着洞察一切的智慧。这就是你吗？凯尔，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把自己的信任当成了实施计划的筹码！

  第十四章 大胆假设

  敲门之声也没能将卡兰特从沉思中唤醒，罗伊推门走了进来。他看到卡兰特脸上长出的胡子茬，忍不住露出了笑意。能看到有洁癖的少将如此邋遢的样子，是非常难得的。但是他那深陷的眼窝又让人心痛。卡兰特再次不眠不休好几天了。

  罗伊刚刚从Jupiter赶回来，他向帝国提出冻结苍夜的一切行动，对他进行审查的请求竟然被驳回了，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苍夜提前一步行动了，他的金钱攻势收买了大部分国会人员的心，他们将攻击的重点放在了卡兰特在菲尔兰迪一事的失误上，于是他提出的报告也变成了他们攻击的目标。艾沙甚至将苍夜没能来jupiter参见葬礼的事怪罪到了卡兰特的头上，因为据苍夜讲，因为卡兰特毫无缘由的限制了他的行动。

  卡兰特听后淡淡说了一句，“是吗？”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了，苍夜的一切行动都只是印证了他的猜测而已。

  “少将，您的早餐。”罗伊将一杯清水，几片雪白的面包还有一些没有经过任何加工的蔬菜放在了桌子上。

  卡兰特回头看了一眼，再度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白板上，“你先放在那里吧。”

  “您对着这块白板已经有好几天了，再这样看下去您会把它看穿的。”罗伊微笑道。

  “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想通。”卡兰特说着在菲尔的照片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从前的菲尔和现在的菲尔，这个和真正的菲尔兰迪有着五分相似的人又是从何而来呢？他又是如何失去记忆的？

  “更大的疑问却是这里。”罗伊拿起另一只笔，在遗忘之地爆炸的节点上引出了一条线，写上了苍夜二字。就算凯拉帝是计划的策划者，那他也不是执行者。一直在军队中服役的他如何遥控研究项目的实施呢？所需要的人力财力又从何而来？唯一可以做出的解释就是苍夜在背后支持这一切。这对卡兰特来说是一个残酷的结论，这对一直有着暧昧关系的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到一起的呢？

  “算了，吃饭吧。”卡兰特扔下了手中的笔，他不想在自己的副官面前展露出更多的软弱。提起苍夜，卡兰特心中已是千头万绪。抛开私人感情，卡兰特现在最担心的是他们的计划很可能会威胁到整个帝国的安危。

  再看一眼自己几个日夜查到的东西，然后手指轻轻一抹，蜘蛛网缓缓隐去。卡兰特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将过去的一切理顺了，他更需要知道的是他们将来的计划，才能防患于未然。

  卡兰特去洗手间冲了个澡，换了一套新的军装，再次出现在罗伊面前的时候已经焕然一新，当然除了有些萎靡的精神。罗伊顺手打开了电视，关于首都发生的雷昂教授被挟持事件的新闻报道充斥着各大频道。

  “博物馆中，沉寂六年的蝴蝶展翅高翔，伊斯美尔的余党蠢蠢欲动。”

  “索尔曼少将的骑士，竟然是劫持中校的凶手！”

  “昔日的天使，今日的恶魔，克隆人士兵的安全问题再次引发争议。”

  劲爆的标题吸引着人们的眼球，在这个浮躁的时代，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围观，炒作和骚动。虚假的报道，错误的引导，舆论在别有用心的煽动者蛊惑下，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判断能力，而更多盲目的领导者又在舆论的导向下做出错误的决定。

  “关掉！”卡兰特冷冷的说。

  罗伊关掉了电视，“您已经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多天了，至少也应该听一听外面的声音。”

  卡兰特明白罗伊的好意，有人在借这件事煽动对克隆人的仇恨，尤其是天使之翼，再这样下去，天使之翼被取缔是迟早的事。这难道也是凯拉帝所期待看到的吗？

  “那么您知道关于雷昂教授被劫一事的始末了吗？蝴蝶出现在首都的这件事，您又怎么看？”

  “罗伊，你真的以为那个人是冷吗？”

  “哎？难道……”

  “你要是听过雷昂中校的报告就明白了，这世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多的是。”

  在案发的第一时间，卡兰特就对事件进行了跟踪。冷在宾馆的录像早已经送到了他的手中，他用遥控器切换着镜头，最后将冷的脸部特写放大在了荧屏上。第一次离开教授房间的冷的表情和第二次护送雷昂离开的他有着非常不和谐的感觉。图像分析技术告诉他这两张脸有着完全相同的特征，但是两个人的气质却有着天壤之别。第一次冷含着眼泪的悲戚表情，是一种伤心欲绝的心碎，而第二次画面中的人那一抹狡黠的微笑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那与冷一贯的沉默中带着正气的表情呈现出极大的反差。而两次出现在镜头中人，耳钉也戴在不同的耳朵上。

  卡兰特再次调出了冷的档案。上面这次派他来调查索尔曼的死因，给了他最大权限，这次他看到的冷的资料较之前他对冷的了解多了一些，“双胞胎研究计划”几个字吸引了他的注意，果然不出所料，这世上还有一个和冷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存在。

  于是他调出了冷的双胞胎兄弟的档案，这一次多花了一些时间，因为这个档案涉及更多的机密，所以档案在被送到他手中之前已经做过了修改。

  安迪•S•DH302011120557，除了和冷一样让人唏嘘的悲惨身世，让卡兰特吃惊的却是，安迪死亡的记录。人体试验的项目名称已经被隐去，克隆人用于武器实验开始于四年之前，需要用克隆人做样本，而且要瞒着自己的，卡兰特能想到的也只有从菲尔口中听说的那个叫做“死亡密码”的项目而已。

  现在卡兰特确信劫走雷昂教授的人正是这个叫做安迪的孩子，他入狱时的照片上带着同样的耳环，只不过冷戴在右耳，而他却戴在了左耳。虽然不知道他怎样从和令人发指的人体试验中存活了下来，但是，屏幕中的那张脸似乎在嘲讽人类制造了克隆人，但是最终却败在了自己的智慧之下。还有那只和冷一模一样的耳钉，表明他还和冷的生活有着交集。

  而是什么让这个孩子逃脱了死亡的厄运呢？卡兰特忽然想到了凯拉帝，这个孩子在绿岛监狱服役期间，凯拉帝也经常出入那里。他们的生命是否有着交集？而让他摆脱死亡的机遇又是不是作为军医的他呢？由于年代久远已经无法找到相关的证据，只是从出入记录中，卡兰特看到在安迪关在那里期间，凯拉帝曾经有过五次出入记录，而与此同时支出的药物清单上，除了治疗伤病的外科药物，还有一剂安乐死的药剂，两剂强效镇痛剂。

  如果将镇痛剂用在实验者身上的话，也许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对痛苦的麻痹作用，可以提高人体承受能力，在极端环境下生存下来也不是不可能。当然这一切都是推测，他缺少关键性的证据，可是如果这一点成立的话，如果那个孩子并没有死在实验室中的话，那么凯拉帝知道死亡密码这件事也可以成立。

  “这是大胆的假设。”罗伊听完之后说。谁也想不到被研究所登记在案的死亡人员还活在人间。

  “大胆假设，小心取证。关键时刻，不能按照正常思路思考。”但是那只蝴蝶的出现将整个局面引向更复杂的方向。菲尔兰迪，还有安迪，竟然和伊斯美尔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

  “少将，您知道那只蝴蝶是需要手纹系统才能启动的吗？”罗伊提醒道。

  卡兰特恍然大悟，罗伊说这番话的意义，无疑实在提醒他，蝴蝶的真正主人，默泽不死的传人，伊斯美尔的小王子还活着。是他！现在的菲尔兰迪！他望着罗伊想要得到他的确证。

  罗伊点了点头，“不错，我终于在基因库中匹配到了和他相似的基因，他是伊斯美尔的王族。”

  第十五章 职务交替

  卡兰特手中的面包片落到了盘子中，他想他知道凯拉帝的计划了，他在下一盘大棋，关于伊斯美尔的棋，关于反叛的棋。四年前他虽然灭掉了伊斯美尔，却留下了他的王子，为自己今后的行动埋下伏笔。制造了那么多武器，那么下一步恐怕就是反攻帝国了吧？他是要借助伊斯美尔的力量建立自己的帝国还是帮助伊斯美尔复辟，做它的功臣呢？而天使之翼是不是也参与其中呢？

  然而，他现在必须做出一个决定，是就此放任事态发展下去，成全凯拉帝的梦想，还是履行一个军人的责任，保卫帝国的安全？卡兰特的手在发抖，无论选择哪一个，他的人生都将是一片黑暗。选择前者，他就变成了凯拉帝的同犯，等待着他的是帝国的制裁，选择后者无疑等于他亲口承认了自己部下的背叛，而且他将亲手葬送自己的爱，还有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军队。

  “少将……无论您怎样做，我都会支持您的。”体贴的罗伊早已经看出了卡兰特的困境，他知道无论卡兰特怎样选择，面前都将是一条曲折坎坷的路。

  卡兰特默默的吃完了剩余的早餐，此刻回荡在他脑海中的只有一句话，“如果可以选择敌人的话，我希望你来做我的敌人，我相信我们会打一场非常漂亮的仗。”这曾经是凯拉帝对他说过的，也许那并不只是对他的赞赏之词，也许那时候就对今后的行动埋下了伏笔。

  凯尔，我们终于成为敌人了！卡兰特轻轻抚摸着疼痛不已的胸口，然后他异常镇定也异常绝望的对罗伊道，“帮我连线国王，我想亲自和他通话。”

  罗伊望着他决绝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挺直身体，行了一个军礼，表达自己的敬意。在帝国日益腐败的统治阶层中，利欲熏心的大小官员都在为自己前程的奔波，已经找不到几个像卡兰特这样为国为民的人了。可惜这样的人，却无法得到拥有的幸福。罗伊正想去准备和国王通话的事，房间的门却被打开了。

  “不必了。从现在开始解除你的一切职务，Vinus的事务由全权我负责。” 年轻而轻狂的声音从来人的口中吐露了出来，对方眼中却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自负和不屑。身着红色军装的年轻的艾沙•奥斯出现在了卡兰特面前，惊讶中的卡兰特有种错觉，以为自己看到了复活的索尔曼。艾沙，在经历512事件之后，发生了彻底的改变，他意识到了权力的重要性，一改往日对于科学的痴迷，投身于政治，两年的时间已经获得了国王的青睐，军衔也已经爬升到了上校。而此刻他眼中闪动着的是野心勃勃。

  对于艾沙的到来，卡兰特没有接到任何通知。就算军衔较低，但是王室特使的身份，却是不容忽视的头衔，何况他的身后还带了两位在国会中颇有地位的将军。唐瑟和盖瑞将军是和卡兰特的养父齐名的人物，如今也给这位小王子当起了跟班，卡兰特虽然不善于阿谀奉承，但是对于官场中的人情世故也了然于心。看到这种阵势，他已经明白这是国王有意栽培小王子。

  “麦伦•卡兰特，从现在开始停止你的一切职位，你要接受调查。”艾沙道。

  “请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艾沙似乎觉得这句话特可笑，回头看了看两位将军，才不满的道，“你知不知道，你放走了菲尔兰迪这件事就足以收回你的少将军衔。还有，你不反省自己的无能，竟然还想将矛头转向无辜的苍夜，让Vinus的经济处于不稳定的状态，这还不够吗？”

  “是吗？”卡兰特冷笑道，“那么有人将凶手派去执行任务，结果却发生监守自盗的事，却依然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难道不应该反省一下？”

  罗伊在一旁对卡兰特使眼色，他这种明显的作死的话只会给自己找麻烦。卡兰特视若无睹。

  “听说殿下可是收了苍夜不少好处，只不过当他坐上帝国的王座之时，您会作何感想呢？”

  “你闭嘴！”艾沙气得脸上蒙上了一层红晕，他还没有学会笑里藏刀，轻松应对这些犀利的打击。他厉声斥道，“派你来处理Vinus的事情是国会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你竟然还敢污蔑我！来人，把他抓起来！”

  卡兰特长长叹了口气，卸掉了肩头的军章跟随艾沙的护卫走了出去，他不想再跟这种无知的孩子争论是非。罗伊也注定要受到牵连，被剥夺了军衔，和卡兰特一起被软禁了。卡兰特走出去的时候，正好和一个高大的身影相撞，他抬起头来这才看清此人正是不久之前被他解除一切职务的霍斯狱长。霍斯的身后还跟着三个新克隆人士兵，波曼，雷昂和萨恩，他心中不禁叹了口气，看来艾沙是有备而来的，但是他太嫩了，所以才会被苍夜玩弄于股掌。

  “立刻部署，抓捕冷和菲尔兰迪，这次任务不准有任何闪失。冷要活捉，我会亲自审问他。”卡兰特听到艾沙命令着，想要回头询问，罗伊却示意他不要理会了。于是心灰意冷的他也没有再多问。

  这是半个月来第一次睡得如此香，疲惫到极点的身体和心灵终于得到了休息。卡兰特睁开眼睛，窗外却是月落星斜，东方已经露出了曙光。被剥夺军衔之后，他和罗伊就被软禁在这间房间里。似乎一下子卸下了所有的重担，卡兰特困倦得睁不开眼睛。于是他就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去。

  白天连同黑夜差不多过去二十多个小时了吧。将近一天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了吧？但是一切似乎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了。去掉军衔之后，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且是一个疾病缠身行将就木的普通人，瘦弱的肩膀怎么挑得起保卫帝国的重任？而帝国的不信任，无疑又抽掉了脚下的踏板，他身下就是万丈悬崖。这样也好，这样就不用和凯拉帝生死对决，就算逃避也好，卡兰特已经没有勇气摧毁心中最后的爱。

  “少将，您醒了？要不要喝杯水？”坐在床边的罗伊听见卡兰特的声音也从假寐状态醒了过来。

  “又连累你了。”卡兰特说。

  “早在意料之中。”罗伊笑道。

  “你还是一样尖酸刻薄。”卡兰特道。

  “我说的是实话。不过，我还是很感谢这次艾沙的安排，因为这次免职，你才能睡一个如此的好觉，你一定不知道自己连续睡了两天吧？”

  第十六章 意外转折

  两天？卡兰特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睡了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十八小时。迷迷糊糊之中他做了很多梦，他看到了那片岛屿，那个被称为故乡的地方。那里绿草遍地，草地上开满了黄色的花朵，儿时的他在草地上奔跑欢笑，身后是母亲的殷勤嘱托。天是那样蓝，云是那样白，二十多年的飞翔生涯，他都没能再看到那样美的天空！他躺在地上，枕着碧绿的草地，张开双臂拥抱天空。怀抱中满满的都是幸福。

  天空中一记霹雳落下，他感到水光打湿了眼睛，是下雨了吗？不，他的视野在一瞬间变成了红色，红色的云，红色的天空。他惊叫着回头去寻找，却看到他的爸爸妈妈姐姐一个个倒在敌人的屠刀之下，鲜血在碧绿的草地上流淌成河。他向着他们奔跑而去，跨越无数的障碍，亲人的身影却离他越来越远，伸出的手却永远也触摸不到母亲的指尖。

  他摔倒在地，爬起来之时，却发现脚下的土地已经荒芜了，野草漫天，看不到边际。他漫无目的的在草地上走着，越走越大，似乎穿越了二十年的时光，他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却又不能停下脚步。就在他蓦然回首之际，他看到凯拉帝就在不远处望着天空，然后转过头朝他微微一笑，“我一直在等着你。”他说，然后他跟了上来，和卡兰特并肩而行。卡兰特感觉自己心安了，路没有尽头也没有关系，因为他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啊！

  “我梦到雪兰佳了。”卡兰特说，心中却在感慨，今生再也看不到梦中的场景了吧？雪兰佳是他的故乡的名字，那本是一个夹在伊斯美尔和奥斯之间的岛屿小国，现在已经变成了奥斯帝国的一部分。

  “将来我陪您回去看看吧。”罗伊说。但是罗伊觉得卡兰特有生之年都不会再回到那个伤心之地。在他六岁那年，雪兰佳被伊斯美尔吞并，他的父母姊妹被残杀。而十多年之后，他终于从伊斯美尔手中将那片土地夺了回来，面对祖国人民要求复国的愿望，卡兰特却无力完成。奥斯帝国不会允许雪兰佳的独立，雪兰佳也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作为一个小小的岛国，他们是不可能和周边的两大国家抗衡，只能淹没在土地兼并的战争中。

  “你把我们的国家从伊斯美尔的殖民地变成了奥斯帝国的殖民地，这么做有意义吗？”当他故乡的人民如此质问他的时候，他选择了沉默。但是罗伊知道，这是有意义的，卡兰特想将他们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这样他们就不会再经受战火之苦。但是在雪兰佳人的眼中他只是个叛徒。回不去的故乡，只能在梦中出现了吧？

  背井离乡，卡兰特已经将奥斯帝国当成了自己的故乡，反倒是帝国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他的一员吧，他也像凯拉帝一样被提防被怀疑着。

  “罗伊，你为什么参军呢？”卡兰特忽然问道。

  “为了混口饭吃。”罗伊笑道，“小时候我们家很穷，几乎饿死了，当兵就有饭吃，所以选择了上战场。很感谢老卡兰特将军的赏识，我才能有今天的地位。当然我也是爱国的，想要保卫自己的国家，但是比起那些来，我更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幸福。每个人都能幸福的活着，我们的国家也就幸福了吧？”

  “是啊，那也是我的梦想。”

  “看来两位很有闲情逸致嘛！”艾沙推门而入，看到两个人坐在床边畅谈的光景，讽刺道，“卡兰特真有你的，被免职了非但没有一点悔意，想不到居然像给自己放假。我再次为你的无耻感到悲哀，之前你勤奋干练的美誉莫非都是虚假的吗？”

  卡兰特只是微微一笑，只有没有自信的人才会通过贬低别人来建立自己的优越感。“是吗？王子想必没有重蹈我的覆辙，这两天应该有很多收获才对？”卡兰特整理了一下军装站起身来。

  “当然，王子就在你沉睡之后的四个小时里就抓到了菲尔兰迪，而且是在Vinus。”唐瑟老将军特意强调了一下Vinus这个地点。

  “王子真是英明果断，雷利风行。”盖瑞将军也毫不吝啬的表达自己的赞誉。

  卡兰特倒是吃了一惊，莫非自己看走了眼，真的小觑了这位王子的能力？

  艾沙踌躇满志，微微笑道，“我只不过做了常人都应该想到的事情而已。”

  “王子您太谦虚了。”唐瑟将军道，“要不是您如此英明睿智，早料到冷和菲尔兰迪有勾结，在他身上放了追踪器，我们也没有这么容易抓到凶手。”

  “是啊，是啊，大家都以为冷是索尔曼少将的骑士，而对他放松了警惕，真是失策。”盖瑞附和着。

  “不过还是可惜了，只抓到了菲尔兰迪，让冷给跑了。”艾沙故作谦虚的说。

  卡兰特皱了皱眉头，两个老家伙不遗余力的吹捧差不多要将艾沙捧到天上了，但是艾沙显然没有索尔曼的睿智，还看不清他们的虚情假意，他们的赞誉只不过是在博得王子的好感，积累自己的政治资本。

  “凭一个追踪器就能找到菲尔兰迪？”卡兰特问道。

  “是啊，凭一个追踪器就可以找打菲尔兰迪。”艾沙将原句奉还，无疑在讽刺卡兰特连这样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

  卡兰特望了一眼罗伊，罗伊也觉得意外，反侦察能力极强的天使之翼士兵竟然没有发现自己身上被装了追踪器，那冷这些年的军事训练算是白费了。如果冷当时情绪低落没有发现的话，劫走他的菲尔兰迪竟然也没发现，那就太奇怪了。

  “怎么，现在知道自己的无能了吧？”艾沙看他不做声，咄咄逼人的道。

  卡兰特没有理会他的讽刺，“菲尔兰迪现在在哪里？”

  艾沙更加得意，“你一定不知道他身上有着独特的变异基因，拥有强大的恢复能力，通过他我们很可能制造出不老不死的克隆人，也可以改造自己的基因，长生不老将不再是梦想。”

  卡兰特惊讶的望着罗伊，这应该是只有他们和伊斯美尔人才知道的秘密，伊斯美尔人肯定不会泄露这样的机密。罗伊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的清白。卡兰特隐隐感到不安，菲尔兰迪如此轻易的被捕，背后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你不会将他送进上帝之手了吧？”

  “当然，如果不是萨恩所长发给我的私信，我还不知道这个秘密。”艾沙说。这件事将会是他登上王座最好的武器，所以他急切的等待着最后的结果，好向国王报告。

  “上帝之手的萨恩所长？”

  “是啊，国王要是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非常高兴的。”盖瑞将军说，“他老人家近年来一直说身体不太好，如果能找到不老不死的基因，我想不管什么病都可以克服了。”

  “是啊，这将是前无古人的创举，是造福人类的大事。”唐瑟附和着。

  他们的话无疑在暗示卡兰特，是时候见风使舵了，无奈卡兰特还在思索这件事的蹊跷之处，根本无动于衷。

  艾沙不悦的说，“卡兰特要睡觉的话也只能靠现在了，我会向军事法庭起诉你种种不作为的行为，你等着接受制裁吧。”他拂袖而出，本来还希望拉拢卡兰特，现在，卡兰特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但是他如果愿意投靠自己的话，艾沙还是会给他机会的，因为索尔曼曾经不止一次的提到过卡兰特的忠心和能力。也许舅舅看走眼了，艾沙恨恨的想。

  “听说Vinus的克隆人近来有些骚动呢？”

  “怕什么，不要忘了我们对付克隆人的武器……”

  几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渐行渐远了，但是最后几个字落在卡兰特的耳朵里，去让他灵光一闪，似乎看到了黑暗之中的蠢蠢欲动的阴谋。

  第十七章 故技重施

  “王子，等一下。”卡兰特大声叫道，“我还有话要说。”

  “等我有时间吧。”艾沙摆了摆手。

  “现在！”卡兰特厉声道，在场的人都被他惊人的爆发给镇住了。

  艾沙看了看两位将军没有说话，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道，“你最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

  卡兰特等三个人重新进屋，关上了房门才小声道，“死亡密码是不是在上帝之手？”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他们心中的机密，显然并不是如此机密。最后艾沙愤然道，“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机密，你是从何得知的，为什么不上报？”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卡兰特说。他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也许菲尔的被捕只是凯拉帝的另一个计策，就像512事件一样，从内部破坏的死亡秘密。而且这是唯一可行的计策。

  据卡兰特推断，被称为死亡秘密的武器很可能是一种呼吸制剂，可以经由空气传播，只要释放出去，所有的克隆人肯定无一幸免。所以即便摧毁了上帝之手，也只能造成武器的泄露，那样肯定是行不通的。而如果有机会从内部拿到它的话，要销毁它就容易多了，只要通过物理或者化学方法破坏它的结构就可以了。

  只要毁掉死亡密码，克隆人对帝国的弱势就完全不存在了。而且这是一个只有非克隆人才能完成的任务，所以选中菲尔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死亡密码真的是在上帝之手的话，你最好让萨恩查看一下那些武器是不是还在。”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们引以为傲的武器已经不存在了。”卡兰特讽刺道，死亡秘密的存在就像是一根刺在他心中隐隐作痛。

  “你这是在危言耸听。”唐瑟将军斥道。

  “你难道不觉得萨恩所长发给你的信很可疑吗？他从何处得知菲尔兰迪不老不死的基因的？”卡兰特反唇相讥。

  “从索尔曼舅舅那里。”艾沙道，萨恩所长发给他的信上是如此说的。

  这当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但是卡兰特还是坚持让艾沙确认一下，以防万一。

  艾沙执意当着卡兰特的面将电话打给了萨恩。萨恩首先汇报了研究进展，正如艾沙所说，菲尔兰迪的确有着超强的愈合能力，至于是不是不老不死还要有进一步的研究确定，但是他的DNA中掌管着衰老的基因的确异于常人。每一条DNA末端都有一段碱基链，DNA每复制一次，这条链的长度就会减少，当减少到复制酶再也无法结合的时候，细胞就是去了复制能力，当多数细胞失去复制能力的时候，人体也就开始衰老了。而菲尔兰迪的细胞中这条链的长度丝毫没有减少。这意味这他的细胞具有永生的再生能力，这种能力是不是可以直接导致不老不死还有待研究。

  艾沙听完汇报，表示很满意，顺便抛出了卡兰特的疑问。萨恩道，“不是王子您告诉我菲尔兰迪的基因异常，特地送他来分析的吗？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艾沙的神色变了，“不是你发信告诉我的吗？说从索尔曼舅舅那里得到的消息。”

  萨恩否定了这样的说法，他只是在菲尔兰迪被移交到上帝之手之前收到了艾沙的信件，因此而欣喜异常。而艾沙并没有发出过那样的信件。听到这里卡兰特已经却信无疑，有人通过网络入侵发送了假信件给彼此，目的就是要促成菲尔兰迪被送到上帝之手的局面。双方还想要解释，卡兰特已经从艾沙手中抢过了电话，“去查看一下死亡密码还在不在！”

  “死亡密码？那肯定没有问题，今天是葛兰教授值班，我刚刚还跟他通过电话，他向我汇报了研究进展，并说一切都正常……”还没等萨恩说完，卡兰特就挂断了电话，听到葛兰教授的名字，卡兰特就明白了一切，葛兰也是这个计划中的一环。此时的葛兰教授只怕已经被新克隆人葛兰掉了包。被关押的菲尔兰迪无法自行完成任务，但是有葛兰辅助的话就不同了。同样以面部识别系统作为身份识别的上帝之手，葛兰的容貌就是一张出入通行证。凯尔，看来我又晚了一步。上帝之手的科学家滥用自己的权力，随随便便把自己的基因用在克隆的对象身上，想不到现在就是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罗伊，立刻命令上帝之手的保安乔森，关闭大门，严禁一切人员出入，科学家也不行。”卡兰特命令道。

  “喂，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下命令了。”艾沙怒道。

  卡兰特抓起军帽戴好，朝着门口走了过去，“王子，已经没有时间了，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艾沙看他一副灾难降临的样子，心中已经乱了阵脚，只好听任他的安排，心中却有十万个不解，“你刚才怎么不在电话中直接对萨恩讲？”

  “萨恩的电话恐怕已经被窃听了。”

  “被谁？”

  卡兰特来不及回话，大步走向了停车场，对远远跟在后面的罗伊命令道，“打完电话，你带着战机队升空，Vinus进入一级战备。”

  “喂，卡兰特，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两位老将军也按耐不住了。

  “时间来不及了，上车之后再说。”卡兰特亲自坐进了驾驶室的位置，艾沙和两位老将军也急忙跟进来，卡兰特踩动了油门，车子像箭一样窜了出去，艾沙的身体撞在车窗上，惊叫了一声。卡兰特之后，王子的护卫们也随后出发了。

  “王子殿下，你现在最好通知国王，首都进入一级战备状态，随时准备开战。”卡兰特将油门踩到底，汽车在凌晨空旷的马路上飞驰而过，轮胎的摩擦声撕裂了寂静的夜。

  “你在说什么啊？”几个人都非常吃惊。

  卡兰特简单介绍了情况，凯拉帝没有死，死亡密码一旦被毁，恐怕就是他有所作为之时。本来以为卸掉了军衔就可以放下所有的责任，任凭事态发展下去，但是最后还是无法无动于衷啊。他的骨子里流着军人的血，不管肩上是不是扛着少将的头衔。

  凯尔，以你风驰电掣的速度，我是不是还来得及阻止你！

  “你……你……说凯拉帝没有死？你说他要造反？你怎么知道的？”艾沙激动地说。

  “这就是我这些天无所作为的结果。”卡兰特略带讽刺的说。

  “你竟然知情不报！”

  “我本来正要报来，是你说不必了，剥夺了我所有的权力。”卡兰特发泄着自己的不满，艾沙还想质问他，但卡兰特一个急速转弯，将艾沙的身体再次抛了出去，不满的话语也只能咽到肚子里了。两位老将军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劝艾沙先联络国王。

  艾沙还在犹豫会不会谎报军情，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就算凯拉帝背叛了又怎么样，区区一个军人能做什么呢！两位老将军苦劝他有备无患，暗示他让卡兰特来作汇报，到时候就算要追究责任也追究不到他的头上。卡兰特微微一笑接过了电话，都到了这个时候，这群人还在计较自己的前途。凯尔，也许你的背叛是对的，这个帝国真的已经腐朽到骨子里了。

  第十八章 争分夺秒

  化过妆微微有些变老的葛兰微笑着摘掉了耳机，萨恩和卡兰特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落到了他的耳朵里。应该提醒菲尔动作快一些了，否则他们可能来不及了。幸好这时菲尔从实验室中走了出来，摘下了防护面具，脱掉了防护服。

  葛兰微笑道，“一切还顺利吧？”

  菲尔点了点头，所有的“死亡密码”化学制剂都已经分批放进密闭的高温炉里碳化成了无用的垃圾，完成这件事还是花了他们不少时间。

  “那么我们走吧。动作要快一点了，卡兰特恐怕随时会赶到。”

  两个人穿着白大褂，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中快步走过，向着大门口走去，一路上葛兰还不忘向值班的机器人助理打声招呼。菲尔将衣领立起，遮挡住自己的面容。葛兰刚才已经通知了在外面负责接应的冷，只要他们出了上帝之手的大门，冷会立刻将他们接走。

  “这两天委屈你了。”为了打破这紧张的气氛，葛兰特意聊了起来。“让冷看到你身上的伤会心疼的。”萨恩为了确证菲尔的愈合能力，在他身上做了不少伤害实验，至今还有未曾愈合的伤口。

  “反正总会好的。”菲尔说，“做完这件事之后，我就不再欠他的了。”菲尔并不想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来，但是之后他们将要走上完全不同的路，而作为伊斯美尔的王子，他的身份已经不允许他再和灭掉伊斯美尔的凯拉帝保持着那样亲密的父子关系。

  “那样最好，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自己逃命要紧。”葛兰送给他一个微笑，意思是自己会不惜一切代价掩护菲尔逃走的，这是凯拉帝之前交代过的，也是菲尔协助他们完成这个计划的前提。

  菲尔冲他笑了笑，表示收到。

  大门就在眼前了，门外的黑暗正渐渐退去，已经可以看到蒙蒙的天光了。一百步，五十步……光明就在眼前，而大门却慢慢关上了。透明的玻璃门隔开了两个世界。一名保安出现在了大门面前，菲尔在亚美里亚号上曾和他见过面，他急忙将头转向一边，葛兰若无其事的走向前去，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戒备如此森严？”

  “上头有令，不准任何人出入，卡兰特少将和艾沙王子正赶过来，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乔森说。

  葛兰耸了耸肩道，“忙了一晚上，正想回家好好睡一觉呢。”

  “麻烦您在办公室休息一下吧。”

  

  “嗯，你也辛苦了。”葛兰说着拉着菲尔兰迪转身往回走，心中默默的数了五个数，然后和菲尔一起跳向旁边扑倒在地。这正是停在门口对面的车子中冷给他们的暗号，微弱的火光闪了五下。就在他们扑倒的同时身后传来了爆炸的声响，玻璃碎片纷纷落在他们身上。强烈的白光刷过，毫无防备的保安们灼伤的双眼中已经一片漆黑，这是激光致盲武器，只是让保安暂时性失明。

  葛兰和菲尔立刻起身，向门口方向跑去。在监控室的保安一旦看到这种情况肯定会立刻启动机器人保安的。果然他们还没能踏出门口，身前身后都传来了射击之声。门外的机器人保安，自有接应的人对付，他们要对付的主要是身后的。葛兰掏出手枪卧倒在地一面还击，一面对菲尔道，“我掩护你，你先走。”

  “现在还说这种话，要走一起走！”门外忽然抛进来两枚小型的手雷，在一片硝烟弥漫中，两个人冲出了大门，冷和泠的车已经车门打开在等着了。两个人分别跳上两辆汽车，汽车便飞一般驶了出去。剩下的工作自有断后的人处理，冷和泠的任务只是带着他们快速离开现场。在路口，他们的汽车与火速赶到的卡兰特差一点撞在了一起，两个人以最快反应做出了避让，擦肩而过的瞬间，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的脸。

  卡兰特已经知道晚了一步，只好缓缓将车停在上帝之手的门口，看着冷的车扬长而去。他电话联系了罗伊，让他立刻用战斗机追击。

  冷和泠的车在Vinus的小巷中穿梭，在罗伊的指挥下，战斗机群很快就锁定了目标。但是因为汽车周围全都是高大的建筑物，罗伊害怕伤了无辜的居民，要求作战的人员小心行事，不要跟丢目标，让地面部队行动。

  就在这时一辆战车滑入了视线，速度快得惊人，仿佛生出了翅膀。它绕过几栋建筑物超过冷的汽车，正准备从对面截击。又有一辆汽车进入了视野，两辆汽车准备前后夹击。

  “驾驶者是谁？”罗伊通过监控看到了两辆战车的情形，向艾沙的护卫队队长确认。

  “那是新克隆人士兵。”

  “果然不是一个水平啊！”罗伊感叹道。

  就在一个拐弯之处，冷和泠的汽车分道扬镳，向着左右两个方向奔去，追击的车辆汽车也在瞬间改道，分别追逐了冷和泠的汽车。罗伊命令战机分成两队分别跟踪，必要时发射武器，直接将其击毁。

  但是就在这时两边的情况都有了新的变化，刚刚逃走的一辆汽车突然一个急转弯调转了车头方向，向着身后的汽车撞去。如此急速的改变方向，简直不像是人类能办到的。在和后面的车辆撞上的一瞬间，它的车身忽然拔起，贴着墙壁行驶而过，向原本相反的方向行驶而去。追击的汽车也随之改变方向。罗伊思忖这辆汽车的驾驶者可能是葛兰，通过脑电波直接操控汽车，驾驶就变成游戏一般。他几次试图射击，但是子弹都落空了，只在他身后扬起了一片尘土。

  新克隆人就交给新克隆人对付吧。再看另一边的战况，在一个路口，从地下停车库中忽然涌出了无数量和冷的汽车一模一样的汽车。那些都是无人驾驶的汽车，它们却不约而同的把自己当成了炮弹向狙击的汽车冲去。狙击的汽车腾空而起，在车辆之上飞速滑行着，却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目标。

  “击毁目标！”罗伊下达了命令，地面上的无人驾驶车辆一个个爆炸开来，冒着滚滚浓烟撞毁在路边。冷的汽车也消失在一片瓦砾之中。而另一边，葛兰和新克隆人的战车在一阵巅峰对决之后，都损毁严重，很快葛兰的汽车驶入了一处地下仓库，新克隆人战车随即跟进，但是罗伊收到的报告却是那辆汽车就此凭空消失了。

  地下车库中一定有暗道，看来对于Vinus，他们还有太多不了解的地方。对冷的汽车进行了挖掘搜索，也没有找到他们的踪影。

  罗伊向卡兰特汇报了这样的结果。卡兰特思索片刻道，“收队吧！”他怀疑刚才那辆车是调虎离山之计。冷他们在和他打过照面之后，就被掉包了，他们追逐着两辆汽车很可能都是葛兰操控的。冷他们早已经悄然离开了这里。

  第十九章 再度相逢

  卡兰特将车停在上帝之手的门口，踩着一地玻璃碎片，来查看几个保安的伤势。萨恩也火速赶到了现场，看到这一切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卡兰特，你要好好给我解释这一切。”艾沙刚刚来Vinus就经受了这样的挫败，内心的愤怒无处发泄，只能将一切都算在卡兰特头上。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你们追究责任了。”卡兰特淡淡道，他与凯拉帝的第一回合交锋是对方赢了，但是他还没有完全输掉。

  “你这是什么态度！”两位老将军也帮着责备卡兰特。

  卡兰特没有理会，转头向萨恩道，“要制造一批新的死亡密码要多长时间？”

  “如果只是合成的话，用机器人只要输入流程，三天时间就足够了，但是要制备成足够杀伤力的武器，恐怕至少需要一星期。”

  卡兰特点了点头，以凯拉帝的性格，以保万一，一定会在三天内有所行动的，说不定就是现在。他需要立刻布放，但是对方目标会是哪里呢？这是他头痛的问题。但是如果苍夜也参与其中的话，那么Vinus很可能是首当其冲被攻占的地方，因为这里是他的大本营。

  “要立刻开始重新合成吗？”萨恩六神无主的问道。

  “当然啦！”艾沙道。

  “那种东西合成出来想要做什么呢？”卡兰特厉声道，“选择性的灭绝种族吗？你们以为自己真的是上帝之手，可以随意摆布生命！”

  “卡兰特，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替克隆人说话，你要想一想后果。”

  “你们还是替自己留一条后路吧，既然能制造出选择性杀死克隆人的武器，那么你以为他们就不会制造出选择性杀死人类的武器吗？”卡兰特忽然冷笑起来，“至少有一点克隆人和人类是完全不同的，那就是他们都没有生育能力，如果发明一种生化武器以人类的生育基因作为靶点，是不是可以将人类灭绝呢，萨恩教授？”

  萨恩惨白的脸色表明了卡兰特所说的在科学上是行得通的。艾沙也无言以对。卡兰特又道，“不要再去用那种灭绝人性的武器了，star就是一个绝好的例子，无辜的人类在为精英群体的智慧买单。你们有时间开发什么死亡密码，倒不如好好研究一下治疗star的药物。艾沙王子，你呆在Vinus太危险了，我劝你还是返回Jupiter比较好。”

  艾沙不能不为自己的前景担忧，但是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自己的前途恐怕就此葬送了，只能强撑着道，“我不会回去的，不要忘了Vinus的最高指挥是我。你不要想为所欲为。”

  卡兰特冷哼一声，“如果你想呆在这里的话，还是好好关心一下那些饱受star折磨的病人吧，Vinus的发病率正在呈级数增长趋势。”说到star，卡兰特忽然想起了日前看到的一则新闻，因为没有合适的药物治疗，医院能做的只有提供比较舒服的死亡方法而已，所以很多医院都拒收感染star的病人，而让他们直接去隔离区等死。Vinus唯一接受star病人的医院都是苍夜名下的，而且来着不拒，据报道已经接受了三百多名star感染患者。苍夜亲自在媒体上承诺，会尽一切努力抢救病人，即使不能让他们生还，也会不离不弃陪着他们走过人生最后的道路。苍夜是借这个机会收买人心呢？还是他们已经找到了特效药？卡兰特不得而知，但是目前还没有收到任何治愈病例的消息。

  真是多事之秋啊！卡兰特感慨。正在这时罗伊的声音从耳机中响起，“报告，探测到不明战机，向上帝之手方向驶去。”

  “这个方向？”卡兰特奇道，如果是敌人的战机的话，明明已经顺利完成了任务，为什么还要出现？“多少？”

  “只有一架，正在拦截。”

  一架？卡兰特更加不解，但是他果断的命令道，“保护王子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巨响，就在头顶炸响，一架战机冒着黑烟跌出了视线。敌机已经出现在视野中，一架白色体型小巧的战机，在Vinus的机群用激光编织的网中游刃有余的穿梭着，刚才的碰撞已经让一架战机失去战斗力。

  “好快的速度！”罗伊亲自进行拦截，卡兰特的耳机中传来他的感叹之声。这是一架新型战机，卡兰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机型，体型比一般的战机偏小，但是更加机动灵活，速度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的，眨眼之间战机已经改变了位置，以至于你会以为他具有瞬间转移功能，运动是不连续的。他们自己的战机很难捕捉到他的准确位置，更不要说和他面对面的过招了。卡兰特想起了在遗忘之地的地下兵工厂中发现的微量新型离子，据监测是一种能量离子，可以被用作动力系统。难道这就是他们开发的新型武器吗？

  卡兰特正在思量着，那架战机已经突破了机群的拦截，并且不可思议的向着低空俯冲下来，人形战机的四肢收起，两侧伸出了长长的翅膀，就像一只白鸽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线向着上帝之手飞来。

  “卧倒！”卡兰特的话刚刚说完，已经被白鸽软性的翅膀刮起的飓风掀倒在地。卡兰特死死抓住地面才稳住身体确保不被风吹走。卡兰特已经听到了死神的呼唤，只要一个炸弹，他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所谓的皇家卫队，就是一群纨绔子弟组成的装饰性队伍，用来表演取悦国王还可以，真正上了战场，那是不堪一击。

  “少将！”罗伊的大喊加上越来越近的战机的轰鸣声让卡兰特震耳欲聋。两架战机就在头顶几十米处碰撞到了一起，滚滚热流灼烧着卡兰特的肌肤。他翻过身来，望着两架战机交战的场景，对方的一边机翼因为罗伊高速的冲撞斜斜的垂了下来，而对方的激光剑却切入了罗伊的驾驶室。罗伊温柔的声音在一片机器轰鸣中显得如此平静，“少将，我先走一步，你要好好保重啊！”

  就像无数次告别的嘱托，但是这一次罗伊不会再回来了。“罗伊！”卡兰特撕心裂肺的叫喊着他的名字，失掉一条手臂的罗伊来驾驶战机实在太勉强了，为了卡兰特他却一次次在用生命战斗。泪水模糊的视野中，一道白光闪过，罗伊的战机被撕裂成了两半，但是让卡兰特不敢相信的却是罗伊竟然完好无损。他从驾驶室坠落，在空中打开了降落伞。敌人竟然会手下留情！卡兰特心中刚刚松了一口气，那只白鸽已经朝着自己扑过来，难道他的目标是自己，而不是王子！

  周围一片建筑损毁的声音，卡兰特却被罩在了巨大的机翼之下，失去了视野，下一秒战机绩上伸出的机械手臂将卡兰特拦腰抓起，呼啸的风从脚下吹过，在白鸽起飞升入云层的同时，机械手臂回收，他便落入了驾驶舱之中。

  “好久不见，你还好吧？”日思夜想的声音从驾驶员的口中发出来，却让卡兰特有种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早已经见惯了大风大浪，但如今却真的是失去了方向。曾经想过无数的见面方式，却不曾想会在今时今日相逢。原本以为两人的交锋一定会火花四溅，你死我亡，在这一刻卡兰特忽然明白，自己是无法与他为敌的。

  “坐好了。”凯拉帝提醒了一声。飞行器为了躲避围追堵截，正急速变换着方向，卡兰特刚刚站起再次扑倒在地。这一次参与拦截的是索尔曼调教出来的人类精英战队！虽然比不上天使之翼，却是索尔曼精心打造的人类精英战队，不是那群华而不实的皇家卫队可以比拟的。在一阵猛烈的冲撞之后，飞行器爬上了高空，因为顾忌道卡兰特的安全，追击的战机并没有瞄准向凯拉帝开火。

  “凯尔，你想干什么？”卡兰特淡淡的说。

  “带你离开这里。”凯拉帝的目光专注于面前的控制屏幕，声音清冽得似乎不带任何感情，让人觉得这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话。

  卡兰特还是被感动了，站起身从凯拉帝面前的玻璃中凝望着他的面影，这张自己追逐了二十年的脸，到最后留在自己眼底的也只是个影子吧。许久，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个男人从来没有承认过对他的爱，却也并没有放弃他。罢了，爱也好，恨也罢。就此成全他所有的梦想吧！

  卡兰特双手颤抖着拔出了自己的枪，从自以为阴阳相隔到确定他仍在人世，再到预料到他的背叛，这些天他的心起起落落像坐过山车一样的感觉，此刻望着他映在玻璃上的面容却完全安静了下来。生命的最后，他能为凯拉帝做的也只有这件事而已，因为只要活着他就无法忘记作为一个军人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