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遇战火

  在凯拉帝的悉心照料下，卡兰特缓慢的康复了，他像野草一样脆弱却又顽强，在逆境中展现着生生不息的生命力。这是他们生命中从未有过的时光，丢掉了身份，放弃了责任，恢复到真正的自我，享受自由，享受爱情。经历了鲜血印证的爱情，已经没有任何怀疑，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彼此就能心照不宣。

  朝阳的光辉点燃了草原的葱茏绿意，他们驾着车穿行在郁郁葱葱的广袤原野上。蓝的天，白的云，绿的草，充满生机的色彩，就像他们的爱情，在经历风雨之后，回到了最初的纯净，内心充满了感激和珍惜。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从草原上逝去，他们在小河边搭起帐篷，掬起一捧清凉的河水洗掉疲惫和风尘。他们燃起篝火，互相分享着采摘到的野果，看浩瀚星海徐徐拉开绚烂的画卷。

  地在脚下延伸，天在头顶舒展，天广地阔，人生与自然，与宇宙融为了一体，渺小融入了宏大，瞬间化作了永恒。

  有时候他们整晚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中，那些烽火燃烧的岁月，那些硝烟弥漫的友情。有时候他们什么都不说，只是在寂静中的享受彼此的心跳与呼吸。

  当篝火燃尽之时，凯拉帝拿出一条毛毯，两个人在天与地之间相拥而眠。

  凯拉帝是个随遇而安的人，随时能够睡去，随时可以醒来。有时卡兰特深夜醒来，感受着凯拉帝的体温，倾听着他平静的呼吸，感觉就像做梦一般。幸福真的是如此简单的事。他曾经指挥千军万马，血洗山海，他曾经运筹帷幄，高唱凯歌，但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渴望着简单的生活，平凡的幸福。

  望着璀璨的星海，卡兰特感叹人生的渺小与伟大，卑微与神奇。今生，他满足了，体验过痛苦，体验过快乐，身边这个神奇的男人能够开天辟地，但最终却放弃了一切，和他流浪天涯。人生的最终归宿是凯拉帝的爱人，他已经别无所求。他喜欢这个身份，也希望以这样的身份离去。

  他知道上天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的身体正以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但是他并不感到害怕，因为爱，他感觉和凯拉帝合为一体了，即便这个身体不存在了，他的灵魂也将和凯拉帝并存。

  这几天和凯拉帝聊天他也发现，自己的记忆正在衰退，往昔刻在记忆中的那些面容，那些名字，犹如画在沙滩上的痕迹，正在海浪的侵袭下慢慢消失。他几乎记不起故乡的样子，父母的面容渐渐模糊。天使之翼的成员也正在一个一个退出自己的脑海。也许有一天他会将凯尔也忘记吧？出生到人世，记忆就像一张白纸，在世几十年间，他将喜怒哀乐填满期间，而到人生的最后那些记忆再度失去，这也许是一种命定的旋律，让自己走得无牵无挂。

  但是凯尔，能遇到你真好啊！

  “你在做什么？”凯拉帝睁开眼睛，看卡兰特毫无睡意的在通讯器上写着什么。

  卡兰特转头给他一个温柔的微笑，“记得你有记日记的习惯，怎么现在不记了？”

  “以前记日记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现在过得很充实，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惜，不再去做那种浪费时间的事了。”

  “我现在在记日记呢。”

  “记什么呢？”

  “记下你有多么爱我。”

  凯拉帝笑了，“傻瓜，那种东西根本不需要记，今生今世我都会如此爱你。”他将卡兰特搂得更紧了，枕在他的肩头，再度睡了过去。

  卡兰特轻抚着他的面容，在他平稳的鼻息中渐渐沉入梦乡。

  几天以后他们来到了草原的边缘，准备穿越蓝卡山脉，山脉的另一边就是卡兰特的故乡了。那是个依山傍海民风淳朴的村落，也是雪兰佳离伊斯美尔最近的地方。

  入山之前，凯拉帝建议将车停在一棵大树下稍作休息。看卡兰特有些忧郁，凯拉帝问道，“有人说近乡情更怯，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受？”

  “是啊。小时候总想着如果能飞跃蓝卡山看看外面的世界多么好。现在经历了如此广阔的世界之后，牵挂着的还是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人生真是奇怪啊，其实在我父母那场事故之后，我对故乡的记忆差不多全都忘了，但是如果不能回去，却是一种难言的遗憾。”卡兰特深深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有故乡还是幸福的，麦伦。”

  “是啊，比起没有故乡的凯尔来说，我真的是幸福多了。”

  “我也有故乡啊。”

  “哎，在哪里？”

  “麦伦的身边就是我的故乡。”

  卡兰特笑了，“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有这么多甜言蜜语？”

  “以前，都把精力用在怎么和你意气之争了，现在我人生的主要目标已放在创造甜言蜜语上，看来成果还不错。”

  看凯拉帝一本正经的样子，卡兰特在他肩膀上擂了一拳，“你最大的本事就是总是把玩笑话说得郑重其事。”

  “我这个人一向很认真，从来不开玩笑……”凯拉帝自己也呵呵笑了起来。

  忽然之间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就像闷雷在远处炸响了，两个人下意识的寻找隐蔽点。第二声第三声爆炸声相继传来，但是声音离他们非常远，似乎来自山的另一边。两个人站起身，判断一下方向，那正是卡兰特的故乡所在地。卡兰特的面色异常苍白，二十几年前的全村人遭到屠杀的那一幕再度出现在面前，难道历史又在今天重演了？

  “麦伦？”凯拉帝不确定卡兰特是不是希望打破目前平静的生活再度卷入战争，而且如果雪兰佳和奥斯帝国开战的话，他不知道卡兰特将以怎样的立场处理这场战争。

  “走。我们去看看吧，凯尔。”卡兰特跳上车又回头望着凯拉帝，想确定他是不是也和自己有着同样的想法。

  “好的。我们走吧。”凯拉帝跳进了驾驶室，发动了汽车。卡兰特望着他欲言又止。凯拉帝微微一笑，他们现在像崭新的恋人一样敏锐，都太在乎彼此的感觉了。谁能想到他们谈了二十多年恋爱，又回归原始了。“麦伦，你想去，我们就去吧。我是一个没有政治理想的人，立场，原则那些东西都无所谓。在过去的十几年一直是你在为我指明前进的方向，现在我也会跟随着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所关心的只是你的处境而已。”

  卡兰特感激的向他道谢。

  凯拉帝豪气顿生，说一声“坐好了！”用力踩下油门，汽车如风一般在蜿蜒的山路上飞驰。远处的爆炸声重复着单调的节奏。这不像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击，单一的炮声夹杂着枪声更像是一场屠杀。汽车驶至山顶之时，已经可以看到山沟之下树丛之中升起的黑烟。

  卡兰特的脸色更加难看，凯拉帝已经猜到，那正是他们的目的地所在。卡兰特的故乡在几十年后再度遭到了荼毒。凯拉帝踩下油门，将速度提升到最大，汽车飞一般冲到了山脚。眼前的村庄已剩下轰炸过后的一片瓦砾，黑烟从断壁残垣之下飘出。破碎的尸体，飞溅的鲜血，触目惊心。

  卡兰特紧紧握住了拳头，凯拉帝伸出手去将他的手握在了手中。感受到手心传递的温度，卡兰特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他们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攻占伊斯美尔的时候，经常遇到不肯投降的城市和村落，他们只能以大屠杀的方式占领那些土地。但是如果遭受荼毒的是自己在乎的人，感受完全不同了。

  这就是报应吧！卡兰特在心中暗自想到。

  第二章 充当诱饵

  “凯尔！”他的目光掠过窗外，一个孩童从瓦砾中露出了半个身体。凯拉帝刚刚减速，卡兰特就跳了下去，他摸了一下男孩的呼吸，然后用手扒开瓦砾，将男孩抱了出来，废墟之中还有一个大人，但已经没有救了。

  卡兰特将孩子交给凯拉帝，自己跳进了驾驶室。远处炮声时不时的传来，攻击者似乎已经追击进了山林。凯拉帝给孩子做了检查，发现他的外伤并不严重，只是受惊过度而已，于是为孩子做了简单的包扎。他们继续朝着前线开去，在路上他们又收留了一名被炸断手臂的男人。从男人口中他们知道了轰炸村子的缘由。

  在帝国宣布卡兰特的死讯之后，雪兰佳的统治权转到了大王子诺澜•奥斯的手中。驻扎的帝国军得到了雪兰佳独立组织密谋反叛的消息，开始采取镇压手段。他们的目标是一个外号叫为“老师”的人。他一直以老师的身份蛊惑年轻人拿起武器，反抗帝国的统治。

  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传说他是蓝卡村几十年前那场屠杀的遗孤，在村子重建几年之后回到了这里，成为了这里的一所学校的老师。从此他开始将自由民主的思想传递给自己的学生，并且筹募资金，购置武器，修建基地，准备反抗帝国的奴役。孩子们都喊他洛祺老师。

  库特少校奉王子之命带领一队人马潜入村子开始了秘密抓捕，但是洛祺事先听到风声，早已经人去楼空。不想无功而返的库特少校开始在村子里大张旗鼓的搜捕，并且抓了一些无辜青年作为反叛分子，打算回去邀功。就在库特押解着嫌疑犯离开村子之际，意外发生了，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被一声枪响打破。一名嫌疑犯因为押解人员枪支走火被当场打伤，生死未卜。群情激昂的民众一拥而上，赤手空拳和士兵们展开了搏斗，局面异常混乱。

  一开始士兵们还保持着理智，用催泪弹阻止村民们的靠近，但就在这时库特少校忽然中枪倒地，场面失去了控制，士兵们开始射击，屠杀无辜百姓。于是一些参加了独立军的青年也从藏身之处跑了出来，开始用枪反击。混战持续了半个小时，帝国出动了战机，整个村子惨遭炮轰，很多无辜的老百姓都惨死炮火之下。

  卡兰特听了男人的述说，双眉紧紧的搅在了一起，表情异常凝重。“你确定那名嫌犯是士兵的枪走火打死的吗？”

  男人摇了摇头，“没有人看到子弹的来源，但是当时只有他们手上有枪啊！”

  卡兰特摇了摇头，事情远比男人讲述得要复杂的多。双方在这场意外中各自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库特的飞扬跋扈绝对不是只为邀功这么简单，那是有预谋的引蛇出洞。然而独立军却很好的利用了村民们的愤怒，用一发子弹嫁祸对方挑起了一场骚乱，让库特陷于被动局面。而杀手就隐藏在人群之中，他枪杀了库特少校，让矛盾直接升级。于是帝国顺理成章的派来了军队进行镇压。

  独立军的目的是什么呢？在这种微妙的时刻，帝国希望找到一个镇压的理由可以放手作为，而独立军似乎只为了点燃群众仇恨的火焰，为大规模的战斗造势。事情过后双方都将借此将舆论导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而那些无辜的生命只不过是政治斗争的筹码而已。

  “他们有几架战机？”卡兰特问道。

  “只有两架。”男人说。

  两架战机炸平一个村落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却拖了这么久，这是明显的诱敌之计，他们用无辜的村民作为鱼饵，想要钓更大的鱼，所以肯定还有埋伏。而那条鱼肯定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打算就此沉潜水底，置无辜的村民于不顾。

  从战术上讲，双方都没有错，但是从道德上讲，他们是应该受到谴责的。

  “村民呢？我看死亡的人数并没有那么多。”

  “很多人都跑到山里了，那两架战机也正向山中搜索。”

  看来帝国是想让走投无路的村民带路，找到隐藏在深山中的神秘基地。而独立组织应该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一定也在寻找有力的作战时机。当渔人麻痹大意之时，说不定会被鱼儿拖下水呢！

  卡兰特思索完毕，对凯拉帝说，“让他们在前面的建筑物下车吧，已经没有危险了。”卡兰特向男人解释说自己要去和战机作战，带着他们太危险。他留下了足够的药物和食品，并且嘱托那个男人照顾孩子。

  “凯尔，车上有多少武器？”

  “和战机作战的话，肯定不行，不过把他们引过来足够了。”

  “那就行。”就算可以减少一点村民的伤亡，那也值得他们冒险。车又开出一段路程之后，他们从树丛中发现那架人形战机。卡兰特很清楚，自己在敌人的包围圈中横冲直撞，没有不被发现的道理，他们没有被攻击，只是因为对方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一直在观望而已。

  “一颗子弹就足以将他们吸引过来了。”凯拉帝架起狙击枪一边瞄准一边说道。

  “不，用导弹！”卡兰特斩钉截铁的说。

  凯拉帝微微一笑，已经明白了卡兰特的意思，出其不意给予对方致命打击，埋伏的战机一定会做出相应的反应，运气好的话，可以将他们全部吸引出来，为独立组织创造战机。只要双方一开战，无辜的平民就得救了。麦伦，真温柔啊！

  “明白，长官！”凯拉帝高扬的语调中带着赞赏之情，他快速的锁定了目标，一枚导弹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击中了战机，树丛中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任务结束！”

  卡兰特一个强硬的转弯，汽车跳上了盘山公路，越过高高的瓦砾堆向着山顶驶去。很快几架战机腾空而起，向着他们追逐过来，几分钟之后，天空中已经出现了十几架战机。

  果然有埋伏！炸弹不断在汽车周围爆炸，汽车在盘山公路上跑出S形路线，轮胎尖锐的摩擦声刺激着耳鼓。凯拉帝全神贯注的用简陋的武器进行还击。敌人似乎并没有痛下杀手，也许这和他们期待的大鱼相差太远，于是就玩起了猫抓老鼠的游戏，看着猎物在自己的爪牙下仓皇奔波却又无路可逃，别有一番乐趣吧。

  “凯尔，准备跳了。”卡兰特几乎将车开上了山顶，游戏差不多应该结束了。

  “最后再送给他们一点礼物吧！”凯拉帝微微一笑，锁定目标，最后一枚导弹射出，只是没有击中目标就被击落了。他遗憾的摇了摇头，而他们的汽车已经被锁定，敌机肯定会以导弹还以颜色。他口中喃喃道，“那帮人不是要见死不救吧！”

  敌人的反击正式开始了！而此时卡兰特一个急停急转，车辆冲出了山道向着山谷落下，炸弹将刚才他们所在的车道炸裂开来。几乎同时大地轰鸣，隐藏在树木之下的导弹激光武器全开，几架打着独立军旗号的战机升空，一枚飞向他们汽车的导弹被击落，战斗正式打响了。

  第三章 遭遇跟踪

  卡兰特和凯拉帝在最后时刻从车中跃出，借助树枝的缓冲作用勉强落地，幸运的是两个人都只是轻微擦伤。那辆医疗救助车损毁严重已经没法用了。凯拉帝从中找出能用的装备抗在肩上，砍了些树枝将车辆掩藏好，两个人坐在隐蔽处休息了片刻。头顶的战斗也已经结束，独立军出其不意的攻击让早已经失去耐性的帝国军有些措手不及，几架战机被击落了。而独立军见好就收速战速决，在敌人的援军到达之前，就失去了踪影。

  从结果看，独立组织打了个小小的胜仗，但代价却是付出了很多无辜百姓的生命！帝国军用无辜的村民做诱饵，固然让人不齿，但那个一直隐藏在阴影中的男人洛祺却辜负了“老师”的称号，他为了等待作战时机对村民的死坐视不理，实在让人愤然！

  战争就是这样糟糕的事情，当双方都不择手段的夺取胜利的时候，已经分不清谁是正义的谁是邪恶的。

  凯拉帝用指南针确定了一下方向，选择了一条最近的穿越蓝卡山脉的道路。这次来雪兰佳，也许是个错误的选择，它再一次在卡兰特的记忆中留下了血腥的阴影。

  “麦伦，有什么打算吗？”凯拉帝问道。

  卡兰特摇了摇头，“我们天地为家，不管走到哪里，只要有你在身边就足够了。”

  “那就让双腿做主吧。”

  他们走了几个小时，一直在树木茂密的山谷中穿行。乱草丛生的地面上他们发现了几处人踪，岩石的缝隙之中他们找到了几个监控摄像头。他们估计很肯能进入了独立军军事基地的范畴。他们并不想和独立军扯上任何关系，所以他们视若无睹继续前行，希望对方只是将他们当成过路人，不予理睬。

  又走了半个小时，山谷越来越狭窄，渐渐收缩成一条缝隙，一溪涧水从山石下缓缓流出。两个人停下脚步洗了洗脸，一路上他们已经发现身后有不少追踪的目光，看来对方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自己离去。所以两个人若无其事的暗中交流着应该怎么应对，以他们的野外生存能力，打死监视者，从山林中消失并没有多大困难。卡兰特并不愿意这样做。一来监视者并没有行动，他们也不想打草惊蛇，二来今天的事他们已经卷入了战斗，想要完全脱身，没有那么容易。

  凯拉帝四处查看了一下地形，山谷已经到达尽头，要么循着溪水的走向，从山石的缝隙穿过，前面应该别有洞天；要么通过攀爬工具，登上山石，居高临下。但无论怎么做都很危险，在山石的缝隙中，和攀爬过程中很容易受到攻击。

  “今天累了，我们就在这里安营扎寨吧。”卡兰特说。

  凯拉帝会意，以静制动，守株待兔，化被动为主动。凯拉帝选择了一块监控死角的空地，像往常一样清理了地上的杂草，搭好了帐篷。卡兰特则采摘了一些野果，捡了些枯枝，两个人若无其事的开始野餐。也许是看他们没有离开的意思，悬崖上那几个跟踪的目光似乎消失了。之后凯拉帝又用石块截住了水流，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湾，两个人在里面美美的洗了个澡。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帐篷之中的两个人似乎早已经入睡。“砰！砰！砰！”几簇银针射入了帐篷之内，帐篷之中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几分钟之后几条黑影迅速的从悬涯之上滑落，身形敏捷，落地无声，他们朝着帐篷扑去，五六把枪指着帐篷。为首的一人冲另一人点了点头，那人走上前拉开了帐篷，火光亮起，照入帐篷之内，几个人都大吃一惊，帐篷内只有一条军用毛毯，并无人踪。

  就在这时忽听头顶想起两声闷响，紧接着两个黑影从天而降，重重砸下来，正好落在帐篷上。黑衣人已经认了出来，这正是他们留在悬崖之上望风的人。正在他们错愕之际，一条黑影倏然而至，来人竟像长着八只手，他们手中的枪械纷纷落地，身体莫名其妙的遭到了攻击，摔倒在地。

  当他们呻吟着想要站起身之时，却发现一条藤蔓已经将他们的手绑在了一起。领头的男人手刚刚摸向自己的腰刀，一点子弹从高空落下，正落在自己的腰畔，冰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想要活命的话最好别动！”他仰起头看到了山崖之上高高站立的白衣人，身披皎洁的月光，就如天神降临。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奉命请你们过去一趟。”领头的男人满怀敬意的说。

  “你们请人的方式可真特别。”卡兰特冷笑道，“好啦，现在都站起来吧。”

  凯拉帝用枪敲了敲几个人的脑袋，他们战战兢兢的爬了起来。“我们真的没有恶意，不要杀我们。”领头的哀求起来，其他的人似乎都吓呆了。他们都很年轻，看起来都是十几岁的孩子。

  “把伤者也带上，现在带我去见你们的头头吧。”

  “你要去见我们的军长？”几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互相望着彼此。

  “当然，有这么好的礼物要送给他，怎么能不见一面？”卡兰特很清楚对方并不想杀自己，但在见面之前却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既然他这么处心积虑，那么自己也只好会会他了。但是现在见面，和成为他的阶下囚，彼此的立场已经完全不同。

  黑衣人从悬涯下面爬上来之后，带着他们走了一段距离，有两辆汽车隐藏在树丛之中。上车之后，卡兰特就放开了领头的人，让他开车。领头的人叫路亚，是这群人中稍微年长的，也不过二十几岁。听他说，自己从小父母双亡，很小的时候就追随着洛祺了。

  “我们的基地很秘密。”路亚说，“所以才想出那样的邀请方式。”

  “是邀请，也是试探吧？”卡兰特想，但是对方派出这样的菜鸟，是不是已经算准根本就不可能绑架到自己？他凛然一惊，也许对方早已经算准了自己会去见他，才出此下策吧。如果他派专业的杀手，自己反而起了杀心，避之不见也说不定。哼，看来对方也是难缠的角色，在心理战上，对方更高一筹。现在既然已经掉入对方的圈套里，那么既来之则安之吧！

  汽车行驶了几十分钟之后，路越发难走。他们弃车而行，又走了很长时间，从一处山石的缝隙中穿过，他们已经看见了灯光。这是一个群山环抱中的巨大的军事基地，头顶是仿生防护壁，种植着各种植物，从外面看和山谷无异。几架破损的战机停在那里，貌似是缴获的帝国的战机，几个人正在维修。凯拉帝在不远处看到了他们那辆报废的汽车。

  路亚领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山洞，经过精心的装修，这俨然是一个现代化的办公室。然后他们见到了那个被称为“老师”的男人

  第四章 老师洛祺

  男人有着与他的身份非常相称的斯文装扮，他穿着雪白的衬衣，衣带中插着钢笔，一头披肩长发遮住了半张脸，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一副学者的模样。路亚领他们进去的时候男人正靠在墙上吸烟，他神情专注的望着对面刻在石头上的帝国地图，若有所思。

  “这就是洛祺老师。”路亚介绍说。男人回过头来，头发微动，另半边脸露了出来，卡兰特凛然一惊，斯文的面容被一条长长的刀疤撕裂了，刀疤横贯整个左脸，他的左眼也被这条刀疤毁了。整个面容给人非常诡异的感觉，似乎一半是天使和蔼的微笑，另一半却是恶魔阴沉的诅咒。

  “久仰大名。”卡兰特冷冷道。也许正如他的面容所展示的，洛祺表面保持着老师一贯的斯文形象，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笑容，但是骨子里只是个危险的投机分子。雪兰佳落到这种人的手中说不定是灾难。

  “这句话我来说才对。”洛祺笑道，“卡兰特长官。”

  看来对方早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洛祺向卡兰特友好的伸出了手，卡兰特却忽然出手一拳打在洛祺的额头上。洛祺的身体飞了出去，摔倒在地，眼镜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音。

  路亚惊叫一声，周遭都是枪械上膛的声音，洛祺的护卫们围住了洞口，举枪对准了两人。凯拉帝也握枪在手护在卡兰特的身后。洛祺扶着墙勉强站起身来，手指轻轻抹掉嘴角的血迹。从地上捡起破碎的眼镜放在了上衣口袋里，他冲着众人摆了摆手，让他们都退下。大家退了一步，依然警戒的望着两个人。

  卡兰特转头对凯拉帝淡淡道，“我们走吧。”凯拉帝微微一笑，将手枪插入枪套，跟随在卡兰特之后，大步向着枪林走去。

  “等一下！”洛祺喊道。

  卡兰特停住了脚步却并没有回头，“我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根本没有留下的理由。”

  洛祺低低的笑了起来，“麦伦•德尔斯，三十多年没有见面，不叙叙旧就走吗？”

  卡兰特停住了脚步，德尔斯是他原本的姓氏，在被老卡兰特救了之后就没有人知道他这个姓氏。就连凯拉帝都不曾听说。凯拉帝轻声问道，“怎么了？”

  卡兰特却好像没有听见，转身朝着洛祺走去，“你是……”

  “科尔•洛祺。不过看来你飞黄腾达之后已经忘了我这个故人。”

  卡兰特神情黯然，“在那次屠杀之后，村子里的大部分事大部分人我都不记得了。”

  洛祺摆了摆手，路亚和其他的护卫退了出去。洛祺拿出通讯器，从中调出一张照片，递给了卡兰特。照片上有五个七八岁的男孩，躺在草地上，将头凑在了一起。凯拉帝依稀辨认出了卡兰特，他是几个男孩中最小的，那时候的他很健康，清澈的眼神中映着白云蓝天，笑容灿烂。照片中的另一个男孩依稀有着洛祺的影子。

  “现在这五个人中，只有我和你还活着。”洛祺表情沉痛。

  “其他人都……”

  “对，他们都在那场屠杀中去世了。”

  卡兰特无言以对，也许是大脑自动屏蔽了伤痛，在他经历那场屠杀之后，他对在那之前的记忆，非常模糊了。

  “我们那时候说过长大了要一起为了雪兰佳的强大而奋斗，想必你也不记得了。”洛祺说，“战争在我脸上留下了这道疤痕，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亡国之辱。麦伦，当我二十年前看到你带领天使之翼横扫伊斯美尔的时候，我本来对你寄予了厚望的，但是你让我失望了，你非但没有实现雪兰佳的独立，反而把他变成了奥斯帝国的领土……”

  “你够了！”凯拉帝打断了他，卡兰特不应该受到这样的责备。

  洛祺摇了摇头，失笑道，“算了，那些陈年往事就不去提了。万事都要往前看，我今天找你来，是希望我们可以联手实现原来的梦想。”

  “你的邀请可真特别。”卡兰特讽刺道。即便洛祺是故人，也不能改变卡兰特对他的评价。

  “麦伦，你真不可爱。”洛祺哈哈笑了起来，就像一个兄长，带着些许责备的语气却掩饰不住自己的喜爱之情。“嗯，幸好如此，才让我见到了如此精彩的表演。麦伦，好好考虑一下吧。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被帝国抛弃了。但是，是时候回到雪兰佳的怀抱，为了祖国的独立出一份力了。你的才能加上我打下的基础，我们肯定会有一番作为的。作为诚意，我可以让你参观一下我们的基地。”

  “不，没有那个必要。”卡兰特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你……”洛祺不解。

  “洛祺，三十年前，是伊斯美尔的士兵屠杀了我们的村子，但是今天却是你一手造成的悲剧。”

  “鲜血可以点燃仇恨，麦伦，那些存活下来的人竟然在失去亲人的土地上生活下来，心安理得的接受异族的统治，你不觉得他们太可耻了吗？他们需要觉醒，奥斯帝国也好，伊斯美尔帝国也好，殖民者就是殖民者，他们全都是一丘之貉。鲜血可以让他们记起曾经的伤痛，鲜血可以让民族团结起来，对抗异族，所有人的牺牲都是有价值的。”

  “放屁。”卡兰特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扔到了墙上，“那些人将你当成灵魂的导师，你却这样背叛了他们。从一个错误的起点出发，是不可能达到正确的目的的。”

  “麦伦，你打了这么多年仗，不会还如此天真吧？兵不厌诈，这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我是天真，所以不会去牺牲无辜的百姓。军队的职责是保护百姓，否则胜利没有任何意义。洛祺，我不会加入你，你不要白费唇舌了。如果你还念在过去的情意，我们好聚好散。”

  洛祺苦笑着站直了身体，表情既无奈又痛惜，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声音中充满了痛苦，“既然你已经把话说到这种地步，我也表明自己的立场吧，麦伦，今天你要么留下来和我共创天下，要么就去地狱吧！”洛祺掏出了枪，指向卡兰特，但是他没想到凯拉帝的速度更快，一个箭步抢上前，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枪已经被他抓在手中，指在洛祺的太阳穴。

  “呵呵，麦伦，看来你找到了不错的帮手。”洛祺非但不惧，反而笑了起来，他拍了拍手，卡兰特身后的那群保镖应声出现将枪对准了两个人。

  “不想死的话，就让他们退下，乖乖送我们出去。”凯拉帝将枪抵在他的额头，冰冷的金属贴着他的肌肤。

  洛祺笑了，宛若天使一般哀艳动人，“死，算什么，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今天我就用自己的生命挽留你，麦伦，要么留下来，我们共创天下，要么打死我，然后我们一起下地狱。”

  这个人简直就是疯子！卡兰特难以理解他对自己如此执着的原因。多说无益，凯拉帝推着洛祺向洞外走去，虽然他下了命令，让手下的人不要管自己的生死，但是路亚等人却不能无视洛祺的性命，他们一步步向后退去。

  “听着，我说过了，只要他们走出山洞，你们就毫无顾忌的开枪。知道吗？”洛祺用温柔的语气循循善诱，深受爱戴的老师形象似乎已经在路亚等人的心中打下了烙印，他们眼中含着泪水，点了点头，却不肯再后退一步。

  凯拉帝望了卡兰特一眼，忽然将洛祺推了出去，卡兰特顺手关上了山洞的石门。卡兰特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下两个人等于将自己软禁了。他们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我很抱歉，这次是我失策了。不应该来见他的。”卡兰特说。关系到雪兰佳的安危，他一向清明的头脑也失去了正确的判断。

  “偶而这样来一下也不错，你知道刚才你揍他的时候，我在心里为你鼓掌，真是太帅了！”凯拉帝检查了一下石门，非常牢固，不用炸药根本攻不进来，遂放心和卡兰特相守于此。

  卡兰特笑了起来，“这可不是一个指挥官应该做的事。虽然以前在国会中跟那些人吵架的时候也想这么做来着。”

  “作为你唯一的下属，我原谅你的冲动了。”凯拉帝笑道，“况且我对现在的状况也很满意。”

  第五章 随遇而安

  小小的山洞，洞壁上又被开凿出几个洞穴，书房的旁边有间卧室，一张石板的床简陋而粗糙，不过足以容纳两个人了。旁边还有个小小的餐厅，里面放了不少干粮，也足够两个人生活一段时了。

  “有东西吃，又有地方睡，还有书可以读，最重要的是没有人来打扰我们，这样的生活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凯拉帝说。

  “那也只好随遇而安了。”

  两个人竟然真的忘记了身处险境，优哉游哉的生活起来。翻了翻众多的军事书中，凯拉帝从中找到一本地理书，介绍的是世界各地的美景奇观。他依坐在床头，让卡兰特枕着他的腿，舒缓的读书声像音乐一样流淌着，闭上眼睛，文字描绘的美景便栩栩如生的出现在眼前。

  有时他们凑在一起欣赏一张漂亮的图片，幻想着有一天亲临其境的情景。他们就这样在狭小的空间里，周游世界，时间过得如此平静，像潺潺的流水不经意间逝去。

  读书累了，他们就起来活动一下拳脚，来一场你攻我守的搏斗，一开始各自斗志昂扬，扬言要一决高下，但狭小的空间里免不了磕磕碰碰，最后总是在相互关怀中不了了之。

  “凯尔，你又手下留情了。”卡兰特不止一次的抱怨着。

  “反正我认输了。”凯拉帝说。“有时候输了反而是赢了，赢了才是真正的输了。”

  “什么时候学会打禅语了？”

  “最近。”两个人都笑了起来，过去他们都太固执，太在意自己的感受，经历了这番生死之后，两个人都明白输了自己反而赢得了对方的道理，这份爱需要双方共同经营。

  凯拉帝将卡兰特那张童年的照片拍了下来，时不时拿出来翻看一下。健康阳光的小麦伦总能牵动凯拉帝内心的温柔。“如果我们有一个孩子的话一定也像你小时候一样可爱。”

  是啊，有一个孩子……如果现在他们两个不是在逃亡的话，也可以去申请一个拥有他们两个人基因的克隆人作为孩子，卡兰特想，不过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你小时候难道不可爱？”

  “我小时候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记忆，那时候因为身体条件并不出众，也不得教官们的喜爱，日子过得马马虎虎吧。后来长得大了一点，才明白光靠蛮力是无法成为真正的强者，智慧远比身体更加重要，才渐渐成长起来。真正的突飞猛进是在认识麦伦之后。”

  “这谎话编的也太勉强了吧，我进入皇骐军校的时候，你就是最强的。”

  “不是谎话，我说的是智慧的完善，心理的成熟，那是从外表看不出来的。”

  “看在我听着非常入耳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的谎言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吧，我信了。”

  ……

  “麦伦，看来你生活得不错嘛！”两天之后，洛祺的声音第一次在房间里响起。墙上有个视频监控器，洛祺的头像出现在了上面。他显得有些憔悴，像大病初愈一般，脸色苍白，他那标志性的看透一切的笑容也不见了。

  “多谢关心。”卡兰特说着，示意凯拉帝继续读下去，两个人继续沉浸在书中的世界里，直接无视了洛祺的存在。

  过了片刻，洛祺又道，“麦伦，独善其身真的好吗？只要你一个人幸福，就可以不管其他人的死活。你明明有着兼济天下的才能，你应该承担起雪兰佳独立的责任！你知道有那么多人盼望着雪兰佳独立，他们需要你来领导他们取得胜利。”

  卡兰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他不是不希望雪兰佳独立，那也是他的梦想，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上天不肯给他足够的时间来完成这个梦想。而且他欠着老卡兰特的养育之恩，帝国的栽培之情，他无论如何无法倒戈相向。况且，现在也不是起义的时机。

  “洛祺，我直接说了吧，我是不会答应你的条件的。”

  “如果你觉得我的策略错了，我可以让出指挥着的位置，让你全权负责。”

  卡兰特愣住，对方的眼神如此真诚，让他感动。但是他实在不明白洛祺为何如此执著于自己。洛祺本身绝对具备领导一支队伍的才能。

  “你再考虑考虑吧，无论什么样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我不用考虑了。我实话告诉你，如果我接过指挥权的话，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散队伍。”

  “为什么……”

  “这是一场根本没有胜算的战争，你只会将雪兰佳拖进无休止的战火中，经历无数牺牲之后，雪兰佳还是会重复曾经的命运！”

  洛祺苍白的脸上慢慢绽放了冰冷的笑容，张狂而心酸，最后演化成愤怒，“哈哈哈……”

  “你笑什么？”

  “卡兰特，原来我看错了你。原来你已经被安逸侵蚀了头脑，满脑子都是垃圾。你简直让我失望透顶！”洛祺愤怒的切断了通讯。

  卡兰特对着漆黑的屏幕站立了良久，洛祺的话像利刃刺入了他的脑海中，痛疼感让眼前豁然开朗！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怯懦了！如果说现在不是时机的话，那么他们永远也找不到更好的时机！因为不想牺牲就放弃了反抗，也许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伟大，只是自己贪生怕死的龌龊想法。

  自己渐渐的变了，竟然都没有察觉。那些血染疆场的岁月，那些豪气干云的日子，竟然就那样悄悄溜走了。贪享凯拉帝的温柔，希望在他的怀抱中度过余生，这样的强烈愿望让他在无意识中改变了。说的好听一点，那是善良，希望天下所有的人都可以在爱人的身边度过美好的一声。说的难听一点，那却是软弱，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沉溺享受不愿冒险。

  他有些不敢面对凯拉帝了，自己竟然变得如此龌龊不堪了。

  “我真的错了，凯尔……你早就看出来了吧，为什么不指正我？”

  “你没有错，你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

  “但是我不应该否定别人的理想。”

  “你考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以他们的力量和帝国抗争，无异以卵击石。”

  “不，我是真的错了，我不该否定他们的勇气。而且如果换一个角度去想，雪兰佳的独立也许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我们要做的并不是击败整个帝国，那当然是不可能。但是战争无疑都是利益之争，如果平定雪兰佳要付出的代价，远远高于雪兰佳本身的价值的话，那么独立就不是不可能。”

  “但是，麦伦，那需要全国人民都参与的不屈不挠的斗争，也许也付出几代人的生命。”

  “是……”

  “麦伦，说实话，我不希望你卷进去。我想就这样守着你一生一世。但是我是一个没有根的人，和你不一样，所以不能体会你亡国的感受。但是如果你想要参战的话，我也会支持你。”

  “谢谢你！凯尔。”

  个人还是国家？恩情如何报答？祖国又该如何独立？漫漫人生路，荆棘遍布，无论怎样选择似乎都是一个陷阱。夜深了，卡兰特却难以入睡，他有点羡慕凯拉帝单纯的忠诚了，只一句我都会支持你，便可以放下所有的烦恼，一心一意追随着自己。

  第六章 父子重逢

  “嗨，两位长官，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两位卿卿我我。”人未到声先到，监控器忽然亮了起来，两个人都惊醒了，虽然那对双胞胎长着同样的面容，但是听说话的语气，这绝对不可能是冷。

  “你怎么来了？”凯拉帝问道。

  “长官反应这么冷淡，看来我来的真不是时候。”泠继续卖关子。他奉菲尔之命来和洛祺商量共同起义的事情，结果看到了那辆救援车，就猜到凯拉帝他们一定在这里。

  洛祺对卡兰特彻底失望，便将两个人交给了泠。两个人直到离开，也没有见到洛祺的身影。洛祺只是让泠捎了一句话给卡兰特，他说，“我知道我会下地狱的，不管是成为英雄也好，还是罪人也好，但是我会创造雪兰佳的未来。”

  飞行器在夜色中起飞，巍峨的蓝卡山脉一片漆黑，卡兰特的眸子也像着夜色一样深沉，只是他的脸上写满了依依不舍。

  “找个合适的地方放下我们吧，我们可没有去伊斯美尔的打算。”凯拉帝说。

  “反正你们对于萨拉美来说也是常客，故地重游也不错。再说好不容易才见到两位我怎么能放你们走呢。菲尔见到你们肯定会高兴的。”

  “你就一心就想讨好菲尔吧？”

  “我早已经决定向长官学习，将爱情作为毕生的追求。”

  “切！”

  “那你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卡兰特失笑道。

  “菲尔，看我给你带来了惊喜！”飞行器刚刚停在萨拉美这片漆黑的土地上，泠就跳了下去，向不远处正在指导军事训练的菲尔兰迪跑去。

  凯拉帝倚在舱门上，感受着周围冰冷的目光，不禁皱了皱眉头，喃喃道，“一股寒流迎面而来。”

  “凯尔，如此热情的欢迎仪式，你竟然感觉到了寒流，是不是你的感官出现了问题。”菲尔哈哈大笑着，走上前，一如往昔的日子。忙碌的军事训练在他脸上留下了古铜色的印记，他看起来成熟多了。也许菲尔也感觉拥抱已经不合时宜，他向凯拉帝伸出了手。凯拉帝轻轻的拍了一下，从他身侧跳了下来。冷远远的望着他，并没有上前打招呼，索尔曼的事依然让他介怀。

  菲尔毫不在乎的屏退了冰冷的视线，带着凯拉帝和卡兰特去休息。山顶上的神殿遗址已经清理出来，要重修还要花费一些时间。新鲜的战痕随处可见，在他们占领萨拉美之后的日子里，小规模的战斗数不胜数，幸运的是他们最终保住了这块圣地。

  “你们来了，我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第一次大规模的作战，心里还有些慌乱。” 菲尔略显沙哑的声音传递着疲惫，作为伊斯美尔的主帅，他简直忙得不可开交，而沉重的心理压力却是他亟需解决的。

  “我们可没有打算帮助你们对抗奥斯帝国。”凯拉帝道。

  “凯尔只要坐镇后方就行了。你在身边就让人莫名的感到安定。”

  “看你说的我好像镇山之宝似的。”

  “镇山之宝也没有您老人家厉害。”

  短暂的休息过后，菲尔将他们的计划和盘托出。他们已经决定两天之后，在萨拉美举行登基仪式，他将正式登上伊斯美尔的王位。“凯尔，你会恭喜我的吧？”菲尔就像孩子一般期待着父母的祝福。

  “当然。”凯拉帝也有些感动，“如果你不在登基仪式上处决我们这两个战犯的话。”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此举正可以提高我军的士气！”听到冰冷的声音，凯拉帝就知道安德烈来了。两个人表面上依然冷言冷语，内心深处早已经将对方当成了老朋友。

  “这么说来，你们好像没什么自信呢！”

  没有自信也属正常，毕竟双方实力相差可不是一般的悬殊。恐怕登基当天就回受到帝国的严酷打击。但是既然决定了就只能全力一拼了。菲尔他们打算以逸待劳，在萨拉美静待敌人，打响伊斯美尔的独立战争。

  目前帝国由大王子诺澜负责对伊斯美尔反叛的镇压工作，菲尔他们预料他肯定会派出重兵，甚至可能亲临战场。但是帝国现在处于多事之秋，尤其是苍夜他们会牵扯帝国的一大部分兵力，他们应该有得一拼，就算失败，他们也想好了退路。伊斯美尔境内他们还有很多个据点，以现在的实力，只能和帝国打一打游击战。而且他们也联系了雪兰佳独立军，洛祺答应会做他们的后援。进展顺利的话，帝国军队可能腹背受敌。

  听完菲尔的讲述，卡兰特皱着眉头冷冷道，“战术太保守了也太冒险了！”

  “您什么意思？这么矛盾的评论。”菲尔不解。

  “在萨拉美静待帝国的战术太保守，而依靠雪兰佳独立军牵制敌人则太过冒险。”卡兰特直言不讳。如果他预料得不错，洛祺对于伊斯美尔怀着比奥斯帝国更深的仇恨。他一定会等到菲尔兰迪他们和帝国军拼得鱼死网破之际，再出来捡便宜。那样对雪兰佳虽然没有害处，但是失信于人的行为必然会伤害和伊斯美尔的合作计划。从长远来看，如果帝国军各个击破，对于两方面都没有好处。

  “目前我们还没有对抗帝国的力量，以逸待劳是最好的办法。”菲尔说。

  “明知道会失败，还是硬要一战，我认为那不是勇气，而是愚蠢。”

  菲尔不能不承认卡兰特说得有道理。但是目前阶段他们也没有更好的战术。菲尔见过洛祺一面，直觉告诉他洛祺不值得依靠，但是在缺少盟友的情况下，他们将举步维艰。

  “如果单靠信任无法维系合作关系，那么就用利益作为连接的纽带。如果对方不值得依靠，那么就表现出你们的价值，让对方来主动依靠你。”

  菲尔兰迪若有所思，如果要让对方觉得自己是个值得信赖的伙伴，首先要展现出一定的能力才行，至少要打个胜仗。菲尔还想多听一些教诲，但卡兰特已经不想再多说。

  第七章 作战计划

  夜深了，萨拉美笼罩在一片月华中，除了警戒的士兵，所有人几乎都沉入了梦乡。菲尔，修，和冷泠兄弟围绕着一张军事地图还在研究对策。论实力他们的确不能和帝国抗衡，但是一套有效的战术可以避免很多无谓的伤亡。虚虚实实的战场，是以生命为代价的舞台，菲尔希望自己的第一次登台演出可以圆满的谢幕。

  “卡兰特在战术上还是很有一套想法的，他既然那样说了，一定有更好的策略。”修说。但是几个人钻研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战术就像艺术，也是需要灵感的。”泠提议，并且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糕点，放到了菲尔的面前，一副讨好的神情，“尝尝，这是亲手为你做的。”

  菲尔收拾了桌上的地图，舒适的靠在椅背上，用叉子挑起了一个蛋糕，在面前转了一圈，眼珠一转却送到了冷的口边，冷微微一笑，将蛋糕纳入了口中。

  泠气得捶胸顿足。

  修则漫不经心的翻看着军事书，淡淡道，“请不要把别人都当作死人。”

  菲尔和冷相视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冷也露出幸福的微笑。

  泠眼珠一转，再度凑了上来，讨好的道，“喂，菲尔，我比起哥哥可是更懂得照顾你。选择伴侣的话，当然要选我这样的。”

  “喂，论资格，怎么都轮不到你这种小鬼头，你们两个全都靠边站，我可不会将恩雅让给任何人。”修也趁机插了一脚。

  “哥哥怎么说？”

  “我？我当然没有退出的打算。”冷不喜欢介入这种孩子一般争风吃醋的战争里，但是涉及到菲尔，他也要保卫自己的爱情。

  “菲尔，你是不是应该表一下态，到底打算怎样处理我们四个人之间的问题？”泠将问题抛向了菲尔。

  菲尔站起身，来到门口，舒展了一下身体，月华如水，水天一色，顿觉神清气爽。他回过头狡黠的一笑，“放心吧，等我登上王位之后，会把你们统统收入后宫。”

  “喂，怎么可以这样？”

  “当然可以。这是王族的特权。到时候我还得娶几个美女为皇室传宗接代呢。你们不妨自己排一排座次，省得到时候吵架，我会好好宠幸你们的。”他说着抛给冷一个微笑，冷不禁莞尔。

  泠急得大声抱怨道，“菲尔，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们！看来我要找机会把你抢走才行。”

  “不怕死，你就试试看。”修腰畔的宝剑瞬间出鞘，已经指在泠的咽喉，目光却依然没有离开手中的书。

  泠望着锋利的剑刃，咽了口唾沫，依然不甘的说，“菲尔的话，值得我铤而走险。我可是喜欢在剑刃上跳舞的人。”

  “那就如你所愿。”修的宝剑倏然刺出，泠已经身形转动，躲到了冷的身后，委屈的大叫道，“菲尔，我为了你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你至少为我感动一下吧。”

  菲尔却一时失了神，口中喃喃自语，泠那句“铤而走险”让他豁然开朗。正如卡兰特所说，他们的战术的确太过保守了。一直想着怎样减少损失，怎样保存实力，反而忘了放手一搏。以弱胜强的战役除了运气，还需要大胆的冒险精神，他们应该拼一拼！

  菲尔立刻将地图扑在桌子上，几个人看他神情严肃，也凑了过来。菲尔在预计的诺澜的行军路线上画了一条线，又在这条线上画了几个点，如果说以逸待劳太过保守的话，那么他们就主动出击，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几个人听完都拍手叫好，于是仔细研究了一下几个反击点，制定了一套完备的战术，几个人的心潮澎湃，热血沸腾，胜利的预感像火光一样燃烧起来，照亮了前路。

  菲尔拿着战术去给凯拉帝过目，却发现两个人正在大殿的石阶上赏月，两个人亲密无间的身影让菲尔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人生真是奇妙，谁会想到有一天我们还能踏上这片神奇的土地。”卡兰特悠悠的说道。

  “是啊。”凯拉帝慨叹着。

  “凯尔，我现在相信世上也许真的有我们所不了解的力量。否则上天怎么会把你送到我的身边？否则，在我们经历了这么多曲折之后，怎么还能在此欣赏如此美丽的星空？”

  “如果真的有神存在的话，那是你自己的信仰。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你总是太理智。”

  “你应该说我一直看得很开，随遇而安，所以不管怎样的境遇，对我来说都是自然而然的。就算现在我已经去了地狱，我想也不会有太多的惊讶。”

  “你呀，这才是你真正可怕的地方。总感觉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威胁到你。无欲者无畏，就是这个道理吧。”

  “现在可不行了，现在我怕失去你。”

  “那可不行，我怎么能成为你的弱点？”

  “不是弱点，是你让我更强大，所以才怕失去你。”

  “喂，你打算偷听到什么时候？”卡兰特忽然转头冲着菲尔藏身的地方喊道。

  菲尔施施然走了出来，呵呵大笑，他由衷地为这两个人感到高兴。“难得听到凯尔说出这样让人感动的话，不知不觉就沉浸其中了。为了将来我的后宫和谐着想，我真应该将那些人交给卡兰特好好调教一下。”

  “那我可是要收费的。”

  “同时我也想向凯尔学习一下，怎样才能不动声色的将追求者拒之门外呢？听说当年凯尔也有大把的追求者呢。”

  “是吗？有那种事，我怎么不知道。”凯拉帝装傻的本领还是一流的。

  卡兰特也笑道，“凯尔什么都不必做，只要有苍夜这个华丽的挡箭牌，其他人自惭形秽，自动就退却了。”

  “原来如此！”三个人都笑了起来。菲尔倒不是真的担心和修他们的关系。修依然喜欢深夜站在月光下，吹起寂寞的曲调，那时他眼中总是闪动着复杂的感情。但是菲尔明白，不管他对恩雅有着怎样的感情，那都成了过去时。现在他只能将他看作一个长辈，和他分享人生的欢乐与悲伤，并且得到他的祝福。他想修也在竭力修正着自己的感情，企图扮演这个角色，和泠他们争风吃醋，也只是一个长辈意识到自己的孩子要和别人双宿双栖时所表现出的不甘。

  至于泠，那孩子却是真心喜欢菲尔的，这一点菲尔也有感觉，只不过他也没有真的和冷一较高下之心，吵吵嚷嚷只不过想要展示自己的存在感而已。凭他大大咧咧的性格，应该能将这些感情处理好。

  被大家这样爱着，菲尔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几个人坐在一起吵吵闹闹也有种家的温馨感。

  菲尔将战术给卡兰特过目，卡兰特没有做任何评论，只是说，“再好的战术，执行过程中随时可能发生意外，因为敌人可不会百分之百按照你的剧本走。”

  “所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卡兰特点了点头，又道，“而且战争是旷日持久的事，你应该做好全面的规划，这一场胜了，帝国会卷土重来，发动更大规模的攻势，几个月之内你们可能会经历严重的考验。”

  “是，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在打算登基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卡兰特望着他，坚毅的眼神中映着满天星光，热情而美好。但是他不知道菲尔是否明白自己所说的考验。他说的并不是那种不惜生命、毫不气馁的心理准备，而是踏着同伴的尸体前进的勇气，经历挫折的自信，面对怀疑的坚定。不过也许只有经历一切才能变得更加坚强，多说无益。

  第八章 诺澜王子

  诺澜•奥斯，帝国的大王子，王室被寄予厚望的人，生长在和平年代的他，没有赶上帝国最波澜壮阔的战争，一直引以为憾。这也是让他看起来比历代国王逊色的原因。所以这次他希望可以一举剿灭伊斯美尔的叛军，再一次在萨拉美竖起胜利的旗帜。

  他们得到了消息，伊斯美尔的叛军准备在今天举行盛大的登基典礼，宣告王国的成立。他希望用炸弹作为对这个王国的贺礼。

  战斗只是小事一桩，他更关心的是关于王子的一切传说，不老不死，那是人类梦寐以求的东西。

  “王子请放心，一伙叛贼不足为惧。”随着诺澜出征的是特纳少将，他曾经参加过伊斯美尔战争，可谓战功显赫。他一直不满于跟随在天使之翼后面捡拾残羹冷炙或配合天使之翼行动，能够亲临前线指挥一直是他的梦想。

  特纳带领着先头部队直奔萨拉美。这一次他们从海路发起攻击，他们带领了压倒性优势的战机数目。诺澜王子坐镇“威武”号战舰殿后，他希望在先头部队胜利之后，登上萨拉美宣告胜利。

  萨拉美的登基仪式竟然以直播的形式通过网络在伊斯美尔的领土上传播。在萨拉美的废墟上，没有墙壁的神殿，一根根巨大的石柱高耸云天。头顶蓝天白云，脚踏沧海大地，菲尔兰迪身着华丽的服装，头戴皇冠，手持权杖，一步步拾阶而上。在大殿的尽头，默泽雕像的身下，设立了一个简单的王座。在通往王座的路上，身着礼服的士兵列队行礼，迎接他们的新国王。

  这样的登基典礼不知道应该用寒碜还是华丽来形容！但是在诺澜的眼中，这简直是小丑的表演。

  “特纳少将，请在他登上王座之前，让我看到你的导弹在萨拉美绽放美丽的焰火。”

  “是，请您放心，几分钟之后就可以发动攻击。”

  王子放下电话，坐到监控器面前，接过下属递上来的茶水，准备观看这场声势浩大却注定一边倒的战斗。温柔而感性，甚至有些多愁善感，这是大家对他的评价，其实比起战争鲜血淋漓的场面，他更喜欢坐在窗前，在画布上描绘一幅优美的风景画。但是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了他只能成为帝国的国王而非画家。

  虽然一直以来他对于王子这个身份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但是当他听说艾沙野心勃勃的想要夺取王位时，他还是要守护属于自己的东西。用一场胜利封住所有人的嘴，人们对他的评价也许会有所改变吧，“温柔而强悍”，“仁者无敌”之类的阿谀之词到时候一定会将自己淹没。

  “报告，身后发现了可疑战机。”

  技术员的声音打断了王子的思绪，“身后？是援军吗？”

  “目前不清楚。”

  王子若有所思，难道是敌军？难道对方想要采取前后夹击的策略？但他们不可能具备这样的人数优势。

  “报告，是蝴蝶，地狱的蝴蝶！”技术员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讶与怀疑。

  王子看了看还在直播的登基大典，再看一看监控屏幕上正飞速驶来的蝴蝶，对方难道有分身术？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对方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他竟然没有看出来！来的战机一共有七架，蝴蝶为先锋，另外两架侧翼掩护，组成了三角形先头攻击阵型，其他四架殿后。

  “冷静一点，只有这么一点战力怕什么。命令护卫队出击。”

  “是。”

  命令下达之后，很快有十几架战机升空，开始迎战。

  “王子，要不要将特纳少将召回？”

  “没有那个必要，反正一会儿我们也要登上萨拉美。”

  王子让下属又续了一杯热茶，袅袅的热气中，监控屏幕上战斗已经拉开了序幕。蝴蝶绚丽的翅膀立刻夺走了他的目光，在激光编织的网中他翩跹起舞，仿佛已经脱离了形体的限制成为非物质的存在，获得了永恒的自由。他光芒四射，所向披靡，所过之处一片硝烟火花。他轻盈的羽翼到处播撒着死神的微笑，上演惊艳而凄美的杀戮。

  近距离的爆炸，火光一瞬间充满了屏幕，王子从失神中惊醒过来，倒退一步坐进椅子中。现在可不是欣赏对方的时候，以蝴蝶为首的三架战机互相掩护，所向无敌，他们的战斗人员几乎无法阻止对方的进攻。

  真让人头痛！他以手扶额，正在思索对策。却听砰的一声巨响，战舰激烈的摇晃着，手中的茶水忽然溅了出来，洒在了手上。

  “怎么回事？”王子刚刚问完，第二声，第三声巨响相继传来，战舰震动更加剧烈。

  “报告水下有埋伏，我方受到鱼雷攻击！”

  “立刻组织反击。”

  “是！”

  “报告，我舰被包围了。周围有十几艘潜水艇。”

  “怎么可能？”王子站在操作台前，将那些潜艇画面放大，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类型，难道是对方的海陆空最新作战机型？

  没有等王子做出任何反应，新一轮的攻击很快就拉开了序幕。战舰上一片兵荒马乱，最精锐的部队被特难带走了，剩下的除了王子的护卫队都是后勤人员。诺澜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指挥也陷入了混乱。这是他人生中最糟糕的作品，胡乱涂抹的颜色将内心的恐慌展示无虞。

  空中的战斗在几分钟之后便结束了，敌机开始登舰作战，抢占第一甲板。战舰在一轮又一轮的鱼雷攻击下，伤痕累累失去了反抗。

  几分钟的时间，他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旅程。

  诺澜完全无法想象失败来的如此快，如此突然！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品尝失败的苦酒，就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他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桌上的茶水尚余袅袅热气，他用颤抖的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转身走出了指挥室。

  “王子……您去哪里？”下属问道。

  “奥斯帝国的王子怎么可以作俘虏呢？”他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缓步来到了自己的房间。画架上挂着一幅尚未完成的画作，画得是蓝天白云大海，他一直觉得这画缺了些什么，平静正如自己的人生，少了几分激情，现在他将用自己的鲜血，为这画添上一轮夕阳，一抹晚霞，那将是绚丽的色彩吧！他掏出枪对准了自己的额头。

  第九章 另立王储

  “砰！”尖锐的痛疼从手腕传来，手枪落到了地上，几滴鲜血落在画板上氤氲开来。诺澜惊讶的转头，看到了金发金瞳的少年。这就是传说中的伊斯美尔的王子吧？他就像阳光一样耀眼，纯净的眼神中，看不到任何被仇恨扭曲的丑陋情绪。如果仅仅从画家的角度来看，那是值得欣赏的美！

  “王子殿下，请您跟我们走一趟。”菲尔说。

  “你……”诺澜转身去捡地上的枪，菲尔已经上前一步，将手枪踩在了脚下。

  “抱歉，王子，你还不能死！请你乖乖的跟我们走。”

  “你想做什么？”

  “放心吧，我们对于虐待俘虏不感兴趣，只不过现在你是我们的护身符。”特纳少将正驱兵赶回，以他们的兵力无法和特纳正面交锋，逃走的时候带上王子作为护身符就安全多了。“王子，我会请一个熟悉的人照顾你的。”

  菲尔将诺澜交给了冷，然后下令收兵，威武号很快就会沉没，留下投降的士兵，他们以最快速度离开了此地。

  这是一次意义非同寻常的胜利，俘获王子将对帝国造成剧烈的冲击，同时也提高他们的士气，会为他们迎来更多的兵员和财力支持。然而，他们也将萨拉美拱手于人，他们不得不转战他地，同时也暴露了苍夜资助他们的海陆空三栖战斗机。王子能不能为他们带来实质的领土利益，还要看王子在帝国所占的分量有多重。

  “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修说，“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奇耻大辱，如果再答应更多的条件那就是自取其辱了。”

  菲尔笑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狮子大开口吧。我们要回首都怎么样？”伊斯美尔的首都地理位置优越，人口众多，资源丰富，帝国不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但菲尔要借此表明自己收回失地的决心，给予被奴役的人民希望的曙光。

  “不如我们现在就在首都留下一点纪念吧！”泠提议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挟天子以胡作非为？”

  菲尔会意，笑道，“那么就请你带领一个小队去胡作非为一番吧。”

  “遵命！”

  泠带领十个人突袭了首都外围的一个军事基地，当然开打之前没有忘记告诉对方，王子在他们手中，如果对方还击的话，将王子打下来，后果自负。他并不打算用这种无赖的行径取得实质的成果，不过至少可以在首都的人民心中点下星星之火，这里可是帝国奴役最为严重的地方。

  一阵狂轰滥炸之后，泠带着机群扬长而去。

  几天之后，Vinus。

  艾沙已经接手了索尔曼的一切，包括他的府邸。他正在筹备追击苍夜的战争，诺澜失败的事情对帝国的打击非常大，国王对他的继承人非常失望。艾沙非常希望在这种时刻能够有所表现，追击苍夜的战争他绝对不能重蹈诺澜的覆辙。

  在索尔曼的花园里，艾沙应雷昂的要求接见了他。对于克隆人，艾沙始终怀着戒心，他要求卡米尔和众保镖陪同在身边。雷昂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单膝跪地，深施一礼。

  “起来吧。就在那里说吧。”

  雷昂站起身道，“我今天来是想建议王子，向国会递交议案，放弃诺澜王子。”

  “你说什么！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艾沙拍案怒道。诺澜被捕之后，伊斯美尔的反叛者竟然提出要用首都和周围三省的领土交换，国会上下一片哗然，但是谁也拿不出对策。放弃王子的话谁也不敢说出口，他当然希望可以这样做，但是这话要是由他口中说出来，他夺取王位的野心岂不是昭然若揭？诺澜已经完蛋了，就算帝国真的听取了伊斯美尔叛徒的条件将他换回来，他已经失去人心，这是他政治生涯无法抹去的污点。

  “这的确大逆不道，但是如果站在帝国的立场上的话，这可是大公无私的话。我想国会中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没有人愿意说出来而已。殿下这个时候站出来，才能显示出殿下的气度和魄力。”

  “气度？”在这种时候争夺王位，可算不上有气度。

  “当然，如果您在这时候提出另立储君的话，无疑会挽救帝国的危机。”

  “另立储君的话由我来说不合适。”艾沙冷冷道。

  “如果继任者是您的话，当然不方便，但是如果继任者是您的二王兄的话，您是最合适的人选。”

  的确，如果这样的话，自己反而显得大公无私一心为国了。艾沙想，反正废掉诺澜，立二皇兄为王位继承人是顺理成章的事。借此机会赢得父王的好感，也是不错的选择，只是他还有些担心，“但是，这样做未免显得手足之情太过淡薄了，会落人话柄的。”

  “我倒认为这足以显得你们手足情深。”

  “哦？怎么说？”

  “我认为这也是为了诺澜王子着想。”

  “为他着想？”

  “当然，如果帝国宣布另立新储，诺澜王子的身份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实际上是将难题抛给了伊斯美尔的叛徒，他们如果杀了王子反倒会招致唾弃，留着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所以他们迟早会找机会放了他，他的生命根本无虞。其次这也是让诺澜王子洗却污点的唯一办法。诺澜王子既然领军作战，他首先是一名军人，军人为国捐躯是理所当然的。我想诺澜也会这样想，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是誓死不屈，才能真正体现王子的品格，将来王子被放回来，谁也不能轻视他。”

  艾沙频频点头，雷昂说得非常有道理，虽然结果是一样的，但是雷昂这样一分析，处处都是为了诺澜王子着想，真的显得自己心思缜密，大公无私了。“很好，雷昂。我会好好奖励你的。既然这件事是你提出的，就由你为我准备一份文案吧。”

  “是。”雷昂深施一礼退了出去。他刚刚离开花园，就被隐藏在树后的人影抱了个正着。

  “你什么时候热衷于政治斗争了？”萨恩笑道。

  “从现在开始。”雷昂也笑了。他的确对政治斗争不感兴趣，但是却不能不为自己的前途着想。彰显自己的价值，才能被重视，才能有一条好的出路。从这个方面说，他希望艾沙当上国王。和索尔曼相比，艾沙更容易相处，也更容易讨好。虽然那远不是他想要的自由，但是带着镣铐跳舞，也算是精彩的人生吧？

  “萨恩，我们也要做好准备了，讨伐克隆人自由王国的战争随时都会打响。”

  “我可是日夜都盼望着这一天，让那些平凡的人来见识一下我们的能力吧。”萨恩斗志昂扬。

  “轻敌是会犯错的，萨恩。”萨恩忽略了雷昂的忠告，还在耳边喋喋不休的诉说着对未来的憧憬，雷昂仰起头望着白云飘飘的天空，脑海中却回荡着苍夜的声音，“克隆人自由之国从此时此刻宣告成立，这是个平等自由的国度，不存在歧视，不存在压迫，不论何种人种，不论你是克隆人还是普通人类，不论是出身自奥斯帝国还是伊斯美尔帝国，不论你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这里一视同仁。在这里，你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创造自己的幸福。在这里你可以和你所爱的人相守到老。在这里我们彼此尊重，彼此爱护，共同守卫……”

  他多么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生活在那样的国度。

  第十章 战地深情

  帝国将菲尔兰迪的无理要求束之高阁，接受艾沙的提议，改立第二王子为国王继承人。与此同时开始准备第二波规模更大的攻势。

  “从奥斯帝国传来的消息，这次帝国派出的是卡兰特将军。”菲尔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告诉了卡兰特。

  卡兰特默默不语，他的立场再度面对着挑战。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想此刻带军出征的应该是自己才对，如今却让年迈的父亲再次披挂上阵，他心里非常不是滋味。而以老卡兰特的战术素养，他绝对不会犯王子这种轻敌的错误，而且为了专心致志的攻打萨拉美，他一定会首先除去雪兰佳这个不安要素。

  一夜的辗转反侧，卡兰特最终决定回到雪兰佳。洛祺不是父亲的对手，他不能看着雪兰佳的人民遭受战火而无动于衷。

  “既然决定了，就一起走吧。”凯拉帝说。

  卡兰特将那份感激之情埋在了心中，这不是凯尔的战争，但是他却愿意赴汤蹈火，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啊！

  “凯尔，这是一场没有把握的仗。除了逃跑，我甚至想不出怎样对抗父亲的进攻。”当两个人的战术旗鼓相当的时候，决定胜负的关键就是兵力了。而这也正是雪兰佳的弱点。没有参加过正式训练的士兵，人数上又处于劣势，实在一点胜算也没有。

  “这样的仗我们之前也不是没有打过。”凯拉帝安慰道。

  “是啊。”卡兰特强自振作，但是那时候他们的敌人可不是父亲啊！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卡兰特去和洛祺汇合之前，先向他打了声招呼。他到达的时候，洛祺已经亲自出来迎接。就像之前的不愉快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洛祺笑容满面的将手伸向了卡兰特。卡兰特随便拍了一下，大步走向洛祺的办公室。

  “你之前说的条件还算数吧？”卡兰特问道。

  “什么？”

  “将指挥权交给我的事。”

  “当然！一切全凭你负责。”

  “很好。”

  来到洛祺的办公室，他先向洛祺要了两套独立军的军服，既然要担当领袖就要有领袖的样子，他对于细节从来都是一丝不苟。他先向洛祺了解了他们的士兵人数，武器配备。首要的任务是提高士兵的作战能力，虽然是临阵磨枪，但是对他们来说也是唯一的办法。雪兰佳不像伊斯美尔有着广阔的土地，他们打不过了可以逃走，转战他地。洛祺他们除了投降，只能战斗到底。

  卡兰特一开始就向洛祺表明了己方的不利局面。洛祺却笑道，“那倒未必。”

  卡兰特知道洛祺之前打了两次小小的胜仗，吃到了甜头。第一次是卡兰特他们点燃的导火索，第二次却是特纳少将从萨拉美返程救王子的时候，洛祺率兵偷袭了他们。特纳无心恋战，让他占了便宜。但是轻敌是出战的大忌，卡兰特为了消除士兵中的轻敌思想，特意让凯拉帝充当他们的假想敌，来了次模拟演习。凯拉帝领会了他的心意，将对方打得稀里哗啦。洛祺看后微笑不语，卡兰特实在猜不透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老卡兰特终于率军杀到，正如卡兰特之前预期的，他们的目标直指雪兰佳。双方展开了大规模的空战，难分胜负。当彼此对对手的战术心知肚明之时，每一招都是真刀真枪的较量。伤员日益增多，战机不断损毁。虽然双方战损比难分轩轾，但是卡兰特知道，父亲只是出动了部分战机，他在稳扎稳打，并不急于消灭他们而采取冒进措施。父亲似乎知道消灭雪兰佳是迟早的事，所以只采取最实用的战术，不要求漂亮。

  菲尔兰迪有时候会摔突击队干扰一下帝国的进攻，但是每次偷袭之后，老卡兰特都会派重兵突袭他的据点，搞得他也不太敢轻易离巢。

  夜深人静之时，卡兰特坐在基地外的山石上，望着天空发呆。战术实在没什么可考虑的，决定生死的关键就剩下时间了。他一直带领他们坚持着，就是希望时间可以创造奇迹。

  “这是什么？”凯拉帝悄悄走过来，看到了他手中把玩着的一株野草。

  “这是蓝卡山中特有的植物，是一种药草，对肺很有好处。”他侧身让了个位置给凯拉帝，两个人肩并肩坐在岩石上，彼此依靠的感觉让人踏实。

  “又想念你父亲了吧？”凯拉帝知道老卡兰特以前肺部受过伤，气候潮湿的时候经常咳嗽，而这山间的气候一直湿气很重。

  “是啊，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样了？”父亲应该能够猜到另一侧的对手正是自己这个不孝子吧？用从他那里学到的东西对付他，不知道他老人家会多么失望。

  正在这时卡兰特的通讯器响了起来，竟然是罗伊打来的，卡兰特犹豫了。在这种情况下通话，可是有通敌的嫌疑！通讯器执著的响着，卡兰特犹豫了片刻最后按下了接听键。一身军装的罗伊出现在屏幕上，笑容依然，卡兰特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嘿，麦伦，你还好吧？呀，你看起来比以前瘦了哦，气色也不如从前，是不是某人没有好好照顾你啊！”罗伊笑了起来。

  “喂，不要当着别人的面含沙射影！”凯拉帝抗议着。

  “看你眼睛布满血丝，不会是操劳过度吧？没有我在身边，莫不是作息都把持不好了？”卡兰特调笑道。

  罗伊作了个投降的手势，“这是夫唱夫随的节奏啊！”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罗伊一字不提战斗的事，三个人就像老朋友聊着无关痛痒的事，罗伊甚至怀念起了他那条长毛犬。

  “你不会把他带到前线来了吧？”

  “怎么可能，老爷子还不把我毙了啊！”

  提起老卡兰特，麦伦忍不住问道，“父亲，他老人家还好吗？”

  “你们父子两个啊，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照顾完了你，又要照顾他，我是栽在你们父子手中了。”

  “不如此怎么彰显你的重要性呢！”凯拉帝假意恭维着。

  “你少在那里说风凉话了。”

  “……”

  看着罗伊像怨妇一般轻松的抱怨着，卡兰特反而放心了，这说明父亲的身体还硬朗，否则罗伊才没有心情说这种话。

  “听说这种草有润肺的功能。”卡兰特将一张图片发了过去。

  “你是在挑战我的医学权威吗？”

  “我只是觉得你的眼神有点问题，你的眼神显示你不认识这种草呢。”凯拉帝说。

  几个人又唇枪舌剑的斗了一会嘴，罗伊才有些伤感的说，“麦伦，你要保重啊！我不在你身边……”

  “其实，你在不在都是一样，虽然不想这样打击你。”凯拉帝说得一本正经。

  “滚！”罗伊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其实他们都不习惯赤裸裸的关怀。

  “是，中校！”凯拉帝敬了个礼，关掉了通讯器。

  卡兰特想到今生也许再也无法和罗伊见面了，不觉悲从中来，这一生他欠罗伊的太多了，当然他也欠凯拉帝的。

  两个人又坐在一起怀念了一些往事，最后卡兰特说，“凯尔，如果有一天我们必须面对生死，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不要说了。不会有那一天的。”

  “不，那一天也许很快就要来了。”

  “不，不要说了，麦伦，我不想讨论这件事。”凯拉帝懊恼的说。他知道卡兰特要他答应的事是什么，一定是在生死关头希望他离开，想一想他都不可能答应。

  “好吧，我们不说。”

  第十一章 无奈出走

  然而战争并没有像卡兰特预想的那样发展下去，几天之后，帝国就停止了进攻，甚至传出了帝国要换帅的消息。而很快老卡兰特也被征召回去。雪兰佳得到了难得的休整时机。

  更详细的消息是从菲尔兰迪那里传来的。卡兰特在雪兰佳的消息暴露了，因为迟迟没有大的战斗成果，帝国怀疑老卡兰特通敌卖国，而且收集到了一通电话作为通敌叛国的证据，老卡兰特正在接受调查。

  卡兰特听后懊恼不已，他猜到是谁将这样的消息告知帝国的了——洛祺！这就是他一直在打的算盘！卡兰特真是低估了他。他找到洛祺对质，洛祺也没有否认。怒火中烧的卡兰特再次将他一拳打倒在地，他实在信错了这个人！

  洛祺却不卑不亢的笑道，“麦伦，你应该知道反间计是打倒敌人的最好策略。”

  “现在最高指挥官是我，无论什么事，你需要征得我的同意！”

  “我若告诉你，你好会同意吗？麦伦，我将指挥权交给你，但是你似乎并没有承担拥有的责任。不惜一切手段减少伤亡，取得战斗的胜利，不正是指挥官要做得吗？而你却顾念着父子之情，这样你怎么能打好仗！”

  “出于对对手的尊敬，我不会做这种卑鄙的事情！”

  “尊敬？尊敬是不可能打赢的？”

  “洛祺，你根本就没有信任过我对不对，你一直在利用我是不是？”卡兰特的愤怒最后变成了伤心，他在全心全意的付出，甚至准备牺牲生命的时候，他的同伴却在背后算计自己，如果这是在他为帝国领兵作战的年代，他早就将洛祺军法处置了。

  “没有那回事，我只是想摆脱眼下的危机。麦伦，我是真心希望我们联手打败奥斯帝国，创造雪兰佳的未来。”

  “非常抱歉。”卡兰特不想再和他就这个问题展开辩论，他慢慢脱下军服，认真的叠好放在桌子上。带领大家战斗的这些天里，他很认真的履行了自己的职责，问心无愧。他转身走了出去。他知道自己中途离开自己的队伍，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但是他和洛祺是无法一起创造未来的。

  看着那决绝的眼神，洛祺自知劝阻无望，伸出手去，温柔的抚摸着卡兰特的军服，眼中闪过伤心的神色。

  卡兰特刚刚离开洛祺的办公室，就遇到了神色匆匆的凯拉帝。卡兰特苦笑道，“一切都结束了。”

  凯拉帝给了他一个轻轻的拥抱。“但是，麦伦，我很抱歉，没有时间安慰你了。”

  “发生什么事了？”卡兰特看他刚才焦急的样子就感到不寻常。

  “刚刚从菲尔兰迪那里得到消息，数日前艾沙率领大军开始对苍夜进行追击，最让人不放心的是艾沙的军中有三名新克隆人。之前我跟其中一名交过锋，说实话我真的没有把握对付他。但是，麦伦，虽然之前说过希望你能置身事外，不要参加任何战争，但是这一次轮到我任性了。自由王国里有我的战友，我的兄弟，我不能置之不理。”

  凯拉帝深情的望着他，此去的危险性他心知肚明，也许再也回不来。和卡兰特相处的这些日子让他无限向往一份安逸的生活，从此白头到老，但是彼此肩头的责任都不允许他们这样做。他真希望可以向上天借一些时间啊！“麦伦……”

  “不用说了，我和你一起去。他们曾经也是我的部下，我的兄弟。”

  “但是……”

  “但是什么？有危险一起面对，这不是早就说好了的吗？”

  “是。”望着卡兰特坚定的眼神，凯拉帝豪情顿生。一直以来迷茫的时刻卡兰特总是会为他指明方向，现在也不例外。

  凯拉帝利用远程遥控系统，开启了沉在水下的那两架战机的操作系统，不久之后，两架战机在山间着陆，加满油之后，两个人告别了洛祺，向着苍夜的自由王国飞去。

  苍夜的海上绿洲在渺无边际的大海上航行，摆在这个史无前例的漂流国度面前的是一片未知的天地。而他们身后艾沙的战舰群正大军压上。背叛帝国者，虽远必诛，打着这样的旗号，艾沙来势汹汹。

  战斗一开始就异常惨烈。双方都很清楚，这将是他们最后的交手。帝国如果不能阻挡苍夜，苍夜将向更远的地方航行，要再次发动对他的讨伐，会变得十分困难。而苍夜如果不能在这里突围，他和他的二十万子民将埋尸大海。

  “苍夜！我会为你举行有史以来最华丽的葬礼，让二十万人给你陪葬！”艾沙发来的挑战书显得异常嚣张。

  苍夜却轻描淡写的回复道，“亲爱的，感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更希望将你放养在我的泳池里，我相信像你这样的美人鱼会给我带来很多乐趣！”

  这边还在唇枪舌战，而战斗的号角已经打响了。帝国派出了最大规模的空军，数量优势是压倒性的。以人类精英战队作为主力，新克隆士兵作为奇兵，他们不断冲击着苍夜的防御。苍夜将能派的兵力全都派上了场，然而他们始终处于劣势。他们和帝国最重要的差别在于，他们携带者几十万平民，而艾沙却无所顾忌。几艘军舰被击沉了，十几架战机被毁。而帝国甚至几度将民用舰作为攻击目标。

  不能让追随自己的平民受到伤害。苍夜命令战舰组成防护层，尽量让平民生活的主舰远离战场，民用舰的防护壁也已经开启。他将指挥中心放在了这艘船上，以便随时安抚平民的情绪。

  最让人担心的是新克隆人，他们几乎是无可匹敌的。

  战斗陆陆续续打了两天，苍夜他们苦苦支撑着。停战的间歇，他还不断的和艾沙网上作战，互相攻讦。看似孩子一般的行径，实际上苍夜是在用心里战术诱导艾沙做出错误的战术安排。后来艾沙也觉察到了这一点，结束了和苍夜的文战。空袭却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第十二章 冲破防线

  “嘿，女神，你在吗？”海勒在通讯器中问道。

  海勒和葛兰各自带领一个小分队专门负责对新客隆人的拦截。两队人马利用人数优势，通过不断的阵型变化，和娴熟的进攻配合，阻挡了新克隆人的进攻。

  “闭嘴，专心应战！”葛兰冷冷道。他是这里面唯一能和雷昂他们抗衡的人，但是他一个人可对付不了对方三个。

  “哎，你说过有个家伙为了你和别人打架是真的吗？”

  “关你屁事！”

  “我就喜欢你这一点，够辣！”

  葛兰不再理会他，专心于眼前的战事。他视野中的雷昂和萨恩的战机忽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两架战机似乎实现了某种同步，速度提升了将近一倍，白光一闪向着他们的机群冲来。

  “大家，注意了，他们两机实现了双剑合璧，立刻避让！”葛兰的话音未落，眼前一片光瀑淹没了一切，光瀑中的任何物体都化作了尘埃。而与此同时波曼的战机在雷昂和萨恩之后冲过了他们的封锁，向着民用舰飞去。

  葛兰即可向组员下命令，要求他拦截雷昂，自己却急速追赶波曼。另一边海勒带领的小组也和萨恩短兵相接。

  “嘿，葛兰，我不管你们新克隆人有多么厉害，今天我就来证明一下人类的能力。”海勒道。

  葛兰没理会他，急忙向苍夜报告，“波曼冲过了防线，重新部署战线。”

  苍夜皱了皱眉头，各条战线吃紧，他实在腾不出一个小分队来阻挡波曼啊！

  “交给我！”一个声音及时的送了过来，“他要想攻击民用舰除非将我击落。”扬奇将自己的小分队交给阿姆斯特朗，只身脱离了战斗，赶堵截波曼。

  但是一个人显然是不够的，苍夜甚至在思考是不是自己也应该披挂上阵，但是那样的话，一定会给人民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而此时葛兰的通讯器里不断传来惨叫声，少了葛兰的战斗小组，战力大打折扣，雷昂轻而易举的突破了他们的防线，再度缠上了葛兰，“葛兰，你以为和我作战的同时自己还可以分心二用？”葛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波曼飞向了民用船。

  “混蛋，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看着无辜的平民惨死？”葛兰的怒不可遏，向战机下达了指令变型的指令，人形战机机体声伸出十几双手臂，每一条手臂上都布满了激光武器。

  雷昂在一片绚丽的光芒中似乎看到了战机忧伤的容颜，就像东方传说中的千手观音。一定是自己看错了，战机怎么会有感情？他迅速后退，开启了全面防护系统。但是葛兰的战机像磁铁一般，吸了上来，十几双手臂，紧紧的将雷昂的战机固定住了。

  “葛兰，你想干什么？”

  “想让你去死！”

  低沉的声音传递着压抑的愤怒，雷昂眼前闪过了几年前，葛兰看似单纯却异常深沉的灵魂，他有着一颗了复仇而不惜一切的心，暗自筹划，不动声色，而爆发的那一刻就像火山的熔岩在大地上蔓延，让你无所遁形。

  雷昂试图脱离未果，两架战机拥抱着从高空坠落。葛兰深吸一口气，过去的情也好，爱也好，都不过是过眼烟花，而今天，如果不能击败眼前的敌人，他的梦想就此破灭了！在认识苍夜后，本来没有希望的人生终于看到了阳光。为了克隆人自由王国，他付出的远远不止卧底这么多。对于王国的构建，计划的每一个细节，他都曾经花费心血。今天他决不允许任何人阻挡自己的梦想，曾经的爱人也不行！

  为了快速打倒雷昂，他选择了最粗暴的方式！

  苍夜愈加焦灼，他已顾不上为葛兰的坠机担心，扬奇这边险象环生，更加牵动他的神经，这关乎着几十万人的性命。

  “让我出场吧。”来请命的是帝国史上最厉害的杀手组合亚恒和诺比。

  “你会驾驶战机吗？”苍夜向来不喜欢这两个人，一贯冷眼相待。亚恒除了杀人还喜欢玩音乐，一头飘逸的卷曲长发，带着十足的艺术家气质，除此之外，他就是个废物，他的生活都是由永远也长不大的诺比打理的。

  “虽然几十年没有驾驶了，但是现在也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了。”亚恒笑道。

  “你不是打算带着你们家孩子上战场吧？”

  “当然不。诺比就托你照顾吧。”

  “别，我会祈祷你平安归来的。”苍夜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立刻给战斗部门下了命令，一架战机很快停在海面上，。亚恒甩了甩头发，在诺比的注视下，跃上战机，驾驶舱中，他将一个飞吻轻轻送入风中，然后向着波曼飞去。

  扬奇一边和波曼周旋着，一边喃喃自语，“看来这一次我真的要去天堂了。伙伴们，你们在天堂等得太久了！”这是他的老习惯，越是紧张的时刻，话越多。波曼的速度实在太快，他只能依靠自己多年积累的经验勉强支撑着。

  “前辈，我来帮你了。”亚恒加入了战斗的行列。

  “你小子菜鸟水平吧，可不要连累我。”扬奇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他们之间已经习惯了开这种劣质玩笑。

  亚恒没有介意反而笑道，“听说您老人家是搭档杀手，请不要连累我才对，我还有……孩子呢！”

  两人和波曼斗了几个回合，亚恒瞅准了机会，拿出杀手的本色，冒险从背后偷袭。眼看已经击中了对方，“得手了！”叶恒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但是就在这时波曼却从眼前消失了踪影。亚恒大吃一惊，凭着杀手的预感，如果不能一招得手，小命就要不保了！幸好扬奇迅速补位，挡住了波曼的进攻。

  “他妈的，你小子……”波曼的大力撞击让扬奇的战机失控，扬奇的话说了半截就自顾不暇。脱身的波曼立刻加速向着民用舰撞去。叶恒唯一的反应就是将战机驶到波曼的航线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波曼的进攻！

  “亚恒！”通讯频道中诺比热切的呼叫声叫得痛彻心扉，亚恒已经听不见了。战机在空中四分五裂，亚恒向着茫茫大海坠去。

  无数战机在这一刻望着波曼的战机再也没有任何阻碍的撞向民用船，他已经舍弃了任何武器，要用自己的战机将民用船撞出一个缺口。

  苍夜站在民用船的最顶层，望着越来越近的机影，身后是无数无辜的眼睛，如果这艘船注定被毁灭，那么就让他来做第一个牺牲者吧！

  所有人克隆人都停止了呼吸，如果这艘船被撞毁，他们的梦想就完结了，他们的战斗也将失去意义。

  所有人都在心中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第十三章 死神降临

  一分一秒失去，波曼的战机离民用舰只有咫尺的距离！扬奇却是鞭长莫及。

  葛兰的战机正飞速坠落。

  “告诉我，葛兰，为什么你也经过了改造？”雷昂再次将语音通讯送了过来。

  “那是我自愿的，跟你没有关系。”葛兰冷冷道。

  “到底是为什么？”

  “为了能在这里打败你！”

  雷昂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痛苦才完成改造，在他看来那是对他们的惩罚，而置身事外的葛兰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经历？

  两架战机轰然如水，剧烈的冲击让两个人几乎晕了过去。

  海勒和萨恩的战斗也几乎分出了胜负，在牺牲了几个战友之后，海勒和萨恩在近乎惨烈的碰撞中，战机在空中爆炸，两个人生死未卜。

  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又在一瞬间结束。波曼的战机依然冲向装载着二十几万平民的船！

  然而奇迹竟然真的发生了！

  一道机影从民用舰后方驶来，是两架战机的合体，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这两架战机挡在了民用舰之前，巨大的爆炸在苍夜的眼前绽放，成为天空中最美的焰火！

  苍夜惊呆了，从死亡线上回归让他失去了言语。第一次，距离死亡如此之近！呆呆的注视了几秒钟，他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之后，立刻从舰顶跳了下来，冲进了指挥中心。

  “立刻向我报告那两艘战机的情况，是谁在驾驶。”

  “是我！”

  通讯器中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让苍夜热泪盈眶，凯拉帝回来啦！难以压抑心中的热情，他忍不住用公用频道向所有人传达着这样的消息，“凯拉帝回来了。凯尔回来和我们一起战斗了！”

  “兄弟们，我回来了，久等了！”凯拉帝淡然如从前，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着手重组战机。

  “我们会赢得，我们一定会赢的。”每个人心中重燃希望，一直处于被动状态下，他们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这是第一次，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占据了领先。“凯拉帝会带领我们走向胜利的！”怀着这样的信念他们开始反击。

  “凯尔，战机损毁情况如何？”苍夜问道。

  “不太乐观。”凯拉帝说。

  “马上更换战机。”

  “不，来不及了。”

  波曼的战机经过接二连三的碰撞也受到了重创。但是很快他又重整旗鼓冲了上来。

  “扬奇帮我挡一下。”

  “是，长官！”扬奇勉强修复了一下战机，继续和波曼纠缠着，为凯拉帝争取一点时间。

  凯拉帝迅速和卡兰特商量对策。“将攻击火力集中到你的战机上。我来为你作掩护。”卡兰特说。

  “但是……”这样一来卡兰特的战斗力会大打折扣。

  “这是最优方案，撑过一阵子，我就更换战机。”卡兰特坚定的说。“凯尔，这不是轻易能够战胜的敌人，需要抱着必死的决心才行！”

  凯拉帝沉痛的答应了一声，暂且放下心中那些杂念，将两架战机重新进行了组装，受损的部位全部抛给了卡兰特，自己携带着最大化的攻击火力，开始向波曼进攻！

  扬奇抽身而出，想在军舰上着陆，更换战机，却没想到，只差几米的距离，战机一头扎进了水中。“他奶奶的。”扬奇骂道，“你们谁去顶替一下卡兰特，让他回来更换战机。”

  “我去吧。”苍夜再次站起身。

  “指挥工作怎么办？”随行人员劝阻着。

  “战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不需要指挥了，只要拼命就行了。快点给我准备战机。”苍夜说的没有错，在双方都使出了浑身解数之后，战斗只剩下能力和意志的比拼。

  卡兰特和凯拉帝凭借娴熟的配合将波曼的进攻压制了下来，他们两个人你攻我守，相互掩护，虚虚实实，进退自如，将搭档艺术配合到了极致。老到的经验弥补了身体条件的差别，配合无懈可击。一直担任防守任务的卡兰特时不时进行一下偷袭，时机拿捏非常准确，干扰着波曼的判断，而凯拉帝果断出手，予以强烈的打击。

  战斗似乎进行的异常顺利，两个人全情投入，心有灵犀，忘却了自我，享受着这样的战斗。这些年里，他们一直期待着可以这样走上战场，一起面对危险，一起欢呼胜利。

  苍夜呆呆的望着监控屏上，两个人战斗的情形，失落之情油然而生，他似乎看到了那两个人的和二无一的灵魂，不需要语言的对话，不需要沟通的默契，那就好像一个人在战斗！他，今生只怕永远也没有机会了。当被告知，战斗机已经准备好的时候，苍夜依然沉浸在这样的失落感中。

  深深吸了口气，再慢慢吐出，他进入了机舱。他想自己现在飞去支援也许是多余的，只会破坏了两个人的和谐。正想着，战斗已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凯拉帝将自己制造出来的空当，交给了卡兰特让他来实现致命一击。卡兰特拉动操作杆，却忽然发现进攻失效，系统障碍的红色指示灯在他眼底投下一片不祥的红芒。那一瞬间，犹如被闪电击中，卡兰特预见到了命运的安排！

  他们刚才太过投入，竟然没有意识到，他的战机已经超过了极限！

  天赐良机，波曼手中的剑贯穿了卡兰特的机身。“凯尔！”卡兰特大喊一声，他拉动操作杆，用机械手臂，在固定住了波曼的战机。凯拉帝武器全开，打在波曼身上，却已无法阻止波曼，他手中的长剑挥动，卡兰特的战机连同驾驶舱碎裂成两半。

  那一刻凯拉帝清楚的看到卡兰特从空中跌落的场景，犹如慢镜头回放一般，每一细节都清晰的印在他的眼底，他的衣服, 他的头发，在风中飘动，鲜血从他身上喷涌而出，分散成细碎的雨滴，他的身体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只留下一抹微笑在血色中绽放。

  此时的凯拉帝就像是进入战斗模式的机器人，操作着战机一次一次的向波曼发动猛攻。

  苍夜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卡兰特最后时刻为了让凯拉帝一击得手不惜加重自己的损失，他不知道面对同样的情形，自己是不是也做得到。他幻想过和凯拉帝并肩作战，但那从来都是带着浪漫色彩的空中舞蹈，而非如此惨烈的碰撞！

  算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的时候。也许正是自己片刻的犹豫造成了卡兰特的牺牲，他忍不住自责起来。此时的凯拉帝犹如神明附体，越战越勇，波曼身受重伤，就留给凯拉帝对付吧。他看到卡兰特坠落的时候，虽然脱离了机舱，但是身体依然被安全带固定在座椅上，座椅下的降落伞会自己打开。也许他还有一线生还的余地，找到卡兰特才是对凯拉帝最好的安慰。他驾驶战机低空飞行，开始在海面上搜索卡兰特的身影。

  凯拉帝的战斗在几分钟之后结束了。波曼的战机拖着黑烟逃回了帝国的阵地。泪水顺着凯拉帝的脸颊恣意流淌着。

  “麦伦……”

  第十四章 了却旧情

  雷昂在葛兰的桎酷下勉强开启了潜水模式，几分钟之后，两架战机钻出水面，撞上了岸边的岩石，这才停下来。雷昂的战机舱门已经无法打开，他用激光切割工具切开之后，湿淋淋的从水中钻了出来，没想到葛兰握着手枪早已经在等他了。子弹就落在他脚边的水中。

  雷昂跳上岸边的岩石，扑向葛兰。手枪在拳脚交加之时落到了水中，两个人在岩石上，在水中，在沙滩上，展开了肉搏。直到两个人都伤痕累累，力气不济，倒地不起。

  雷昂忽然想起那一夜，他们第一次拥抱在一起的那一夜，他们也是这样的厮杀。以同样的方式开始，难道也要用同样的方式结束吗？

  “葛兰，你接受改造是为了我吗？”在战机坠落的那一刻往事忽然涌入脑海。那些早已忘却的细节，却意外清晰的重现，。“多亏了葛兰，改造成功了。”最后一次实验时，实验员如此对他说过。只不过他那时几乎处于昏迷状态，忽略了这个细节。

  也许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将过错推在别人身上，会让人在困境中活下去。人的心理总是自动的规避悔恨和内疚。“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关你什么事？”葛兰倔强的说。今生注定，他所爱的人不会为他拥有，所以他不说牺牲，不说付出，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

  “葛兰，萨恩的事是一个意外是不是，那不是你报复计划的一部分，是不是？”

  “过去的事，我不想提。”葛兰淡淡道。的确是一个误会，他想报复的人只是海耶斯和波曼而已，但是他已经不想解释。事已至此，站在敌对的立场上，爱比恨更加可怕，他希望他们可以斩断一切过去。

  这一轮的战斗暂时结束了，硝烟弥漫的天空中的战机正在撤退，葛兰想，这要是归巢的鸟儿该多好。

  雷昂站在那里望着葛兰的侧影，微风拂动，黑发飘扬，温柔而沉静，时光犹如倒退了五年前，一切如此静好。他不适合战争，他不应该变得刻薄暴力，他应该是那个坐在海边抱着本书的少年，在青春永驻的年华里微笑。

  “葛兰，我希望你能接纳波曼和萨恩。”过了片刻，雷昂鼓起勇气打破了沉默。

  “接纳？你在说什么？”

  “如果他们投降的话，你会接纳他们吧？那是唯一容得下他们的地方。”

  “我会接纳他们？太可笑了！”葛兰冷笑道，“他们刚刚还想向无辜的平民下手。”

  “我们是军人，他们只是在执行任务，这怪不了他们。”雷昂沉痛的说，“葛兰，不是人人都是机会像你一样去创造自己想要的生活。”

  “什么也不要说了。战场见。我不会接纳任何敌人。”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破破烂烂的作战服，转头就走。战机损毁严重，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将它从雷昂的战机上弄下来。就在他准备钻进战机的时候，身后一双手牢牢的将他抱在了怀里。

  “葛兰，让我在抱一抱你！”雷昂温柔的声音像水一样滴在心中，心里那根刺很快融化了。他并不是那么冷酷无情的人，不管心理素质有多好，他也渴望着温柔。他静静的停在那里，背靠着雷昂宽广的胸膛，感受着雷昂特有的味道。

  雷昂低头在他的颈部印下了一个吻，在他耳边轻声道，“葛兰，如果你看到我为你点燃的烟花，也许你会改变主意，愿意收留他们。”

  葛兰没有明白他说什么。雷昂却已经放开了他，他潇洒的冲他挥挥手，微笑道，“再见了，我爱的男孩。”

  听到那个字，葛兰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雷昂，别去伤害那些无辜的人，别让我恨你。”

  “嗯，我说过了有时候我们都身不由己。”

  “雷昂，等着我，我会击败艾沙，把你救出来的。”

  雷昂露出温柔的笑意，点了点头。

  葛兰坐进驾驶舱，，泪水决堤而下。他试着解除抓捕模式，但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有些手臂卡在了雷昂的战机身上，无法拿下来。他只好切断了那些手臂，强行将战机变回飞行模式。

  冲上了天空的一瞬间，他低头看到雷昂站在海水中，倚着战机，背对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那是一个忧伤的背影，模糊在泪眼中。通讯器中回响着召回的呼唤，葛兰擦掉泪水，进行了回复。

  卡兰特被搜救上来。苍夜在第一时间找到了他，但他受伤严重，生命垂危。凯拉帝握着他的手，直到手术室，也不肯松开。卡兰特保持着坠落时的表情，他的眼睛凝固在一个凝视的表情上，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容。

  “我也是医生，让我也去吧。”凯拉帝乞求道。

  “凯尔，你去了什么也做不了，只会影响其他医生。其他医生都很专业，请相信他们。”在苍夜的劝说下，凯尔慢慢的松开手，彼此的指尖轻轻划过，凯拉帝在分开的那一刻感受到一股电流在手指上蜿蜒。再看卡兰特，他已经慢慢闭上了眼睛，只留给他一抹微笑。那一刻他分明感觉到卡兰特对他喃喃絮语。

  “凯尔，我很高兴，谢谢你陪伴我走过这些年的岁月。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再好的医疗技术也无法起死回生，但是在我还记得你的时候离去，是我的梦想。那样不管天堂地狱，我都不会孤单……”

  手术室的门关上，凯拉帝徒然的倒在座椅，好像世界已经在他面前关上了门。苍夜拉着他来到休息室，强行将他按在床上。他能体会凯拉帝的心情，但是他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这样才能在手术后好好照顾卡兰特。

  他不会活过来了！凯拉帝想。苍夜的劝告从耳边划过，他一无所知，心中一直回响着卡兰特的喃喃低语。每一次失去战友的生命，他都感到自己的生命被抽走了一部分。现在他生命中的支柱也轰然倒塌了。他从来都不是表面上表现出的云淡风轻，处变不惊，只不过在面对那些死亡的时候，他可以选择医生的立场，选择战友的立场，但是站在爱人的立场上，他无能为力。

  苍夜在他的身边坐下，搂着他的肩膀安慰他，但他空洞的眼神已经容不下这个世界。丝丝凉意涌上苍夜的心头，他有种感觉，如果卡兰特不能想过来，从此他们都将成为路人，凯拉帝也许会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凯尔，今天幸亏你们及时赶到，否则，我们会牺牲成千上万的人。”苍夜觉得自己应该找些话来说，转移凯拉帝的注意力，“等他醒过来，我会好好的感谢他。你现在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手术没有这么快完成。你还要养精蓄锐好好照顾他呢。和新客隆人的战斗时间虽短，但是需要高度集中的精神，你也累了。”

  看凯拉帝一直没有任何反应，苍夜只好站起身，为他将室温调节到舒适的程度，再望一眼凯拉帝憔悴的面容，然后退了出去。

  “苍夜。”出门的那一刻，凯拉帝忽然叫住了他。

  “嗯？”

  “我先休息一下，如果开战的话，就来叫我。”

  “好！”苍夜有些感动，凯拉帝一定可以挺过来的，毕竟他还没有放弃所有，他还牵挂着大家。

  第十五章 安抚伤员

  现在，作为国王的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受伤的人可不止卡兰特，开战以来，每天伤员数以百计的增加，重伤员已经有几十人，而刚刚又增加了海勒和亚恒等人。奥斯帝国的第二轮攻势随时可能开始，战术的制定还需要他来敲定。他揉了揉额头，精力超强的他，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也有些吃不消了。

  在走廊上正好碰到了刚刚回来的葛兰。苍夜故作轻松的笑道，“你的搭档现在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你却和自己的旧情人打野战，会被鄙视的。”海勒这次伤的不轻，一条手臂一条腿已经全废了，对于一心想要在军事上有所发展的他，可能是个不小的打击。

  “别说的都和你一样，婆婆妈妈的情丝斩不断，理还乱。看你一副憔悴的样子！”葛兰回击道。

  “是吗？”一向注重仪表的苍夜，这两天也顾不上了。他在走廊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容颜，皱了皱眉头，整理了一下头发，顺手从葛兰手中的花束中摘了一朵，插在了上衣口袋中，匆匆赶去召开军事会议。

  几个小时之后，苍夜回到了医院。夕阳如血，大海如墨。战机残片在海浪中沉沉浮浮。几艘搜救船依然在这片广大的海域上忙碌着。这是一天之中最美好的时刻，战斗一开始他们就达成了搜救队互不干涉和平共事的原则。无论是哪一方的伤员，双方都会尽力挽救。但是这几天的战斗，又有很多人埋骨大海，尸体再也搜寻不到。

  纷繁的花瓣从高处悠然落下，在风中回旋徘徊，然后落在了海面上。苍夜抬起头，看见了几张熟悉的脸孔，他知道他们在这次战斗中失去了自己的搭档。

  这时，苍夜的通讯器响了起来，是卡兰特主治医生艾伦打来的。苍夜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快速走向医院内。

  听了艾伦的介绍，苍夜的心渐渐沉下去。卡兰特的外伤虽然很严重，但是更让人担忧的是他的身体状态。他的身体早就呈现严重的衰老趋势，心脏衰竭，肠胃和各种脏器衰竭。他就像一个百岁的老人一样腐朽，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外伤是无法愈合的。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作为一个医生，我已经尽力了。”

  “是这样……”苍夜不知道应该如何将这个消息转达给凯拉帝。

  “但是，我们之前不是有过奇迹吗？”

  “你说的是……”苍夜一经提醒，想起了泠的病例，当时他也是呈现极度衰老状态，身体的一切功能都枯竭了。菲尔兰迪身上特殊的干细胞被移植到他身上之后，开始了对坏死组织的修复，并最终让他活了过来。但是他们之后对这种细胞的应用做了广泛的研究，却始终没有成功。之后那些细胞被封存了起来。

  “卡兰特和泠的病例有相似之处，我想有成功的可能性。但是我们也说过，使用这种细胞会有风险，一种具有强大适应能力的细胞，也许会产生不老不死的人类，所以需要慎重。”

  “没有关系，一切责任有我承担。”

  医生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苍夜也是无法承担起这个责任的。

  苍夜推开了房门，凯拉帝安静的躺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一如他离开时的样子，就像一座雕像，感觉不到任何的生命。苍夜的心被狠狠的刺痛了。

  “有结果了吗？”凯拉帝转过头来平静的道，“不管发生了什么情况，请直接告诉我吧。麦伦的身体情况，我非常清楚。”

  苍夜振作了一下精神，露出笑容，“不，医生还在抢救，你没有必要这样失落。还在抢救就还有希望。”

  凯拉帝点了点头，在过去的几个月，他们就一直在和死神赛跑，现在卡兰特停下了脚步，死神终于追过来了吧。

  苍夜倒了一杯水，放在了凯拉帝面前。凯拉帝没有动，这个人身上已经看不到任何生命迹象，苍夜再次这样感觉，他莫名的心痛。

  “如果没有战事的话，可以让我一个人呆着吗？”凯拉帝说。

  “当然。”苍夜留下凯拉帝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离开了房间。他不需要安慰，不需要鼓励，就好像在他自己的世界中，卡兰特的灵魂一直伴着他一样。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他爱过的那个凯拉帝，但是自己爱过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是不是真的清楚呢？因为不清楚，才爱吧？

  身体之中汩汩流动的液体就要满溢而出了。他快走几步，揉了揉湿润的眼眶，强忍着泪水。现在可不是流泪的时候，现在比他伤心的人多的是。

  路过206号病室的时候，他透过玻璃房门看到了坐在休息室长椅上的诺比。这个四十多岁的“小孩”此刻神情落寞，两眼无光。躺在病房里的是他的搭档亚恒，他在阻击波曼时受了重伤，医生的诊断是伤到了脊柱，只怕今生都只能坐在轮椅上了。

  “嘿，boy！”苍夜高调的打了声招呼，走进休息区，顺手摸了摸诺比的头，“你这个样子，你父亲会担心你的。”

  “滚！”诺比和亚恒执行任务的时候一直以父子的身份亮相，但是私下里他却最讨厌这个称呼。苍夜故意扮演着讨人厌的角色，这是他独特的鼓励人的方式，让诺比把愤怒发泄到自己身上，也是不错的纾解感情方式。

  “还有骂人的力气，看来还不错。”

  “信不信我也会打人。”诺比握起了拳头，他最痛恨的就是自己，因为没有他合适驾驶的战机，他没办法和亚恒一起走上战场，如果他们在一起的话，亚恒肯定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苍夜耸了耸肩，“不敢领教。”他在诺比身边默默陪他坐了一会儿，诺比看起来并不领情，冷冷道，“你现在很闲嘛？不是很多事等着你去处理吗？”

  “我也是人，也需要休息一下。”苍夜说，“我发现和憎恶自己的人坐在一起也是不错的享受。”

  “你就是怪胎。”诺比说完就笑了起来，在别人眼中他才是真正的怪胎，但是除了身材，他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他只不过是一个很好的演员，在任务的时候都扮演着孩子的角色。

  苍夜也笑了，“我可是和你一样被克隆出来的，人们常常忘记这一点。”

  “你肯定是失败的克隆，否则怎么能这么讨人厌。”

  “讨厌我的人才是怪胎。”

  “哼！大言不惭。”

  听到苍夜半天没有回应，诺比转过头去，却发现苍夜已经倚在靠背上睡着了。诺比忽然感觉自己也没那么讨厌这个趾高气昂自以为是的家伙了。

  过了片刻苍夜就醒过来了，他似乎根本没有意识道自己睡着了，还在问，“你刚才说什么？”

  诺亚想了想道，“问你你有梦想吗？”

  “梦想？”苍夜想了想，他毕生的希望是和凯拉帝在一起，但这似乎并不是什么梦想。

  “你真逊。”

  “国王不需要有梦想。”

  “亚恒的梦想是当个音乐家。我喜欢看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喜欢他陶醉在音乐中的样子。”诺比翘起脚，扒着窗台望着病房里沉睡中的搭档，脸上洋溢着赞赏的笑容。

  “那真是不错，将来我会让他来当宫廷音乐师的。”

  第十六章 谢幕演出

  葛兰将鲜花随便插进了床头桌的花瓶中。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几个小时。海勒一直在沉睡，他头上，身上缠满了胶带，他失去了一条手臂，一条腿，被救起的时候，失血过多已经呈现休克状态。

  两个人从那次亲密接触之后，就没有任何交往，搭档关系也名存实亡。在克隆人自由王国，葛兰一直担任指挥工作，俨然资深的创国者。海勒非常不爽，也经常听到别人的冷嘲热讽。

  海勒并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他正在考虑应该怎么让他接受这个事实，开启一段新的感情生活。这时海勒悠悠转醒了。

  “你还没有死？”葛兰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说出来的话却像刀刃一样锋利。

  “这么快就打算做寡妇，我可不允许。”海勒还以颜色。很快他就发现了自己的现状，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但是他并不想在葛兰面前露出自己的软弱。葛兰也假装没有意识到，话锋依然犀利。

  “你躺在这里，对我去会情人可一点也没有影响。”

  “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复原的。我可不会让你和苍夜眉来眼去给我戴绿帽子。”

  葛兰伸手去摸了摸被子底下，海勒右腿的地方空空荡荡。安装克隆肢体要经历几个月时间的康复时间。但海勒已经不可能成为一流的军人了。他为海勒感到遗憾，那一直是他的梦想。

  “不过……”海勒翻了一下身，痛苦的呻吟了一声，“不过，你的情人还真是不少呢。地方阵营中也有你的情人。今天你们两个还打得热火朝天呢。”

  葛兰坐在床边，削了一个水果，切成片，送到了海勒的口中。第一次接受这样的待遇，海勒讽刺的话说出口也带着温柔的意味。

  “为什么受伤的不是你这张嘴？”

  “我这张嘴留着好吻你。”

  “能够打败我再说这种话吧。”

  “放心，我会用暴力将你变成自己的东西。”

  “那真是期待。不过海勒，我以前跟你说的事都是真的。”

  “关于新克隆人的事？”

  “对。”

  “哦，你越来越和我的口味了。我就喜欢你这种人，外表像个正人君子，骨子里却是个险恶小人。”海勒说的半是讽刺，半是真心话。对于葛兰的过去一点也不介怀，当然对于自己的过去也没有多少反省。

  “那真是谢谢你对我的称赞。”葛兰讲最后一块苹果放进了他的口中。这时他的通讯器响了起来，是苍夜的电话。

  葛兰撇下海勒匆匆来到了走廊上，此时走廊上已经站了不少人，漆黑的海上闪动着火光，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那是奥斯帝国军舰停靠的方向。

  葛兰意识到问题可能没那么简单，接起电话，向着指挥部跑去。

  “看到了吧，葛兰？”

  “嗯，那是什么情况。”

  “敌人的指挥舰发生了爆炸，燃起了大火，具体原因还不清楚。我找你是另一件事。一架新克隆人的战机过来投降，是今天打算进攻民用舰的那一架。他说你答应了他们，会接纳他们？”

  “我可没说过那种话。”葛兰忽然想起雷昂说过的话，“如果你看到我为你点燃的烟花，也许会改变主意。”他不禁停住了脚步，望着那跳动的火光，难道这就是雷昂所说的烟花，他为了自己背叛了敌舰，那么他项圈怎么办？

  “如果没有这回事的话，我……”

  “不，收留他们。”葛兰果断的说，“先将他们软禁，我之后再见他们，我现在有个大胆的想法。”

  “我也有同样的提议，这也许是我们的机会，如果可以的话炸毁对方的能源补给船，可以为我们赢得足够的时间，脱离帝国控制的范围。”

  “我正是这个意思。”

  “可以让我参加战斗吗？”葛兰转头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凯拉帝。电话那头的苍夜也听到了他的声音。

  “请让我为我们的国度出一份力吧。”凯拉帝淡淡道。

  “但是卡兰特……”

  “这个时候他不需要我陪在身边。”

  “那么就由凯拉帝带领一队战机牵扯敌方军力，葛兰你来突破，炸毁敌方资源补给船。”

  雷昂站在门口，紧张的握了握拳头，然后松开，深吸一口气，开始敲门。阿神一直跟在他身边，这一人一狗已经成了军舰内独特的风景。这是他人生的最后一场演出，他希望可以完美谢幕。他刚刚去看过萨恩和波曼。两个人都在今天的战斗中受了伤，尤其是萨恩，伤势不轻。今后你们再也不用做出无谓的牺牲了！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吧。他在心中说。

  “什么事，一定要亲自见我？”艾沙双目注视着显示器，上面的游戏正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刻，他双手忙碌的按着控制器，对于雷昂的到来有些心不在焉。上次关于诺澜的处理方案，雷昂已经赢得了他的信任，他才这样放他进来的。

  “我在这次交战中发现了敌机的致命弱点，如果善加利用的话我们可以一举击溃对方。”雷昂说。

  “真的吗？”艾沙回应着，一不留神，游戏已经结束了。艾沙骂了一句，扔掉了手中的控制器，示意雷昂靠近一些。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也能过快一些返回帝国了。

  “这是他们的战斗影像截取，我会向王子做详细的讲解。”雷昂将一个移动硬盘双手奉上，艾沙再次上前一步，正想从他手中接过来，但是忽然之间，雷昂抓住了他的手，将他的人往怀中一带，手臂绕上了他的脖子。

  艾沙身后的保镖见大事不妙，抢攻过来，很快被雷昂打倒在地。房间里一片人仰马翻，阿神也大叫着助威。

  “你想做什么？”艾沙十分惊恐，脸色煞白。

  “只想你帮我打开这把可笑的锁而已。”

  “不，不可能……”

  “不可能？”雷昂冷笑道“现在我来帮你分析一下吧，如果你现在开动这个爆炸装置，在这样的距离，我们可是会一起炸死的。但是如果你启动收缩装置，想让我窒息而死的话，我掐死你只需要一秒时间。”雷昂冰冷阴鸷的语气，将艾沙吓呆了，他已经停止了思索。

  “你……”

  “放心，我不想要你的命。我只要我们三个人活着而已。”轻声细语刺激着艾沙的耳鼓，他的面前不由得想起了在实验所的那一幕，精神几近崩溃。

  “打开他们的项圈，快点！”他大吼道。

  “是。”

  随后赶到的盖瑞和唐瑟将军，一边部署防守，一边吩咐技术员按照雷昂的命令行事。

  几分钟之后，雷昂的项圈被打开了。雷昂要求和波曼通话。“波曼，可以了吗？”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雷昂又交代道，“萨恩就拜托你，请代我好好照顾他。”雷昂事先并没有将计划告诉萨恩，他知道以萨恩的脾气，一定不肯好好听他的话，乖乖逃走的。但现在他身受重伤，他相信波曼能够控制他，对于萨恩，他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很快艾沙就接到了报告，波曼的战机未经命令就升空了，并且向着敌舰飞去。

  “不要管他们。”艾沙歇斯底里的说。

  “我们已经照你说的做了，请你放了王子。”盖瑞道。

  雷昂感到怀里的艾沙几乎站立不住，冷冷一笑，“现在陪我到甲板上。”

  “你……想做什么？你要走我也答应你，不要……不要伤害我……”

  “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他们不乱来的话。你对我不错，这我很清楚，我不会恩将仇报，但是现在必须离开这里，几秒钟这里就会被我安置的炸弹炸成一片火海。”

  两位将军一听，急忙命人疏散舰上的士兵。并且给雷昂让出一条道路，让他顺利来到甲板上。雷昂望了阿神一眼，心中叹道，“阿神，想不到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是你啊，从此我们就相依为命了。”他将艾沙推向众人，和阿神轻轻一跃，跳入了海中！

  再见了葛兰，再见了萨恩。很抱歉，我辜负了你们两个人。请好好活着。

  火光淹没了艾沙的军舰，艾沙在手下的帮助下，狼狈不堪的逃上了救生艇。

  第十七章 抢救无效

  苍夜站在船顶望着激烈的战斗，焰火在天空绽放，心却随着凯拉帝的双翼在战火中颠簸。不久之前，他从葛兰传来的通讯画面中看到了凯拉帝那毫无生机的表情，那张带着死意的脸像阴云一般弥漫在心头，挥之不去。他害怕没有了卡兰特的精神支持，他的双翼会折断在战火之中。

  “凯尔，我什么都不再奢望，只要你好好活着就好。”苍夜向着繁星满天的夜空一遍一遍祈祷着。

  凯拉帝和扬奇齐头并进，牵扯住了敌人的主力战队。葛兰所向无敌，他带领的战队，突破了敌军的防守，敌方的资源补给船在一片大火中沉入海中。最终这场战争帝国在一片慌乱中惨败。

  胜利返航之时，扬奇向凯拉帝发送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并且附言，“老伙计，我们又活下来了。”

  凯拉帝回复了一句感谢，他知道这是扬奇在鼓励自己。扬奇几度失去自己的搭档，自己的心境他应该非常了解，但伤与痛恐怕只有时间才能治愈，现在无论什么安慰话都无关痛痒。

  留下救援船队和医疗队，搜救落水的伤员，苍夜命令舰队起航，在星空与大海之间，流动的家园向着未知的海域出发。

  葛兰也留了下来，乘坐战机在海面上一遍一遍的搜索着。萨恩无论如何不肯跟着苍夜他们走，而且他受伤未愈，葛兰只能载着他一同搜索雷昂。作为情敌的两个男人，终于放下了过去的仇怨，因为他们心里都明白，雷昂是为了他们才不惜冒险这样做的。

  但是雷昂是有机会逃走的，为什么却不去跟他们汇合。他们能想到的唯一理由，就是雷昂想要避开他们！

  这是雷昂选择的道路。他一定计划好了自己的退路，也许他找到一片无人的海岛，成为那里的王了吧。他原本就是一匹应该生活在荒野上的狼，与其去面对那些爱恨情仇，他更渴望孤独的自由！葛兰想。

  朝阳再次照亮了海面，波光粼粼，美轮美奂。大海啊，它无限的包容力很快就会吞噬战争的一切遗痕，恢复原本的恢弘面貌。

  葛兰在金色的阳光中，再次眺望这片海域！雷昂，永别了，既然这是你所选择的道路，我尊重你。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但我的归宿注定是孤独吧？

  萨恩拒绝了葛兰的邀请。那是雷昂为他选择的道路，不是他的。他要在这片广阔的海域上，继续寻找雷昂。他相信雷昂就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他不相信这些天里雷昂对他的感情都是逢场作戏，而他也很清楚自己心中的那份感情永远无法割舍。只有雷昂才是自己的归宿，如果找不到他，这一生他都将流离失所。

  凯拉帝不知道这已经是他第多少次凯旋，只是这一次卡兰特不会站在那里等着他归来，第一时间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凯尔，你回来了！”这一次等他的人是苍夜。

  “是，我回来了。”凯拉帝从苍夜欲言又止的神情已经看出了端倪，不待苍夜开口，他就淡淡道，“苍夜，让我和他单独相处一会儿吧。”

  “当然。凯尔，我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甚至给他注射了菲尔兰迪的干细胞，但是他的身体衰竭的太厉害，我们……”苍夜在他身边解释着，但他相信凯拉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的世界里已经容不下任何声音。凯拉帝在他面前关上了病房的门，留在他眼底的是一个落寞的身影。

  卡兰特安静的躺在床上，就像睡熟的样子。连接在他身上的仪器，滴滴答答的响着，心电图却只有一条平滑的曲线，氧气面罩扣在他的脸上，他却已经没有了呼吸。

  凯拉帝将那些仪器从他的身上拿了下来，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他忽然想起菲尔曾经说过的话，“死了只是睡着了而已，因为人们不再理睬他们，所以他们再也没有醒过来。”

  “是的，麦伦，你只是太累了，你只是想要休息一下而已。”他握着卡兰特干枯的双手，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以前都是你守望着我，现在终于轮到我来守望你了，麦伦。好好睡吧，我就在你身边，下一次你睁开眼睛一定会看到我。”

  “麦伦，我们这一生交往过的人在我们生命中都有着不同的意义。我这一生不断失去，又不断获得，但惟独你，是无可替代的，因为你赋予了我灵魂啊！”

  “麦伦，我被制造出来，被赋予了职责、使命甚至仇恨，但那些东西始终没能在我心中生根发芽。我一直在想，我生命的意义何在，我的理想在哪里，直到你出现在我面前。同样抱着对伊斯美尔的仇恨，同样将战斗作为自己的使命，看着你每一次谈论作战方案，或激情昂扬，或悲愤难当，我就像看着一堆跳动的火苗，可以感受到的温度，你的心燃烧着，带着病态的火焰。”

  “麦伦，那时候的我是羡慕着你的，因为你有过去，痛苦的，快乐的，而这一切都让你对生命充满了热情与执著。从那一刻开始我才学会了感受世间的一切，爱与恨，理想与挫折。没有爱与恨，我只是孤独行走的动物，漠视着人间的喜怒哀乐，永远将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遇到你的那一刻，我的生命有了灵魂，于是今天我还能感觉到自己活着，于是今天我才能感觉到痛彻心扉……”

  “麦伦……”

  “麦伦……告诉我现在我该如何结束，又该如何开始……”

  苍夜在观察室中望着病房中的凯拉帝，他已经坐在那里两天两夜了，姿势几乎没有变过，他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觉能力。他可以看到凯拉帝脸上或喜或悲的表情，他们似乎能够跨越生死的界限进行交流。

  “您要不要去劝一下他。”艾伦医生问道。

  苍夜摇了摇头，“就让他自己呆着吧。当他接受了卡兰特已经死了这个事实的时候，自然就会出来的。”如果今天躺在那里的是凯尔，自己恐怕也会这样做吧！“如果有什么异常，就打电话给我。”苍夜交代了一句。

  每隔几个小时他都会过来看看，而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默默的关心着他，想他所想，为他创造一切条件，让他自由的生活。

  第十八章 再创奇迹

  苍夜刚要离开，病房里情况却有了变化。凯拉帝紧张的握住了卡兰特的手，并且凝视着他面部，过了片刻，他将自己的耳朵贴到了卡兰特的心口上，仔细的倾听着。

  “他是不是疯了？”艾伦医生不解。

  “不，不是的。”苍夜说，“去看看，肯定有新情况。”

  正在这时，凯拉帝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大声叫着，“医生，他苏醒了，他醒过来了。”

  医生瞠目结舌，但是还是快步来到了病房中，苍夜紧随其后。

  “我听到了他的心跳。”凯拉帝说。

  医生做过检查却毫无发现，不禁摇了摇头，难堪的望向苍夜。

  “是真的，刚才，我真的听到了。”凯拉帝坚持着，并且握紧了卡兰特的手，“如果你不愿意，请让我进行抢救。”

  苍夜示意医生，按照正常程序进行抢救。他相信凯拉帝不会无理取闹，也不会判断错误。恩雅已经创造过不止一次奇迹，这一次他的细胞也许会再次起死回生。

  医生将检测仪连接到了卡兰特身上，凯拉帝也过来帮忙，氧气面罩再次罩上，心电仪也恢复了工作。不是幻觉，心电仪上记录下了卡兰特的心跳，频率非常慢，而且没有规律性。医生表示要做全面的检查。

  苍夜示意凯拉帝一起来观察室等待。刚刚迈开步，凯拉帝脚下一软几乎站立不住，摔倒在苍夜身上。扶着凯拉帝来到观察室坐下，又为他叫了一些吃的。凯拉帝却一点东西也吃不下，只是喝了一杯清水，神情焦急的盯着病房里的一举一动。

  “放心吧，我们会等来奇迹的。”苍夜用力的握着凯拉帝的肩膀。此刻他的心情却万分复杂，有真诚的喜悦，有淡淡的失落，更有深深的担忧。他想提醒凯拉帝，不要抱太多希望，一个人大脑缺氧两天，造成的损害是无法修复的，即便卡兰特最终醒了过来，他也会像恩雅一样，变成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真正的卡兰特已经死去，救回来的只是以恩雅的细胞修复的全新的人。但是几天来第一次看到凯拉帝闪闪发光的眼神，他将这些话隐藏在了心中。

  这天深夜，卡兰特恢复了呼吸，心率也变得正常起来。一直守在观察室中的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凯拉帝又活过来了！苍夜为他高兴，却又暗自心酸，他恐怕永远失去了拥有凯拉帝的机会，虽然这样的机会不曾期待过。他留下凯拉帝一个人离开了病房，坐在医院的楼顶上，任海风吹拂着长发，自己守着心中的失落，等待黎明的曙光。

  关于罗伊的消息这天夜里由菲尔兰迪那边传递过来。他承认了自己私自和卡兰特联系的罪名，被帝国判以死刑。而老卡兰特将军受到牵连，也被剥夺了一切职务，帝国更换了统兵的主帅。

  苍夜第二天早晨才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凯拉帝。卡兰特的受伤几乎让他忘记了这件事。此刻听完消息，他和苍夜商量要潜入首都，拯救罗伊，他不能看着他背上莫须有的叛国罪名被处死。他相信如果卡兰特清醒过来的话，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太危险了。”苍夜坚决反对，“你这样去等于送死。你去了，如果卡兰特醒过来怎么办？”这也许是唯一能够说服凯拉帝放弃的理由。

  凯拉帝用目光抚摸着卡兰特的脸颊，脸上绽放一抹温柔的笑容，“如果麦伦醒着的话，也一定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你如果要去的话，那我陪你去。”看凯拉帝没有放弃的意思，苍夜又改变了主意。虽说这是无奈之举，但他忽然有些跃跃欲试，能有机会和凯拉帝一起出生入死，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该死，自己竟然又想到这个词了。

  “别胡闹了。你现在是一国之君，你明不明白自己的责任？”凯拉帝轻声责备着。

  “我才不管什么责任不责任的。总之……”

  “是谁说责任不责任的，是不是想要尝一尝我的铁拳？”葛兰微笑着推门而入，打断了两个人的争吵，他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一派悠然自得，“我们的国王太没有国王的样子了，真是让人头痛呢。”

  “要你管！”

  “你这样意气用事可是无法得到长官的好感的。”

  “关你屁事！”苍夜冷冷的瞪着他，看来自己太纵容葛兰这小子了。

  “不关我事。”葛兰的笑道，“我只是想来告诉两位，罗伊中校的事，我已经帮你们解决了哦。”

  “怎么解决？”两人都吃惊于他的办事效率。

  “派诺比去暗杀了他。”

  “滚！”苍夜骂道。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有心开玩笑！

  “算了，还是不逗你们了。我和菲尔兰迪商量好了，用诺澜王子换罗伊中校，反正菲尔兰迪也有此意。”

  “那真是让帝国捡了个大便宜。”苍夜道。

  “错，错，错！”葛兰摇着手指，显得高深莫测，“罗伊中校可是值得我们牺牲一个小分队去救的人，而诺澜王子现在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你说帝国捡了个大便宜，是你高高在上的等级意识在作怪！”

  苍夜尴尬的偷瞄了凯拉帝一眼，后者似乎并没有在意。他对葛兰训斥道，“你还有完没完！”

  “嘿，最后一个条件，你答应了我立刻就走。”

  “有屁快放！”

  “我希望在新一届政府组织中担任国王秘书，当我们的国王管不住自己的时候，至少还有个人可以站在大局上为国为民。”

  “你……”

  “我倒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凯拉帝忽然插话道。

  “哪里不错了，凯尔，那个位置是给你留着的。”苍夜急道，他不知道葛兰那里出错了，一直在找茬。

  “我可不擅长做这种保姆的活。”凯拉帝失笑道。

  “喂，你们两个，不要一唱一和好不好？”

  葛兰笑着摆了摆手，“那就这样说定了。”他轻轻为两个人关上了门。

  “看来我真是太纵容他了。”苍夜试图解释。

  凯拉帝却微笑道，“你们两个看起来关系不错嘛！什么时候认识的，说实话真的让我大吃一惊。”

  “我不是有意不告诉你的，我……”

  “没有关系。”凯拉帝说着再度将目光放在了卡兰特身上，苍夜知道他整颗心已经容不下别人，没有再解释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第十九章 重新开始

  经过凯拉帝一个多月的衣不解带的护理，卡兰特在某天清晨睁开了眼睛。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而他陌生如路人的眼神却刺痛了凯拉帝的双眸。凯拉帝起身为他拉上了窗帘。那一刻他已经明白，卡兰特彻彻底底将他忘记了。

  他的爱情，他的人生，其实早已经结束，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

  面前的卡兰特是一个全新的人！

  窗帘缓缓拉上，遮住了阳光，也遮住了人生最后一线希望。握着窗帘的手忍不住颤抖。

  良久，他整理好自己的表情，露出了一抹微笑，转过身来，向卡兰特介绍自己，“你好，我叫凯拉帝。”简简单单一句话，第一次见面的感觉却轰然进入脑海，过去的几十年像轻烟挥手散去，他们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凯拉帝曾经想过，如果有来生，他希望他们之间不再有背叛，不再有连累，更加珍惜彼此的一分一秒。

  “我叫麦伦•德尔斯！”凯拉帝愣了一下，看来卡兰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但是他报出这个名字，难道他只记得童年的事情？

  握手的一瞬间，似乎有一股电流从彼此的之间传递开来，麦伦和凯拉帝抬起头，目光在空中相遇。两个人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上一次他们就是这样开启了长达几十年的友情和爱情，上天竟然给了他们可以重来的机会！

  一念之间地狱天堂，凯拉帝露出了感激的笑容，他相信这一次他们一定可以抒写不同的命运。曾经的麦伦一定也透过这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他将自己的前世也交给了自己，这一次自己一定不会辜负他的希望。

  经过一段时间的交流，凯拉帝确认，他的记忆停留在是童年那场屠杀之前，只剩下那些温暖的色彩。这是医学上无法解释的。

  凯拉帝心中涌起一丝安慰，似乎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两个人合起来才是完整的麦伦。他希望重新醒来的麦伦不必再去面对那样严酷的人生。

  苍夜是从凯拉帝的电话中听到这个消息的，凯拉帝语气一如既往平静，苍夜还是从中窥探到了一丝欣喜之情。他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浇灭了，他曾经想，也许凯拉帝意识到醒来的卡兰特不是原来的人时，他说不定会放手。

  他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强烈的失落和挫败感涌上心头！为什么即便是这样的卡兰特，没有和他有任何共同记忆的卡兰特，凯拉帝还是全心全意的爱着他。他到底输在哪里了呢？但是这样的感情怎么能让凯拉帝知道？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拿出非常开心的语气说，“恭喜你。等我有时间去看看他。”

  “谢谢！”

  现在只有酒精才能麻痹自己受伤的心。鲜红的液体流入喉咙，思绪更加飘忽不定，惊艳的容颜，绝世的才华，有什么用？上天为什么让他败给了那样一个男人。卡兰特受伤无救的时候，他也曾经有过期许，这也许是上天对他的眷顾，在经历了那么多年的等待之后，他终于可以向前迈进一步，但是现在这渺茫的机会也失去了。他自以为能够付出的已经付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他放纵了自己的意志，任凭眼泪肆意纵横！

  “给我来一杯红酒！”听到熟悉的声音，苍夜无力的抬起头来，葛兰在他对面坐下，脸上依然挂着微笑。苍夜很佩服这个男人，他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老练，无论遇到怎样的境遇，他都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感情。

  他依稀还能记起他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情形！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的交往从葛兰尚在皇骐军校的时候就开始了。

  那是一个普通的午后，苍夜迈进了图书馆。在每一次凯拉帝在皇骐军校执教期间，他都会找到借口来参观，顺便看看他，可惜对方似乎从来也没有察觉。

  作为军校的资助方，苍夜在这里几乎畅通无阻，而图书馆却是他最喜欢来的地方，这里有他甜蜜的回忆，和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在这里熟识了凯拉帝，又在屋顶上被他无情的拒绝。

  在电子书盛行的时代，纸板书几乎成了古董早已无人问津，但是他喜欢这里，喜欢手指触摸在书页上的感觉，喜欢纸页间油墨的芬芳。凯拉帝也经常来这里看书，于是每一次追随着他的脚步，在这里幻想着两个人的世界。

  凯拉帝说他不学习，那真是冤枉了他，作为一名天才也有自己的苦恼，记忆力超强的他读书速度快得惊人，当他用别人十分之一的时间完成了所有的课业之后，便会有很多时间无所事事。这可能就是凯拉帝觉得他游手好闲的原因吧。他在每一本书上的书签上留下了一道关于书中内容的谜题，解开谜题之后，就会找到指向下一本书的线索。他希望有一天凯拉帝可以发现其中的蹊跷，解开所有的谜题，那是他留给他的表白，也是证明他确实用功读书的证据。只可惜到凯拉帝拒绝他为止，他从来都没有注意到那些谜题。

  就算注意他也一定会说我太幼稚了吧，与其花时间做这种事，不如干点有意的活动。那一次苍夜走进图书馆的时候这样想着。他顺手拿了一本书，缅怀一下过去的时光。拿出那枚书签看了一眼，他竟然惊呆了，有人解开了他的谜题。他找到下一本，同样被解答了，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解题的人不是凯拉帝，是一个陌生的笔迹。他正在寻找最后一本的时候，突然听到休息区有人轻轻笑了起来，“你要找的书在这里啊！”

  苍夜转过头去，看到了葛兰，黑色的直发柔顺的滑落在肩头，柔和的五官轮廓呈现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他和上帝之手的那位年轻的科学家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

  “很感人的一封情书，不是吗？”葛兰微微笑道。他手边放着一本书，和一张写满字的纸，那正是他刚从书签上誊写下来的内容。

  苍夜兴致勃勃的在他对面坐下，仔细打量着对面的男孩，他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会有人解开这些谜题。男孩的气质和粗野的军队生活完全不相称，而他眼中微微闪动的寂寞更让苍夜确定他们是一类人。

  “你好，我是苍夜。”出于礼貌，苍夜还是介绍了自己。

  “我叫葛兰。就是那个有名的失败的设计。”葛兰笑道。

  苍夜听说过他的事迹，现在他知道葛兰寂寞的原因了，和自己一样属于天才型的人，所谓的失败只是他保护自己的伪装。他的心智显然比其他几个人更加成熟。科学家们在赋予了他们超高智商的同时却没能对天才的心理做出预判，给予他们相应的心理辅导，导致了之前的四个人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而葛兰显然通过巧妙的伪装将实验者们玩弄于鼓掌。

  苍夜笑了，他喜欢这样的人。“你怎么知道是我留下的谜题？”苍夜并没有署名，也没有标明这封情书是写给谁的。

  “这有多难？”葛兰道，“你留下了时间不是吗？查一下当年的借阅记录就行了。”

  “那么你也看出我是写给谁的了吗？”

  “你写出来肯定是想让对方看到不是吗？只有凯拉帝教官当年经常出入图书馆。而且在这么多年的你重返军校参观的时间都和凯拉帝执教的时间完全吻合，你不会说这是巧合吧。”葛兰侃侃而谈轻松应对。

  苍夜没有否认，他打量着葛兰，忽然觉得将他发展成自己的人是个不错的主意。将来有一天他一定会进入天使之翼成为凯拉帝的左膀右臂，除了为了得到凯拉帝的所有信息，在关键时刻也许还能帮上他的忙。自从那一天之后他们成了朋友，葛兰也加入了他们的计划。

  第二十章 酒后相见

  “老是将工作推给别人，自己偷懒可不行！”葛兰轻轻啜了一口杯中的液体，将苍夜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你这么喜欢做事，就将……国王的位子让给你好了。”

  “这种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

  “国王什么的，我根本不稀罕。”

  葛兰摇了摇头，苍夜太执着了，以他的才华原本世间没有什么事难得住他。可是他偏偏给自己下了个套，也许只要放开凯拉帝，他就可以看到更多的风景，找到别样的幸福。人生无法随心所欲，总是伴随着遗憾，苍夜却从来都不愿意接受这一点。

  “你呢，你又怎么样？”

  “我已经拒绝了海勒。”葛兰带领搜救队赶了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去看望了海勒，也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本来和他继续玩下去也没什么问题，反正他也不认为海勒真的有能力打倒自己，但是他发现海勒动了真情，便斩钉截铁的结束了这一切。

  “你可真够狠的啊！”苍夜冷笑道。

  “快刀斩乱麻，你懂不懂？我要是凯拉帝就清楚的告诉你，你没有机会。”

  “他……早已经告诉过我了。”苍夜有了几分醉意，含含糊糊的应着，“那海勒是怎么说的？”

  “海勒可不像你一样，喜欢逃避现实。他说既然我这么没眼光，就算了，这场战争失去同伴的小子们，还等着他去安慰呢！”

  “切，这是谎话，你听不出来吗？”苍夜感同身受，一次一次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欺骗对方也欺骗自己，只是不想将那一点点自尊也失去。

  “我不知道，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葛兰神情专注的望着苍夜，目光明亮，温柔，又带着几分暧昧的味道，苍夜似乎觉察了什么，痴痴的笑起来。

  “你看我怎么样？人们都说我们很相配。他们也都猜测我们是情人关系。”

  “非常高明的洞察力。”葛兰也笑了，苍夜泪水纵横的脸上绽放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滑稽。葛兰拿出手帕，为他擦去泪水。

  苍夜却忽然握住了他的手，“不如我们两个在一起吧，管它凯拉帝，还是卡兰特。从今往后他们都是路人。”那份深深的失落感和孤独感，时不时冲击着他的心里底线，也许放下这份执着就好，找一个爱着自己的温暖怀抱，从此逃离一切伤害。

  葛兰有一瞬间的失神，但是很快他就把手挣脱了回来，他知道苍夜一觉醒来，什么都不会当真，他可是调情的高手。“你就是这样子追男孩子的吗？这样子可不行。”

  “我还真没有追过男孩子的经验，是因为这样才失败的吧。来，让我们练习一下吧。”苍夜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走向葛兰，手中的酒洒在了雪白的礼服上，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他喝醉了。虽然酒量不错，但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很容易喝醉。葛兰皱了皱眉头，从他手中接过酒杯，放在桌子上。虽然这里是国会大厦里的酒吧，但是到处都是寻找八卦的眼睛，国王在大庭广众之下酒醉闹事明天就会成为王国的花边新闻了。虽然这位国王本着娱乐大众的态度，从来不缺乏新闻，葛兰可不希望自己也成为主角。

  “好了，我送你回家吧。”葛兰给苍夜的执事打了电话，让他开车来接苍夜回去。拥有私家车在这个国度中是国王的特权。为了节省资源，智能系统控制的无人驾驶公车随处可见，只要输入目标，就可以承载客人到这个国家的任何地方。私家车已经被废弃了。但是应苍夜的强烈要求，国会还是给他配备了私家车，让他稍微有了一点作为国王的尊严。

  苍夜喝醉了就像个孩子，揽着葛兰的肩头又哭又闹。葛兰有些无奈的安慰着他。葛兰有时候觉得这样放纵一下也不错，所以有些纵容他这样的行为，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却从来聚集不起足够的感觉去放纵。

  也许这就是看得太开的缺点的吧？

  “可以让我来照顾他吗？”凯拉帝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这里。

  葛兰微微一笑，将肩上几乎不省人事的人推到了凯拉帝怀中，“我真是不善于照顾这种酒量不好酒品又差的人呢。”

  “葛兰，你怎么还没走？”苍夜睡到半夜，感觉口干舌燥，来到客厅找水喝，却看到了昏暗之中坐在沙发上的人影。

  “苍夜，是我。”

  “是你……哦，葛兰，那个混蛋。”苍夜骂道。这是他最不想让凯拉帝看到的情形，自己喝醉之后一定表现的非常糟糕。原本的西装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已经被换掉，身上的睡衣难道是凯拉帝为自己换上的？想到在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两个人如此亲密的接触过，不禁红了脸。很快他又后悔起来，如果没有醉的这么厉害该多好，至少他还能保留一些记忆。他按着痛疼不已的额头，为自己邋遢的仪容默哀了两分钟，稍微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才来到凯拉帝对面坐下。

  凯拉帝正想开灯，苍夜却急忙阻止了他。他还是不希望将自己不完美的细节一一暴露在灯光下。

  凯拉帝随手递上一杯解酒茶。

  “谢谢！”

  两个人都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开口，苍夜还在纠结于自己酒后糟糕的表现，凯拉帝却似乎在艰难的寻找措辞。

  时间就在无声之中流逝，气氛不由变得尴尬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凯拉帝开口道，“我真的很抱歉。”

  “哈哈，你在说什么啊，凯尔？我酒后的话你都不用当真。”苍夜哈哈一笑，用满不在乎的表情掩藏着难言的悲伤。一句抱歉，他已经可以想到凯拉帝的后文了，他不想听什么抱歉，他已经听了太多次！他不想完全戳破他们之间暧昧的薄纱。他希望在这层自己营造的薄纱中尽情做着不切实际的梦。

  第二十二章 剪断情丝

  “苍夜，别再用这样的方式欺骗我，也欺骗自己了，好吗？”

  就算欺骗自己又怎么样？对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你难道还要将幻想也夺走？

  “放手吧，苍夜。放弃我吧，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

  “你老是说，你不是我想的那样，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你有花心思了解吗？”苍夜忽然感觉有些愤怒，不禁站起身，酒后的情绪也难以控制，不自觉提高了声音。“凯尔，我追了你几十年，不管你对我怎样的态度，我都没有放弃过，可你一分钟也不肯花在我身上。”

  凯拉帝抬起头来，两个人的目光却无法在黑暗，彼此的感觉都投进了无底洞，有种失重感。

  “苍夜，我不是不愿意花时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凯拉帝搜肠刮肚寻找合适的词汇，偏偏他对于感情一向缺乏理性的分析。“我觉得你就像开在山顶上的花，高贵优雅，芬芳四溢，而我只是山坡上随处可见的草，平凡朴素，随遇而安。现在只是因为我阻挡了你的视线，让你看不到别处的风景而已。”

  “我不要什么高贵优雅，我不要什么芬芳，凯尔，为什么你也会被外表所迷惑，去掉那些表面的东西，我和你没有什么不同？我也可以脱下这身华服，布衣相伴，和你远走天涯！请给我个机会！我想要的只有你！”苍夜殷切的望着凯拉帝，吐出了从来没有说过的肺腑之言。

  “我可以成全你的幸福，我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看着你和麦伦双宿双栖，但是我也有自己想要的幸福，谁来成全我？凯尔，谁来成全我？凯尔，我为你打造了一个国度，你却将我放逐了。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呜……”愤怒的质问渐渐化作了悲伤的呜咽，在黑暗中回荡着忧伤的旋律。苍夜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双手之中，将自己扔到了沙发中。既然已经破坏了以往所营造的假象，索性就将所有一切都撕碎吧！

  凯拉帝望着泪水从苍夜的脸颊上滑落，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有一颗心，却已经给了卡兰特，他没有办法。他起身来到苍夜的身边，将他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要哭就哭个痛快吧。

  “凯尔，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们有共同的理想，我们一起完成了一个创举，可你为什么还是无法接纳我？我到底那里比不上卡兰特？”

  “苍夜，别这样比，你们没有可比性。”苍夜对自己的好他铭感在心，但卡兰特何尝不是为他付出所有？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着天使之翼，包庇着自己，让自己在他的羽翼之下，尽可能自由的生活，那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全部。而他为了自己最终背叛了一贯的原则，背叛了帝国，背叛了义父，他没在自己面前提过一个字，凯拉帝却不能不感动。

  “苍夜，我们所做的不仅仅是为了我们个人的幸福，不是吗？我们所做的事已经远远超出了个人幸福的范围，我们为所有克隆人创造了一个自由的国度，我们成全了他们的梦想。没有你，我永远做不到这一切，没有你，我只能终生抱憾。把目光放在我身上，只会局限了你的视线。苍夜，你有能力开天辟地，你会成为一代明主，所有人都会感激你，祝福你。”

  “凯尔，我不要别人的祝福，我只要你？”

  凯拉帝柔声道，“我希望你幸福，苍夜，作为朋友。”

  “朋友……”苍夜喃喃重复着。

  “苍夜，我这一生交往的人中，能够称上朋友的人并不多，随着同龄人的离去，那些能够推心置腹的人越来越少了。朋友，对我来说也是弥足珍贵的人。苍夜，我希望我们可以做朋友，开诚布公，和你分享我的感受，倾听你的意见。在我需要帮助时，第一个想到你；在我感到孤独时，想要倾听你的声音。”

  朋友？原来他们现在连朋友都不算。苍夜苦涩的笑了起来，谁要做什么朋友啊！但是他知道再说什么也无法打动他的心了。也许早就明白，撒娇于事无补，所以选择了坚强，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苦果，但是今天，就让他任性一次吧。他将自己的双手绕上了凯拉帝的脖子，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凯拉帝的肩膀上。

  凯拉帝试图挣脱出来，苍夜幽幽的道，“凯尔，就这样呆着吧，就一会儿，你的人生那么长，就让我这样抱着你一会儿。将你人生的三万分之一分给我好吗？”

  凯拉帝没有动，他无法拒绝如此简单的要求。

  苍夜能感觉到凯拉帝身上散发出的味道。让我全身都浸透这个味道吧，他想，今生，这是唯一次亲密接触，今后，每一个慢慢长夜，他都将沉浸在这个味道中幻想着这一刻……

  黎明的微光从窗口照进来，苍夜抬起头，一夜这样快就过去了。他抹了一下脸上干涸的泪痕。凯拉帝睡着了，也许这些天他太累了，竟然没有被惊醒。他轻轻抚摸着这张依然年轻的脸，轻轻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吻，在凯拉帝觉察之前，悄然抽身。

  他站在窗口，看着一轮红日升上天空，修长的手指理过长长的头发。他今年四十多岁了，作为一个正常的人类，他已经开始衰老了，他知道他已经不可能再等凯拉帝一个十年，因为十年之后凯拉帝依然保持着今天的样子，而他的脸上将会爬满皱纹。他知道自己永远失去这个人了。

  或许，这二十年来，他自以为是的忙碌着，只不过是在作茧自缚，越陷越深。或许说是为了凯拉帝打造了一艘船，也只不过想要把他囚禁在自己的身边……他探出头望着朝阳之下，幸福生活着的人们，忽然有那么一瞬，他释然了。

  也许凯拉帝说的对，他不应该将目光仅仅局限在爱情上。除了爱情，人生还有很多事要做。如果不是凯拉帝，他也许只是一个生活在金钱王国中的花花公子，过着无忧无虑，糜烂无聊的生活，将青春交付觥筹交错之间，那么他的人生将一无是处。而现在他手中握着的是几十万人的幸福，是无数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他拿起剪刀，将留了十年的长发一丝一丝剪落在地。

  第二十一章 崭新征途

  麦伦慢慢恢复了健康，他的身体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病容从他脸上消失了，肌肉重新焕发了活力，他现在看起来就像个二十几岁的青年，除了失忆，他已经完全康复了。

  他和失忆的恩雅的不同之处在于，他是个失忆的成人，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年龄状态，只是缺失了童年之后的经历而已。

  苍夜曾经带着鲜花来看过他一两次。凯拉帝在这段时间则扮演着老师与护士的角色，给了他悉心的照顾，也教他熟悉现在的政治形势。但是对于他的过去，虽然麦伦不止一次的问起，凯拉帝却一直在纠结，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毫无隐瞒的告诉他。那些痛苦而又热血澎湃的过去，那些和自己有着共同记忆的过去，他应该如何启齿？

  他内心充满了矛盾，他希望麦伦可以留着在这里，过着平凡安逸的生活，那些往事就当做前世的记忆好了。另一方面，他又希望他记起过去两个人度过的美好时光，一起重温点点滴滴。

  这一天帝国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他的名字叫路亚。凯拉帝知道他已经不必再犹豫不决了。路亚是奉了洛祺的命令来请麦伦回去指挥战争的。凯拉帝告诉了他麦伦的情况，他已经不可能再带领雪兰佳走向独立。

  路亚听后非常痛苦，但是坚持一定要见一见卡兰特。洛祺在之前的战斗中为了掩护他们逃走受了重伤。他们的基地摧毁，队伍也被击溃，剩下的人一部分汇入了伊斯美尔的军队，另一部分暂时躲藏了起来，寻找时机，准备东山再起。洛祺拖着伤病的身体，手写了这封信给卡兰特，并嘱托路亚一定要交给他。

  凯拉帝将信交到了麦伦的手中，在这之前他不得不把他们的过去简单介绍了一下，对于卡兰特故乡的那场屠杀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而对于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他只字未提。看到麦伦竟然没有任何震惊，凯拉帝微微有些吃惊。

  “凯尔，我早就知道了。”

  “你记起来了？”

  “我这些天偷偷的查了些资料，还和很多人聊过天，对自己的过去也知道了个大概。只是你一直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愿意提起。”

  “麦伦……”

  “没有关系，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他依然思路清晰，做事果断，凯拉帝依稀看到了卡兰特从前的影子。

  麦伦打开了那封信，他还记得洛祺。这次醒来就好像睡了长长的一觉，童年的那些记忆反而历历在目。信纸上鲜红的血渍刺痛了他的双目，似乎洛祺在写这封信的时候伤口破裂了，在信纸上留下了几个手指印。卡兰特的手指微微的颤抖着。

  “麦伦，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已经不在人间了。虽然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但是留下这样一个烂摊子，多少有些遗憾。”

  “麦伦，我们村子那场屠杀，敌人使用了化学武器，这让我们或多或少的染上了疾病，你也应该深有体会吧。身体的痛苦可以忍受，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丧失记忆，才是最可怕的事情。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忘记曾经的仇恨，在帝国的统治下无耻的生活下去，所以头部的伤口我一直都没有治疗，每一次发作都痛彻心扉，每一次发作都提醒着复仇的使命。”

  “麦伦，原谅我做过的那些事吧！如果我不把这些仇恨传递下去，年轻的一带很快就会忘记。他们醉生梦死，贪图享受。在帝国的统治下，雪兰佳这个纯粹的民族就要消失了。”

  “麦伦，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我想在雪兰佳的草原上走一走，把自己的鲜血洒在那片土地上，也许有一天，我们的国家独立了，草原上开出美丽的花朵，那一定就是我的灵魂。”

  “麦伦，最后的请求，回来吧，求你了……虽然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是……”

  后面还有几个字，但是已经模糊成一团无法辨认了。麦伦读完信，早已经热泪盈眶，他问路亚，“洛祺现在在哪里？”

  路亚含着泪水道，“老师将信交给我之后，第二天就消失了。我们沿着血迹找到他的时候，他倒在了草原的一条小溪旁……”路亚泪流满面。卡兰特的泪水也落了下来。“所以，求你回去吧，求你带领我们继续战斗。我们要完成老师的心愿，我们想看到老师口中的雪兰佳，那个鲜花满地，白云如絮的国度。”

  “我……我已经没有能力带领你们战斗。”麦伦无助的说。

  凯拉帝和麦伦都是各自想着心事，一夜无眠。第二天当麦伦告诉他自己要和路亚回到雪兰佳的时候，凯拉帝也没有吃惊。他已经料到这一点，麦伦依然没有变，不管他是卡兰特还是德尔斯，他无法放下自己的责任，置身事外，享受安逸的生活。

  “我跟你一起去。”凯拉帝说。

  “你？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的骑士。”现在凯拉帝觉得这是个值得自豪的称呼。

  “骑士是什么？”

  “骑士……”他笑了，骑士是个神奇的称呼，他什么也是，是朋友也是爱人，是下属也是同伴，但是他不能告诉麦伦。“骑士是好朋友的意思。”

  “不，我希望您做我的教官，将我培养成一名优秀的战士。”卡兰特向凯拉帝敬了一礼。

  “好的，一言为定。”凯拉帝还了般礼，却突然拉过麦伦将他拥入怀中。“麦伦，不论天涯海角，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麦伦有些讶然，却又感觉如此熟悉，他没有抗拒，回抱着他的肩膀，道谢。

  凯拉帝向苍夜提出辞行的时候，苍夜勉为其难答应了。这个男人不属于他，但这个男人却属于战争。今日一别，今生只怕再难见面。他将带着自己王国向着更远的方向航行，站在王国的最高点，享受孤独人生；而凯拉帝将继续在战火中穿越生死线，和自己的爱人展翅高翔，舞出豪迈人生。

  千言万语，最终浓缩为一句祝福，“凯尔，保重！”两个人最后深深的拥抱在一起。

  苍夜的身后是所有天使之翼的成员，他们拥抱着凯拉帝和麦伦，为他们送行。

  “你为我们筹划了完美的人生，自己却要去颠沛流离。不过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就祝福你。”扬奇用力的拍着他的肩膀，“兄弟，有需要帮忙的时候，说一声，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一刻，凯拉帝的眼眶湿润了。他知道往后的战争不再属于他们，但是还是被他们的情意打动了。

  “凯尔，你说过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管你有什么困难都请告诉我，我都不会推辞的。”最后苍夜说。

  “嗯，我知道。”

  挥手作别众人，飞行器滑入云层，麦伦打开了自己原来的通讯器，那里有一个文件他一直没能打开，因为它的密码是我最爱的骑士的名字。他将凯拉帝的名字输入其中。那份文件是卡兰特利用最后时光写下的日记，那里面有着他对于凯拉帝的回忆，他们的爱情，他们的冲突，他们浪费的年华，他们珍惜的岁月。

  卡兰特最后写道，“如果命运给我第二次机会让我重新遇见他，我一定要好好爱他。”

  他关上通讯器，目光落在驾驶室中凯拉帝的背影上，他的未来也许是一条扑满荆棘的道路，但是这一路上都不会孤独寂寞，因为有一份美好的爱情在等着他。

  一轮红日从云层中升起来，天地笼罩在一片霞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