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幽录
作者:桑味
第一卷:三挝鼓
第一卷:三挝鼓 一挝鼓(1)
  三月时节,原野已经绿了,像地衣一样的绿,那里、这里,绿的一塌糊涂,让人迷醉。这样的时节,实在是妙不可言的。更何况,还有那漫天像棉花一样的杨花纷纷扬扬,铺天照地。在山峦合抱的小寨子里,无论男女老少,出门都会不停地伸出手来捉那杨花,赞美的有,厌恶的有,欢喜的有,愤怒的有……那路上的人呐,各色皆有!

  路边,乌鸦站在溪水边上寻觅着小雨,那冬眠醒来的青蛙“噗嗤~”一声跃入了水中,乌鸦扑打着漆黑的翅膀,飞了起来,绕着那槐杨树“咕哇~咕哇~”的叫着,在那群山间,在那寨子里,在人们的心里传了出去,老远老远……

  听着那乌鸦的声音,似乎有些什么开始变了——

  那铺天照地飞扬着的杨花像雪一样的纷纷落着,落满了寨林。本该是欢愉的初春变得惶恐起来,在那乌鸦的叫声中……那恐惧就像是夜间的潮汐,一波比一波更加的汹涌……

  “老族长,是不是开祠——祭一祭!”

  听着那怯懦的声音,老人咂吧咂吧嘴里的长烟斗,老枯树枝一样的手拿着烟杆敲了敲,转身看向那门外不远处的山间……那浑浊的眼现在了布满枯树皮皱褶的脸下,眨了眨,叹了口气,“开祠吧!到如今,又能如何?开吧,祭一祭,求个心安~”

  有风起来了,吹着那藏青色的旧布衣衫略微扬了扬,又复于平静。

  春来了,小寨子里的人们怀抱着惶恐惊惧又虔诚的心,更在老族长郑重的身影后面,一步一步走向祠堂,走向那一幢从出生就知道不可随意涉足的有着禁忌的老房子。

  从寨子出发,回环合抱的山峦渐渐拥挤了起来,两岸葱茏古老的杨槐树叶越发的密集,暗褐色的大石在那溪中也越发多了起来。越来越近,水击石头块的声音清晰的叩击着每一个人的心口,哔呖呖~哔呖呖~

  站在那祠堂的大门前,老族长领着一行人恭敬的行礼,口中还小声的默默诵读着什么。礼毕,小心翼翼的上前,看着那剥落了的朱漆,紧闭着的大门,心里越发的惶惧起来。颤巍巍的捏着一把青铜钥匙,拿起那锈迹斑斑的锁,一个一个的开着。“咔嚓~咔嚓~”一群人的眼睛似乎都被老族长那苍老的双手紧紧的捏着,心也被死死的揪着。睁大了眼睛就只看着那被两只枯树枝般没有了活力的双手摆弄着锁钥,看着那一扇尚未被打开的大门!

  谁都知道关于祠堂中的那个传说,谁也都不清楚祠堂中的具体情况。越是这种不明就里的模糊知道的事情,越是让人心里没底,越是让人心里发慌。

  “哐——吱——”那阴森的大宅子敞开了自己的怀抱,摊乱的院子,虫蛀雨蚀,晦涩难挡。站在门外的大伙儿在门开了的那一刹那,恍惚看到了一蓬灰雾爆开了,正好扑在了佝偻着身子的老族长身上。胆子略微小些的人,此刻已经抱着自己缩在了身边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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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中大道两侧杨槐树多而老,也不颓唐,长得很是葱茏,两面缝合,荫罩那长着青苔的石板路,一丝阳光都晒不进去。一脚一脚踩在那石板铺就的路上,小心翼翼,似乎稍微再用一点力,自己就会陷落下去,落进一个无底的黑色深渊。一行人的每一步都走得分外仔细,脚底的感觉在这里敏感到了一个极致,就是一粒微尘都能感觉到它硌在自己脚底的位置。踩在那石缝间长的蓬勃的草上,脚底被撑着,让人有晃悠的感觉。

  一群人跟在老族长的身后,走过了宅子的前院,站在了一架石屏之前。石屏上的图案已经没有办法辨认出其中想要表述的内容,还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缠绕包裹着。老族长站在石屏前,似乎并不着急绕过去。那佝偻的身子在石屏前行礼,然后在石屏上摸索着,摸索了一阵之后 ,眸色抖了一下,“怎么会这样快?”

  绕过了石屏,跟在老族长身后,石阶、地砖、基柱、甚至连那已经开始倾斜的墙壁,都覆盖着一层身后的黯淡的绿,苔尘。迎面扑来的是一种混合着土木腐朽的陈腐气息。每走近一步,那味道就越发浓郁。

  似乎闻到了生人的气味,那屋子里嗡的一阵,冲飞出不少蝙蝠。将那正走着的人们又是一阵好吓。老族长背着手,回头扫视了一圈,也不说话,看着那些慌乱的人安静下来后又回头接着往前走。

  正厅门前中了一片的竹子,也不知道是哪年哪辈的先人中的。只是看在如今众人的眼中实在诡异的很。没有一杆竹竿是翠色的,都是那黯褐色,竹叶也都满是槁色。开了花的竹子,映着牵满了蜘蛛丝的梅花窗的围墙,分外瘆人。

  似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老族长的脸苍白皱褶,跚跚颤颤。阴暗、凄惨在片刻之间就笼罩了站在正厅前的所有人。老族长率先探身进去,兜了一脸的蜘蛛网。看着正厅中祭放着的蒙尘的宝剑。老族长无由的心生一股阴寒,或者说那阴寒陪了他一辈子,而如今只是找到了缺口一样的一拥而上,喷涌而出了。

  抽出装在烟袋子里的烟杆,假装镇静的咂吧了两口,吐出一口浊气,恭恭敬敬的向那口宝剑行了礼。然后转身,向着身后的众人吩咐,“开始吧!”

  得了老族长的话,人们就将那装着祭品的食盒整齐的放在一处,一部分人三三两两的开始打扫,一部分人则是开始整理祭器,那些个被红线帮着嘴巴的三牲六畜也分配出一些人看管着。

  老族长就站在厅中,面对着那一把祭台上的宝剑。牵制着它的锁链被蛛网灰尘蒙着,它也被蒙着,没有半分华彩,暗淡无光,平平无奇。似乎作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老族长收了手中的烟杆,将双手浸泡在放着松柏枝的铜盆中,然后开始打扫祭台,擦拭那一把放在祭台上的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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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族长的身影在高大的正厅里越发的佝偻了,屋外隐约传来的乌鸦的啼鸣更是让他皱起了眉头,一张脸也越发的紧凑了。

  一切就绪,本来各自忙乱着的众人也都各自站好了自己的位置,安静得十分的诡异。新铜盆里又端上了澄澈的浸泡着松柏树枝的水,老族长以及祭祀的祭司们相继伸手在盆中搓了搓松柏枝,然后再将手放在水中来回翻了三下。鼓吹之人准备就绪,站在一旁,祭唱之人也列位整齐,供桌上的熟食一一排放,空出了一半供桌。

  鼓吹之人拿着乐器开始鼓吹,祭唱之人也开始了祭词的吟唱,那腐旧的祠堂越发显得诡异了。老族长手中拿着五支香,恭敬的向着祭台行礼。当香被插在香炉之中,老族长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那香的青烟。就在老族长将香插上去的时候,一旁伺立的人迅速的在供桌前点燃了纸钱,并在之后的祭祀中很是准确的在每一个唱词的切口上前添加纸钱,手法快捷,将那方形的类似钞子的纸钱叠好,烧正不烧反。

  老族长站在祭唱人之前,似乎那祭词就是烂熟于他的心中的,张口便跟着一起唱诵了起来,或者他才是那些祭唱人的领头人。每每在一些唱词的切口,老族长都会给厅前的一个人一个眼神,三牲六畜按顺序在那眼神之后丧命,然后脑袋被黄纸包裹着放在祭台前的供桌上。

  正厅前的院坝里,寨子里的众人都跪在地上,看着厅中正在进行的仪式,然后在老族长的祭唱声中,听从指挥跪拜。

  烛火也在祭台上跳跃着,香炉里插着的香四下飘溢青烟,混着之前焚烧火焰上的烟雾萦绕在正厅,将众人都笼罩在其中。

  祭祀仪式结束,时间已经不早了。在正厅的院坝里还能稍微看到些许挂在天空中的星辰,越是向前走就越是什么都看不见。而那仪式中产生的烟雾似乎散逸出来后并未消散,而是缠绕着那些生长的茂盛枝叶,呜咽着,不知道在述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又走到石屏前,老族长依旧还是停在了那里,看着那已经开裂了的石屏,眸色微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那些胆小的人站在队伍中,各自看一眼,都在抱怨着为何不早些离了着个阴森诡异的地方。

  终于,出了祠堂。得了老族长的话后,众人也就不再是那么规矩的站着了,三三两两的说着话,向寨子里走去,似乎片刻也不想留在那处。老族长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身后那复又回归平静的祠堂。老族长总感觉这样的安静后面不知道藏了什么,让他心惊不已,还是说那石屏的龟裂让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放心了。或许,该让大家都解脱了。这样子没来由的在恐惧中守着着做祠堂,全寨子的人能有谁安心?

  最终,祠堂又寂静了下来,风声格外的清晰,吹得狠劲儿,那乌鸦拍打着翅膀飞走的声音更是清脆到不行。

  那走在后面的老族长清晰的听到了从祠堂的方向传来了乌鸦的啼叫,“咕哇——”。
第一卷:三挝鼓 一挝鼓(2)
  入夜,没有风声。抬头,那夜空更是黑的一塌糊涂,深的很。

  走在路上,老族长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什么都听得明白了许多。那草叶间的虫子的声音都听得见,就更不要说那发风吹打着树叶的声响了。老族长穿了一身新衣裳——藏青色的登仙寿衣。他手腕里提着一个竹编篮子,也用一块藏青色的新布搭着。

  一个老头,一手挽着竹篮,一手提着个亮着昏黄烛光的灯笼,悠悠的走着,方向是那在寨子不远处山里的祠堂。

  站在祠堂的大门处,看着那些锈迹斑斑的锁,老族长提着灯笼又转身看了看那沉睡在山间的寨子。估计大伙儿都已经休息了,就只剩下几盏豆粒灯影,在黑夜中闪烁跳跃着。似乎是放下了什么似的,老族长长长的吐出来一口浊气,拿出钥匙将那紧闭的大门打开了。

  一步一步的向深处走去,老族长却没有在那石屏处多做停留,直接跨了过去,推门走进了正厅。老族长将手里挎着的竹篮放在祭台前,然后拿开了灯笼罩子,拿出里面的蜡烛点燃了正厅中烛台上的蜡烛。将手中的蜡烛放在一个烛台上,放在祭台前照明。老族长一边拿开搭在篮子上的布,将里面备好的酒菜一一摆在了祭台上,口里还念念的说着什么.

  “将军,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小老儿是族中的第二十八代族长,都已经是满鬓白霜要如土的人了。你看,今个儿小老儿自己拾掇了一下,连这登仙衣都穿上了。”说着,往那白瓷杯里倒了一杯酒,恭敬的洒在面前。

  “将军,小老儿敬你一杯。这怕是最后一次有人来给你敬酒了,您别怪我。我将那族中秘志烧了。我们一族守着这个祠堂已经那么长时间了,每一代就那么几个人知道自己的氏族在守着什么,其他的人迷迷糊糊的,也守在这儿。整日里还受着那一知半解带来的恐惧。”

  “将军,再深的罪孽,到如今我族已经用了二十八代人来赔偿了,就这样算了好不好?”

  “这一套白瓷杯还是祖上传下来的,每每拿出来都是在祭祀仪式上,今个儿我这老头还是沾了您老的光,受用一回……” 

  似乎有些累了,老头找了根柱子靠着坐下来,喝着酒水,慢慢回想着那本秘志传到自己手中时是什么样子。其实,也没什么奇特的,就像那赶集时候书商卖的蝴蝶装的书本一样一样的。只是那书本翻开书皮的第一页,用的是朱批。那时候,小老头就知道自己一族守着的可能是什么皇室秘辛。只是没想到,其中会有那么些纠葛。老头也算得是个读书人,在看了那本秘志之后,又翻阅了众多相关的典籍,总算也是弄明白了些。嘿嘿笑了两声,“说来,将军你真是识人不清啊!不然,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啊。”又喝了一杯,“所以说,这活着啊,眼睛须得擦的亮堂些,看人的时候仔细些……”

  一杯酒下肚,老族长忽然觉得自己今个儿特别的清明,特别的有想法,特别的看的明白。哪个人能没点故事?只是在于那故事情节的区别而已啊。就是自己,想想自己年轻那会儿,也不是没有那情意绵绵的时候。只是,将军啊,你这故事未免悲惨了些。

  狡兔死,良弓藏;再加上斩草除根,哎!

  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三国割据一方,争雄天下。其中的魏国,有一位骁勇的战将,也就是祠堂里供着的那位将军,出身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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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的春天本是春风化雨的好时节,一切也看起来很平静很美好。魏君要撤藩一事悄然在朝堂上形成了一致的默契,藩王也敏锐的捕捉到了相关的蛛丝马迹。于是,为了安抚人心,魏君决定将自己的妹妹淑尤公主下嫁藩王晋王世子。本来看着未有不妥的安排,却未料淑尤公主又有心悦之人。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走在这样的地方,看着赏心悦目,却也无时不在提醒着那繁华背后的阴沉。

  “妙兮,你看这春光浪漫,可是极美的时节!”纤纤玉手抚上一朵开的正艳的花朵,转而手指往下滑落,一用力,将那花茎折了下来。将那花朵放在鼻尖,“以后,排石闻不到这样纤巧柔腻的花香了……”

  “公主……”

  “都说了,我们姐妹,无需如此。再过几个月,我就要离开这里了,离得远远地,到那北方的地域去了。听说,那边的天气要凛冽许多。”

  “听闻晋王世子长得极好,面如冠玉……”

  “长得再好又如何?不是我要的,终究什么都不是。”

  “公主,再没有什么办法了吗?哥哥他已经在想办法了。”收敛了玩闹的意思,妙兮看着自己亲近之人烦忧,不免也想起了自己的困扰。

  勾起唇角笑了起来,那其中的苦涩只有自己知道。“妙兮,你自小进宫伴我左右,陪我长大,我将你视为姐妹。而我却一直对你心有愧疚,我视你为姐妹,却又……”

  “玩笑话如何当得真?况且,你该知道,我与哥哥本就只是兄妹情分。”

  “妙兮,你不必如此宽慰于我。我知道的,这是我对不住你……”

  “那公主难道就这么认命远嫁么?”

  “我也不想认命,但我只能认命。你看如今这皇室,适婚年龄的公主,只有我。君上他……”

  “君上他……怎么了?”

  “你看这王权富贵……世上又有几个人不想要?特别是拥有了,却又不是全部的人,谁不想将这天下踏在自己脚下?君上他,也不过是想要君临天下罢了。而我,只不过是他更上一步的棋子……”

  “公主,你且再想想,或许还有可以挽回的办法。实在不行,可以请君上册封皇室近亲适龄女子为公主远嫁,也未尝不可啊!”

  “这是办法,但君上又如何会同意?”手中的花朵在被她折下的时候就已经死亡了,现在看着这世间如何的美丽,也不过是过眼烟云。“说这些做什么,最近这一段日子,你便好好陪陪我,好好看看这陈都的春光美景,让我将它记在心中……”

  说话之间,二人已然是穿过了花丛,走过了游廊。看着那高高的宫墙,“妙兮,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你看这高墙,我算是肋下生双翼也飞不出去……”

  “其实,公主也不必如此。不在自己手上的总是好的,你此刻羡慕着如我这般寻常女子的自由,却不知你也正被人羡慕、嫉妒着。”

  “或许吧。”

  推开那宫门,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步步奢靡。

  “妙兮,我就得为了这些个物什付出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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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烛火摇曳,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叹息似挽留。熄了烛火,推开吱呀的窗,抱着膝盖坐在窗前,凝视窗外飘飞的雨丝。

  “如此寒夜,妙兮是在等孤吗?”迎面而来的寒意,接着微弱的光晕可以知道那女子此刻正坐在窗边。她怕是会提那件事情!

  “不,妙兮在等一把剑,一把可以杀人的剑。”眼睛依旧看着窗外的漆黑,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与之说话的对象是国君。

  “哦?”心中不虞,自己是这魏国的国君,却成了杀人的剑,他的傲气不允许!这个比喻实在不怎么恰当。

  抬眼看了看已经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慢慢深受抚摸上他的脸颊,“君上,为何不能放过公主和哥哥?您这样做,无异于杀了公主啊!”

  “不是孤不愿意放过,是这时势放她不过!”他似乎可以看到她脸上的伤感,虽然不那么清晰。慢慢将那坐在窗前的女子捞到自己怀中,手掌摩挲着她的后背,“妙兮,你不懂。孤不能放过任何可以达成心愿的机会。”

  “君上的心愿是什么?”

  “有一天,你会知道的。而那一天,你将与孤一同站在那高峰,俯瞰这世间百态。”这一刻,他是自信的。似乎眼前已经浮现出了他站在那个位置,手握天下的场景。

  “公主说,君上是想要实在的君临天下。果然是对的。”她就像是一朵娇弱的花朵,伏在他的身上,美的脆弱。声音轻轻的,就像是一根头发拂过一般,没有留下太多痕迹。但就算没有灯光,他也知道自己怀中之人的美丽。

  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妹妹会说出如此话语,片刻之后,“她毕竟是孤的妹妹!”

  将头埋在他的怀中,“所以,真的没有办法?”就因为是你的妹妹,所以必须为了你的野心付账,将自己出卖。

  “人生来就不是自由的,更何况她非常人!”其实,这样做,他的心中也不舒坦,那毕竟是自己的妹妹,他如何会不心疼?他如何不知自己的妹妹心系何人?但是,不可以!

  “公主是君上的妹妹,那我呢?有一天,君上是不是也会将我推出去,再不看我一眼?”双手在瞬间抱紧了那个人的腰肢,似乎在害怕着。

  “不会,孤说过的,妙兮要一直陪在孤的身边。”宠溺的拍了拍那埋在自己怀中的脑袋,这个女孩,这般的柔弱!实在难以想象得出她是出自将军门下之人。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君上,您是国君,更是一言九鼎,我信您!”

  一句话,似乎取悦了那人。手上一使劲儿,将那人抱在怀中便往内室走去,“虽说已是春时,到底还存着寒意,你得顾着自己的身子。”

  “妙兮身子好着呢!”娇嗔的言语说着,小脸却已经绯红,脑袋埋在他的脖颈里,不敢去看他的脸。

  春宵夜冷,芙蓉帐暖,屋子内一片暖春。
第一卷:三挝鼓 一挝鼓(3)
  安静的午后,房内有和煦的阳光洒落,为这片安静中又添了些悠然的惬意,房中所坐之人看来也颇为悠闲。眼睛看着那窗外的花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君上!”

  “妙兮,你是不是觉得孤很绝情?”手指摩挲着手中的杯子,看着那杯中的茶水淡淡的颜色。

  “君上是个有能力的人,有能力的人需要更大的空间!”

  “妙兮的话,从来好听!”

  冲着那人微微笑了,伸手去将那人手中的杯子拿了过来。“君上,我们难道……要,要一直这样吗?”

  “这样不好吗?你现在是孤的女官,可以随时随地陪在孤身边,替孤分忧解难。若是孤册封你,你就要在自己的殿宇里枯守着,也不能在随意出宫了。”那淡淡的声音在屋子里散去了,就像他什么都没有说过似的。

  妙兮眉目有泪,却又倔强的含着,不让那泪水滑落。“可是……可是,那送来的汤汁,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喝?”那泪珠终究还是滑落了。

  “妙兮,你该知道的。”抬眼看了一下,果然,女子落泪的那一瞬间别有一种美的滋味,与其它时候不同,能够轻易就叩开男子的心,让人想要去呵护她。特别是妙兮这样的女子,她的眼泪更是让人不忍。

  妙兮走后,他依旧站在窗边,依旧看向外面的天空。他要那天空,要那蓝色,更要那天空下的河山。原本就是自己手中的东西,如何容得他人窥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离了那温柔的去处,当他端坐在御书房的御座上时,手抚上那雕刻的极为鲜活的龙头时,更是任何的事情都没有办法可以动摇他的决心。他即是国君,那这天下就该在自己的手上!

  “君上。”来人在距离那人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已经单膝跪地行礼。他知道无论自己如何的焦躁,再如何的不满,也不能对眼前这个人发作。他是魏国的国君,是他的君上。

  “怀信,孤知你怨孤,但‘岂余身之殚殃兮,恐皇舆之败绩’,你可明白?”

  “惟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

  “怀信,你果然懂我!”

  其实哪里是臣下懂得君上?实在是不得不懂啊!怀信本欲提淑尤公主一事,未料君上阻了自己说话,先引古人之言语,感慨自己身为帝王,日日兢兢业业料理朝中政务,担心那魏国基业毁灭在自己手中,表达帝王之无奈。而未尽之言,是那番邦之中皆以藩王为主,是将那藩王视为结党乱国之徒,害的他着身为帝王之人寝食难安,不得已才采取如此对策,也是在警告自己莫要违逆于他,走那幽暗狭窄之路。如此,怀信还能说什么!

  什么都不能说,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能提!

  出了皇宫,怀信回首伫立,看着那静置的皇宫,恢弘大气却也冷漠。那屋子没有一处出格,完完全全是在规矩的框架之内,或者说刚刚好在那个点上,绝无半分僭越;就连那御花园中的花花草草也都活得规规矩矩,稍微长出了那栏杆一点点的,也会被无情的修理掉。

  这里,是冷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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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高的台阶,高高的朱漆柱,高高的殿宇,高高的屋檐……这里的一切都很高。不是一般的高,是特别的高,高到当你仰望的时候,不得不眯着眼睛。因为睁着眼睛,你同样什么都看不到,反而会被灼伤,狠狠地灼伤,即使你自幼就生长在这里。所以,她已经紧紧的找到了在这里生长起来的规则,但,还是不够。

  在宫人的簇拥下,淑尤公主慢慢穿行于皇宫中,一步一步的挪着步子,看那白玉青石的绣栏间刻有各种形状的图案,雕甍碧瓦间拥簇着帝王的象征,那屋角悬挂的金焰铃朗日之下光芒炫耀刺人双目……这里是魏国的无极殿。淑尤想,任何踏进这里的人,都会在他走进来的那一霎那被那一种无形的气势所压迫,并且不由自主的俯首吧!

  她不止一次的来过无极殿,但这一次却走得极为艰难。她从来都知道这一座宫殿的高度,但是今天却格外的庄严、肃穆,那是一种带着一种自高而下的傲岸,无形中便给人一种压力,让人拘束谨慎,不敢多行一步,亦不敢多言一语。

  她知道,进了这里,自己几乎就没有任何余地了,只能穿上嫁衣,去嫁给一个陌生的人。

  从此,与他,陌路!

  淑尤公主一步一步的走在殿中,似乎被标尺测量着一般,精准,每一步的距离都完美无缺。稳稳的站在那龙椅前方,闲着那端坐在上方的人规规矩矩的行李,“淑尤,见过君上!君上万安!”

  似乎不认识此刻站在自己面前想自己行礼的女子,这是自己的妹妹淑尤吗?她虽不活泼,却也不似这般死寂。是的,是死寂!一步一步走下那御龙梯,走到树有的面前,伸手将她扶起,“日子已经确定,晋王世子也已抵达陈都。钦天监之人算过了,三个月后的六月二十八日是近期最宜婚嫁之日,也就是你大婚的日子。礼部也已开始着手准备……”

  “君上费心了。”

  “淑尤,不要怨哥哥!”

  “淑尤不怨!”

  “你,去吧!”本来想要所的话,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是,淑尤告退。”

  看着那昔日尚有活力的妹妹转身,向那敞开的宫门走去,他说,“淑尤,你生于皇家,你该懂得。”

  那身影顿了顿,没有回头,“是,淑尤懂得。”

  妙兮站在门外,看着淑尤沉沉的从自己面前走过。她看见她垂下头时那苦涩的一笑,以及那一颗迅速滑落后消失在那绫罗绸缎上的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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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得墨竹园,入眼是层层叠叠的墨竹,其间亭台轩榭都隐没在那竹影之中。一段曲廊,穿越竹林,尽头是一亭台,上有匾额书“听雨”。

  怀信顺着那曲廊而来,便看到一女子站在厅中,背对着自己。脚步在那一刻顿住了,眼神在那一瞬间闪动,他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如今她就站在自己面前啊。轻轻的走上前,伸手将她揽在自己怀中,“淑尤……”

  铁血男子早年便已经进入军营,扬刀立马,再冷酷的风沙刮在脸上,他不曾抱怨,就算是战场上刀剑浴血也不曾,然而,此刻他是害怕的。似乎想要将所有的温柔都放在怀中,放在淑尤的身上。声音低低的如耳语,那温热的鼻息呼在颊边,热热的、痒痒的,心头仿被什么轻轻的抓了一下,一股异样的感觉升起,四肢不知怎的竟软软的提不起力,脸上烫烫的,她却不想挣脱开。这个怀抱啊,她极为不舍,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想要这样相处是不可能的了。

  这个女子,是自己心之所系,即使不去看那张脸,也不看那双黑眸,可是……他知道,那张熟悉的脸就在鬓边,那双黑眸眨动之间长长睫毛似带起鬓边的发丝,那缕淡淡的兰香若有似无的绕在鼻尖,仿似一根绳一般将两人缠在一起……

  “信……”胸中千般万般的思绪话语想要说,她本来是有许多话要对他说的,可是当她张嘴想要诉说的时候,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那舌头似乎僵硬了,动不了了,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不要说,就让我这样抱着你,抱着你……”他想紧紧的将她抱着就不再松手,却又害怕自己太用力弄疼了她。自己是个在军营里摸爬滚打长起来的糙汉子,而她本就该被呵护。他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如此小心翼翼。至今,他仍然记得他第一次得胜归来时遇见她的那一刻,记得她的眼神。

  按说,那样的眼神在那人群中那样的多,为何独独看到了她,一看就记在心里了。那是她在茶楼上往下看,正好他抬头。似乎那是第一次有女子那样与他对视,大方坦荡,慢慢的就放不下了。下意识的,就像自己的手臂收紧,将她困在自己的怀中,可是……

  “信,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至此之后,我们便相逢陌路!”不详离开他的怀抱,但一想到那和亲,还是忍着泪推开他,离开他的怀抱。只有这样,才能抱住他。她比谁都清楚君上要撤藩王、一统山河的执念。若是她继续如此,君上绝不会轻易放过了他。

  早在街上初见怀信时,她便觉得怀信虽看起来很是冷厉无情,但他身上所散发出暴烈的杀伐之气,不似冰,倒更似烈火,对事对人,绝不会遮掩逃避。就一眼,她觉得这个人就在她心里了。所以她询问妙兮,向她坦言,与她竞争。放下了公主该有的一切,以寻常女子的身份出现在他的身边,直言自己的喜欢。自己这样放在心上的人,不能以内自己被伤害。自己无力让他平安,便在这次之后,让他远离了自己吧。

  “淑尤……”心中苦涩,口中酸涩,他在此刻能够说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做不了那叛君之臣,却又想不到办法让她不走,他便只能这样叫着她的名字。作为男子,他竟无法护住自己心爱之人。

  “信,不要再做什么,什么都不要做。”淑尤坐在湘妃凳上,眼中满是祈求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男子。她怕,她偷听到君上在他的府上安插了眼线,就是为了阻止他破坏和亲,如实他有什么动作,君上都会知道的。就连着一次会面,都是君上默许的——

  每天一更,希望不只是我自己一个人在看……呜呜~~
第一卷:三挝鼓 一挝鼓(4)
  碧草莹然,花团锦簇,在阳光下各自招展着,一派生机。初夏,那些花朵已经像一簇簇跳跃的火焰,迫不及待的舞动起了自己的身子,张扬着。而那一处为人所瞩目的宫阁却静静的。和煦的微风拂过,日子就那么没了,和亲之期近了。

  似乎连那风都体谅她似的,吹了一阵花雨,零落在了她的身上。

  一眼便看见那站立在园中的女子,真是对哥哥用情至深了。

  “公主,我在屋里做了些你喜欢的点心,一起尝尝吧。”

  悠悠的转过身,看到来人,“妙兮,你来了。”快速的整理者自己脸上的情感,保持着端庄的仪态,见到是妙兮的那一秒又松懈了。伸手去牵她的手,“来了不短的时间了吧?”

  “公主想得太深,出了神,故没有听到妙兮的脚步声。难得看到这飞花静美人,不觉多看了几眼,就没叫你。”稍稍的开着玩笑,逗弄了一下花树下的公主。

  “此刻,为何又不看了?”难得有一个人来如此与自己解闷,淑尤将那心中的苦闷暂时收了起来。

  “这不是担心我那云片桂花糕么?随我一起去尝尝,看看我的手艺可有些进展没有?”

  一路走去,直走进了妙兮的小院子。院子内栽种了几株蔷薇,花瓣粉白,开得极好,爬满了藤架,又蔓延到了露台、粉墙上,很是娇媚。

  淑尤公主停下了脚步,瞧着那院子,瞧着那随风舞动的花朵,“果然是比我那好了不知多少。毕竟是伴驾的女官,该有如此待遇。难怪,要不回去啊!”

  那么长时间,难得淑尤公主能够收拾心情,与她打起了嘴仗。“公主你又拿话侃我。再说,我就自个儿将那云片桂花糕给吃了。”

  “小气,不就说了两句么。”说着,便要往里走,顺便还将那伺候在身边的宫女们都留在了门外。身边的眼睛太多,什么都在监视下,像一只被关在金丝笼里的鸟儿。

  随意的扫过屋子,将一切尽收眼底。淑尤看到桌上摆放着云片桂花糕便在桌边作了下来。拿起准备在一旁的筷子,“让我来尝尝你的手艺到底精进了没有。”

  妙兮看着淑尤公主将桌上的云片桂花糕咽了下去,笑着问,“如何?”

  “手艺倒是精进了不少嘛!”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松松垮垮的靠在桌子上,“难得如此放松,成天被那么些人盯着,感觉自己真是十分不好。”她将妙兮衬着桌子的手抓在手中,摸索着,一改之前的玩笑神色,“妙兮,我就要走了,与你哥哥将陌路,你们能够好好地在一起了,好好的在一起,连着我那一份幸福一起……”她本就存着与妙兮争的意思,在她看见他骑着高头大马凯旋而归的时候,第一眼她便决定要与好友竞争那男子。她喜欢他,终于,他也喜欢她了,她却不得不放弃,完全的放弃,退出他的世界。她不想这样说,却又不得不说,她想他好!

  她在等妙兮的回答,却只看到她在笑,视线慢慢开始模糊,终于陷入了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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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玫瑰花,寒风卷着花香刺得她头直晕,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君上的旨意,怀信是此次公主出嫁的送嫁将军。几日的宿醉让怀信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此刻,正是在陈都的城门处,怀信一身甲胄,腰间拴着大红的巾子。站在众将士之前,视线之内那么多人,他沉沉的目光却紧锁在那身穿着大红色嫁衣的女子身上,看着君上亲自为她将那大红的盖头罩上。

  原本,她是要嫁他的,如今,他却要为她送嫁。

  妙兮身穿女官服饰,就站在君上的后侧,脸色平静的看着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眼神瞄了一眼怀信,见他是如此执着于淑尤,复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放铳,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淑尤公主的仪仗已经上路了,一路向北。送嫁之人渐渐的散去,城墙处恢复了人来人往的日常。

  此刻,龙辇已然穿过了宫墙,信步闲庭,如同往日一样的向前走,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妙兮就跟在君上的身后,君上不说话,妙兮便不敢随意吱声,偌大的无极殿很是安静,静的落针可闻。

  “妙兮,那晚你曾说孤为一剑。让淑尤嫁与晋王世子无异于是杀了她……”那年轻的国君从那龙椅上占了起来,一步一步走下那高台,看着那打开的门,双手反剪在身后,看向那门外的天空,看得很远。

  “那是妙兮僭越,不知轻重之言。君上不要放在心上。”低眉垂眼的站着,偶尔抬眼瞟一眼。似乎有些担忧君上会突然发难。

  “不,你说的并没有错。淑尤,似乎是真的已经不在了。”

  一听见自己前方的君上说出来的话,妙兮惊了一阵,心中忐忑他知道了,那自己是不是就要丧命于此了?君王历来皆冷酷,何况君上?呆愣了片刻,极力掩饰自己情绪,“君上何出此言?公主此刻正在北上的和亲路上,由哥哥护送,向来是不会有差错的呀。”

  转身,伸手点了一下妙兮的脑门,“看你常日里很是机灵的,怎么这会子犯起傻来了?”

  妙兮眨着眼睛,保持着懵懂的样子,看着他,似乎是在寻求一种解释。

  “孤的妹妹淑尤,心已死了。”

  “心死了……”

  “是啊,心死了!”

  妙兮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会有如此言语。

  “妙兮,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孤。孤也是人,只是孤的心肠比常人要硬些。”难得见她是这样的神情,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这样的一个女子啊,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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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大殿之上,国君接到回报,立刻就掀翻了桌上的一切,奏折洒落了一地。想来好脾气的君上第一次发这样大的火,是因为下嫁的淑尤公主在北上的路上遇袭身亡,而送亲的将军怀信在战斗中被逼跌落悬崖,生死不明。

  “混账东西!”站在那至高之处,君上是气的双手都有些许颤抖了起来。

  朝臣们更是面面相觑,一瞬间静默了,不敢轻易出声。

  君上的怒火一下子就将整个皇城的气压迫的很低,人人都惶恐非常,能避着就避着,行事小心翼翼。无极宫中伺候的宫人更是战战兢兢,担心一旦稍有不慎,就会将自己的小命给送掉。

  就公主遇刺身亡一事,国君震怒,下旨彻查,定要追究到底。一方面是派出了朝臣去追查事情的始末,誓要为淑尤公主做主;另一方面则是责令兵部全力搜寻怀信将军,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傍晚,君上端坐在那龙椅上,扫了一眼静悄悄的殿宇,手中摩挲着质地不错的镇纸,眼中不知道有些什么。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送亲将军还是那样一个精神失落、恍惚的状态?树林之间,有马匹穿梭,刀剑相向的撞击声不绝于耳。纵使他武艺再高,也被那一群不知来路的黑衣人逼得一步一步渐渐远离了和亲的队伍。

  前面是悬崖,后面是杀手,真是插翅难飞了。怀信心中心思飞转,前前后后已经想的差不多了。若不是自己精神恍惚,又怎么会轻易中计,离了队。也不知道如今淑尤如何了,但求这些人的目标只是自己这个在战场上树敌众多的人,而不是淑尤便好。

  思量之间,转身横扫一脚,踢腿了一人,不给其机会喘息,一脚踹在他的心窝处,将那人打得口吐白沫。手中的宝剑浴血,提剑杀向来人,“来者何人,何不报上名来?”

  那为首的一人桀桀的笑了两声,“何须多言?待你到了黄泉路上,自会知晓。”

  伸手将自己身上的箭矢拽了出来,反手扔出去,惨叫声顿起。放暗箭的被收拾掉了,自己却也已经千疮百孔了。伫立远处,似乎除了此刻面对的这些人,尚有第二波此刻正前此处奔来。看了手中沾满血迹的宝剑,血水如线滑落。

  越来越多的人逼近,迫得他步步后退,刀光剑影凌乱了悬崖边上的空气。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怀信越发的不济了。

  黑衣蒙面的众人本是欲将怀信毙命于悬崖之上,在动手时更是找找致命,却不料怀信终身跃起反抗之时被人阻断,竟被迫下了山崖。众人提到立在那断崖之处,凝视着那崖下许久,并未见任何响动,方才退去。

  而此刻,马蹄声响,一女子赶来却只看到那和亲的队伍七零八乱,心中惊惧着寻找却不见那人。惊觉有人向着一个方向赶去,悄悄尾随而去,却见众多黑衣蒙面之人伫立在那断崖边上。待那众人离去,她才小心翼翼的上前,却在崖边发现了一件熟悉的物什。

  她知,那是怀信之物。
第一卷:三挝鼓 二挝鼓(1)
  一处不大的地方,或者说本就很小,一眼可以看尽所有,像是一户农家,白墙黑瓦,三四件房并排立着,前方是一个大院子,院子的一侧有一间房屋,屋脊上竖着烟囱,正冒着白烟,缓缓升起。

  怀信睁开眼,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倒是有着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墩子。正在思量之间,有人推门进来了。那人一首端着一只碗,有缓缓转身伸手去关门。如此的熟悉,以至于他痴痴的看着那女子,口中不自禁的唤出了心中所想,“淑尤……”

  屋子里很静,她刚刚关上那门板,便听到了他口中的喃喃之语,她听到他在唤着她的名字,淑尤。泪珠就那么迅捷的滑落,在她的脸庞。她欢喜、雀跃,想一下子就冲到他的怀中,但却不能。现在,她已经不是淑尤了,淑尤已经死在了北上和亲的路上了。

  将自己心中的欢喜雀跃压抑,收拾自己的情绪,恍若无事的抬手将自己面庞上的泪痕拭去,然后缓缓走向他。“你醒了!”

  那么像她,却又不是她。身段如此的像,在她转过身的时候,怀信几乎以为此刻端着碗的,就是淑尤了。但是,当她一步一步的走近的时候,他才慢慢看清楚了,不是。她们二人之间有着六七分的相似,但淑尤的眼角没有那一颗痣。看着她,那么的像淑尤……淑尤,淑尤如今如何了?

  “醒了,便赶紧把药喝了吧!”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木凳子上,自己坐到床沿,将怀信扶起,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再去端起药碗,试了试药汤的温度,一勺一勺的喂着怀信。

  “姑娘,此是何地?”

  “这是两仪山下的一个小镇。”将那喝的差不多的药碗放下,扶着怀信,快速的将一旁的枕头垫起,然后小心的将怀信靠在上面。“你已经昏迷了好些时候了,我差点儿以为救不回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将被角掖好。

  “怀信多谢姑娘救命之恩。”看着那相似的脸庞,怀信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自个儿愣愣的,表现得有些木讷。

  “此是小镇郊外的一处药庐。我路过山南的一处悬崖下看到了满身是血昏迷不醒的你,将你带至此处。因这药庐的主人性情乖僻,不得已假称我二人为夫妇,还望你不要介怀。”坐在床前,看着那脸色苍白的怀信,淑尤心中苦涩,自己那日食得云片桂花糕晕倒,再醒来已经变成了如今你的模样。虽是妙兮自作主张,但也是为了自己好,让自己免于和亲的命运。她道那人贪图富贵,又善于观察摹仿,模仿自己已有了八成的相似;又找了那善于伪装之人来为她易容,看到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她便妥协了。那般的相像,估计没有人能够分辨得出来了。她答应妙兮,不得吐露真言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否则会牵涉极大,害死很多人。她知道事情的轻重,她是公主,却罔顾皇命出逃,弃国君撤藩大计与不顾,定会牵连相关人事,怀信一族绝对难逃君上惩罚;还有妙兮,她借自己亡父的关系为自己安排的假身份……这些,都会被施以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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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究还是被国君的人找到了,鉴于怀信身有重伤,备了上好的马车。淑尤还特地在马车里放置了极好的细软,就是为了防止路途颠簸,避免让他伤上加伤。马车中既大又舒服,坐在里面感觉不到任何的颠簸。淑尤靠在马车的车壁上,看着那个因为药效的原因已经进入睡眠的男子,看着他千疮百孔的身子,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泪水,时而还要忧心忡忡的为他擦拭身体。她多想埋首在他的胸膛,狠狠的哭一场,可是她不能。

  回到了陈都,怀信的脸色依旧苍白,甚至那苍白之中还夹杂了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怀信被人抬下了车,安置在他原先的府邸,淑尤随行照料着。

  就在怀信回到陈都的时候,国君便带着太医院的太医们出现在了怀信休息的小院里。乍一见淑尤站在床前,国君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在心中想着,是不是自己的妹妹为了逃脱和亲而与怀信一起合演了这么一出戏来蒙骗自己。但是,一转眼,便看到了那个躺在床上千疮百孔的男人,无论怎样,现在先把他救活。

  在太医给怀信诊脉的时候,君上看了一眼那站在床前满眼担忧的女子,一招手示意她随自己到一边,有话要问。

  看到君上的那一招手,淑尤心中先是一置,君上看出了什么了吗?这张脸,确实与先前的那张脸差别不大,但是,自己绝对不能认,不能让他看出什么破绽来。不然,这死罪如何逃脱……脑海中想象着千万中可能,也在瞬息之间为着那些可能想着各种最不易让人察觉出差错的回答。

  “你是何人?”

  恭恭谨谨的行礼,跪拜在地上,颔首,“小女素衣,拜见君上,君上万安!”

  “哦?你倒是乖觉,如何进的孤便是君上。”

  “还望君上恕罪,小女方才好奇瞟了一眼,见您头戴冕冠,身着冕服,以玄上衣、朱色下裳,上下绘有章纹。故大胆猜测,您便是君上。”依旧是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不敢有丝毫的差错。

  “听说,是你救了孤的上将军?”

  “此事实属巧合。小女欲入陈都寻亲,途径两仪山,在山南悬崖下看到了重伤昏迷的将军,所以……”

  “所以你就顺手救了他?”国君将双手反剪在身后,看着此刻跪在自己身前的女子,倒是表现的没有丝毫的差错,不过看她的身板,“如此弱女子,倒是难得,能将怀信从山崖下带到草庐,怕是收了不少苦吧。”

  “素衣无能,如何能搬动将军?只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将将军搬到了山间的一处山洞,这才跑下山求人相助罢了。好在,素衣运气不差。”

  “运气是不差,竟是请到了草木子那怪老头。你那膝盖现下如何了?”这说辞,倒是没有半分的差错,与暗卫所汇报的没有分好差错。

  “已好的差不多了。”

  “你来陈都要寻何人?”

  “燕子巷口谷菁华是小女的姑姑。”

  “嗯!你去吧!”

  太医诊脉,断了个心象紊乱,内息微弱,好在草木子的药已经使其作用了,只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不可妄动肝火什么的便可恢复了。

  国君大手一挥,让太医用最好的药。无论多名贵的药材,只管上御药房取,更甚者,可直接向内廷索要。

  然而,似乎那养伤的事情都是众人的一厢情愿,怀信在得知了淑尤公主与此身亡之后,他便意志消沉,每日都痴痴的看着窗外,偶尔提笔也都不知道在写着些什么,或是在做些什么其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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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巷口的谷菁华,也不能说是个如何不一般的人,她寡居与此,身有朝廷所封诰命,为人也是颇为热情正直,与陈都中好些高官夫人甚至是后宫的太后娘娘都有些交情,故而在这陈都活得也活泛,不清苦。有事没事,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他都是个好相与的,只一点,她极为护短。

  淑尤按照之前妙兮的指点,以谷素衣的身份前往,规规矩矩的拜见,诉说别愁离绪,讲家族厄运,很快便得了她的青眼。

  “素衣,听陈都近来的传言,你与那上将军怀信已是有了肌肤之亲的?”

  “姑姑?”未料那平素里性格爽朗之人会有此疑问,顿时面目绯红,羞的低下了头去。

  谷菁华将自己手中的茶杯稳稳的放在桌上,看着自己的侄女,那一番羞涩的动作,看来传言并非是空穴来风了。“明日收拾一下,姑姑带你出去看看,也认识些陈都的小姐妹,省的你日日陪着我这个老太婆嫌没趣儿。”说着,便让素衣自己去玩去了。

  悠悠走在院子里,时下已经是夏季了,院中的花朵开得富丽。她穿梭在那花丛中,心死却不知飞到何处去了。于是府中来往的下人便晓得这新来的小姐乃是个痴人,喜欢在那花丛中发呆。

  至那日国君询问过后,便遣人至燕子巷口询问,果寻得谷菁华。没过多久,她便被接到了府中,再不知晓怀信的消息。那长时间不见,不知道他现下恢复的怎么样?听说他如今已经很是配合太医的医治,一心一意的养伤,还曾温言相询,自己何时可以痊愈。

  不曾亲眼看到他,全靠着那是传闻,她知道他前后的变化,他这是在一心一意的恢复,然后去复仇。

  第二日,她果然如愿在宴会上看到了从宫中出来的妙兮,看到她在宴会上同那些官家小姐寒暄,然后合情合理的遇上自己,相见恨晚。

  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很好地理由可以出入上将军府,去见怀信。妙兮虽与怀信非亲兄妹,但妙兮自幼生长在怀信家,即便如今在宫中供职,也可以偶尔出宫。

  趁着这一次的机会,二人早早逃出了宴会,乘坐马车前往上将军府。

  “妙兮……”故人相见,思绪万千。淑尤牵着她的手,泪水却已经在眼眶之中打转,“万语千言,不过一个谢字。谢谢你!”

  “你得记住,从今往后,你便是谷素衣,也只能是谷素衣,知道吗?”

  “自然。”

  再一次见到怀信,还是那个院子,他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劲竹,脸色苍白平静,眼中的神色很深很深,让人不敢去深究。

  “将军!”淑尤轻轻的走到了她的身后,看着他,意识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素衣,你来了。”空气之中充斥着尴尬,怀信看着她的容颜愣了片刻才轻声说了一句。

  “不放心将军的伤,所以……来看看。”双手绞着手中捏着的帕子,现在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他看的才是现在自己,而不是透过自己去看原来的自己。

  看着素衣在自己面前紧张的样子,怀信恍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她不是她啊!“你知道自己与我的爱人有多像么?每次看到你,我都以为是她回来了……”

  从今天开始,我竭尽全力,争取一天两更,可好?希望各位客官多多提建议,我会改正自己的错误的!!!

  今天的第一更!
第一卷:三挝鼓 二挝鼓(2)
  天气晴朗的日子,宴席中各位大臣也都是喜笑颜开,满口的吉祥话。而作为此次婚宴的主角,上将军怀信却是一脸的不情愿,那深情冷的很。好在皇帝陛下端坐高堂,他也就只能压抑着脾气,没有发泄出来。

  端着酒杯一圈一圈的喝下来,怀信已经有些晕了。

  “哥哥,妙兮敬你一杯。”手中拿着酒壶和酒杯,先是将自己手中的酒杯注满,又将怀信的杯子灌满,“从今以后,哥哥你便该抛开过往了,她定然也是这样希望的。”

  酒喝得多了,也就不在乎这一杯了,至于妙兮说的话,他自动将它隔离在了自己的脑子外面。“妙兮,哥哥为你无色了好些青年才俊,过些时候啊,哥哥就上书请求皇上放你出宫。宫中虽好,但,你也要学着好好为自己打算打算……哥哥看得了你一时,看不了你一世啊。”

  端着酒杯说了好些话,似乎口渴了,仰头一口就将酒杯中的酒水饮尽了,还将那空杯子往妙兮面前一放,再来一杯。

  看着面前的空酒杯,妙兮笑的很开心,又为他倒了一杯酒。

  这世间的事情本就无奇不有,何况那谷小姐长得那么像仙去的淑尤公主?太后娘娘一见到她,就觉着是自己的女儿回来了,任谁去说都没用。没办法,君上便下了一道旨意,认谷小姐为义妹,封为淑洍公主。这算是那谷小姐走了大运,无端端得了那么大的圣恩。这边罢了,没过些日子,国君又下了一道旨意,直接赐婚,命上将军怀信娶淑洍公主。于是,便有了今个儿这婚宴。

  前院里闹哄哄的,都是喝酒的声音。淑尤却戴着凤冠坐了一日。自她接到圣旨,便在想着,为何会有这赐婚的圣旨,君上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若是知道,那此番赐婚意欲何为?她绝不相信自己的皇帝哥哥会那么好讲话;若是不知,那是谁促成了这婚事?而今,只有妙兮知道自己的心思,会是她吗?

  呆愣愣的坐在那大红喜床上,一切都像是在做梦。透过头上盖着的红盖头,她看到了那 燃起的龙凤红烛。

  醉歪歪的回房,天色已经暗了,长廊里也点着大红灯笼。那红色实在刺眼的很,事情怎么就变的那么快?谷素衣,那个女子似乎不简单。短短的时间先是俘获了太后,获封公主,又让君上下了这么一道赐婚的圣旨,让他不得不娶。

  本来呆愣着的淑尤听到那脚步声,人整个儿精神了,几乎下意识挺直了腰板,直挺挺地坐在那儿,人也莫名地紧张起来。

  他回来了。

  “恭迎将军回房,祝贺将军大喜。”伺候着的嬷嬷、婢女一起跪下祝贺,怀信却挥了挥手,随意推门而入。

  内室之中一片红影,四处都贴着囍字,桌上摆了许多食物,有龙凤鸡丝、生莲子、红枣羹、生果、百合粥等等。那燃烧、跳跃着的一对龙凤烛更是惹眼,烛火明亮。

  大红纱帐、龙凤红被、鸳鸯软枕……那身着嫁衣的谷素衣规规矩矩坐着,手收在袖中,身子挺的很直,似乎很紧张。

  掀了盖头,他看见那女子两颊桃花,美丽动人,熟悉的面容让他不自禁唤了声“淑尤”,转瞬又看见了她眼角的那颗痣,她是谷素衣。

  “夫君有礼了。” 细致的肌肤染了胭脂,一片薄红,低垂着头行了一礼。

  “有礼!说来,也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哪有今日这红烛暖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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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凤双烛燃了一夜,内室一片明亮,极尽天明,那龙凤烛才双双熄灭。清晨,淑尤看着床上铺着的纯白丝绢,心中滋味百千,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昨夜二人便是各自安静的坐着,谁也没有率先出言,怀信在宴上喝多了酒,晕的厉害,淑尤又不知该说什么。二人便那么安静的对峙了好些时候,待怀信微微好转了些却起身出去了,留她独坐至天明。

  若是这洁白的元帕被嬷嬷看到,这事情定是要被传上一阵时日的。手中拿着剪刀,她在犹豫,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么?怀信,他会怎么想……闭上了眼睛,狠心在手上一划,把血滴在丝绢上,微微晕染开去。

  无论如何,这门婚事是她所求,绝不后悔!

  而怀信想了一宿,进来的事情似乎都太出乎意料了,她的身上总有些熟悉的感觉,他觉得他们二人并非像现实所展现的那样。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要去问清楚的,却正巧看到了她闭着眼睛划开自己手指的那一幕。

  “你分明如此怕疼,又何苦为难自己。”

  “伤口划得不深,血流得不多,小伤口,过些时候便没事了。”

  “你……”

  摊开自己的双手,让他正好看到自己受伤的伤口,举目相对,“诚如你所见,我是有私心的。”

  “你是谁?”

  二人面对面的相对视着,淑尤勾唇一笑,“你关心?”

  “不关心。你来的偶然,可知——事出寻常必有妖!”那矫健的身姿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那张酷似淑尤的脸,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我救了你的命!”

  “未必不是事先安排!”

  “将军真是个心思深沉之人。”转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去。看着铜镜里的那张脸,有意为之,如何能不让人心生疑窦。

  “你究竟为何而来?”紧跟着上前几步,他的身影在那铜镜里已经越发的装不下了。

  “为你!”看着怀信那张俊以的脸 ,淑尤从未想过自己和他会有这样一日。不想再如此纠缠下去,率先出声,招来了门外候着的人。

  老嬷嬷一早便等在了房外,随着下人进房整理床铺,看见那染血的丝绢,老嬷嬷眉开眼笑。

  婚后,二人时常打机锋,一个要掩饰,一个要挖掘。其实,这些都是淑尤故意的,她私心的想要让怀信知道,知道自己没有死。

  随着暗查公主遇害一案之人的归来,生活开始改变了。那是晋王蓄意的谋杀!

  撤藩已经是近在朝夕了。

  怀信在撤藩这件事情上很是积极,每日除了上朝,处理一些公务,其余的时间便是在家中耍起了枪来。似乎他在心中有一种意识,或者说,关于这件事情他一直都是国君的近臣。

  “如今的时局,撤藩必有征战,将军……”

  院坝中正练的虎虎生风之人,乍然收了枪,提枪走到一旁的桌边,深吸一口气后,端起杯子喝水,“若是开战,定然会去。君上也定会选我为帅。”言语之间的坚定,似乎他早就已经知道会如何了一般。在他说话的时候,那坚毅的脸上,有掩饰不了的骄傲,也有复仇的凌厉。听着他的声音,仿佛他已经是身在战场,面对着千万将士,豪气冲天。

  定定的看着怀信,抿了抿唇,她的不安越发的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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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之上,自从淑尤公主之死的事件后,便不曾平静过,及至查得公主死亡的原因之后,果然不用国君言语,便有大臣提出了领兵出征的计划。此时又正好有藩国进贡贡品被劫的消息传来,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撤藩之征战必定是免不了了。

  国君闻讯,那火气更是有增无减,立马就同意了主战大臣提出的征战方案。

  圣旨既下,怀信便快速的准备好了出征事宜,不顾新婚立即扬刀上马。出征去了。

  即是夫妻,命运便是深深连接在了一起。战场上无论好坏的消息,都会通过官府、皇宫、甚至是府中的下人口中传到她的耳朵里,包括上将军怀信在战场上只为杀敌不顾性命的征战方式。

  府上很安静,安静到她可以听到那些下人们关于任何人的碎嘴,其中也包括了她,淑尤公主的奇闻轶事。无意去听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话语,她觉着自己有些坐不住了。战场上传来的最新消息,怀信中箭受伤了。

  淑尤知道,怀信定然是去复仇。只求复仇,才会不顾惜自己!

  陈都是个奇妙的地方,有的消息可以密不透风,有的会风传千里无人不晓。淑洍公主重病卧床,太医诊治之后要求不可吹风,要保持环境的清洁,要求固定几个人伺候。伺候的人也需带上口罩什么的。此事一传出来,众人皆以为淑洍公主是得了什么传染病。一时间,上将军府门可罗雀。

  怀信北上的大军驻扎在绮罗镇外,再向北便是索北城的最后一道关卡,枉生关。

  枉生关,处于群山之中,道路两旁皆为崇山峻岭,坡陡路窄。厚厚的城墙高大十余丈,立在两边山岭的最狭窄的地方。厚重的城门紧紧关闭着,深深的隐藏在门洞下,就联系样的光辉都照耀不到,那门上的铆钉则不是闪烁着粼粼的寒光。

  驻扎门下,怀信立于马上,静静地抬头,看城墙上颤动的人头。其身后的的将领对着城门便开始叫喊,声音之中尽皆谩骂之声,将守城之人誉为鼠辈。将士们隐者先前战绩,战意昂扬,也附和着大声叫嚷。

  因着那谩骂,城门打开了,出来一将军策马提刀而来。怀信身后亦有一偏将拍马而上,两匹战马疾驰如风,银枪、钢刀在空中相撞,却又因马速过快而错身,两人迅速调转马头,再次冲杀。

  待立一旁的两方骑兵在得到指示后,纷纷策马冲上前去,一时间喊杀声震天。黑压压的将士冲上去,刀剑声顿起,鲜血不止。怀信提着银枪跨马奔驰在战场上,与敌军厮杀在一起,片刻之间便已经将那枪上的红缨染的暗红,随着他与人对打,耍起枪神,血水四散而去。

  山间,那山下厮杀的声音越发清晰,更是将那乌鸦凄厉的啼叫声完全掩盖,在山间回荡不去。
第一卷:三挝鼓 二挝鼓(3)
  “闻说上将军身体尚未痊愈便挂帅出征,不知征战到此身体可还吃得消?不弱就此下马受降,本将原为你在王爷跟前儿说句好话……”

  冷眼看着那城上晋王世子自说自话,伸手拿过属下递上来的弓箭,搭弦,拉成满月,“嗖~”一声便急速而去。

  那晋王世子嘴上还正喋喋不休的说着,见怀信拉弓,迅速的向一边躲去,被箭矢划过脸颊,堪堪躲过,还未来得及心惊,第二箭又接踵而至,直迫得他狼狈的蹲身下去。

  丝毫不给城上的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怀信一抬手,便示意将士们攻城。在阵阵箭雨的掩护下,军士们扛着巨木冲入了城门洞中,巨木在将士们的肩上随着号子规律的、狠狠地撞击着城门。

  城上的将军眼看着怀信麾下的将士踏上云梯,快速的往上爬了来,急吼道,“放箭,扔石块!快!快!快!”

  高墙之上,即是迅速激射而出。

  那石块从城墙上被狠狠地扔下,砸在将将士身上,跌落下去,激起一声一声沉闷的声音。怀信一早让骑兵早早退到了箭矢的射程之外,整暇以待的看着箭雨飘落身前。

  “盾!”一堆手持方形铁质盾牌的兵卒迅速上前,列队严实的护在军前,层次分明,并缓缓上前移动。而那沉闷洞中巨木的撞击之声更是深深刺入人心,顿时更让那守城之人慌了手脚。

  驱马至城下,接着一架云梯,提枪登梯而上,三两下人已经站在了城头。一到城头,直接边找上了那守城之人,颤抖了起来。

  “轰~”城门骤然被撞开了,抬着巨木的士兵瞬间便抛下了肩头的巨木,拔刀杀将了进去,门后守卫的藩国将士被撞飞了不少。

  “上!”那些个骑兵在城门被撞来的瞬间猛然夹紧了马肚子,策马狂奔上前,仿若利箭一般冲了过去。

  城门已坏,已然挡不住了步卒的脚步,骑兵先行,杀光了挡道之人,刹那间,将士们如潮水一般涌入了枉生关。

  入得城门,有一批晋王的兵卒由街道对面迅速涌了出来,道路两旁也冲出了好些将士。方才一枪结束了战斗的怀信一见如此情形,站在城头,高呼了一声,“骑兵先行,步卒横刀!”声若洪钟!

  战马嘶鸣,迅速冲上前去,身后持刀、握矛者迅速后退,向两侧急行了几步,横刀面向了接到两侧出现的兵卒。

  一时间,惨叫连连,血雾弥漫!一路上横尸无数。

  终身骑在自己的马上,冷眼看着已经安静下来的战场,勒令部分先行打扫战场,其余人等迅速接手城防。

  已在枉生关中安顿下来的征北大军,一切如常。似乎这样铁血的日子,已然刻在了骨子中。夜已黑了,屋子里已经点上了灯。怀信的住处乃是先前守城之人的住所,各方面都装饰得不错,相较于其他的地方也要舒适些。

  淑尤此刻一身戎装,诗歌普通兵卒的装扮,就立在怀信的门前。好些时候,怀信才带着满身的疲惫走了进来。淑尤忙上前去帮着脱战甲。

  她眼中,他消瘦了好多,双颊有些凹陷,下颌尽皆是青青的胡渣,身上,更是多了许多伤口。偷偷的看着他,此时她很是踌躇,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

  装作小兵的她,帮他把沉重的甲胄脱下,里面本是白色的里衣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包扎好的伤口还隐隐的翻着鲜红。这是她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接触鲜血,那么近距离的靠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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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空忽明忽暗,万籁俱寂,只有一堆一堆士兵巡逻的脚步声和一阵一阵的虫鸣。

  一道黑影悄然潜到了怀信休息的屋子外,轻轻的用一根细长的管子穿过了窗户纸,向内里吹入了些迷烟,行至门外蹲身,逃出了匕首慢慢将门给打开,无声无息的到了床边,看到床上闭着眼睛熟睡的怀信,手中的匕首朝着床铺,狠狠的刺了下去!

  不想,床上之人并未睡着,而是假装睡着了,诱他上钩的。很快,怀信便已经制服了来人。本是乌黑的房间里,也霎时间亮了,巡逻兵以及怀信的亲信都冲了进来。

  看了看已经被五花大绑的人,身上穿的是夜行衣,看着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如实交代吧,免受皮肉之苦。”

  仔细检查了骑兵身上的衣物和武器,怀信确定那便是西北宋王的人,只不过是在身外套了晋王士兵的服饰,但是兵器可是做的假的。弓马兵,那是西北宋王的密宝,不想借与了晋王用。

  那人硬气的只字不言,一脸坚毅,明摆着不会出卖自己的主家。

  怀信找了张椅子作了下来,那从此刻手中夺过的匕首被她放在手上,随意的看着,与白天在那城门上暗藏的弓马兵身上搜到的靴刀一致,冷笑道:“宋王此番的作为,是迫不及待想要撤藩啊!”

  那人似乎没料到怀信会猜到自己的身份,猛然抬起了头。自己隶属弓马兵,朝堂应当是不曾知晓的,不然王爷也不会借与晋王。如何……

  斜眼看到那人眼中的惊讶,怀信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将手中的匕首扔给自己的亲信,“交给你了,天亮之前,本帅要知道所有!”

  待来人都往外推去的时候,怀信却叫住了那走在最后的身材显得略微矮小之人,并关照其他人出去之后把门带上。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难道你不知军营禁止女子入内?”面色难看的看着那个有些局促的人,语气不善。

  “没人察觉我是女子!”此刻,书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做,该说什么。她就是任性,在陈都听闻他不要命的打仗,她担心,所以她就称病,就偷偷的来了。到了此处,看到他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她担心受怕,却又不敢相认……心中万千的思绪,不能说,她如今也就只能垂着头不去看他,两只手不停地转着手指。

  乍一见这个动作,怀信心中的疑窦更胜。自从她随着找到她的队伍到了陈都,他都觉着她有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是他沉溺在淑尤死去的噩耗之中,未去深究;及至太后的宠爱到君上的赐婚,他这才开始注意到她,她身上有秘密。

  一切都太巧合了!

  “你到底是谁?”

  一下子惊的淑尤抬起了头,大眼睛睁大了看着她,他似乎在心中一惊有了答案了。

  两人就那么看着,怀信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都不是错觉,“淑尤?”

  眼泪就那么从眼眶之中夺门而出了,止不住的落!忽然觉得什么都值了!

  那泪珠似乎就是答案,怀信此刻的心情,似乎找不到言语来形容。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那泪珠却似乎没完没了似的,停不下来。“你瞒得我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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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内,女子的一致手臂裸露在空气中,甚为白皙,脖颈到胸口那未被被子掩盖的肌肤上满是点点青紫……看着他此刻安睡的面容,怀信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面庞,将她鬓边的青丝理了又理,这个女子,是自己的人了。

  无论她是以何种身份嫁给自己,只要是她就好!

  手轻轻抚着她的脸,指尖绕着她脸颊便的发丝,卷了卷,墨发在他指尖上卷过,如丝绸拂过,冰冷柔顺,触感极佳。

  当一切都已经明了,怀信觉得上苍终究是眷顾自己的。但是如今的形势,她不适合呆在这里。这里是战场,自己稍微顾及不到,她便会有生命危险。

  前后的事情已经在怀信的脑海中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在她的怀中嘤咛了一下,似乎感觉到身边的人已经醒了,淑尤慢慢的睁开了双眼,正好对上了怀信正在看着她的眼睛。

  一时间二人相视一笑,似乎这便是幸福!

  突然,淑尤扑哧一声笑了,瞬间怀信感觉百花齐放,国色天香,那莞尔的一笑极为美丽,就好似一朵红梅皎然盛放。是的,像梅花,迎霜傲雪之后才有的美丽。他一时看得痴迷,竟移不开目光。

  “淑尤,这里是战场,我怕稍有不慎就会失去你,那种毫无希望的日子我不想再来一次……”伸手抚摸着怀中人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说:“明天我便要向陈都上奏折,言明战况,并说明宋王借兵晋王一事,请求君上允我一并灭了宋王。你便随着通信兵南下回陈都,在家中等我的消息!”

  “我想陪着你!”闻言,怀信之意是要自己离开,而他要继续打仗,灭了晋王还要连续灭了西北的宋王。

  “这不是闹着玩的,我担心自己万一顾及不到你,会有个万一,所以你必须回去,不然上了战场我也不能安心,会有误战机。”

  一番交谈之后,淑尤也就只能听从怀信的话,回陈都。

  “你怎么知道那人是西北宋王的人?”

  “淑尤,你该知道的,你的皇帝哥哥心中装着天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那此人你待如何?”

  “留不得!无论如何都不妥。往西北去,会逼得宋王狗急跳墙,得不偿失;往陈都去,这么个人根本就证明不了什么,送往绝不会承认……”抱着怀中的爱人,怀信将其中的利弊一一分析出来。

  如今宋王有这样的选择,多半是看到晋王危机,唇亡齿寒,安心下一个被灭的就是自己,想要暗地里帮晋王一把。将人送回去,就明摆着告诉他,朝廷已经知道了他的作为,只会逼得他干脆选择和晋王一道谋反。此次北上征讨的大军十五万,西北虽地域贫瘠了些,但民风剽悍,乍然挑起征战,不利;而由此到陈都,其间山高路远三千里,谁也不会知道期间会发生什么事情,若是走漏了消息,自己反而会被打个措手不及,会吃大亏的。

  “君上要的只是一个撤藩的借口,有没有证据并不重要!”淑尤虽为女流之辈,但是那朝堂上的事情,作为一个公主,她多少还是知道些。

  房内二人温存,丝毫没有察觉将士们的忧虑。主帅有史以来第一次没有出现在校场练兵,众将士皆在担忧,难道是主帅的伤复发了?
第一卷:三挝鼓 二挝鼓(4)
  高高的城墙之上,士兵遍布,尽皆举着弓弩,错落的站成了两排,对着城下集结成阵的魏国将士,说来也都同为魏国将士,只是如今随着王爷,也不免只能对峙了。此刻看着城下那列队整齐的阵仗,不免想起了先前听到的关于前线的战报——听闻那上将军怀信所过之处,无人可挡。且此次他一改往昔的行事,对那不降之人,没有二话,立时便会当场斩杀。想着,听闻过得消息,手中的弓弩虽然都瞄准了城下之人,心里却有些忐忑起来。

  也不知那上将军是如何的想法,征北大军有十五万之众,如何现下城下的人马却不多,有七八万人的样子。按理来说,这样的情况该高兴才对,但此刻,站在城头之人,却是满脸的焦虑与紧张。

  此处已经是藩王晋王的行政支出,也就是说,破了这索北城,收了这北境的权利,此次征北的人物便算是基本完成了。

  看着城下那跨着高头大马,身着甲胄,手提银枪之人,还有他身后那些站的笔直的战士们,心下焦虑,观其气势便已让人为之胆寒。

  城上的晋王世子心生禁戒与不安,城外,怀信骑在马上,微微仰头望着城门,并不命人进攻,这一上一下,一里一外,两厢对峙着,谁也没有先动。

  缓缓的将头颅扬的更高些,怀信朝那世子爷看去,那眼神形如实质,恍惚是一柄利剑,即使隔着距离,晋王世子仍是能感觉到那目光的犀利,而他唇边勾起的难以辨明的笑意,更是让人难以捉摸,使得人心里生出了不祥之感,更为忐忑起来。

  毫无征兆的,怀信拿迅速拿了一张弓,张弓、搭箭。一箭射穿了那晋王世子的左肩膀。也好在那世子爷也算是个练家子,不然怕是要死在那一箭矢上了。第二只箭紧跟第一支箭的步伐,瞬息而至,射穿了一个将官的脖颈,鲜血蓬勃而出。怀信却依旧面无表情。

  箭矢放出去,见了血,成上之人便听见阵阵马蹄声由远而近由四面而来,还未见到人马,那蹄声隆隆却已清晰可闻,如同近在身侧,只是听那声响,便知来人绝不在少数。

  “放箭!快放箭!”随着他的呼喊,城楼之上顿时弓弩齐发。

  如雨的箭矢往城外飞去,城下的人马却未乱分毫,为首的怀信瞥了一眼城楼之上飞射而下的箭矢,不用他多吩咐随他征战多年的将官自是知道如何做的。

  城上晋王世子被那一箭射的生死不知,又死了大将,其余的守城将官忧心忡忡,若是那四面而来的援军一到面前,攻势定然难以抵挡,巨石就备在一旁,但看那距离,却不是射程之内,对城门外的那些无用。

  威望颇高的将官迅速作了命人对远处而来苍赫的援军投石,一面又匆匆忙忙调集了城内的人马,准备出城迎战。

  城内备战,城外,举盾抵挡的士兵列阵在前,准备随时抵挡落下的箭雨,而远处的人马此时已陆续到来,落在后头的那些正抵挡着投落的巨石,并未保持行军之阵,却是散开了阵型,几人一队。

  轰然的响声不断响起,投落的巨石滚滚而下,伤了好些将士。那将官眼见有所成效,立时叫人加紧投射。正在兴奋之时,不知从何处来的利剑寒光一闪,他的喉间已是被刺穿了,掉落而下的头颅,最后一眼,恰好看到了刚被打开的城门,看到了打算迎敌的晋王麾下大将的面孔。

  到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那品格坚毅、打仗将慎思之制度外之人,竟是深藏不露啊。

  尸体带着鲜血,由高处重重掉落,砸在在所有将士的面前,喉间鲜血如瀑,不断往外冒,而死去之人砸在地上,已是面目全非。

  望着马蹄之下尸体,众人心头悚然,一眼望去,那怀信将军先前列队的兵马却是已经策马而来,后面的也差不多都已到了城下。城头上,不断有士兵的尸体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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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中烟尘弥漫,早已无人再往下投石,城楼之上也已无人,那带兵的将领望着满地的尸体,咽了下口水,握紧了缰绳。

  眼前所见种种,心里更是胆气一弱,满地的尸体不是未曾见过,但从未有过眼前这般,还未正式交战城楼之上便已经被人占了去,那些寻常兵卒仿似砍瓜切菜一样的容易就丧生在敌人的刀下了。

  “杀!”淡淡的一个字,本应飘散在烟尘,此刻,却清晰无比的落在了交战双方所有人的耳中,那一字才落音,惨叫声接连而起。

  怀信本不是嗜杀之人,此番如此行径,不过是记恨了先前的那一场谋杀。若是那和亲队伍里真的是淑尤,便是没什么生还的机会了。

  喊杀之声响成一片,双方人数都不在少数,这一对上,索北城之内,躲于家中的百姓似乎都能听见城门前兵刃交击的声响,还有那些喊声,惨叫声,马匹的嘶鸣声,即使堵住了耳朵,那声音似乎也能冲破阻隔。

  阵阵杀伐之气,鲜血与哀号。

  坐于马上的身影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黑发沾染了敌人之血,滴落着暗红,手起剑落,印着漫天的血色。像是战火在眸中燃烧,暗红的光芒隐隐闪动……

  破了城门,大军冲杀进去,怀信令大军守在外围,自己带了五千精兵进城,严令不可扰民。一路直接冲进了晋王的府邸,那和府上下却只剩下几个不得宠的庶子以及一干姬妾奴婢,被将士集中在庭中,哭哭啼啼。连个能问话之人都没有。

  “大军围城后,爷爷就离去了。”一番搜查下来,实在找不到人,也值得问问那几个庶子。

  将士闷在那府中搜查,终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们在那府中找到了条密道。怀信立刻派人顺着那密道查看追踪而去。直到黄昏时分,方才有了消息,那密道一致延伸到索北城外十里地,估计晋王在逃窜之时搬运了什么沉重的东西,车辙十分明显,直向着西北而去了。

  “想来,是投奔宋王去了。”

  “那,墨江帅一队人马去追击,将其活捉回来?”

  “不必追了。”

  “为何……”

  “你且等着看。不是自己的山头,却有两头老虎。”怀信严重的神色,让人觉得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一般。“好了,仙去看看这晋王府。”

  晋王府的主院,与其它王府一般无二,也是常见的红柱琉璃瓦,正堂上还挂着一块匾额,尚有“忠义”两个刚劲有力的大字,似乎是在嘲讽着什么。

  房中的装饰,一片混乱,东倒西歪的,就连那幔帐上的金钩都被拆了去,看着好不凄凉。想必是那府中下人又来寻找那值钱的东西给弄的。

  树倒猢狲散,就是这个样子吧!

  待众人散去,怀信便令人准备纸笔,写了封加急奏折,将攻陷索北城、以及晋王逃窜想西北之事言明,尽快上奏。晋王已经是叛国谋反了,若是宋王收留他,便是与他一同谋反。而如今,大军士气正盛,挥军西北,也正好。

  只是,此刻,他却满心想回去看看自己的妻子,他失而复得的淑尤。书信传来的信息,让他的移植到,她已然回到了陈都,她已在家中等着自己。

  可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绝对的保密,更何况淑尤这件事情本身就敏感?自己若是不趁着这机会帮着君上解除了他的心腹大患,这事一旦东窗事发,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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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怀信的所上的奏折,圣旨很快便到了索北城。君上现实大肆的夸赞了怀信一番,随即命他即刻挥军西北,评判包庇反贼、意图谋反的宋王,海林市派来了接管政务的户部侍郎。

  北境一直是在藩王的治理之下的,现下治理权乍然回到了朝廷的手中,要做的事情可是不少。国君本是密旨让他先行管理的,未想怀信此次征北用时不过几个月,又有西北之事,故此又拍了人来,专门管理政务。

  北境与西北之间,其实并未连着,期间还是隔了两个行省。那两个行省城镇分散,历来是个流放之地。

  仲秋时节,天气已经开始慢慢转冷了。怀信便率领着自己身后的十几万将士穿越两仪山向着西北而去。

  两仪山乃是这一带最大的山脉,前后两条山岭并行,行人只能在崇山峻岭之间穿行。骑在马上,怀信看着那高山微微出气了眉头,山那么高,路却夹在两山之间,若是遇到伏击就危险了。

  然而,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就在怀信担忧会遭遇伏击的时候,浅眠突然传来了马匹嘶鸣的声音,不远处烟尘滚滚,阵阵马蹄声渐渐考了近来。

  冷冷的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一片奇兵,在那狭窄的道上冲了出来,气势汹汹。好在自己的队伍还未完全走入了峡谷,不然真是……遭遇变故,后面的不并迅速的冲到前面,长矛列阵,盾牌相护,拍成了一列长队,封了一个严实。

  一阵箭雨之后,马蹄声便已经近在眼前了。

  一场混战历史展开,那冲在前面的将领连连杀了好几个骑兵,怀信提枪上前,手腕翻转,挡住了那人的大刀。那一把银枪,回弹、勾刺,招招精准无比。不多时,便将那人挑于马下了。

  实在是不适合写这样的战斗场面,终究功力有限是把握不好。写了这么写关于战场上的场景,感觉自己脑浆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而且还是借鉴了好些小说里相关场景的描写之后才磕磕绊绊的写成这个样子。所以,还是决定带过吧!!还请各位看官原谅则个!!!
第一卷:三挝鼓 二挝鼓(5)
  两仪山虽然大了些,很是横穿过去却也不是很长。待行至平地,也就无险可守了。山中,不止一次遭遇了伏击,但好歹也都安然渡过了。

  按理来说,西北民风剽悍,怀信已经在心里做好了苦战的打算,却不料闯过了两仪山后,发觉那西北军的调动很是怪异,甚至已经渐渐变得没了章法起来。

  西北军的大乱让怀信逮着了机会,命一员大将趁乱趁着夜色冲上去,争取能够冲破那关卡。直至夕阳西下夜幕降临,那人才带着一身鲜血的归营,未来的及拾掇一下自己,便冲进了中帐。

  “主帅,末将看那西北的情形,怕是除了什么事情。”那人说着,还抹了一把脸,满是鲜血与尘土。“如此情况,末将以为,不管他西北除了什么事情,趁着他们军心不稳,咱们先把它给拿下!”

  听了那战将的汇报,怀信也是在心中作了一番计较,又仔细就着当地地形分析了一下,不似作伪。便示意帐下之人莫要冲动,“诸位先行休息,明日咱们再做定夺。”

  夜间追击无益,帐下诸将也值得按捺了自己内心激动的心情,抱拳行礼之后各自散去。

  那宋王不过而立之年,大儿子也打不到哪儿去。此番军事混乱,也不只是除了什么原因。于是,连夜派遣了人前去刺探。

  未料,探子回来后禀报,那宋王竟是死了。

  这西北一下子就成了没主儿的地界儿了,那前来投奔的晋王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一带的宋王是个有城府之人,如何会容得下他人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那晋王来到这西北不久,便开始水土不服,现下是已经病得下不来床了,命不久矣了。

  先不管这送往是如何死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人本该是必不发丧才对,这样重要的消息一出,定然军心不稳,真当是脑袋被闷夹了去了。

  故此,怀信大军一路极为顺畅。

  大军进城后,百姓们都是四下逃窜而出。看着这样的情形,坏心依旧是只带了五千精兵入得内城。

  王府还处在一片混乱当中,满室缟素,那些个女子也都正哭丧着,一片乌烟瘴气的感觉。

  将人马分开,各行其事。按理搜查了王府,不想西北贫瘠,这王府却不是一般的富有。且不说那府中摆在明面上的装饰,还有那被士兵找到的密室里那成箱的金砖银块,珠玉玛瑙之物,珍贵的名人字画、金石古玩,实在是让人目不暇接啊。

  按理,这些东西豆豆封存了上缴国库,但这无主之物,历来是见者有份!这已然是成了不成文的规矩了。但要做得太明显,未免被人诟病。

  看着那满室的金玉珠宝,怀信到是没看上什么,倒是看到有一只古朴的雕花紫檀木盒子里的簪子的时候,想起了自己家中妻子,淑尤。流云逐月般微微弯曲的簪子,玉质温润,很是符合她的喜好。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幕幻觉,他已然凯旋而归,将那流云簪插在了淑尤如云的发髻上。

  拿了那一支簪子后,怀信在兵器库有看到了不少好兵器,练武之人对那宝剑本就是有一种无由的欲望,在那其中拿起了自己一眼便看中的那一柄宝剑。

  看那剑鞘,年月已是久了。轻轻拔剑,未曾想没能将剑拔出来。认真的看了许久,怀信脸上出现了笑容,那是一种打从心底出来的喜悦。未曾想,这竟是名剑——工布!

  自己拿了两件私吞的财务,自然也让自己帐下的僵局们各自也都适当的拿了些东西,然后找来了随行军中的户部侍郎,将那王府中的财务一一清点之后,登记造册。

  怀信留了几百人的将士守护那密室,待到清点清楚,留下了少许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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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特别是他们这些本不是生活在北方的人来说,那寒意更是能够气息的感受得清楚。拿下了西北,怀信就立刻上了折子,关于西北之战,如实相告,宋王的死归咎起来是那卧病再创即将咽气的晋王所为。

  在西北休整了些日子,等待君上的旨意,又将一系列的善后事件处理完毕。一切都妥帖之后,按照君上的旨意,将两箱银子分发给军中将士,犒赏三军,其余的都立即押往陈都。便将那三军将士就地解散,各自回归自己的驻扎地去了。

  终于完成了,这年都不能回家过,现下终于要南下,回家了!

  归心似箭的人,再往回赶的路上总是觉得那路太长,时间太少。

  古人说烟花三月下扬州,此刻正是三月,三月正是回陈都的时候。陈都与扬州毗邻,美景也是一绝。现下,该是烟雨迷蒙的三月,薄雾如纱的三月,春花灿烂的三月,该是重逢相聚的三月。

  终于,回到了陈都!终于,回到了家!终于,见到了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短暂的相见,拾掇了自己一下,怀信还得进宫去见君上。站在金殿上,君上对此次怀信能够如此摧枯拉朽的扫平两藩很是满意,当着百官很是夸赞了一番。一时间,朝野上下都知道怀信现下乃是君上倚重的红人,权势滔天。

  都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着人们当然是更喜欢承接雨露的时候,如沐春风的感觉谁会不喜欢?故此,怀信也就接下了君上的赏赐。而这其中,有一件东西,更是对了怀信的心思,那就是免死金牌!

  国君似乎知道怀信心中所想似的,赏赐了好些良田和金银财务,外加颁旨褒奖了一番,晋封为候爵,赐字靖,并赐予免死金牌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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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未归来时,她便日日看着那门,期待着什么时候他会用那一双手推开门,然后走进来,轻轻的说一声“我回来了”。这一段时间,她日日徘徊在那院子里,过年时候的雪似乎格外的冷。他在院子里种了几株梅花,迎面便是一阵梅香,顺着一条鹅卵石铺成的白玉小径一直往前是中庭,连接着花厅,旁边是一座水榭。水榭后面是假山和亭台,再过去便是一座小阁楼,一直往内延伸。

  还记得那时,她还是淑尤,一次来见过了他的院子,便故意说自己喜欢梅花,不喜欢那绿肥红瘦的海棠。他却笑着说,院子里的装饰他本就不伤心,住进来的时候是这样,便也没什么在意的。却不想,今年的雪里,那技术没话开得格外的鲜艳。雪里红梅,想着二人曾经的画面,却更是思念远在战场的他,日日为他担惊受怕,害怕自己哪天一觉醒来,就听到不好的消息。所以,她整日里都睡不着觉。

  现下,他已经回来,她又担心自己的事情败露,为君上怪罪,牵连于他。

  此刻,淑尤就坐在小花厅里,在哪里等着他回来。眼睛四下里看了看,方才放心了些。在听闻他已经要班师回朝的时候,她便心情雀跃的要拾掇自己的家,是的,自己的家。她要让他一回来就感觉舒适,不必在费心去操劳,她要让他觉得自己是回合他一起过日子的女子,她要……

  当怀信走进那小花厅看到淑尤一脸欢喜又期待、紧张的样子,心思不知道飞在何处,想写什么的时候,忽然觉得,什么都是那么的明媚。

  “想什么呢?”轻手轻脚的走进,将她搂到自己的怀中。怀信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有如此行径,只因为那瞬间就想要那么做,就觉得应该这样做。

  被人突然抱住,淑尤吓了呼出了声音,惊魂未定,便听到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自己的鼻尖也充斥着熟悉的气味,她回来了!不是自己在做梦!

  “你怎如此吓我?”心情一平复,淑尤便不由气闷,怀信何时也变得如此爱捉弄人了。

  “看你想事情的时候,我心里就觉得该这样做一下……不想,你的反应很是可爱。”

  “那么快就变成了个促狭鬼,也不知道那些日子是谁对我不闻不问的?”

  “那时候,我以为你已经死了,而你只是一个长得像你得人。”

  一想起那一段日子,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沉默了下来,谁能说那一段日子不剖心呢?那是让你清醒的感受着尖刀在自己的心上一刀一刀的凌迟。而现在,当真相拥在一起,却也无需再如何,就这样相互拥着彼此,便很好。

  “我不给你任何承诺,但我会让你看我是如何做的!”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些,“一直到我死!”

  时间在这样欢愉的时刻总是嫌少,因为它过得实在太快。等待的煎熬那般的漫长,就是为了此刻。夜幕降临,二人在花园中最高的假山上看着那漫天的星空,淑尤有些怅然若失,怀信亦是不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信,日头里,我们还是要装作疏离的样子,你瞎子转变过快,有人,会疑心!”

  看着淑尤蹙起来眉头,怀信伸手去抚摸着,似乎想要哟给自己的手去将它抚平。“好。从今日起,我们开始属于自己的新生活,素衣!”

  两更的第二天,工作量突然变得有点多……写得有些吃力!!请看官们多多海涵!
第一卷:三挝鼓 二挝鼓(6)
  推开窗门,看向那窗外,那天空蓝沁沁的,很是醉人,却是个四方的天空,被围墙框住了。现下是三月,极富有生命力的季节啊!妙兮撑着脑袋,就靠在那窗棂上,看着窗外的景色。

  昨夜暖帐之中,她依依请求,君上可否让自己出宫一趟?

  “为何?”搂着自己怀中的有着雪白肌肤的美人儿,君上看着她,似乎在怀疑这什么。

  所在他的脖颈处,“能为何?哥哥终于凯旋归来了,妙兮都那么长时间没见过哥哥了。”

  “他已娶妻!”

  “君上?”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就知道你这丫头心思敏感,明日便去吧!不过记得,傍晚时分必须回到宫中。”

  君上看起来是冲着她的,但是她只是她的女官,或者,他们二人只不过是在各取所需,也都知道彼此的底线在哪,所以她乐的扮演一个没有心机纯粹的女孩,而他也正好对着张脸还有兴趣。

  收拾妥当之后,带着两个小宫女便准备出发了,一路看过那些鲜花绕径,亭台点缀,走过蜿蜒曲折的水榭回廊,微风拂过,犹带花香.春天总是这般的鲜艳朝气,尤其是这个以富闻名于世的陈都的春天,明艳中犹带一丝富丽。

  三月中,正是牡丹盛开时节。妙兮忽然就转去了花园之中,可说是花团锦簇,园中开满红、白、黄、紫等各色牡丹,人行花中,如置身花国,花香袭人,沁脾熏衣。

  “花开得真好!”看着那园中怒放的花,心情不自觉好了很多,面上也满是笑容。伸手轻抚花瓣,却又似怕碰碎一般,只是以指尖轻轻的一点,微微俯首,嗅那一缕清香。

  看着看着,发觉那未着花圃的玉石栏杆外竟开了一朵艳丽的花朵,“你这厮,长在这里,就是存了心让人来采摘呀!”说着,那芊芊玉手已经掐下了那一朵花,自顾自的簪在发髻上,还回身问了一下跟在身后的小宫女,“可美不美?”

  “极美的!”

  除了皇宫,到了侯府,妙兮制止了管家的通传,笑的温柔,“管家伯伯,我打小在这长大,认得路。”

  “小姐许久不回来,老头子心下喜欢,也想着赶紧到少爷跟前说说,要不然着和谁来分享啊?”

  “不怕不怕,妙兮以后会经常回来的。”

  入得府中,妙兮看着那府中的一切,比之闲钱倒是改变了不少。到了花厅,一看,那边不是个只懂打仗的粗野汉子会有的风格。花厅的布置,很典雅精致,正位两旁的长台上放着两个青瓷古董花瓶,花瓶中插着几株梅花,非常鲜艳,如此贵重的花瓶一般单独摆出来当摆设,极少以花点缀,这样的点缀再配上墙壁上挂着的水墨画,有说不出的雅致。

  出了花厅,走在花园的时候,声声琴音飘飘进了了自己的耳朵,随着那琴声寻来,目光不由得定在了那亭台处,看着那在百花拥簇中的两人,一人抚琴,一人舞剑,实是才貌相匹的一对,仿佛是画中的神仙佳侣,让人看着便要由衷的恋慕、赞叹!

  怀信先看到了站在花园里的妙兮,“来了,怎么都不过来做,站在那儿作甚?”

  “看你们郎情妾意,我怎好自己跑过去自讨没趣儿?”

  三个人重聚,一时之间,万语千言都不能够说罢个中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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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姐妹,是兄妹,三人难得重聚,吩咐办了一桌好菜,上了一壶好酒,一边聊天一边吃饭喝酒,好不快活。喝道兴起,妙兮偷偷的对二人说,自己带了好酒。说着,就让人去将自己从宫中带出来的食盒取来。

  那红漆的食盒拿到了桌上的时候,妙兮还很是炫耀了一番,“哥哥,嫂嫂,这里边可是妙兮偷偷带出了的,可是好东西,”

  “妙兮,下不为例。这样偷拿宫中的东西,被人拿住了,你就是长了一千张嘴吧,也逃脱不了的。”怀信高兴,今日也多喝了些酒。乍一听,妙兮偷偷从宫中拿了东西出来,也不免训斥两句。

  “妙兮……”淑尤本想说什么,但看妙兮眼瞎已经是有些醉了,怕是说了也听不进去的。

  “哎呀,哥哥,就这一次。妙兮不是高兴嘛,再说,也没干那多,这酒啊,是上一次御宴剩下了的没用到的半坛子葡萄酒,说是从西边进贡来的,很是好喝。”一边说着,一年歪歪倒倒的打开了食盒,将那银质的酒壶亮了出来,“哥哥嫂嫂放心,君上对妙兮可好了,不会因为这半壶酒就怪罪妙兮的。”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妙兮的笑容十分甜蜜温柔,“我更你说哦,妙兮偷酒的时候啊,君上其实看见了……”

  夫妻二人看着心情美好的妙兮,也不忍心去打断,都安静的看着她,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在宫中的事情,说君上如何的英明神武,如何的让人钦佩,又如何的让人想要依靠……

  妙兮笑嘻嘻的为二人倒了酒水,端起酒杯,就要敬酒,“妙兮祝哥哥嫂嫂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一杯下肚,又敬一杯,“哥哥嫂嫂,今后不用为妙兮担心了,妙兮决定不出宫门了!”

  吃了饭,喝了酒,怀信就坐在一旁,看着妻子和妹妹絮絮叨叨的聊天,还时不时的笑作一团。直到妙兮随行的小宫女来催促,说是君上说的,傍晚时分必须回去。

  那两个女子依依惜别之后,怀信亲自送妙兮到了宫门。妙兮下了马车,正要往里走的时候,怀信拉住了她,“妙兮,你刚在家中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似乎有些迷糊的妙兮睁着大眼睛看着怀信。

  “听你言语之间,是不是……”看着自己妹子的神情,似乎还没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喜欢君上?”

  “哥哥,你回去吧。妙兮就进去了,明日还要当值!”

  看着妙兮匆匆离去的身影,怀信心下为她担心。皇宫内院是个什么地方?女子之间的战场,稍有不慎,便是身死不复。伴君如伴虎,君上的心思难猜,也不要轻易去猜,这何止是朝臣,就连后宫嫔妃都要明白的理。你到底知不知道?

  不久,怀信进宫与君上有了一次谈话,就两个人,也不在御书房内。但是没有人知道二人都谈了些什么,知道妙兮在被赐封为贤妃之后,朝臣门边在猜测,靖边侯上次入宫估计是为了那位娘娘的事情。那位娘娘,先前便是在君上面前伺候的女官,估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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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约一丈距离的地方停步,看亭亭玉立的妙兮,淑尤站住了。那个立在池水边上的女子,长眉清眸,玉面朱唇,如缎黑发挽成风雾鬟,略饰珠钗,一袭鹅黄宫装替代宽大的白衣,柔柔丝带系住纤纤细腰,衬得她身段修长玲珑,清雅绝世。

  翅中中满了荷花,此刻小荷已经长了出来了,花骨朵上粉粉的红色,在那圆润的大荷叶的映衬下,很是娇羞,就像是一个年方二八的少女,有着欲语还羞的娇态。

  “妙兮!”淑尤走到她的身后,抬眼看向她的视线追寻的方向。此次,她世界着进攻看太后的机会,来看看妙兮的,她的美丽有些不一样了。

  “素衣,其实我真羡慕你。”慢慢收回了看向远方的视线,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华服,“还记得你曾说过的那句话吗?”唇边的微笑有些苦涩,“现下,我真的是被这些个物什买断了。”

  “那日你酒醉,言语之间皆是对君上的濡慕,又言,今生不会在出宫了。你哥哥心中着急,开始打听,谁料闻得你已经将自己交给了君上,心中便想为你讨得公道,你不能没名没分的让你这样子生活,若是那一日有了孩子,也不能为宗谱所承认,所以……未曾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其实,这又能怪谁呢?说起来,哥哥和你,也只是想要对我好罢了。”说着,便牵着淑尤的手,悠悠的在花园中转着,“说来,我也是贪心的。只没想到,会有如此结果罢了。靠近了他,就越发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控制,开始嫉妒,希望他身边不要那么多女子,新乡若是能够只有自己该多好。可是我忘记了,他不止是位优秀的男子,他更是帝王!”

  “妙兮,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你。你今后生活在这深宫,要记得,着深宫中获得最好的人不是高位上的,也不是得宠的,是那进退得益的。”

  唇边的笑意勾勒了起来,“还好不懂得有你教我,我虽作了女官,但那时有你护着,君上也还愿意照料,懂得毕竟不多……我知道自己该站在什么位置,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不让君上厌烦,也不让你们为我操心的。”

  看着眼前这个高髻华服的妙兮,淑尤心中有些疼,原本那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仿若空谷佳人的娇俏女子似乎已经开始消失了。
第一卷:三挝鼓 三挝鼓(1)
  初夏的午后,天气不是很凉也不会太热,正好用来午睡。此时的妙兮不再是女官,不再每天都围着当值转,便贪睡的躺在房中竹榻上酣然大睡,一睡便睡到了日头偏西了。

  封妃之后的日子,国君便后少再见她了。一开始,妙兮也会自己一个人惆怅、怨怼,但一段时间之后,她也便将所有的心思都收在了自己的心里,每天都让自己有事情做,她在自己的宫殿里放了很多花草,又做了秋千在自己院子里,又种了些藤蔓在两边,让他们去攀爬那架子。

  整个宫殿因为妙兮的改动而变得温暖了很多,不再是冷冰冰的。皇宫最是一个没有人情味儿的地方。妙兮一朝获封贤妃,宫中宫人都伺候的很到好处,但眼看时日已久君上也为如何去她的点钟便开始懈怠了起来。好在,那些个工人还估计这她有个能干的哥哥,也不曾如何的过分。

  窗前,拜访了暖榻,榻下铺着厚厚的探子,脱了鞋踩在上面软绵绵的,没事就慵懒的躺在榻上睡一睡,或者是坐在那厚厚的毯子上发呆,看那窗口是不是有鸟儿飞过。

  每日除了那些事情,妙兮会带着去散步,以散步就会去那落华厅坐上一坐,也不论多长时间,满意了就回。其实,伺候着她的工人都知道,那落华亭前的那一小片花园,是君上出了御书房后会经过的路,娘娘每天坐在那亭子里,看到君上过去之后,会再坐一下,就回了。

  妙兮现在很是有时间,除了伺弄自己房中的花花草草,也会弹一上一曲小调打发时间。

  “君上,你来了?”妙兮正弹完一首曲子就看见君上,慌忙站了起来。

  “今晚月色不错,出来走走。”君上踩着地毯走到了妙兮睡午觉的暖榻上,“再弹一首曲子与孤听听。”

  “君上想听什么曲子。”妙兮乖巧的问着,手已经轻轻放在了琴弦上。

  “你看着弹吧。”

  本就是在窗前,月色又极好,明亮的月光洒下来,看着她纤长玲珑,肤若凝脂,眉不扫而黛,眼睛很亮,就像是敛了一池春水,双颊生桃,朱唇润泽,修长优美的脖颈,风情四溢的身段,她所有的一切都美丽得那么不可思议。

  “妙兮,你可是怨孤?”

  “君上想听真话?”琴声在她的指尖慢慢的飘渺而去,到最后散在了那被烛光点亮的黑夜中。

  君上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女子,她进宫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他没印象,但是自从她到了自己的身边做女官,便是朵可人的解语花,她知事懂进退,他也算是放心。到如今,她已经是她的贤妃,位列四妃了。“孤与你之间的默契,应该还在。”

  “怨,如何不怨。”垂下了眼睛,手指勾动琴弦,“我其实都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那一声一声的琴弦颤动,逗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或者,君上是在恼怒吧,哥哥那日进宫与君上谈了很久,估计是为了我的事情吧……君上,你心目中的女子是什么样子的?有时候我会想,到底要怎样优秀的女子,才能站在你的身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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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微凉的风吹开轻纱似的薄雾,轻沾欲滴的晨露,卷一缕花朵昨夜的幽香,再挽一线旭光,拂过水榭,绕过长廊,轻盈的、不惊纤尘的溜进那碧瓦琉璃宫,吻醒那粉帐中酣睡的佳人。

  君上离开的时候吩咐殿中伺候的宫人莫要去扰她,让她好好地睡。

  一切看着都是在美好的方向发展。

  而朝堂上,群臣抬首望着他们的国君,叩拜而下,为那沉沉威压所慑。殿上,束腰窄袖的玄色武装气势迫人,闪耀金芒的异兽如同盘踞在身,由肩处直至衣摆,一身君临天下的威仪让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国君本就是说一不二之人,再有回信灭了两藩之后,众人更是无人敢质疑陛下的决定了。可,国君亲征……

  “陛下,御驾亲征确实让士气高涨,但陛下亲赴险地,实在叫臣等心中难安啊。”

  “尔等在怕什么?”看着那殿下之人此刻都顿首拜倒在地,“此次孤要亲烟看着三藩之中的最后一个地方政权瓦解,谁劝都没用。” 语声极为缓慢,一字一句的吐出,在一片静默之中透着无比的冰冷决然。眼中不待丝毫的情感,看向那西南的方向,唇边扬起了的弧度却是残忍如刃的犀利。

  圣旨一下,怀信便知道此事已经是势在必行。他未想到君上尽如此快便决定要解决西北的藩王,此去,也不知会如何他总觉会有些意外发生。但是,作为将军,他还是喜欢那种在战场上奋战的感觉的。

  “信,你这才回来这么点时间,又要出征……”淑尤看着怀信坐在椅子上,认真的擦拭自己的银枪和宝剑,一遍又一遍,就像是在抚摸着的情人一般。

  “相信我,我会好好的回来的。探子带回来的消息,这一代的西南王远远不及上一代,而且好大喜功,整日里沉醉酒色,不难打。”

  数百亲随侍卫正排列整齐,静待号令,没人发出一丝声响,一张张脸上都是坚定与煞然之气,仿佛也感受到此刻萧杀冷凝的气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空中没有一丝微风,沉沉的静默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妙兮和一众送别的人站在高墙上目送那已经被高山遮挡住了的队伍,眼神很深,深得站在她边上的淑尤都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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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结果的等待最是熬人,天天看着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会回来,即便知道作战不是那么三两天的事情,她依旧幻想着过两天他就会回来了。如此等着等着,时间很漫长,却也过去了。

  日子过去,秋山红叶落尽的时候,寒风便来了,在过了些时日皑皑白雪便来了。怀信来的书信不多,信中的内容也都差不多,报平安,叫人放心安。

  翌日天蒙蒙亮就醒了,早一日睡得多,昨晚也睡得沉,清晨起来得也早,外面无声无息的,推开窗户一看,眼前依旧飘起鹅毛雪花,院子里树木覆盖一层薄薄的雪花。

  陈都下起了雪,美得纯洁无暇,天地间白茫茫的,天空也是白色的,触目都是一片纯洁的色彩,院子里飘着一股梅花的香气。红梅又开了,倚在窗前,看天空中一片一片的飘下许多雪来。看来,这个年夜,又只有自己了。雪花纷纷乱下,越下越紧,回旋穿插。

  披着厚厚的狐皮大氅,站在房门口朝外看去,之间院子里大小的树枝,仿佛都想被簇新的棉花包裹着一般。树上有几只老鸦,锁着颈项避寒,不住的抖擞着羽毛,怕雪堆在自己身上。屋檐下,也多了好些麻雀,也都把头缩着。

  “嫂嫂这是在看什么?”正看得出神,乍一听见有个声音那么近的在自己耳边响起,确实是被吓了一跳。

  “妙兮,这个时候你怎么出宫了?”淑尤很是担忧,君上御驾亲征,后宫交由贵妃打理。她估计是偷跑出来的。

  “没事的,我一个人在宫里也难受的紧。想找你说说话。”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大氅。

  “你让人来说一声,我便去递个牌子,求见你了呀!”淑尤笑眯眯拉着妙兮说。

  “这个先放着,你先说说刚刚在看什么?”

  淑尤拉着她,二人又来到了刚刚站的地方,“你看。”

  妙兮看着那些个锁着脑袋饥寒交迫的鸟,“这些个鸟雀,无非是靠着草木果实,并着那写个虫蚁充饥保命的。你看如今这雪下的,那草木之果经雪那么一概,哪里还有?那些虫蚁也入了蛰了,自然也就见不着了。连食物都没有了,真是可怜见的小东西。”

  “是呐,这雪盖着没吃的,待明日天晴了,雪略微划一划,西北风又那么吹上一吹,结了冰,还是没得吃的。好不可怜……”说着,还是让底下的丫头定时给那檐下的鸟儿一些小米吃食。

  “你倒是心善,但是,这个天底下,可怜的又何止那些小东西?”看到淑尤正皱着内头看向自己,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何有此一说似的。“淑尤,你觉得我变了吗?”

  “人哪有不变的理儿?谁都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的,前些时候,我们都还是女孩儿,现下却都已为人妇……”

  “你看这些鸟,随时受冻挨饿,却没有人去伤它,若是遇到你这样好心肠的人,还能得了食物把冬给过了。待到明春,便是快活不尽了。但是,这人啊,却活得连这鸟儿都不如!”说着话,却不知道在回想着些什么,但却绝非是好的回忆。

  “都给这些鸟闹的,咱们别在这儿站着了,怪冷的,进屋里去坐坐吧!”

  到了屋子里,丫鬟把二人解下的大氅给拿了去,房中笼了火盆,很是暖和,二人便坐在那暖暖的房中说话。

  “君上他们就要回来了,说是已经到占了西南王的府邸了,不详那西南王狡猾,逃了去。故说,待捉了那西南王,便班师回朝,现下是在整理政务呢!”

  “果然是瑞雪,这撤了三藩,便不会再有征战流血了吧!安生日子,总算是有眉目了。”淑尤一听怀信就要回来了,可好不高兴?

  “就知道你高兴,我这才来告诉你!咱们也是好些日子,没见面了,怪想你的。”说着,还让随着自己偷跑出来的丫头拿了东西出来,“我更你说啊,这香很是安神,乃是好东西。我合共就得了两盒,分你一盒。”

  “这是什么香?看你那神色,当真是个难得的宝贝?”

  “还能骗了你?此香名为无忧香,焚了闻着,很是让人神清气爽的。”
第一卷:三挝鼓 三挝鼓(2)
  大雪的时候,梅花开得香,妙兮来送了无忧香,说是大军即将班师回朝了。不想,没过几日,却传来了怀信保驾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

  雪来的时候本就冷,此时雪化了,更是冷上了几分。盼着,盼着,总算是将人给盼回来,却不想回来了,身体却垮了。君上因为大胜设宴百官,怀信因为君上当了那一刀,不料刀上有毒,日日侵蚀着身体,脸色也是苍白。府上赏赐了好些东西,就连太医院的太医也都派来了。

  淑尤看着怀中的人,似乎是累极了,闭着双眼。皇帝很是在意,设宴百官之后,特地来看了一趟,恰巧怀信睡得正沉,也就没有叫醒他。倒是和淑尤在外间聊了一下。

  “素衣,你可有话对孤说?”坐在那正堂,端着茶盏,丝丝白气向上缥缈着。

  “君上,那些行刺之人背后的人可是查清楚了?”

  闻了闻茶盏中飘散出来的香味,“这个是你想问的,孤说的是,你可有话对孤说。”看着眼前的女子瞬间陷入的沉默,他还是决定不再为难于她,毕竟那件事情是自己逼得,但其中的细节……“淑尤,你就这么恨孤?”

  那一声‘淑尤’从他的口中出来的时候,淑尤心中的震惊不言而喻。

  “不要如此看着孤,孤的心肠是硬,但也决不是绝情。”说着,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踱步到了书友的面前,“你是如何偷天换日的,孤不再过问。现如今,你不再是淑尤公主了,谷素衣,用这个新的身份好好的活着吧。哥哥,对不住你……”

  “哥哥……”有多久没有唤过这个称呼了?好几年了吧!

  “哥哥是国君,生来便是在那权利的漩涡中,不得不争。你莫怪我心狠!”

  淑尤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个怎样骄傲的人,能够从他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已然不易了。这一刻,似乎所有的回忆都喷涌了出来,幸福的,苦难的,下一子占据了她所有的心思。

  “淑尤,怀信中毒,废了武功,你好好开解一下他。日子,还是要过的。”摸着这个扑在自己怀中痛苦的妹妹的头发,心中忽然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似乎不是那么孤独了?他有些拿不准这是个什么感觉。“以后,不要进宫去见那个妙兮了,渐渐与她断了交往吧!”

  听得哥哥所言,淑尤那满含着泪水的大眼睛不解的看着他,似乎是在问为什么。

  “近来,贤妃的宫中有一种奇花,花开两朵,一红一白,很是好看,名曰双生!”他本是不想说的,但是看着自己这个妹妹没那么机灵,等她自己发现,指不定要到什么时候呢!其实,他也坏了看戏的心思,若是他们发现现在的妙兮不是妙兮会怎么做?特别现在的这个还是那个的双生胎!

  “双生?”此刻的淑尤迷迷糊糊地念着,似乎在脑海中闪现了什么东西,但是快得她抓不住。

  “好了,时候不早了,孤便回去了。”他提醒了,奇妙的是,此刻他却又希望他们互不相干便好,说起来也不过是造化弄人?不由得摇了摇头,这样的情况啊,也亏得造化二字了。那个女子奇妙的很,他现在倒是不希望这件事情被披露出来。那个位置太高太冷,也需要一个人来陪陪自己,解解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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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征战回来,靖边侯赢了战争,却为保驾中毒以致武功被废的消息不胫而走。君上也已经下旨,让靖边侯,不,现下已经是靖国公了,让靖国公列武将之班,行文臣之职。碍于靖国公重伤未愈,册封仪式推后举行。

  当赐封的圣旨下来的时候,怀信苍白着脸面无表情的接了圣旨,道了谢恩,便拿着圣旨自己转身走了。

  那宣旨的太监还站在那处,长了张口,准备说出口的吉祥话被咽了下去。心想,咱家不与你计较,你心情不好!

  淑尤倒是看在眼中,使了个眼神,身后伺候着的人已经捧了打赏的金银,直接端给了那宣旨的太监,“我们爷这几日因着那事心情郁闷,还请莫见怪!几位辛苦了,这些个东西,拿去打酒喝!”

  “谢公主赏赐,我们也跟着沾沾喜气。”几个太监分了赏钱,自是乐不可支的。

  因着宣旨的也是陪在国君边上的大太监,很是得脸,淑尤便请了他进去喝杯茶,“还望公公美言,爷他……”

  “公主放心,咱家省得!”

  送了宣旨的那一般人马,回去,便看到怀信一人在梅树下认真的擦着自己的宝剑。

  “信……”看着怀信此刻的样子,淑尤心中担忧,却又不知该怎么办好。

  “没事,若非是它,我也就回不来了。想着,今后不能带它再到战场上去感受那种铁血的生活,便觉得该好好擦擦。”说着,看见淑尤依旧担忧的眼神,便笑着说:“无需担忧!随是经脉受损,不能在练武,但是还能伴你的琴声舞剑,来,去吧你的琴取来。”

  “可是,你还未痊愈!”

  “不碍事儿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已经好了,现下只要养养气血便可。”

  顺了怀信的话,淑尤进屋去拿琴,再回来,怀信已经将那宝剑擦拭好了。看到淑尤抱着琴坐下,看见到头上簪着自己送的流云簪,心下颇有感触,“你这只簪子,和我手中这柄剑,还是征北时得的。那时候,一看见这簪子,我便想着,要是能够簪在你的秀发上,必定好看。现在看来,我的眼光果然不错。”

  看着怀信说的开怀,自己也高兴。虽是梅花已经谢了,但在梅树下弹琴却也别是一番感觉。琴声袅娜,那属下舞剑的人依旧还是那么俊逸,剑招丝毫不乱。

  因着怀信心事重重,淑尤想起了妙兮送来的无忧香,便命人在房中焚了此香。如此,便又想起了那日君上所言之事。

  夜间,淑尤想来想去,便侧着身子与怀信说了起来,“哥哥已经知道了。”

  乍一听淑尤所言,怀信也侧了身子,两人相对着,神色也绷紧了,“什么?”

  “哥哥知道我是淑尤了。”淑尤在被子下抓着怀信的手,“那日他设宴百官之后,来看你。你睡熟了,便没有叫醒你,问我有什么想对他说的。我一时惊住了不能言语,他便直接唤我淑尤。”

  “可有为难你?”

  “倒是没有。他要我莫怨她,说身在皇家,身不由己多了,心肠也就变硬了。还说,让我从今以后就做谷素衣,好好活。”将脑袋靠在怀信的肩上,悠悠的说着。

  “君上他……”

  “对了,哥哥还说了些话,我想了许久,实在是想不通。”

  闷闷的声音从自己的脖颈处出来,气息打在自己的皮肤上,有些异样的感觉,“什么奇怪的话?”怀信把淑尤抱在胸前,低声的问。

  “说贤妃娘娘的宫中养了种奇花,一红一白的很是好看,叫,叫双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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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习惯了,晨起,怀信依旧起得很早。看着睡在自己怀中的妻子,看她脸色也颇为苍白,这些日子,倒是苦了她了,日日为自己担忧,还要打理着和府上下的事务。轻轻的把她放在床上,小心的帮她掖好被子,方才披了衣服,拿了宝剑出了房门。

  梅花树下,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虽然在不能练武,但是为了强健体魄,怀信还是依旧坚持锻炼。

  握这手中的剑,怀信却在想着淑尤说的那句话,‘贤妃娘娘宫中养了奇花,一红一白,名曰双生。’双生,双生,难道还能有两位妙兮不成?

  于是,这一日,怀信与淑尤用了饭后,便入宫去见了君上。说实话,自他重度昏迷之后,便很少见君上,因为怀信心中有些不敢肯定的猜测。

  面对着御座上威严十分的男子,单膝下跪,“君上!”

  “免礼!”说着,便走了过来,坐在一边,伸手一让,“坐!”

  怀信倒也不扭捏,大方落座之后,有小太监上了茶又悄悄的退去。怀信看着君上断气了茶杯,优雅的品着茶,刚想要出口说些什么,君上却先说了,“这茶啊,喝来喝去都一个味道,再是好的香味也便是习惯了。看来,该换换茶叶了。”

  听了君上所说的话,怀信顿了一下。妙兮现下已经是后宫嫔妃,自己是个外臣,是在不便入内宫,但是,双生花……“君上,其实这茶啊,还是不错的。臣下闻着,便是馨香无比。”

  “如此,孤便赏赐几罐与你,可好?”

  怀信慌忙站起来,抱拳说:“臣下不敢,能偶尔蹭一蹭君上的好茶,已经是臣下的福气,如何还敢拿?”

  “赐予你,你便好生拿着。”君上看着自己面前保全而立的怀信,果然自己是在疑心重吗?但,疑心这东西,一旦生了,便无穷无尽啊!毁了他一身武功,不能再掌兵权,做个文成也好,孤如此也是为了他!
第一卷:三挝鼓 三挝鼓(3)
  这一夜间,怀信忽然猛地翻过身背对淑尤。淑尤察觉有异,急忙伸手转过他的脸来。却见他双目紧闭,脸色潮红,肌肤甚是烫手。

  难受。痛苦难以言喻,骨缝间似有什么正努力钻凿而出,又有什么在四肢百骸中肆意啃噬。头痛欲裂,眼睛被滴落的冷汗蒙住,什么都看不清。用尽全身气力去抵抗周身苦楚不至于丢脸地喊出声来,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撕拉”一声,被面被扯破,怀信顺势翻下床榻,汗津津的背脊触到冰凉的青石地面。

  “呼……”精疲力竭地闭上眼睛,疼痛稍有缓解,转瞬又再加剧。

  淑尤慌忙想要付扶着他,奈何她一女子,如何能抱得住,眼看着怀信因着疼痛难受的模样,一时心慌意乱,“来人,来人呐,快来人,快去传太医,传太医……”此刻,淑尤能想到的便是来人,便是太医,所谓医者,一定能够救怀信的!一定!

  什么帮都不上忙,眼看着怀信挣扎的模样,淑尤得流泪,守在一旁手足无措。

  终于太医被请来了,怀信却是汗水淋漓的昏了过去,,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甚至有些透明。替他拂去搭在脸颊边的湿发。纵使疼得冷汗淋漓,怀信却是稍有呻吟,只是狠狠得摇着自己的嘴唇,即便是咬得鲜血四溢。握着怀信的手,淑尤不敢放手,他担心自己一放手就会再也抓不住了。侧开身子,站到一旁看着,看着太医为怀信诊治,忧心忡忡。

  “公主恕罪,下官才疏学浅,实在,实在看不出国公爷这是患了何种病症。”看着那脸色实在是经受了什么非人的痛苦折磨,但自己又实在看不出什么,也只得腆着脸告罪。

  “看不出来?”

  “下官惭愧,学艺不精看不出国公爷这是的了什么病。公主可向太医院请医正大人来看看。医正大人一束精湛,当能治国公爷之症!”

  匆匆遣人前往太医院医正的府邸,却扑了个空,医正大人并不在家中,说是亲自去采一味奇药去了。那药只在夜间三更采方才有好药效,天明即可回府。

  守在怀信的身边,看着天色,数着时辰,就只盼时间能够赶紧的过去,早些时候天亮。奈何,那时间却慢的实在不行,连那更漏的声音都满了不知多少,一滴一滴,就像是打在淑尤的心上,急得不行,像是那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得法。

  当东方的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淑尤便赶紧让人去将那医正大人请来。却哪里知道,那医正大人是个医痴,采了药便直接去了太医院,鼓捣药物去了,根本就没回家。

  没奈何,淑尤吩咐了可信之人守着怀信,自己上了马车,直往太医院而去。

  进了太医院,问及医正大人何在,皆说医正大人方才做完事情,刚刚睡下了,就在后边的院子里。淑尤进了院子,果真见那医正大人躺在一把竹椅上,眯着眼睛,睡着。

  此刻的淑尤,哪里顾得礼节,上前便将那医正大人要了醒来,“医正大人,快快醒来,素衣等您去救命啊!”声音凄切。

  眨巴着迷蒙的眼睛,医正大人本欲发火,却看眼前之人,原始公主,方才悠悠起身行礼,“太医院医正卢帆炿见过公主。”

  “医正大人,快请随我去,救命啊!”

  淑尤一心想着请了医正好去救治怀信,却没注意眼前那医正的面容。

  进得国公府,入得房门,医正大人闻着房中的香味便皱起了眉头,待看到那床榻上躺着昏迷不醒的怀信,医正大人二话没说便上前坐在了床侧,伸手搭在了怀信的脉上,眯着眼睛,好半晌。守在一侧的人看着,都禁了声息,静的不得了。

  放下怀信的手,将它放入被内,好好掖了被角,却也不向公主说什么,就径自开了方子,交代一日两次,要两碗水熬成一碗水用。又问,“敢问公主,房中这香……”

  淑尤慌忙回答:“无忧香,说是能够安神解忧……”

  “是无忧香,但,今后便不要再用了吧,对国公爷的病情不好。”实在无奈,就得了他第一次,这一次,他也实在是束手无策了。 “七虫七花毒。每月定时而发,痛楚逐次而增,发作时苦痛难当恨不得挖出心肺来咬噬。此毒,卑职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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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层层白纱中,春光乍泄,女子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肌肤上,玉臂紧缠着男子的脖颈,沉醉在他的亲吻中,她面如桃花,媚眼如丝,长发如瀑洒在枕上,香汗淋漓,那灵气动人的眸中如盛放桃花的媚和娇,吐息如兰,风情无限……

  其实,她很是喜欢他的。只是她觉得自己没有后路了,这个男子是高高在上的人,最容不得的便是隐瞒和利用吧!偏生,这两样,都让她给占全了。

  “想什么呢?如此还能分了心思出去!”

  “在想,我什么时候死,怎么死!”

  其实二人都是心知肚明的,有的事情不说,不代表不知道。“难得糊涂,难得糊涂,有的事情何必揪着不放?”

  “糊涂久了,一旦再追究起来,更是雷霆万钧。不若早早看清楚了,也好!”不用看,她也知道他的样子,能够想象得出他的脸,必定还是老样子,俊美无俦的脸上半分阴郁半分怜悯。

  君上看着自己怀中香汗淋漓的女子,本是娇小的,奈何那严重的神色却分外的硬。当此时,屋外传来了太监焦急的声音,“君上……君上,大事不好了……”

  妙兮随便披了件外衣便起身为国君穿衣服,从头到尾都细细的着手,看着那威严的男子,笑了笑,“好了。”

  国君不知心中在想什么,深深的看了一眼妙兮,踏大步走出了门去,

  “何事?”想着无极殿而去,双手绞在身后,脸上神色严肃。

  “巡城的及将军来报,靖国公府起了大火,府中的人没有一个逃出来的。”那太监便是当日前去宣旨的大太监,得了信儿,便急急的进了贤妃娘娘的内殿,不敢进去,就只得在屋外如此言告了。寻常时候,他也是不敢如此,奈何那着火的府上,一个君上看重的国公,一个太后看重的公主,实在……不得不如此。

  急急地出了宫,跨马而去,到了靖国公府邸,入眼的乃是熊熊火海,那火舌猖獗的扭动的身躯,张牙舞爪的吞噬着。

  那巡防的将军此刻正之指挥者手底下的人救活,见君上来了,将手中的活计交予自己的副手后,前来见礼。

  “到底怎么回事?”

  “微臣巡防至此条街时,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却不知道从何处来,闻着那味道寻至此处,那大火已经烧起来了,不得法,只得先救活。科那火势实在是太大,怎么都灭不掉,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站在那烧起熊熊大伙的府门前,看着那腹内烧起的大火照亮了漆黑的夜晚,国君的眼睛就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片刻之后,匆匆赶来的太医正背着个药箱,手里还拿了本医术,跑近了一看那满眼的大火,呆在拿出说不出话来。

  “你怎的深夜来此?”看到那呆在当下的太医正,君上面无表情的问。

  “啊,君上。”慌忙湘军上醒了礼,“我是来给国公爷治病的呀。国公爷中的不是七虫七花毒,是噬心蛊啊!”

  听了太医正的话,君上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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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深,老族长的嘟嘟囔囔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想必是睡了。本坐在房梁上的一个白衣少年,看那烛台上的烛光也将要熄灭了,屈指一弹,烛台中燃起一豆微光。

  却不想走近了,那老族长还抱着酒小声的说着,“将军啊,就到这儿吧。小老二今儿个便去陪你了,至于我的那些个族人,便让他们出去吧。”说着,还去掏自己的烟杆。

  老族长掏了好一会,没掏着,却看着了自己个儿倚着那柱子……怎的还有两个自己?正想着呢?一到视线扰得他心中惶惧,便看到一个不大的孩子向着那祭台上的宝剑走去。他由不得喊了声,“别碰!”

  那孩子倒是将手收回来了,反而向他走了过来,看了看,“原是这样啊!”

  看着那十五六岁的孩子勾起唇角笑的样子,老族长觉得实在诡异的很。还有他见都上站着的那一只乌鸦,那眼睛黑漆漆的,却总觉得它看穿了自己。“小哥儿啊,你莫碰那宝剑,为你好的!”

  “现下已是三更,你离得早了些,黑白无常一下子估计没想到。我便陪一陪你吧!”

  闻得那孩子的话,老族长这才醒悟了过来,原来是这么个回事儿,自己是已经死了么?好在自己已经穿上的登仙衣,那些个路引自己也点着了。转一想,那这个小哥儿,怕是也不是阳世之人了。

  “你道此处祭祀的是谁?”

  “魏国的靖国公怀信将军!”老族长倒是也不惧怕了,反正现下里都是一缕魂魄。

  似是看透了那老族长的想法,也不解释什么。自己又走向那祭台,一挥手,便将那宝剑握在了手中,“今后,你便跟着我,可好?”

  随着那孩子的话音,那宝剑似乎自己能够听明白一般,抖动不已。那孩子我这宝剑,脸色不变,另一只手点了上去,也不知如何了。那剑中有一缕血色烟雾渐渐弥漫了出来,是个面色苍白,却又有些妖异的男子,一身红衣。“你是谁!”

  就在这当口,空气中由远而今的袭来了一阵香风,那是那彼岸花的香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来了。衣袂飘摇,猩红四溅,彼岸花在他足下蔓延盛开,花枝缠绕。

  “童童,怎么都不叫我啊!”说着,便扑了过来,少年巧妙的躲开了,肩头的乌鸦却被她抓在了手中,“哎,鸦青就是偏心。他居然教你如何使唤这些小东西!”

  今日有点事情,暂且只更一章,明日补上,望看官们多多包涵!!
第一卷:三挝鼓 三挝鼓(4)
  不理会那颜如火焰的女子,少年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同样着红衣的男子。沉寂,毫无声息,宽广的正厅内,几个人就那么站着,一人负身而立,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那灯火散发的却似乎不再是先前的昏黄的灯光,幽蓝的冷火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厅内飘散起了淡淡的彼岸花的香味。“童童,他估计不会说话!”

  就在红衣女子捉弄着手中的乌鸦,戏谑的逗弄着河童的时候,在那昏暗的正厅中漾起了一圈一圈湖水的涟漪一样的波纹,随后,黑白无常二人便吐着猩红的长舌头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手中你拿着锁链,泛着一种妖异的寒光。

  已出现,看到河童与安歌都在其中,二人将那猩红的大舌头给瘦了起来,白无常倒还好,黑无常却一脸讶异,“你们怎的也来此处?这不是要夺了了我们哥俩儿的饭碗吗?”

  那被安歌捉在手中的乌鸦扑腾着翅膀,挣扎着要逃脱出去,却被安歌捉在手中逃脱不得,“哪里有这样的话?姑娘我还能来抢你们这两个呆子的伙计儿不成?”

  黑无常与安歌唠叨的这半天,白无常已是将那老族长据了起来,“老头,你命数已尽,所我去吧!”说着,冷了白无常一眼,意思就是赶紧的,少废话了,该走了。

  那边安歌此时似乎善心大发,放了被自己捉在手红的那一只乌鸦,捋着自己的衣袖,哪里没看见黑无常的那一眼神,挥了挥手,示意二人赶紧就撤吧!

  “无常大哥,稍待片刻可好?”河童带式谦谦有礼想黑无常说了句话,“此剑乃是那老人家一族守护的秘密,却又不知其中变故。还望稍待片刻,也让那老人家知道自己家族时代守护的是如何一回事吧!”

  黑无常一听这话,觉得这是有戏可看啊,便立刻就点头示意,自己同意了。白无常看了一眼那着红衣的剑灵,皱了下眉头,他见过他的,上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记忆似乎已经模糊了,但那时他刚刚凝聚不久,还未有如此浓郁的血腥气息和那遍布的死亡的寒意……一些想法在脑海中转了转,遍野点了点头,也算是同意了。

  那宝剑握在河童手中,红衣剑灵有时被他换了出来,正在审视着他,却在那不短的时间内,先后出现了那红衣女子和黑白无常。黑白无常他见过……

  方此时,河童趁着那剑灵在会议的当口,袖口一挥,有一光团仿佛加速的流星,拖着一道长长的尾光,缠绕着工布剑的剑身,便奇异的出现了一片光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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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熊的大火包裹着一切,汹涌的肆掠,吞噬一切,有一个深色点狂的男子手握利剑在那火中挥舞着,身后是尸体横陈,鲜血在那火焰中更是耀目。进了,看,那人的双眼空洞,什么都无,似乎就是对那利剑刺入肉体的霎那间感到无比的快感,如此一步一步的杀将而去。

  那被大火烟尘和门外的声响惊到的女子,正要往外走,方要将那房门推开,刹那间又倒退了几步,险险的躲过了那由门外砍下的利剑……

  看着出新在自己眼前之人,淑尤睁大的眼睛 ,这让她如何相信眼前的一切?谁能告诉她,为何她的丈夫会满身鲜血的站在自己面前,刚刚若不是自己警觉,现下也已经成了他的先下亡魂。满身的猩红,那披散的乱发也被鲜血包裹,还一滴一滴的滴落,更莫提那猩红的剑身……“信,信,你怎么了?”

  然而,无论淑尤如何的呼喊,那人提着剑一步一步的向前逼近,丝毫听不见淑尤的声声呼喊,那空洞幽深的瞳孔中什么都看不见。

  一步一步被逼着后退,跌坐在那梳妆台上,“信,为什么,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你醒醒,你醒醒啊~~”满眼的悲哀,满心的悲痛,那嘶喊的声音依旧没能将那个沉入了魔障的人唤醒。

  那铜镜之中,男子扬起了手中的利剑,铜镜被溅起的鲜血淋湿,一滴一滴的鲜血似乎是一幅鲜活的绢缎,由上而下拉扯,映出了血色之中女子毫不置信的眼神,继而慢慢转为浓郁的悲哀,化不开的悲哀刹时间都能将那已经蔓延而来的火舌冷冻!

  利剑被鲜血浸染,那本事沉冷的眼眸似乎在瞬间出现了一丝的波纹,挣扎,痛苦。却又在瞬间回复了那古井无波的模样……那火海之中,惨烈的呼喊声,让那些在府外救火之人听的心惊胆战,听得心神颤动,不由而栗起来。

  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及至第二日的黄昏,残垣断壁,那靖国公府邸中处处都冒着青烟。一步一步想里走,那在大火中被烧焦的皮肉的气味,屋子被烧毁的烟尘味,一拥而上,无孔不入,直弄得人心神颤抖。略微单子小一些的,一踏进那府邸,便是眉目紧紧的皱在了一起,片刻之间就捂着嘴冲了出去,大吐特吐起来,知道讲那黄疸水都吐了出来,也是意犹未尽。

  这才下了朝,在那无极殿中端坐着毫不变色的君上,桌案上摊开了奏折,手中拿着朱批的笔,却是迟迟没动,眼神看在那走着上,心思却不知道已经深到何处去了。及至黄昏,有人来报,靖国公府的大火已经熄灭,方才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匆匆而去。

  站在那大门口,看着丝丝缕缕的烟雾从里面弥散出来,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烧焦的气味,混合着浓浓的血腥味迎面扑来。

  顺着路走进府邸,都已经被观察收拾的差不多了,走到了怀信的院子,脚步却顿住了,这里是唯一没有整理出来的地方,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样。一步一步走进去,院子里种的那几棵梅花已经被烧的不成样子了,此刻还在不住的冒着烟。走进屋子里,一眼看去,那梳妆台旁的两具尸体,淑尤,怀信!

  那一把插在怀信心脏上的利剑上面,鲜血已经干涸,暗红的颜色,昭示着死亡的冷酷。

  坐在御座上,面前的锦盒中躺着的就是那把插入怀信胸膛的,杀死了自己妹妹的利剑,剑上依旧是那暗红的,甚至已经开始变黑的干涸的鲜血。

  看着那一把嗜血的宝剑,君上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也越发的深沉……现下,朝中的臣工们尽皆以为所有的一切皆是自己授意,狡兔死,良弓藏。唇边勾起冷笑,自己将是那史书中记载的暴虐国君,三藩灭掉便迫不及待的要铲除那功高盖主之人……然而,这一切的背后,他不过是想要收回兵权,让他安生的做个文官,做个驸马爷,想要一个双赢的局面罢了!如何就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大殿下,太医院医正安静的立在那里,他的身后还有一位太医,二人都是被靖国公府请去诊治过国公爷的太医。国君此次召见,为的靖国公府灭门一事!

  “都说说吧!”

  那站在医正身后一些的太医立刻就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回,“下官医术浅薄,在为国公爷诊过脉之后,并未发现有何怪异指出。然而国公爷脸色如纸,眉头紧锁,分明是就能遭受了非人的痛楚,昏迷不醒。下官当时也不敢造次,便向公主直言,并建议奖医正大人请去看诊。”

  待那太医说完,国君也不多问,直接一个眼神给那医正,意思便是该你说说看了!

  “那一日,公主亲自到了太医院将臣请到了靖国公府,国公爷依旧是昏迷不醒。一番诊断后,臣下误诊为中了七虫七花之毒。但那房中的香味又让我心生疑惑。于是回到家后便开始查阅医书,一直到了黄昏时分,臣方才在古籍中查到一些相关的信息,那是蛊,噬心蛊!一旦经由络彤唤醒,便会使人丧失心智,疯魔成狂。这才匆匆前往靖国公府,谁知……”

  “络彤?”

  “是!那日,臣在公主和国公爷的房中闻到了无忧香。但那无忧香却比日常所用的香要更浓稠细腻得许多。无忧香,有安神助睡眠之功效,想必公主是担心国公爷因武功被废而忧思不得睡眠而点上的。至于那香中多了那么一味络彤,估计是不曾知晓吧?”面对的那是手握天下生啥大权之人,医正此刻所言,也不敢太过绝对,毕竟那也只是自己的猜测罢了!

  噬心蛊,无忧香!这一切都是一个早早安排好的局,淑尤与怀信二人毫无防备就已踏了进去,没有半分防备!

  此刻,君上的眼睛看着身前的桌子,心中的恼怒,翻江倒海!那双眼,如墨漆黑,深邃而幽冷,仿佛藏着无数的隐秘,看来平和的让人安心,他却从中觉出一股静到极致的死寂,那种死寂,让人一眼便会汗毛倒立。

  真是个大胆的女子呢!
第一卷:三挝鼓 三挝鼓(5)
  天上黑气滚滚,乌云密布,根本看不到月亮的影子。本该是华灯初上的时间,宫中却很是异常,一片昏暗,那低垂的天空让地面的人甚至不敢走出室内,而屋子里更是低沉的让人连呼吸都像被灌了铅一般,压抑、难受,满心不安全。

  许久之后,随着最后一声响雷滚过,雨“哗”地一声又落了下来,雨声成片地敲在古楼的屋檐上,在檐前连成了线,水帘似的。

  走进那屋子,迎面扑来的湿气让他走了皱眉头。一步一步走进了,她依旧是坐在窗前,就坐在窗前的暖榻上,一身单薄的衣服,双手紧紧的扣着自己的膝盖,两旁仰着,透过窗户去看那低垂的压抑的天空,眼中却十分外的明亮,不自在想些什么。

  “妙兮~从今往后就做妙兮吧!”他很生气,在得知了她所做的一切的时候。医正说到无忧香中多了洛彤花的时候,他便知道噬心蛊是她的手笔。他明白她的恨,谁都是在荆棘丛里走过来的,脚底下有多少锥心的痛,他知道。所以事隔这么久,他来见她,决定抛开她之前所有的一切!

  “可我终究不是妙兮,我是妙珠!”那坐在暖榻上的女子悠悠的回转过头来,看着走进来的男子,那宫灯在风雨中飘摇着,照着那女子苍白的脸,“我恨,我与她本是同根生,为何她就能那么安逸的长大,而我就连活着的机会都要自己那么卑微的去乞讨?我不是妙兮,我是妙珠,被抛弃在街头巷尾卑微的乞讨着生存下来的妙珠。妙兮,那样干净的人儿,想必不会知道食不果腹的滋味儿,也不会知道连那残羹剩饭都要从别人手中抢夺的滋味儿,更哪里会知道被人当做药奴试药的痛苦?你不明白的……”似乎是陷入了当时那些痛苦的回忆之中,她抱着自己的双手更加用力,脸上的神色却也更加的冷冽,“你会不会觉得后怕?这个身体,曾经是药奴,试用了成千上百的毒药,甚至是蛊毒!有一段时间,连我自己都不敢看自己一眼,我怕自己看了一眼就会忍不住想要结果了自己,哈哈~生疮流脓~”那一双纤纤玉手就抚在自己的连上,脸上笑靥如花。“那黑黝黝的洞窟里,不知道养了多少毒虫毒草,尽用在了这具身体里。那一段时间,就像是有一把凌厉的尖刀再一刀一刀的凌迟着我,动弹不得。很冷,比这里的冬天要冷上不知道多少倍,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到,就算有什么虫子趴在身上也感觉不到,也没有味觉……就剩下你自己的意识,连死都不能,你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但你又不能感受得到,那种被巨大的恐惧笼罩着、折磨着的痛苦……”

  国君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那么的在意一个人,心疼一个人,他似乎能够想象得到她经历了什么,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打心底的疼惜一个人,想要将他揽在怀中好好的护着。一步一步,终于,自己也有一个可以护在怀中的女子。

  说实话,他有的时候很嫉妒怀信,因为觉得他幸福得有些刺眼。

  “君上,你怎么还敢,还敢这样抱着我?你不怕嘛?”

  “母后在我还小的时候,喜欢叫我檀郎。”

  诧异的看着身后的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它如何会不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但,“我不是个好女人。你看这手,你闻到血腥味了吗?有没有闻到你妹妹的味道?”

  “不是你杀了她。”

  “没有我,她也死不了。我就是要将妙兮所珍视的一切都夺走,她拥有的,我已经不稀罕了。”

  “那为什么不将我也一切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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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官毫不留情的挥笔,在史书上写了一笔,国君由此便沾染了污点。但他却似乎没不怎么在意,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靖国公与公主的葬礼很隆重,合葬在了两仪山下。但那靖国公最喜爱的那一佩剑却没有躺在他身边,而是躺在了御书房的高阁上,被一只锦盒装着。

  贤妃娘娘宫中的奇花一红一白引的国君喜欢,去了几次,却都只见贤妃娘娘对这那株气话暗自垂泪。相询之下,方才知道,贤妃娘娘还有一走散的姐妹,名唤妙珠,与娘娘是双生的姐妹。于是,深受国君宠爱的贤妃娘娘在君上的金口玉言之下,不久就寻到了自己的亲妹妹。

  宫人们看着那两个相携同游的姐妹俩人,果真是双生的姐妹,无论是身段,还是脸蛋都那么的相似。然而二人通身的气质却大大的不同。贤妃娘娘清冷高傲,就像是那寒冬腊月的梅花,看着就让人自行惭愧;妙珠小姐却像是一朵盛开的白玉兰,散发着清幽的香味,沁人心脾,给人以如沐春风的感觉。那通身不一般的气质让人可以分辨二人的不同,还有一点,就是那那妙珠小姐的左眼角却又一刻鲜红的痣,仿佛一滴猩红的血泪。

  就这样,后面的画面都是所谓幸福安康的生活在了一起。

  直到一日,已经满头华发的君上端坐在御书房的时候,听到了御书房中有些异常的响动。一开始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也并未如何的在意,但响得多次之后,如何还能不管不顾?他询问你跟在自己身后的青年男子。

  “儿啊,你听那声音,是不是那高阁上来的?”

  “是那来的。”说着,便去搬了梯子,登上去看了看。看到那都抖动的锦盒的时候,霎时间愣了一下,随后嘀咕了声,“打扫御书房的宫人真是够粗心的,盒子里定然是钻进去了什么。”

  眼看着那锦盒被自己的儿子拿了下来,那浑浊的严重似乎闪过一阵光芒,又迅速的沉寂了下去。“孤记得你母亲说让你做那什么?哎,人老了,一下子想不起来……”

  “母亲说想吃姨母的云片桂花糕了,让我去帮她求一些去。”

  “那边快去吧!省的你母亲久等了。哦,顺便到医正府邸的隔壁,将那钦天监赋闲在家的老头给孤带进宫来,叙叙旧!”

  “是,儿臣知道了。”

  看到儿子的走了,君上挥手将殿内伺候的宫人都给赶了出去,苍老的手打开了那锦盒,那一把被干涸的鲜血包裹着的宝剑又出现在了眼前。伸手握住剑柄,拿了起来,一手抚摸着剑身,“倒是许久不见了!”在上下抚弄的时候,不小心将自己的手指割破,看着那干涸乌黑的血垢,还有剑锋上鲜红的血液,“欧冶子,干将凿茨山,汇其溪,取铁英,作为铁剑三枚:一曰龙渊,二曰泰阿,三曰工布。工布,釽从文起,至脊而止,如珠不可衽,文若流水不绝。你乃霸道之剑,挥舞之时可觉叱咤天下、气盖山河。孤若将你封于深山,不知会在多少年后才会被人发现?本欲让你常伴孤的身旁,然而,你此刻闹出这等动静,嗯,便让你去那两仪山,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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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台上点着蜡烛,安歌那一身红衣走进来,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小盏,盏里盛着灯油,一根细细的灯芯从盏边延生出来,亮着一豆莹莹的灯火。河童越过了剑灵,竖起自己的手指,像点蜡烛一样的在自己的指尖点着了一簇火焰,却是一种漆黑的颜色。

  黑白无常一见到那火焰的颜色,狐疑了一下,黑无常想怎么就点了黑色的火焰?绝对是在炫耀,自己也会,说着伸出了笼在宽袍大袖里苍白的手指,刹那间指尖也燃起了黑色的火焰。

  白无常看到自己搭档白痴的行为,无奈的叹息一声,翻着白眼就将他的手给压了下去。虽然都是黑色火焰,这火焰和火焰之间还是存在区别的,就别丢人现眼了。那黑色的火焰,估计在蒿里城中也就阎王大人能稍微接触一下。看来,跟着公子就是不一样啊!

  “工布,从你出现自而今,饱食鲜血,走的是以杀止杀的道,有时候杀得多了,控制不了自己,也成就了你这一身的血腥之气!机缘巧合之下,得了怀信的心头血,后又得了那国君的血气,助你修行。但你杀伐过重,从今往后便和我一起吧!”说罢,边将手中握着的剑身一放,宝剑便萦绕着丝丝黑雾,漂浮在面前,向前伸出了自己半大不小的手掌。

  似乎思索了片刻,那面色冷硬之人便也就点了点头,向前走了几步。河童将自己指间燃烧着的火焰往他眉心一放,片刻就消失在了他的眉间,剑灵便也化作一团光雾,隐没于剑中。

  指头一掐,就听到一声极轻的水滴声响起,一滴貌似血珠的东西从中指指尖挤出,落在了剑柄上,那一豆灯火忽地腾起一尺来高,而后又恢复正常,只是灯火比先前亮得多了。“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就随我去吧!”

  老族长规矩的在一旁看完了印象,也不说话,不知在心中想些什么。黑无常嘴碎,“好了,莫想了,老头子。这下,也都清楚了,便随我们兄弟去吧!”说着,三人便隐没在了那荡漾起来的波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