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宫殿
作者:蓝宇国主
第二卷:香魂幽幽怨恨长
第二卷:香魂幽幽怨恨长 18.暗示初现
  乐晓嘿见蓝溯回到客栈后依然沉着一张脸,仿佛自己欠了他八百两银子不还一般,知道他有心事。因为看了一场喜剧,晓嘿心情甚好,忍不住逗蓝溯开心:“蓝哥,你不用费这么大力气给世间造词了,‘驴脸’一词,人们都已熟知,你就别再拉长脸诠释这个词的意思了。”

  蓝溯神色阴郁地将一块血玉摔在桌上,毫不理会晓嘿的话,冷哼一声:“什么‘血漠寒冰’,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玉石!真正的血漠寒冰根本不在林府!”

  乐晓嘿恍然大悟,“原来你要找血漠寒冰啊!那是块冰,肯定和玉石没关系。话又说回来,说不定血玉比那什么冰都值钱!”

  蓝溯怒道:“你懂什么?血漠寒冰是一块冰玉,本身就价值连城。加上它上面有四千年的法力,谁拥有了它,谁的法力就增加了四千年!那是无价之宝,王母之蟠桃,镇元子之人参果也远不能比!——我也不与你说了,反正你听不懂!”

  乐晓嘿一听心中暗喜,心道:“倘若我得到了,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了四千年的法力,我也能干点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蓝溯见他面露喜悦之色,猜不出他正在想什么,只得说:“我听人说圣界有个才子大会,今日正是会期,我领你去长长见识如何?”

  乐晓嘿有些不以为然,“那些整天之乎者也诗云子曰的书呆子的大会有什么好?也罢,我同你去看看。”

  蓝溯见乐晓嘿一副“欲擒故纵”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拿他没办法,拢了马车,直奔会场。

  

  所谓才子大会,无非是那些文人墨客比拼那个文采高、诗文做得好的一个比赛,乐晓嘿平时一听学习二字脑袋就大,如今到了这样一个会上,听众才子饮用些他根本不知道的典故,更是呵欠连天,昏昏欲睡。

  就在他快要拜访周公时,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这样的人也算才子吗?”

  乐晓嘿吓了一跳,从困倦中被拉了出来,他抬起头一看,只见一位身着粉衣的翩翩公子手持折扇如玉树一般站在会场中间。

  凌髐蜭!

  那些自称才子之人一听此言,一拥而上,把凌髐蜭围在中间,几个学过粗浅功夫的“才子”伸拳撸袖跃了出来,“小白脸,你说什么?”

  仿佛看清了他们的意图,凌髐蜭合上手中折扇,微笑道:“各位仁兄,这是才子大会,比文不比武,况且我也不是来找打架的,我只是想提一首诗,请各位做个答诗,倘有超过我的,我愿意给大家赔礼。”说完走到附近的一张桌上,提起一支狼毫笔,在雪浪纸上行云流水一般写下几行草书:

  七星云•赠瑰夜

  湛穹云定,

  疏星坠,

  潇潇细雨往来谁?

  青竹桥,

  云松滴翠,

  孤犬斜卧盼君归。

  落款是:皛瀚

  写毕,凌髐蜭分开众人,扬长而去。

  那些“才子”都是附庸风雅之徒,凌髐蜭的词他们怎超得过,有些识趣的,悄悄溜走了。还有些不识趣的,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也只想出些“一只蚊子哼哼哼,两个苍蝇嗡嗡嗡”之类的句子,自知不敌,忍不住拂袖而去。

  见众“才子”几乎走光了,乐晓嘿哈哈大笑,险些背过气去,向蓝溯喊道:“蓝哥,这就是你说的‘才子大会’?几百人全让我凌姐姐吓跑了,哈哈哈!如今我可真是长了见识了!”

  蓝溯正坐在一张椅子上熟睡,此时天空炸响了个惊雷,阴云密布却又波诡云谲,说不出的神秘。乐晓嘿正要去推蓝溯,蓝溯忽然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站了起来。

  “蓝哥,要下雨了!”乐晓嘿提醒他。

  蓝溯仿佛刚刚经历了什么大难,手脚有些慌,“啊?那快点上车吧!”

  二人跳上车,蓝溯驾车就走,斗大的雨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纷纷从天上坠落了下来。

  见雨实在太大了,乐晓嘿掀开车帘向前一望,发现前方有座寺庙,忙说:“蓝哥,雨太大了,我们去那庙中避避雨如何?”

  “好!”蓝溯打马疾驰,驶向寺庙。

  庙中有位年老和尚,白发银须,步伐矫健,热情好客,他把蓝溯二人请入寺庙,走入后堂倒茶。

  蓝溯望着寺外的滂沱大雨,凝神沉思起他在“才子大会”上沉睡时做的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通往圣界的神秘隧道中,出现在他眼前的依旧是那四幅画,只不过每幅画下各出现了几句残缺不全的诗句,他只记得冰数图下的诗句是: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而那幅四大帝王之星下的诗句是: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乐晓嘿见他这个样子,实在闲极无聊,随口唱了几首歌,都觉得无意思,索性背起了诗:“……不,这些都还不够,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致敬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

  沉思中的蓝溯忽然一把抓住晓嘿,把乐晓嘿着实吓了一跳,蓝溯疾言遽色地问:“你刚才背的是什么?”

  “是……《致橡树》啊,那个预言家遥记教我的!”乐晓嘿惊魂未定。

  “木棉……橡树……”蓝溯放开了他,想象着隧道中的第一幅画,又沉思起来,“那孔雀、巨熊、飞虎、白兔、橡树、木棉又都代表什么呢?”

  此刻,老僧人已端茶过来,见二人都是一脸抑郁之色,他笑嘻嘻地从桌上拿来两支笔、两张纸、一方里面盛着香墨的砚台放到二人面前,“二位想必有什么烦恼之事吧?不必烦恼,老僧也曾学过一个算命之法,只消二位各画一幅图,便可知二位一生命运如何。”

  “咦?画一幅图便能测知命运?”乐晓嘿颇感新奇,立刻愁容进退,换上笑脸,笑嘻嘻靠近老和尚:“高僧,这是真的?”

  老和尚微笑着点点头:“出家人不打诳语,请二位各画一座山,一条河,一棵树,一条蛇。随意组合,只要最终能构成一幅画。”

  “随意画?”乐晓嘿这次可来了兴致,提起手中笔,三下五除二画完了图画,递给老僧,蓝溯也很快画完,在递给老僧时看了一眼乐晓嘿的画,不禁略感好笑:“晓嘿,你家的树长在山尖上又长在河里?”

  “我就觉得这样画着舒服。”乐晓嘿耸耸肩,看了一眼蓝溯的画,不禁也要笑,“蓝哥,你的蛇呢?”

  “我厌恶蛇,把它画在山后了,山前看不见。”蓝溯答道。

  老僧先看乐晓嘿的这幅画,晓嘿在白纸上画了一座较平坦的山,一条小河自山顶奔流下来,山顶上长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树,树上盘着一跳吐芯子的蛇,蛇头低于树尖。

  老僧看完,喜上眉梢,欣慰地叹道:“画得好,画得好!”再看蓝溯这幅,上面画了一座悬崖峭壁,一股激流沿着离峭壁不远处流下,峭壁顶端长了一棵树,却不见蛇的踪迹。

  看罢,老僧连连摇头。

  “不瞒二位施主,这山,指的乃是施主的权势,这河,指的乃是施主的财运,这树,指的是施主自己,这蛇,指的是施主的妻子。倘若这树站得离山尖越近,施主日后的权势越旺,离河越近,施主的财运越旺。这蛇若盘于树上,施主今生会有爱情,有家庭,但蛇头不能高于树尖,若高于树尖,则对你形成威压之势,你将来就要伏她管。若蛇不盘于树上,则说明施主今生有爱情,但没有家庭。”老僧合十道,说完拿起晓嘿这幅画,“这位施主仕途平坦,财运旺盛,日后家庭美满,妻贤子孝,幸福一生,真乃吉星高照。”他说完又拿起蓝溯那幅,“这位施主仕途坎坷,一波三折,财运比常人尚好。只是施主这一生永远不会爱上别人,也不会有人爱你,你更不会有家庭,但你有股永不放弃的精神,最终一定会有所成就,可这美妙的果实,你是享受不到的,所以,施主的一生,注定是一部悲剧。”

  蓝溯缓缓点头,你知道吗?其实,这正是我希望的。

  乐晓嘿一听老僧的话,险些乐得忘了自己姓什么,“高僧,你这话可是真的?我日后必然一帆风顺,名利双全,幸福终老?”

  老僧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与你又无过节,何苦骗你?”

  “哦!太好了!我要幸福一生了!”乐晓嘿得意忘形,像个三岁孩子一般,又蹦又跳,开心至极。蓝溯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摇头叹息。

  老僧低念了一声佛号,“施主,你莫叹他,你尚不如他,他还知道如何得到快乐,你的一生大部分却要生活在痛苦之中,如坠地狱。”

  蓝溯刚想反驳,忽然间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他忙拿过纸笔,将进入圣界的隧道中的第三幅画画了下来。“高僧,你帮我看看这幅画。”

  老僧接过细看,只见图上画了一座有一大一小两个山峰的山,两条水流分别从两个峰顶流了下来,汇聚成一条大河,较高的山峰顶上画了一棵长在水中的树,较低的峰顶上画了一条在流水中洗澡的蛇。

  “此人仕途平坦,官运亨通,财运旺盛,才华卓绝,但却是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昏君,此人给了所爱之人巨大的权利与物力,为所爱之人不惜做任何事,但这二人虽两情相悦,真心相爱,却有缘无分,有情人难成眷属,可惜,可惜!最终只怕仅能在圣界史上留得一段佳话,让后人共叹息啊!”那老僧怅然叹道。

  这话仿佛一记重锤,狠狠敲在蓝溯心上。他发疯似的画出其余三幅图,希望能在其中找出一丝希望。“高僧,你看看这三幅画。”

  老僧看了许久,摇了摇头,“贫僧也不知这画中奥秘,贫僧只学过一种算命方法,这画别的图的,贫僧怕是没见过。”

  雨已停,蓝溯若有所失地走出寺庙,同老僧告别,乐晓嘿心中虽悦,但见蓝溯这个样子,也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蓝溯策马扬鞭,马车驶入一方平原,这里,阳光普照。

  永远不会有什么可以阻止我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人定胜天,我相信,我一定可以将凌髐蜭变成蓝宇国第二城邦的成功榜样,我也一定可以找到复国真正需要的东西,复兴蓝宇国。我不管什么命运,也不怕什么诅咒,即使所有人都向我进攻,即使我成为众矢之的,我也要拼尽最后一点力,洒尽最后一滴血。暴风雨的到来,是不能避免的,那么,又何妨让它来得更猛烈些呢?面对晴空的阳光,蓝溯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把在寺庙中丢失的东西重新找回来了。
第二卷:香魂幽幽怨恨长 19.晚宴
  林静影病好的消息很快传到林丞相耳中,为了庆祝林家唯一的传人的绝症被治好,欣喜至极的林丞相决定大宴全府。

  这次盛宴在当天晚上举行,林丞相府里弥漫着一股喜气,换上了过年才挂的大红灯笼,仆人们面带笑容进进出出,冷仙换了一身大红簇花衣裙,凌髐蜭与瑰夜正为她梳理柔长的头发。

  插上了最后一根簪子,冷仙挥了挥手,“珷儿,你忙你的去吧!今天你立了大功,相爷要好好赏你,别忘了换件衣服。瑰儿,你去把我的脂粉盒取来。”

  二人分别应了一声,凌髐蜭看了瑰夜一眼退了出去。自己能有什么忙的?她回房换上了另一身粉色的衣裙,整理了一下血玉项链。一切准备就绪,她步出了房门来到了湖边。

  这是她第一次遇见血沉槥的地方,不知为何,一想起血沉槥这个名字,她的心里总有一丝依恋一丝痛楚,仿佛她与小槥前世相见过一般,而这个血沉槥还在她的心上留下过一个很深的伤口。

  也就是在这不知不觉间,一个身影慢慢靠近了她,她想得太入神,居然没能发现。

  “珷儿。”那人低低地唤了声,凌髐蜭猛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来人是林府的管家徦珵瑧,这个人很文雅,有才气,相貌清秀中透着英俊。众人对他的评价都几乎相同:倘若不是他的家境贫寒,如今官场又黑暗,他是有能力考上状元做大学士并成为一代文豪的。

  “管家!”凌髐蜭连忙施礼,越大的府,规矩越多,等级越森严,稍有不慎便会遭殃,因此凌髐蜭格外小心,“管家有何吩咐?”

  徦珵瑧笑着摆摆手,“你太客气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不必如此拘束,就当我不是管家,你也不是小丫鬟好了。”

  他说这话时,凌髐蜭清楚地看到他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奇妙的光芒。“珷儿,你很有才气,也很勇敢。‘皛瀚’就是你吧?”

  凌髐蜭吃了一惊,有些诧异地望着他。

  “你能把自己的一首《七星云•赠瑰夜》送到才子大会上,让所有才子甘拜下风,悻悻而归,我真的很佩服你。”他微笑着看了一眼凌髐蜭惊讶的表情和那张美得如出水芙蓉一样令人心驰神往的容颜,目光转为了深沉,“可是,有些事是不可以改变的,明知不可为就不要去为,悬崖勒马天地方宽。珷儿,请你听我一句劝!有些感情,是错误的,比如你和……瑰夜!”

  凌髐蜭手足无措,自己听从了蓝溯的意见,与瑰夜的事一直十分隐秘相府之中无人知晓。可是,这个徦珵瑧是从何处看出了端倪?一股惶然的感情涌上了她的心头,面前的这个男人太不可思议了。平时能言善辩的她这时竟说不出一句整句的话了:“我……只是……”

  徦珵瑧见凌髐蜭这个样子,目光中充满了怜惜与担忧,“珷儿,你不要害怕,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没有别的意思。”

  “谢谢你。”凌髐蜭其实并没有害怕,只是心中隐隐有一丝矛盾,当徦珵瑧说出她爱瑰夜的时候,她的心中却出现了另一个似乎已十分熟悉的影子——血沉槥。

  血沉槥,这个名字似是陌生又似是熟悉,连凌髐蜭自己也茫然,自己到底在何处见过她?然而任自己搜遍搜有的记忆却找不到答案。

  自己真的爱瑰夜吗?为何内心深处总是隐隐有一丝怀疑?不错,瑰夜是柔弱的,娇媚的,柔情似水,美若天仙,她的美丽无坚不摧,销魂蚀骨。而自己金声玉振,总是为她付出,在她身边爱着她,一切,都应该很圆满啊!可那丝怀疑又从何而来?

  “其实你不用向我道谢,因为我……我喜欢你。”徦珵瑧站在凌髐蜭的面前,如临风玉树,此时已月上枝头,水波中摇曳的光影泛起一层如梦的晶莹。他加重了语气:“珷儿,我喜欢你,你愿意同我在一起吗?”

  凌髐蜭有些发愣,怔怔地望着他,自从她进入府中,卓绝的才华和倾国的相貌就使府中的大小仆人如蜜蜂追逐花蜜一样疯狂的追求她,那些人送的物件,填满了冷仙送她的两个大箱子,可她从未为所动过,因为她的身边有瑰夜,她的心里只有她。徦珵瑧对她的关怀与理解显然超过了所有的追求者,他对她是真心的,可她依旧不可能去爱他。

  “谢谢,谢谢你对我的一片心。可是,你既然这么了解我,想必你应该明白,我根本不会去爱男人。你既然爱我,我必须把事实告诉你,不管你知道了心里会怎么看待我,我的爱注定了我只能爱女人。”凌髐蜭幽幽地叹口气,平静地拒绝了,“徦珵瑧,我不值得你去爱,不值得你去浪费感情,况且,我是永远不会接受你的。你如果真的爱我,就去寻找自己真正的幸福,然后默默祝福我和瑰夜,好吗?”

  “不,没有你,我的幸福无从谈起。我爱你,就一定会等你!等到你回头接受我的那一天。我不会轻易爱上一个人,但既然爱上了就绝不会放弃。你是我今生今世唯一爱的人!可能你小时候受过伤害,所以你总躲着男人,敷衍男人,不爱男人。可我并不是一个坏男人,你应该相信我是真心爱你的!况且瑰夜毕竟是个女孩啊!我敢断言,她早晚有一天会离开你!”徦珵瑧勇敢地大声说。

  凌髐蜭望着那真挚炙热的目光,狠下心来摇了摇头,“你只顾及你自己的感受,可你更该想想我!我对你永远动不了真感情,即使因为点感动勉强同你在一起,你又认为我幸福吗?你可以给我一切,你所能做到的,我想要的一切。可是,我根本不爱你,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何谈幸福?我不会爱男人,就算会爱,爱的也是别人而不是你。你对我的爱,只能想一直关金丝雀的华美笼子,只会束缚我。所以,算我求你,不要再爱我,放我去林间自由鸣叫可以吗?”

  徦珵瑧默默听完这番令人伤心的话,然后固执地望着她,“珷儿,如果这就是你对我的感觉,那么为了你的幸福我可以不再爱你。只是,你一定要记住,你的伤痛就是我的伤痛,我永远是你最后的退路,我的门永远只向你一个人敞开。只要我还没有麻木,至少,我的手还能给你温暖。”说完,他最后望了凌髐蜭一眼,静静走开了。

  相府正厅。

  喧闹的客人围满了数十张圆桌,这些人之中有朝廷官员,豪绅富商,也有文人雅士,知名才子。这些人接到请帖后马不停蹄地赶来,一则贺喜,二则拍马,三则也欲看看冷仙、凌髐蜭、瑰夜三位美女。

  众人早已坐好,此时,凌髐蜭与瑰夜扶着冷仙来到了座上。林丞相叫冷仙坐在林静影身边。给凌髐蜭另设了一张小方桌,凌髐蜭拉着瑰夜一起坐在了小桌前。

  晚宴的时间已到,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林丞相满面喜气地举起酒杯:“今日我儿大病痊愈,实乃老天偏爱林家,降下一位神女凌髐蜭为小儿治好了病,实在是可喜可贺!珷儿,我欲认你为义女,不知你意下如何?”

  凌髐蜭忙起身跪下,“承蒙丞相大人不弃,髐蜭感恩戴德!女儿拜见父亲大人!”

  “好!哈哈哈!”林丞相爽朗地大笑,扶起凌髐蜭,“女儿不必多礼!”

  “谢父亲!”

  底下客人又忍不住道贺,林丞相收了一位好女儿。

  相比之下,蓝溯这里要寂静得多。

  “蓝哥,怎么了?我才出去这么一会,你的脸就变成猪肝色了?变色龙也没有你变得这么快吧?”外出归来的乐晓嘿放下手中的食品,嚼着一个苹果,“蓝哥,你从镜子里看什么呢?”

  蓝溯收起幻影神镜,“我出去一趟,你就不必跟着了。”说完快步走出门去,乐晓嘿毫无防备,被他在眼前溜走了,“去什么好地方不带上我?”

  原来,恰巧蓝溯这天打开幻影神镜看看凌髐蜭在干什么,却看到了徦珵瑧缠着凌髐蜭的场景,这一切险些将他气昏过去,他做不能容忍也是最害怕的就是有个男人闯入了凌髐蜭的生活。

  可这情况发生了,蓝溯简直怒不可遏,他收起幻影神镜暗藏流云双钩夺门而去。

  此时,晚宴已结束,宾客也都走散,徦珵瑧正在回房的路上。

  “姓贾的,你给我站住!”蓝溯手提流云双钩,怒喝道。

  徦珵瑧奇怪地望着面前这愤怒的陌生人,“你是谁?又想干什么?”

  蓝溯露出一个愤怒的狞笑,“我是谁?我是珷儿——也就是凌髐蜭的亲叔叔!今天你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我不想同你这种人废话,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限你三天内给我在凌髐蜭的面前消失,这一生别让她再见到你。二,我直接送你去见阎王!”

  蓝溯的突然出现使徦珵瑧一惊,但徦珵瑧马上又平静了下来。“就算你是她的亲叔叔又能怎样?你无权去决定她的生活!你又有什么权利让我从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消失?!我爱她,我一定要让她幸福!”徦珵瑧坚定地望着蓝溯,希望可以打动蓝溯。

  蓝溯无情地一瞪双眼:“做你的清秋大梦!髐蜭同瑰夜——也就是瑰儿在一起才能幸福!你横插一杠子算什么?”

  徦珵瑧据理力争:“她们在一起会招致太多的非议,那她们就注定要经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我不想让我最爱的女人过这么痛苦的生活!”他眼中含了些泪水,顿了顿又说:“虽然我是第一次见到你,可我发现你真的是一个自私自利、一意孤行的人,你只根据自己的想法去判定一切,你根本不不去考虑别人的感受!”

  “道不同者不相为谋!像你这样没有信仰一味向社会妥协的自私妥协保守派我还跟你说什么?”蓝溯气急败坏,手中流云双钩一挥就冲向了徦珵瑧。

  徦珵瑧没有料到他敢动武,稍一迟疑,左臂上被划了一道伤口,他此时并未带兵刃,只能脚尖一点后退三丈,一边同蓝溯周旋一边大喊:“有刺客!”

  蓝溯此时早已愤怒得失去了理智,他没头没脑只顾乱杀乱砍,徦珵瑧受了伤,手中又无兵器,明显处于下风,好在他的这一声喊起了作用,相府的兵士很快赶到了出事地点。见事不好,蓝溯纵身一跃,如一只飞燕,跃出院墙落荒而逃。临走丢下一句:“再敢同她说一句话,我立刻叫你做无头鬼!”

  兵士们赶到了,为首的那个看着蓝溯的背影不由赞叹:“好法术!”一面令手下追赶,一面赶到徦珵瑧身边。“管家,你没事吧?”

  徦珵瑧轻轻摇了摇头。
第二卷:香魂幽幽怨恨长 20.一百年前的记忆
  徦珵瑧喜欢凌髐蜭的消息不胫而走,而他因此惹恼了凌髐蜭的亲叔叔致使人家来杀他的事更是传的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林丞相的女儿林静铭把凌髐蜭叫入了林静铭自己的房间。林静铭是林静影的妹妹,相府的二小姐。

  凌髐蜭知道这位小姐生性骄纵,所以在她面前一举一动都格外小心,平时尽量躲着她,如今见她叫自己,只得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有什么事?”

  “啪!”没想到林静铭回答她的竟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她嘴角淌出了滴滴鲜血。

  林静铭得意地一挥手,“按着她跪下!”

  两个婢女立刻抓住凌髐蜭的手臂,把她狠狠按在地下一个针板上。

  “啊!”凌髐蜭痛苦地叫了出来,针板上全是钢针,俨然是一个私刑的刑具,钢针受到压力,深深刺入了凌髐蜭的腿中。

  听见她的叫声,林静铭甩手又打了她一个嘴巴。

  “很痛是不是?”林静铭得意地望着凌髐蜭,“还有更痛、更难以忍受的!来人!”

  两个男仆推门而入,手中拿着手铐脚镣、一把匕首和两个罐子,一个男仆毫不犹豫地将凌髐蜭带上手铐脚镣,锁在地上,原来这地上有铁环,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如今正好将林静铭的犯人用锁链固定在上面,使这犯人寸步难移。

  “珷儿,我要是把你身上划满了伤口,伤口处涂上蜂蜜,然后让蚂蚁来咬,你会是个什么滋味呢?”林静铭不怀好意的一笑,向四名仆人挥挥手,“动手!”

  “小姐,不要啊!”凌髐蜭惊恐地叫起来,巨大的恐惧使她身上的痛楚增加了十倍,“小姐,奴婢做错什么了?你要如此对我?”

  林静铭冷笑道:“做错什么了?你抢了我的人!我是林家大小姐,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只不过是一名奴才,你有什么资格去勾引他?就算我爹认了你义女又怎样?在别人眼中,你只不过是一只得宠的哈巴狗!”

  说话间,几个仆人已在凌髐蜭身上划了数十道口子。两个罐子中原来分别装着蜂蜜和蚂蚁,仆人们将一只罐子中的蜂蜜一点一点涂在她伤口处,似乎生怕她不够痛,然后取来另一只罐子,将蚂蚁一下倾倒在她身上。

  蚂蚁极爱甜食,见了蜂蜜如获至宝,大口大口地吞食,似乎生怕吃了一口再没有了,但这对凌髐蜭来说却是致命的痛楚,那又痛又痒的滋味远比钻心的疼痛难受几十倍,她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一盆冰冷的水泼在她脸上,使她又醒了过来。

  “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向您保证,以后不再同管家说一句话,否则……否则您就割了我的舌头!”凌髐蜭再聪明,面对这霸道的主子也只有求饶的份。

  “那就好。”林静铭挥了挥手,四个仆人拿来扫帚,将凌髐蜭身上的蚂蚁掸下来,捉住,重新放入盒内。

  “让你那个亲叔叔来府上给铖桢道歉,能做到吗?”林静铭负手面对窗棂,“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刺杀铖桢?”

  “能……能做到。”凌髐蜭皱紧了眉头,蓝溯真是给她闯祸。

  “还有,今天的事,多一个人知道,我唯你是问!”

  “是……”

  “放开她吧!”林静铭不耐烦地下令,四个仆人解开锁链,凌髐蜭勉强站起来,已无法下跪,“奴婢……告退……”

  “滚!”林静铭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凌髐蜭勉强回房,包扎了伤口,换了衣服,可这天大的委屈又去向谁诉说呢?

  瑰夜尚在冷仙处没有回来,她给瑰夜留了一张字条:

  瑰儿:

  我出去片刻,不必担心。

  髐蜭

  然后,凌髐蜭跳出已锁了的后门,跑入了一家酒馆,借酒浇愁。

  这不是凌髐蜭该来的地方,更不是她该喝的酩酊大醉的地方,但她来了,而且喝醉了。

  此刻是黄昏,夕阳散发着并不耀眼的光芒。当凌髐蜭摇摇晃晃地走出酒馆时,几个酒客也跟了出去。

  这几个人是本地最无耻的流氓,今日闲来无事到酒馆中喝酒,不想碰见了凌髐蜭,他们从未见过髐蜭这么美丽的少女,一时竟看呆了,直到凌髐蜭离开,他们才记得追赶。

  凌髐蜭的步伐不快,因此他们很快追上了她,此刻几人正处于一个街角,众流氓拦在凌髐蜭前后,满面不正经的嬉笑,满口中冓之言,实在不堪入耳。

  以凌髐蜭的能力,处理这几个流氓就等同于一个常人踩死几只蚂蚁,但她实在喝了太多的酒,又加上上三次受的重伤,平时用得烂熟的法术这时竟全都想不起来,堂堂三界第三的高手此刻竟仅能勉强对付几个流氓。

  几个流氓挨了拳脚,恼羞成怒,开始向凌髐蜭反扑,双方的力量在伯仲之间,因此谁也没捡到便宜。不久,头破血流的流氓们满面怒气和不甘地撤退了,临走时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凌髐蜭身上也多处受伤,剧烈的疼痛把她的意识从模糊中拉了出来,凉爽的风带走了她的酒气和醉意,她痛苦地蹲在这狭窄的街角,抱头想痛哭,却一滴泪水也流不出来。

  “凌儿,是你吗?”忽然,一袭莲花的香气由远及近,一方墨黑色的手帕递到凌髐蜭面前。“你怎么了?很疼吧?”

  “我……没事……”抬头,凌髐蜭望见眼前的倩影,这影子渐渐模糊起来,凌髐蜭竟忘了接手帕。

  “凌儿,你受什么委屈了?哭什么?是几个流氓要欺负你吗?你不是还没等我过来帮忙就把他们轻易打跑了吗?”对方轻轻为她拭去了泪水与流到脸上的血水,凌髐蜭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她的手。“小槥……”

  喊出这名字的同时,凌髐蜭忽然感到了异样,头开始剧烈的痛,心像忽然裂开了一般,一道裂痕在心中出现并扩张,似乎诚心要把心劈成两半,仿佛有什么被困住的东西非要挣脱出来。这一切来得突然而又无法控制,而在自己的意识即将控制不住自己时,不知又从什么地方飞来一股力量,让她在接近神志不清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小槥……我好像……很久以前见过你……”

  似乎一切的爆发只是为了这一句话,当这句话被说出来,一切的异样瞬间消失了,神智又重新控制住凌髐蜭自己。凌髐蜭怅怅地叹了口气,用凄凉的目光望着血沉槥。

  “你怎么会很久之前见过我呢?”血沉槥对她的话有些惊愕,随即平静了下来,“你伤成这样,你的家人知道吗?要不然你同我回家吧!我家中有不少药。”

  “不。”凌髐蜭站起来,“我不想让你的家人看见我这个样子!小槥,谢谢!”但这次站起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尚未来得及迈出一步,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凌儿!你怎么了?”血沉槥见她晕倒,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将她搀扶到自己的马车上,扬鞭飞驰。

  “小槥……”凌髐蜭在半昏迷中喃喃念出一个名字,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场景:

  那个叫凌髐蜭的男孩把一名黑衣女孩拉入了一间屋子里。

  “小槥,你不要害怕,我一定会让你逃出去!”男孩用坚定的目光给予女孩力量。

  “可……可你呢?”女孩担心地望着他,“我出去了,你呢?”

  男孩握住女孩的手,白皙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坚定而真挚的笑容,“小槥,相信我,只要你能逃出去,我们一定可以再见面。”

  男孩转身点燃了身后的小屋,拉着女孩一起向外跑去。

  “着火了!”忽然间外面喊声大振,蜩螗沸羹,不知多少人慌做了一团……

  凌髐蜭被吓醒了,她抬眼望了望周围,这是一家农舍,血沉槥正坐在一旁捣药,看着她专心致志的样子,凌髐蜭柔和地一笑,自己身上的伤口已被小槥细心包扎好,此时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小槥。”凌髐蜭小声叫她,怕她太过专心惊吓到她。血沉槥回过头来,一张充满阳光的脸上漾起水波一样的笑。

  “小槥,你会医术?”

  看着凌髐蜭惊奇的样子,血沉槥有点得意,“是啊,我的医术还不低呢!怎么,你不会医术啊?”

  “从小父母连跟医术有关的东西都不让我碰,他们还给我订了个死规矩,一不许行医,二不许教书收徒。否则,他们至死也不饶我。”凌髐蜭叹气道,“我当时不明白,心想反正除了这两样我干什么他们都说不管,一气之下去偷了别人十文钱,父亲不在家,母亲看了反而叫我天才,唉!当时我真弄不懂他们怎么想的,直到我长大了一点母亲才告诉我,我出生时来了一个妖怪,自称鸱枭,他要杀光我们全城人,父亲和官军都打不过他,后来他向父亲提出了这个对我的要求,说如果父亲答应了他就收手,父亲见这个要求不难,就答应了下来。”

  血沉槥越听心越颤抖,一不许行医,二不许教书收徒,那岂不也是她家的规定?

  “小槥,你怎么了?”凌髐蜭看见血沉槥这个样子有点为她担心。

  血沉槥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没……没什么,明天我就要离开相府,回随心阁了。”

  “为什么?”凌髐蜭浑身一颤,仿佛遇到了轰雷掣电,在内心里,她已将血沉槥视为最好的朋友,她真的不忍心挚友就这样离她而去。“那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这是阁中的安排,日后如果有时间,我……我一定会约你再见面的!”

  凌髐蜭默然,二人静坐相望了许久。

  不远处,荒郊野外一座华丽的府邸。

  一个少年王侯正专心致志地在一间不透光的大房间里配置各种溶液,他只有十五、六岁年纪,金衣曳地,高贵典雅,粉妆玉砌,宛如傅粉何郎,但他的眼睛里却充满了仇恨,那仇恨重得仿佛他不是来自这世间,而是来自比地狱更阴暗、更可怕的地方。

  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富商轻轻走到了少年王侯的身边,“孽儿。”

  “父皇。”少年王侯竟看也没看父亲一眼,俨然忙得忘了一切了。

  “孽儿,你现实一点吧!你根本造不出男孩!”中年富商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就那么喜欢男孩吗?还是你根本就幻想造出一个三界之主?”

  “父皇,儿臣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由我或者我造出的人统一三界。”少年王侯停下手中的工作。

  “荒谬!”中年富商一拍桌子。

  “儿臣该死!”少年王侯连忙跪下。

  “你……你不顾自己的责任,抛下了你创立的自由之邦,还亲手造成了髐蜭的悲剧!像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做父亲?”中年富商大吼道。“我还以为你回到圣界是为了追寻美好的回忆,万没想到你……”

  “父皇,儿臣知错了。”少年王侯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中年富商心软了,把儿子扶了起来,“孽儿,不是为父诚心阻挠你,为父是担心你的身体,你前天刚刚与北君、天帝、如来大打出手,受的重伤还没好,刚刚两天就又想着做这种消耗真气极多的事,你说说,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父皇请放心,儿臣的‘不灭剑诀’三界无双,用它恢复体力也是快之又快,儿臣没事的。”少年王侯自信地说。

  “是吗?”中年富商袖子一拂,一道白光直奔少年王侯而来,少年王侯飞快挥动右手幻化出一道铅灰色光幕,白光撞击到铅灰色光幕上,一声脆响,与光幕一起破碎。

  但这少年王侯的情况显然不怎么样,他后退一步,紧紧按住胸口,脸色惨白,险些摔倒在地。

  “孽儿!”中年富商连忙扶住儿子,“孽儿,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少年王侯虚弱地笑笑。

  “这还叫没事?”中年富商又气又心疼,“来人!”

  “奴才在!”四个太监应声而来。

  “扶太子殿下去休息!”中年富商命令道。

  “是!”四个太监分外小心,主子年轻时妻子离开了他,到了现在就这一棵独苗,要是出了问题他们可担待不起。
第二卷:香魂幽幽怨恨长 21.障碍与冤案
  凌髐蜭临走的时候,血沉槥把不少治伤的药送给了她,看着她离去,小槥心中有许多言语,可又不便倾诉。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林静影对凌髐蜭用刑的消息很快让蓝溯买通的相府的一个婆子得知,这天这婆子悄悄赶来将这事告诉蓝溯,此时乐晓嘿也在旁边,他本以为蓝溯会怒不可遏,可蓝溯却仰天大笑起来,笑得他发毛。

  “哈哈哈!机会来了!”蓝溯笑够了,赏了那婆子一块金子,“去,把这消息透漏给徦珵瑧,还有,”他说完拉过婆子耳语一番,“按我说的做,事成之后我重重有赏!”

  “是!”那婆子喜上眉梢,躬身退下。

  见婆子走了,乐晓嘿才说出了心中的疑惑:“蓝哥,你想干什么?”

  “自己猜!”蓝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走了。

  “唉!这……”乐晓嘿抬手想示意他别走,但蓝溯早已扬长而去。

  相府。

  见徦珵瑧来了,一个婆子故意拉住身旁的一个婆子说起了话:“妹妹你是不知道,相爷的义女珷儿前天可叫二小姐好整,又是跪在钉子板上,又是打嘴巴,最后还在她身上划了好几道口子,抹上蜂蜜让蚂蚁咬!那可是要多惨有多惨啊!以后咱们可得安分点!”

  徦珵瑧一听此言,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婆子跟前,“你说什么?是何处听来的?”

  那婆子忙行礼道:“回管家,不是何处听来的,是我侄女亲眼所见的。”

  徦珵瑧仿佛心中被剜掉一块肉一般,放开那婆子匆匆而去。

  凌髐蜭、瑰夜正同冷仙、林静影坐在房中。

  “后天是圣界一年一度的法术武功比赛,获胜者即可坐上圣界守护者的宝座。我想恩人和瑰儿小姐才怀隋和,若不参加,实在是太可惜了。”林静影开言道。

  “况且我们官府身为北道主人,已有十余年没有做上圣界守护者的位置,实在可惜,珷儿,我想以你的本领,登上这个位置应该不难。”冷仙望了望凌髐蜭和瑰夜。

  “我认为我们倒可以尽全力试一试。倘若能夺得圣界守护者之位固然好,倘若不能,也只能说强中更有强中手。”凌髐蜭沉思片刻回答。

  冷仙、林静影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显然很赞同凌髐蜭的看法,林静影欣然道:“恩人此言有理,凡事试一试才知道。”

  “林公子,以后不要叫我恩人了,这也太见外了,直接呼我的姓名:凌髐蜭就可以了。”

  “原来你的‘珷儿’这个名字是个假名!”林静影微笑着琢磨起来,“凌髐蜭,这个名字挺大气的。我记得你的真名父亲好像知道,在那次答谢宾客的晚宴上他就提起了,当时我还纳闷呢。想问一问,后来竟忘了。”

  凌髐蜭有礼貌地回答:“我曾将这贱名告诉过义父,那是我说珷儿是我的表字。”

  林静影点点头又转向瑰夜:“那瑰儿小姐的名字也是个假名了?”

  “我的真名叫瑰夜,小名叫瑰儿,也不算是假的。”瑰夜回答。

  “瑰夜?这名字很奇怪,有点意思。”林静影细思片刻,微笑而答,“神秘,优雅,华美,像个女孩的名字。”

  “林公子,髐蜭斗胆问一句,您的名字是何人所取?为什么听起来这样柔和呢?”凌髐蜭不愿别人过多将目光停留在瑰夜身上。

  “这个……天机不可泄露。”林静影柔和神秘地一笑。

  在冷仙和林静影的房中走出来,凌髐蜭、瑰夜心情舒畅,冷不防旁边冲出一个人来,一把抓住凌髐蜭,“珷儿,你没事吧?”

  凌髐蜭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是徦珵瑧,她刚要开口,忽然想起那天对林静铭的许诺,当着瑰夜的面她不想公开做个食言之人,于是一把推开他,继续走路。

  “珷儿,林静铭把你怎么样了?”徦珵瑧一脸担心,又拉住了她的手臂。那给徦珵瑧传信的婆子躲在一根柱子后,一见之下立刻冲入冷仙和林静影房中,一脸慌张的神色,“大公子,大少奶奶,不好了,管家在那纠缠三小姐呢!”

  林静影与冷仙大吃一惊,急忙出门,果然见徦珵瑧拉着凌髐蜭手臂,“珷儿,你为什么不理我,你同我说句话啊!”凌髐蜭正奋力甩开他。

  林静影走上前,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

  “当初真是看错了你!没想到你竟做这样之事!”林静影怒不可遏。

  “不,其实……”见徦珵瑧被冤枉,凌髐蜭也不忍冤案发生,刚想为他辩解,那婆子早奔上前来,“三小姐,你不必怕羞,我亲眼看见,这家伙对你纠纠缠缠,淫言荡语,不堪入耳,一切过失皆是他的,与你无关,这样的人你不该对他心慈手软!”

  婆子的一番话仿佛连珠炮,凌髐蜭插不进半句,林静影当了真,不顾徦珵瑧大喊冤枉甩手又“赏赐”给徦珵瑧一个耳光。

  “哥哥!”忽然,走过来一队丫鬟,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位富家小姐,林静铭来了。

  “哥哥,这不关铖桢的事,珷儿是个不知深浅的东西,说不定是她勾引铖桢的也未定。”林静铭语言暧昧。

  “一派胡言!”凌髐蜭实在不堪忍受这样的侮辱。

  “二小姐,你为什么对珷儿用私刑,她做错了什么?”徦珵瑧愤然质问站在眼前的林静铭,这是他入府以来第一次对主子这样说话。

  “还不是为了你!谁让她勾引你,他的叔叔又来打你!不让她尝尝厉害,她算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已经让她的叔叔来府上为你道歉了。”林静铭得意洋洋地说,“像珷儿这样的贱人,就是欠打!”

  “你……”徦珵瑧忍无可忍,给了林静铭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你敢打我?”林静铭一惊,随后放声大哭,飞跑而去。

  相府正厅。

  林丞相坐于正座,左面坐着林静影、冷仙,右面坐着哭哭啼啼的林静铭。

  林丞相听完事情原委,看了一眼徦珵瑧,声音保持了一贯的平静,“你喜欢珷儿,对吗?”

  徦珵瑧有点脸红,低下头,“是,有了她,我今生不会再爱第二个女人了。”

  “那我把珷儿许配给你如何?”

  旁边的林静铭、凌髐蜭、瑰夜三人一听此言大惊,连忙走到林丞相面前跪下,“父亲不可!”“老爷不可!”

  “因何不可?”林丞相声音不高,但林静铭明显无法答对,一急之下又哭了出来:“这……珷儿乃是父亲义女,她自己的终身大事应由她自己决定,父亲是个明事理的人,怎么也得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啊!”

  林丞相缓缓点头,“此言有理。”他转向凌髐蜭,“珷儿,你意下如何?”

  凌髐蜭的手中早已化出水晶小剑,她将小剑横在自己的脖颈上,“义父,恕女儿直言,女儿对这个人毫无好感,如果义父苦苦相逼,就恕女儿不孝,不能陪您终老了。”

  林静影、冷仙、瑰夜忙去夺那剑,凌髐蜭向后一退,“别过来!”

  林静铭趁机煽风点火:“父亲!您看见了吗?珷儿对这个徦珵瑧是什么感觉?您不知道,前几日您这管家公报私仇,对珷儿滥用私刑。”说着她一把拉过凌髐蜭,扯过她手臂,撕开手臂上包扎伤口的细布,露出凌髐蜭因对付流氓而受的几处伤来,“父亲你看看,他为了逼珷儿就犯,做了什么。您要把珷儿许配给这样的人,她能不以死相逼吗?”

  林丞相见这林静铭说的有枝有叶,就当了真实,顿时无名火起,也不等还未反应过来的徦珵瑧、林静影、冷仙等人解释,“原来你是这样道德败坏之人!我当初真看错了你!也罢,我这里也容不得你了!来人!把这姓贾的赶出相府,永远不许他回来!”

  “相爷!我冤枉啊!”徦珵瑧纵然冤深似海,此时也无处可伸,平时与他要好的几个人想上前求情,林丞相把眼一瞪:“谁敢求情?”几人只得退下。

  相府外。

  徦珵瑧背着包袱,向天长叹一声,转身要走,猛抬头却见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

  林静铭。

  “我说过,不顺从我的人没有好下场,没有本小姐,你什么也别想得到。”林静铭冷冷地说,“过几天,我要给珷儿找一个好人家,你今生都别想得到她!”

  “你斗不过她,林静铭,你要是敢那么干,下一个滚出相府的就是你!”徦珵瑧毫不客气地回应道,“珷儿是个怪人,她心中爱的人是瑰儿,为了这个心上人她在所不惜,我劝你别自讨没趣。”

  “你……”林静铭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气得一跺脚。

  荒郊野外一座华丽的府邸中。

  少年王侯躺在床上,气色已好了许多,此时太监来报:“启禀太子,大王来了。”

  少年王侯连忙起身迎接,“参见父皇。”

  中年富商扶起儿子,“不必多礼,孽儿,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父皇关心。”少年王侯礼度委蛇。

  中年富商神色复杂,良久才道:“孽儿,圣界法术武功大会就要召开了,我们去看看吧!”

  “孩儿不想去。”少年王侯撒娇道,“就那些人的本事还值得看?简直是病夫打架,有气无力,丑态百出,看了就恶心,像如来、天帝、北君、紫倁一类的三界顶尖高手见了这种会就避之若浼,若论法术武功诗词歌赋我比这些顶尖高手不强多了?您居然让我去!”

  “我不是让你看别人比武,我是想让你帮一下髐蜭。”中年富商解释。

  少年王侯脸色一白,“髐蜭……都死了啊!您在说胡话吗?”

  “可她又转世了。”中年富商沉沉地说,“前世她和血沉槥的孽缘……也罢,是我对不起她。”

  “父皇,不是我说你,天下女人没一个好东西。当初我儿子要不是被那个什么血沉槥勾引……”少年王侯插进话来。

  “行了!你的儿子梦还要做多久?髐蜭是你的女儿,一开始就是!还有,以后在外人面前学会说点谎,一个童男满口儿子女儿的,你让别人怎么想?”中年富商教训儿子。

  “儿子女儿怎么了?他们都是我用双手造出来的又不是我跟谁生出来的!”少年王侯辩解道。

  “还有,凌髐蜭本来就是我一个失败的作品,况且又经过了转世,您还那么关注她干什么?”

  “无情!”中年富商扬手就险些给儿子一个耳光。

  “父皇息怒!”少年王侯在巴掌打到他脸上之前就知趣地跪了下来。

  中年富商余怒未消,“圣界大会你到底去不去?”

  “孩儿去就是了。”少年王侯只好答应,“不过,父皇,我去干什么?难道你让我帮髐蜭去跟那伙病夫打架?要是那样,我……”让他跟那些法力低微的人打架,简直是羞辱他。

  “髐蜭的法力远高于你,她用得着你帮吗?我只是想让你把对髐蜭欠下的爱补回来。”中年富商语重心长,“你造了那么多小孩,却时至今日也没有学会做一个父亲。”

  “父皇,我不懂得爱别人,你的要求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少年王侯直言道。

  “即使如此,女儿参加圣界大会,你这个当父亲的也该去看看!”中年富商的话不容否定。

  “我……”

  “有异议吗?”

  “没有。”少年王侯低下头。

  蓝溯一见那婆子便又赏了两大袋金银,“这袋是给你的,另一袋给你那个侄女,若不是她通报给林静铭髐蜭的情况,也不会有今天的胜利。”

  那婆子千恩万谢而去,蓝溯一脸得意,在屋中踱步。

  乐晓嘿不明所以,“瞧把你乐的!蓝哥,又有什么好事了?”

  蓝溯笑而不答,良久才道:“只不过又扫清了一个障碍,复国真正需要的东西快出现了。——对了,后天是圣界的武艺法术大会,我们去看看如何?”

  “好啊!看打架总比看那个什么‘才子大会’好点。”乐晓嘿故意说。

  蓝溯拿他没办法,只好推开窗看街上。

  一名衣着破烂的老乞丐映入了他的眼帘,这老乞丐正偷包子,偷完又故意让人发现,卖包子的自然大怒,拿了大棍将他打了个半死。

  而这乞丐浑然不觉,一旦逃离了魔爪,便掏出怀中包子去送给路边的几个小乞丐,那几个小乞丐看样子快饿死了。

  蓝溯不以为意,关上了窗户,而同样看到了这一幕的晓嘿却奔下楼去,不一会将那老乞丐拉上了楼。

  乐晓嘿拿了食物给老乞丐:“老大爷,您吃点。”

  老乞丐摇手笑道:“我不急,给拿货孩子们吃去吧。他们都四天没吃东西了。”说着转身奔下楼,那些小乞丐一拥而上,争抢食物。

  “小心点!”蓝溯看着老乞丐的背影,提醒晓嘿,“这个人步伐矫健,不像个乞者,天下坏人不少,出门在外要格外注意。”

  乐晓嘿不以为然:“蓝哥,知道,在你眼里,这个天下除了妖魔就是坏人。”

  蓝溯不再理会他了,心说吃了亏你就明白了。

  然而,在之后的两天,老乞丐除了四处筹集食物给自己和其余乞丐,并没有别的举动。

  两天后,圣界大会如期举行,乐晓嘿执意要蓝溯带上老乞丐同去参加大会,蓝溯随对着老乞丐心有疑惑,但也只得带上他。

  “老大爷,您自己都填不饱肚子,为什么还要帮别人?”一路上,乐晓嘿忍不住问那老乞丐。

  “帮别人快乐啊!”老乞丐坦然回答。蓝溯听了不禁一声冷哼,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两个字:虚伪!
第二卷:香魂幽幽怨恨长 22.盛会风波
  圣界大会的会场选在一处较风凉的高处,会场正中是一个大比武台,不远处是官府以及圣界的三大组织:自由之邦、一言堂、随心阁的观武台。而正对比武台的却是平民百姓站着观看的空场。蓝溯、乐晓嘿和老乞丐挤到空场的最前面,以便看得更清楚。

  大会开始,东道主官府的林丞相在观武台上站起来,拱手道:“各位,下官有礼了。”

  正在此时,忽然一声怪叫传来:“丞相不必多礼,我也不稀罕。”话到人到,四个犬戎人打扮的汉子跃上了比武台。人群中有认得这伙犬戎人的,便在下面叽叽喳喳起来,这伙人中为首的姓田,因为家住得离庄稼地近,就取了个名叫田边,田边和他的这伙狐朋狗友平日专门以无事生非为正业,人们见了避之都唯恐不及。此次这帮人来到圣界大会,必然没安好心。

  田边叽里呱啦地放了几句犬戎屁,小三角眼一眯,粗脖子一晃,那形象的样子叫人瞬间就明白什么叫出足了洋相。只听他手下一个干瘦且一脸巴结表情的随从翻译道:“田边大人说了,你们这些家伙争夺圣界守护者之位,是病夫打架,今天我们大人来看看你们这些病夫有什么能耐!”

  田边大嘴一咧,点了点头,随手向老乞丐一指,“你,过来!”

  “大爷饶命,小的不会打架!”老乞丐似乎求生心切,也不顾大庭广众,跪下就磕开了头,“大爷,您就饶了小的这条贱命吧!”

  众人神色微变,都觉得这人实在太给大家丢脸了。

  “饶你?可以。”田边用并不流利的语言回答,他旁边一个汉子走下去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把老乞丐抓到台上,田边两腿叉开,腰带一撩,“从这里,钻过去!”

  老乞丐吓得瑟瑟发抖,颤颤巍巍地一步一步向前爬,一个汉子嫌他太慢,一脚踢在他屁股上,“你他妈的给我快点!”

  不知是他太过用力还是老乞丐太过无能,这一脚使老乞丐的速度明显快了,老乞丐被一脚踢飞,从田边胯下飞了出去,摔倒台下,口鼻出血。哼哼呀呀地呻吟起来。

  然而即使这样,那几个犬戎人还不肯轻易饶他,一个汉子把他提上来,揪住他的头发,将他在台上碰了七八个响头,口中还骂不绝声:“这是人打畜生,知道不?呸!你还配做畜生?”

  “不配,不配。大爷饶命,饶了我让我干什么都行。”老乞丐有气无力地求饶。

  “呸!你说你这懦夫、贱民、人渣活着有什么意思?老子送你去见阎君得了!”另一个汉子对着老乞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随后捏着老乞丐的脖子向上提起,老乞丐足不着地,又无法呼吸,手脚乱舞,脸色青紫,眼看就要毙命。

  虽然这老乞丐给众人丢了脸,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四个犬戎人这么放肆也使群情激愤,五个官兵首先跑了过来:“不许伤人性命!”

  “去你的!少管爷的闲事!”刚才充当翻译的瘦小汉子一挥衣袖,不知他用了什么法术还是扔出了什么暗器,五个官兵面前忽然发生了一次爆炸,可怜五个官兵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便被炸翻在地,所幸没有生命危险。

  “住手!”蓝溯可看不惯了,流云双钩一挥,一招“流星赶月”劈向抓住老乞丐的汉子,那汉子一惊之下手一松,老乞丐摔倒在地,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总算恢复了几分体力。

  蓝溯本以为这些犬戎人只是几个流氓混子,以自己的实力教训他们绰绰有余,然而当他劈向那抓老乞丐的汉子时,那汉子松开老乞丐的一瞬间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对双节棍,全力迎上蓝溯这闪电般的一击。

  “叮!”流云双钩与双节棍相碰,蓝溯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向自己,超越了自己的承受极限,心中猛然一惊,本能地向后飘开五步。

  “蓝哥,小心啊!”连乐晓嘿也看出了他不是对手。此刻,自然有人要“拔刀相助”了,只听一声:“犬戎贼休得放肆!老娘来也!”一个女子的身影飘在了蓝溯身边。

  四个犬戎人的目光立刻变成了色眯眯的痴迷,他们争先恐后地大叫:“美女!这美女简直是王昭君重生啊!太漂亮了!”

  “昭君妹妹,你好漂亮啊!”田边色心一起,忍不住手脚不老实起来。

  女子狠狠白了他一眼:“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以你们这副嘴脸,还是回家占你们亲娘便宜去吧!”

  此言一出,全场绝倒。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言堂堂主花倾湘,乐晓嘿意见心里一喜,花倾湘是个适应能力极强的人,既有优雅从容的一面,又有泼辣率真的一面,骂街功夫尤为惊人。相传她曾一天之内骂败五个泼妇,从此登上了泼妇排行榜的榜首。乐晓嘿知道,花倾湘一来,这几个犬戎人在嘴上是注定赚不到便宜的。这样蓝溯至少在声势上能占优势。

  这四个犬戎人似乎嘴上功夫并不怎么样,花倾湘仅用刚才几句话就把这四个人气得干翻白眼,就如同被网住的鱼。四个犬戎人一齐怪叫起来:“气死我了!不识好歹!上!”

  “以四对二,不公平吧?”忽然,四个男子闪电般来到四个犬戎人面前,为首的衣着朴素,四十来岁,那样子活像个农夫,但他眼眸中深奥的光辉却并非一般农夫可以拥有。第二个长得五大三粗,剃了光头,肌肉如钢板一般结实,背后负的大战斧更表明这不是个好惹的主。第三个又矮又瘦,乱发下藏着一张玩世不恭的面孔,一双眼睛像贼一般四处张望。最后一个是身姿飘逸的白衣男子。

  “自由之邦的四圣来了!”有人惊呼,还有人幸灾乐祸地小声说:“有好戏看了!”

  “报上名来!田边爷爷不打无名之鬼!”田边瓮声瓮气地叫道。

  “你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一言堂花倾湘!”

  “田边小人听着!我们是自由之邦的四圣,此乃我大哥风文笑,你爷爷我叫徐雅青,这是我三弟吴欣颂,这是我四弟慕容孤云。”背负战斧的光头汉子响亮地回答。

  “我叫蓝溯,表字啸烟。田边小人你别太过分了!”

  “哼哼!”田边一声冷笑,“弟兄们给我上!教训这帮不知深浅的东西!”

  “是!”他手下三人一拥而上,迫不及待地抢先出手,“四圣”、花倾湘、蓝溯举兵器迎了上去,十个人的法术碰在一起,一道火光直冲天穹,冲击波和气浪以他们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无数桌椅刹那间被掀翻,有些法力低微的人当场被震飞了出去,乐晓嘿因为所处地势特殊,“幸免于难”。

  这几个犬戎人的法术武功确实不弱,所有人都低估了他们,蓝溯等人以六对四虽占了些微小的上风,可始终奈何不了这四个犬戎人,见此情景,田边忍不住叫嚣:“哼!我听说圣界法力最高的也不过自由之邦的四圣和一言堂主花倾湘,现在这些人加上个蓝溯才勉强同我们打个平,你们说圣界之人不是病夫还是什么?”

  “四圣”、花倾湘五人一听此言愤怒之至,蓝溯虽初到圣界,但对这几个犬戎人的做法极为不满。六人忍不住异口同声地大喊:“我跟你们拼了!”

  田边四人一使眼色,迅速摸出四道符文滴上自己的鲜血,分别抛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每道符文各占据一方,停在空中围成一个正方形。

  “四圣”、花倾湘对田边四人的这个举动丝毫不解,蓝溯身为蓝宇县令,见多识广,他大叫一声:“不好,快撤!”在符文上弥漫血色的一瞬间身体腾空,从四道符文上方跃了出去。

  他一落地,乐晓嘿就奔上前:“蓝哥,你没事吧?”

  蓝溯摇摇头,看着被困在四道符文中的五个人,险险地叹了口气。

  四个犬戎人早已撤出符文之外,而符文控制范围内的五个人忽然瞪大了双眼,对自己的战友拔刀相向,打得不可开交。

  “快!去把他们拉开!”林丞相指挥手下兵将,几个兵将冲到符文前面,被蓝溯一把拉住。“住手!这是幻术阵,只要你们一靠近那四道符咒便会陷入其中,神志不清!他们五个势均力敌,你们若进去不是找死吗?”

  “唉!想不到这穷乡僻壤还有个识货的!”四个犬戎人用一种嘲弄的目光望着蓝溯。

  “那如何才能破解这阵法?”那些兵将急问。

  “这……”蓝溯一时语塞,这是个威力极大的幻术阵,名叫“雪游曲”,是战天神教第五位教主、蓝宇国的第四位圣主无法所创,其威力超过了当时顶尖的法术八拳战天诀和幽梦影,创编之后无法将其作为礼物送给她的宠妃冰游,但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后来冰游为夺取政权联合其父冰凝、冰凝同党陈稳、正国国君郑烟海用这个阵杀了她,无法死后,冰游非常后悔,抱着无法的尸体痛哭了一天一夜,说:“江山可再得,唯佳人难在。”(此语载于《蓝宇国史•无法本纪》)悔恨的泪水和对无法的爱浸入了大阵里,就在冰游抱着无法大哭之时,闻讯赶来的薛孽到了,一见冰游杀了无法登时大怒,跟冰游拼开了命,冰游用雪游曲和幽梦影两套法术将薛孽打得大败而逃。

  薛孽失败之后好不甘心,决心创出一套法术对付幽梦影和雪游曲,因为幽梦影的法术载体是美,雪游曲的法术载体是爱,因此这个对付这两种法术的新法术的载体必须是与美和爱相生相克之情感,薛孽选择了痛苦和仇恨作为这个载体,创编了另一套法术:不灭剑诀。由于薛孽、无法等人所处的特殊时代及当时得天独厚的条件,致使后人的造诣极少有赶得上二人的,导致时至今日破解雪游曲阵法的方法只有一种:使用不灭剑诀。

  但是,且不说不灭剑诀在三界法术禁用谱上那榜首的排名,单说施展此剑诀必须的涵宇神剑和会这门法术的人就无处可寻。说了不等于白说?

  “不知道了吧?”四个犬戎人奸笑道,“这姓蓝的小子肉皮痒痒了,咱哥几个给他挠挠!”

  “别过来!”蓝溯知道自己不是四个犬戎人的对手,见他们凶神恶煞般的逼近自己他只有拼命后退。

  “想跑?你能往哪跑?弟兄们!上!”田边大手一挥。

  “敢在朝廷的地盘上撒野,你们活到头了吧?”一个美妙的声音传来,粉红色的衣裙飞舞,一个动人的身姿在微风中缓缓而降,轻轻落在四个犬戎人面前。

  “髐蜭!”蓝溯惊呼一声。

  四个犬戎人互望了一眼,“传说中的杨贵妃真有其人啊!小美人儿,你来干什么?”

  “教训你们这帮恶人!”

  “杨贵妃,我说你也太自不量力了。”犬戎人向来好色如命,田边眯着一双迷恋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想对凌髐蜭动手动脚。

  凌髐蜭足尖一点向后退去,握紧了袖中的剑柄,四个犬戎人扑了上来,围住了她。

  一道粉红色光芒瞬间绽开,凌髐蜭握着散发粉色光芒的水晶小剑指向田边,与此同时,周围温度渐渐上升,达到了一种极为怡人的状态。在凌髐蜭的周围,大片粉色的玫瑰出现在幻影中,娇艳地绽放。

  田边知道大事不好,长刀带着一道棕光劈向凌髐蜭,凌髐蜭的水晶小剑带着一缕柔和的粉色光,全力迎上。

  “嘭!”棕光与粉光相碰,立刻发生了剧烈爆炸,刺眼的光亮一闪,两道光同时破碎,霞光异彩漫天飞舞,如梦似幻,如云似雾。冲击波和气浪伴着巨响,震得山摇地动。

  凌髐蜭丝毫未动,田边四人却一声惨叫被震飞了出去,有摔了个四脚朝天的,有摔了个嘴啃地的,有身体撞在墙上的,有干脆来了个倒栽葱的,一个个龇牙咧嘴,丑态百出。

  几乎是同时,凌髐蜭腾空而起,水晶小剑一连八剑劈向雪游曲阵法中的四道符文,每一道符文上瞬间出现了一个粉红色差号,四道符文一声脆响破碎开来,阵中的五个人立刻停止了打斗。

  情知不是对手,田边四人连滚带爬地来到凌髐蜭跟前求饶:“杨贵妃,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几个不懂事的吧!”说着跪地磕起了响头。

  凌髐蜭转头看了林丞相一眼,林丞相心平气和地说:“饶了你们也可以,不过,在朝廷的土地上闹事,该关你们十天。”

  “谢丞相洪恩!”四人叩头致谢,八个官兵上来把他们拖走了,田边被拖走时还色心不死地望了凌髐蜭一眼,“杨贵妃,今后还能见到你吗?”

  在场众人哭笑不得。
第二卷:香魂幽幽怨恨长 23.“杨贵妃”对战“西施”
  在这小小的风波之后,法术比武照常进行。此刻,一位黑色纱衣的女孩提着一把宝剑来到台上,那娇美面庞和曼妙身姿令众人眼前一亮,如果说以前出现的两位堪比王昭君、杨贵妃,那么这位便可称西施重生了。

  “西施”向众人深施一礼,“各位,我是随心阁的血沉槥,我想挑战官府刚才教训犬戎贼的那位凌髐蜭大人。”

  台下一片惊呼,谁不知道圣界法术最高的是“自由四圣”,其次是一言堂主花倾湘,而这五位高手不足以对付四个犬戎人,四个犬戎人又轻易地被凌髐蜭打败,并且心服口服,乖乖束手就擒,凌髐蜭实力多强不用说了。一个随心阁的无名小卒,竟然去挑战这样的人物,是不是疯了?

  这种法术挑战一般是针对东道主的,即对方或向东道主整体挑战,任由东道主派人出战,或向东道主中某一人挑战。当然,如果觉得双方实力相差太大,东道主可以否决对方的提议,另派人出战。

  冷仙望了一眼林丞相,该不该答应对方的要求?如果不答应,显得官府太小气,又有不尊重、轻视对方的意思。答应了,更显得官府以大欺小出风头。

  林丞相沉思片刻,向凌髐蜭挥挥手,“好,珷儿,你可以应战了。”反正对方是自找的,落个惨败下场也与官府无关。

  凌髐蜭一步一步来到台上,站在血沉槥面前,很是不解:“小槥,你这是干什么?”

  “跟你比一比啊!”血沉槥一笑置之。

  “好,输了别怪我。”凌髐蜭对于这血沉槥也无奈了,只好硬着头皮抽出水晶小剑。

  血沉槥的剑凌风刺向凌髐蜭,凌髐蜭足尖一点飞跃到空中,剑上发出的一道粉色光芒顿时充斥整个会场,一道幻影屏障出现在凌髐蜭身后,屏障上,大片的粉色玫瑰花争奇斗艳。水晶小剑再次挥动,四道剑符凭空出现在凌髐蜭周围,空气中的粉光迅速向四道剑符靠拢。远远望去,笼罩在粉色光辉中的凌髐蜭就宛若一位天使,身后娇艳的玫瑰与身边纷飞的粉色光芒交相辉映,看得在场众人无一不留露出爱慕之情。

  血沉槥似乎并没有尽全力,仅仅发出一道黑光保护自己。凌髐蜭首先出手,水晶小剑用了四成力量砍向小槥,她必须估测一下对方的实力。

  小槥并没有躲闪,手中宝剑迎上了水晶小剑,发出一声脆响。

  就在这时,趁二人距离近,血沉槥忽然对凌髐蜭一笑,“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话?”凌髐蜭很好奇,手上的力量不觉松了。

  “我爱你。”

  “什……么……”凌髐蜭手一松,险些没握住自己的剑,惊诧地呆望着血沉槥。血沉槥微微一笑,趁凌髐蜭分心之际,宝剑裹挟着一道所向披靡的黑光劈向了她。

  “不好!”仓促间,凌髐蜭手腕来不及翻转,只能用剑自下而上迎上血沉槥的剑,然而,由于她心智已乱,手上没有半分力气,水晶小剑一碰到宝剑,便被宝剑强压了下去,血沉槥反手一击打落了她的水晶小剑。

  随着水晶小剑的掉落,凌髐蜭身后的幻影屏障和围绕她的四道符文瞬间消失,她心一急,一脚踩空,从空中摔了下来。好在她的反应速度非常之快,在下落的过程中瞬间找回了平衡,总算有惊无险地落在了地上。

  血沉槥比她下落得慢一些,她本打算接住凌髐蜭,但凌髐蜭自己找回了平衡。

  在凌髐蜭身子站稳的同时,血沉槥的宝剑就横在了她的脖颈上。

  全场一片哗然,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想不到教训犬戎人的凌髐蜭竟被随心阁一个无名小卒打败了。

  俗语云: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自由之邦四圣之三吴欣颂看着这已定的败局连连摇头,徐雅青性急,忍不住问道:“三弟,你摇头干什么?”

  “不对啊!眼见那凌髐蜭要胜了,怎么突然败了呢?”吴欣颂很是不解,“依他用的那门法术的威力,别说一个血沉槥,就算一万个神仙也难以抵挡。我要是会那门法术,我就去大闹天宫,保证比孙悟空潇洒多了。”

  “胜败兵家事不期。”风文笑观察仔细,此刻他开口道,“刚才在空中时她们停了一会,似乎说了些什么。血沉槥一定是用了什么计策让那个凌髐蜭分了神,才趁机取胜的。”

  在他们说话的当口,林丞相只得无奈地宣布结果:“随心阁血沉槥胜。”

  “等等!”忽然,有一个不知哪帮派的人高喊,“这场比赛有人用了三界禁用的法术!”

  “什么?!”众人面面相觑,那份惊讶之情简直无法形容。

  喊这句话的是位紫衣少年,他的平静与在场观众的惊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凌髐蜭和血沉槥同时望了他一眼,这个人她们并不认识。

  紫衣少年朗声说:“官府的凌髐蜭大人刚才所用的是三界法术禁用谱上排名第一的不灭剑诀,虽然她这次输了,但我们还是要讨个说法。”

  他手下的人一起起哄:“对!”

  “胡说!我根本没用什么‘不灭剑诀’!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凌髐蜭立即反应过来,在血沉槥尚目瞪口呆时大声反驳。

  “这套法术正是你刚刚用来破解幻术阵的那一套!那犬戎人的幻术阵只有不灭剑诀才可以破解!”

  “这是谁的谬论?普天之下破解一种法术的方法很多,比如‘神龙摆尾’用‘玉凤摇头’可以破解,用‘复兴神功’可以破解,用‘八拳战天诀’也可以破解,你能说所有破解‘神龙摆尾’的法术都是‘复兴神功’吗?果真如此,三界的冤案簿恐怕要堆成泰山了!”凌髐蜭针锋相对。

  场内有不少人不慎笑出了声。

  这时,打抱不平的徐雅青也站了起来,“这位公子恐怕太孤陋寡闻了吧?不灭剑诀施展出来会使周围的温度骤降,施法人的脸会变成骷髅,周围还会出现一群小骷髅头呓语,十分可怕。如果那位大人用的是不灭剑诀,我想阁下现在不是被冻死便是被骷髅咬死,早去见你的十八辈祖先报到,又岂能站在这里大发谬论?”

  此言一出,有些人忍不住再次大笑出声。

  紫衣少年心有不甘地想反驳,不料旁边的一位少女拉住他,给他使个眼色:“皇兄算了。”

  “坽甝,这……”少年不想就此罢休,少女硬把他拉走了。
第二卷:香魂幽幽怨恨长 24.向败者挑战
  望着凌髐蜭的身影,风文笑与其余三人略一商议,“四圣”一起来到了林丞相面前:“丞相,我自由之邦有个不情之请。”

  “请讲。”林丞相也不知他们有什么事相求,竟四人来亲自请求。自由之邦之人行事略显傲慢,像今天的这种情况极为少见。

  “请凌髐蜭大人再接受我们四圣的一次挑战。”风文笑表情凝重地说。

  “哦?”林丞相皱起眉头,看了一眼凌髐蜭,不知这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法术比赛一般都是台下之人向胜者挑战,哪来的向败者挑战之理?

  “请丞相允许!”四人见林丞相迟疑不决,再次请求。

  林丞相只得一挥手,“好,珷儿,你跟他们比一场。”

  “是!”凌髐蜭心存怀疑地看了四圣一眼,重新走到台上。

  四圣已摆好阵势,凌髐蜭刚刚走上来,四人二话不说便出手相攻,感受到对方强大的攻击力,凌髐蜭身影一闪巧妙冲出了四人的包围。

  四人中,风文笑老谋深算,法力高深。徐雅青天生神力,招式稳中带凶。吴欣颂招式巧妙,出其不意。慕容孤云轻功卓绝,凭速度取胜。四人可谓各有千秋,难分上下。尤其是四人组合起来的“四圣阵”更加难以对付,一言堂主花倾湘就曾败在这“四圣阵”手下,刚刚与犬戎人对打时,由于犬戎人抢先使用了幻术阵,导致四人的“四圣阵”未来得及使出。这次对阵凌髐蜭,他们必会使用这阵法。虽然凌髐蜭打败了犬戎人,但在场众人对她是否能战胜这“四圣阵”还是没有多大把握。

  见凌髐蜭突出包围,轻功较好的吴欣颂和慕容孤云迅速移动至凌髐蜭身后,重新形成一个包围圈。

  一道褐色光在“四圣”之中绽开,将凌髐蜭笼罩在攻击范围内,与此同时,凌髐蜭一挥手中水晶小剑,一道粉红色光迅速隔开了褐色光,使自己的主人处于粉红色光的保护之中,风文笑、徐雅青、吴欣颂、慕容孤云相继发动了第一次攻击,只见四道不同形状的褐色光殊途同归,带着横扫千军、所向披靡之力,同时向凌髐蜭一个点展开攻击。

  官府的人忍不住惊呼一声,这四道光芒的力量实在太大了,凌髐蜭能接住吗?

  凌髐蜭情知对方来势凶猛,手中水晶小剑幻化出一个粉色光镜,在四道褐色光在空中汇合欲向自己扑下来时将镜子对准了汇合点。顿时,受到反射的四道光由合而分,逆着原来的光路打向了它们的四个主人。

  “四圣”措手不及,他们的这一招屡试不爽,还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虽然明知是自己的法术,可“四圣”谁也不敢硬接这四道光,谁知它们被反射后的威力增加了多少?

  四人迅速越开,四道褐色光线绕开比武台与大地相接触,四声巨响传来,四道光发生了剧烈爆炸,连大地也被震得抖了一抖,冲击波、烟尘、气浪四散,地上骤然出现四个深坑,旁边的比武台险些被夷为平地。

  在场众人一片惊讶之声,官府的人则面有喜色,这一次,凌髐蜭明显占了上风,所有人都惊叹她所用法术的巧妙。

  趁四圣的阵法被冲乱之时,凌髐蜭开始了反攻,随着她优美的咒语吟唱声,一道彩虹横跨天穹,天越来越晴,东方出现了朝霞,一层如酒的浓雾飘洒在整个比武场,天空中五色流岚流转纷飞。

  “真漂亮啊!”乐晓嘿忍不住赞叹,这么奇特美丽的自然现象确实难得一见。蓝溯却眉头一皱,这种控制自然现象的法术极其高深,三界之中也只有为数极少的人能练成,这凌髐蜭究竟有什么背景?仅仅像明涟和周绪所说的是一个侠士的女儿?

  “四圣”相互望了一眼,准备发动第二次进攻。此时,凌髐蜭的剑上忽然爆发出一道粉色强光,直冲天穹,天空中的彩虹、朝霞、浓雾、流岚瞬间全被染成了粉红色,天地仿佛被笼罩在了一个粉色光罩内。

  “四圣”发起了第二次攻击,然而,他们很快发现,在这个环境下,只要他们一使用法术,法术的全部力量便会被粉色光罩吸收。而且,他们四人相互产生了极大的斥力,根本无法用法术摆成“四圣阵”。

  “四圣”神色一变,他们谁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法术。然而,他们并不甘心就此认输,风文笑向其他三人一使眼色,四人周身发出褐色光,将粉光强行隔开,四道分别呈黄、绿、靛、红的光从四人兵器上飞出,以不同的速度向凌髐蜭进攻。

  凌髐蜭的水晶小剑顿时散发出耀眼的粉红色强光,在剑上一连飞出粉色、黑色、蓝色三道光,另一道水晶光芒从凌髐蜭持剑的手的手心中飞出,迎上“四圣”的四道光线。粉色、黑色、蓝色三个剑影同时在一把水晶小剑上跃动,那样子活像三把剑共用了一个剑柄。

  八道强光相碰,爆炸产生的破空声响彻云霄,强大的冲击波和气浪席卷整个赛场,空气剧烈震动,“四圣”被这巨大的冲击力震飞了出去,飞出几丈后摔倒在地。

  空中,绿、黄、靛、红、粉、蓝、黑、水晶八色光电纷纷而落,宛若彩云流星洒落凡间,凌髐蜭静静站在这陨落的光点中,嘴角带着一丝微笑,那绝美的意境把在场众人都看呆了。

  四圣知道不是对手,脸上呈现出敬佩的神色,徐雅青一爬起来就险些给凌髐蜭下跪,多亏旁边的风文笑一把拉住了他。

  直到其他三人的情绪平静下来,风文笑才不慌不忙地走到凌髐蜭面前,深施一礼:“大人法力高深,我等佩服。不过,我四人向大人挑战的不仅是法力,还有机缘。”

  全场大哗,人们交头接耳,机缘?!机缘怎么挑战?

  风文笑无视众人的舆论,平静地从袖中取出一个华美布袋,上面用丝线绣着精致的符文图案,“大人,这是自由之邦的镇邦之宝日月神袋,如果大人能说出它的咒语让它开启,我们四圣甘心认输。”

  全场忍不住再次交头接耳,忽然一个声音喊起来:“这不公平!你们镇邦之宝的咒语,只有你们知道,这位凌髐蜭大人岂能了解?”顺着声音望去,凌髐蜭脸色微变,又是那个紫衣少年。众人也颇为不解,他到底站在哪方立场上?

  风文笑看了他一眼,朗声说道:“实不相瞒,这宝物的咒语我们自由之邦中也无人知道。(全场一片惊讶之声)只因我们第一任邦主过世的早,并未来得及选定继承人,因此将邦中事务托付我们兄弟四人打理,并留下这日月神袋,声称日后若有打胜我们兄弟‘四圣阵’并让日月神袋开启之人,便是自由之邦第二任邦主,凌髐蜭大人已胜了我兄弟四人的阵法,若再能打开此袋,自由之邦甘愿由她统领。”(全场再次哗然)

  林丞相及其手下一听此言,都喜形于色,凌髐蜭是林丞相的义女,若当了自由之邦的邦主,这圣界三大派别之一的自由之邦岂不成了官府的吗?官府众人齐向凌髐蜭投去希望的目光。

  凌髐蜭显然也切身感受到了这份冲动,她表情严肃地走到风文笑面前,接过这日月神袋,拿在手中细细观察。

  对于这咒语,她心知自己并不知道,但是否可以暗暗用法力破解封住它的咒语并瞒过众人眼球,用一个假“咒语”打开它呢?

  思索还未停止,凌髐蜭的心忽然“噗咚”急跳起来,根本控制不住,头脑中仿佛发生了一场地震被裂开一个深渊一样,思路再也连接不上,而“深渊”中忽然涌出的一股思潮却弥漫开来,淹没了思路,控制了她的整个思想。

  “我本善良,怎想世道不允,我本仁慈,奈何苍天不许。”

  这是第一句咒语。

  “我恨你一辈子,我一生都不会原谅你。”

  第二句咒语。

  “你绝不是一个坏人,快去改过自新吧,否则总有一天,你会因你的罪过而死,并因此入地狱或是这个人间,希望你努力争取,还是入地狱为妙。”第三句咒语。

  仿佛被人控制了一般,凌髐蜭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并没有思想准备,头脑中的一切思考似乎完全停止了。

  话音刚落,神袋“噗”地一声,喷出一股烟雾,然后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袋口大开,扁扁地躺在凌髐蜭手里。

  与此同时,“四圣”一起跪在了凌髐蜭面前:“叩见邦主!”
第二卷:香魂幽幽怨恨长 25.自由邦主
  “快起来!”凌髐蜭忙服气四圣,心中却为刚才那奇怪的感觉暗暗吃惊。自己心中仿佛隐藏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记忆,而这记忆,竟是可以在不经意间自动打开和关闭的。

  “谢邦主!”四人站起来。林丞相也步下观武台,走到凌髐蜭面前:“髐蜭的本事不一般啊!好!不愧是我的女儿!”

  “义父过奖了。”凌髐蜭深施一礼。

  “哪里,髐蜭啊,你当了邦主,日后务必勤于政事,广纳谏言,明白吗?”

  “谨遵义父教诲。”凌髐蜭又施一礼,林丞相觉得自己义务已尽,走回观武台。

  风文笑、徐雅青、吴欣颂、慕容孤云此刻的神情十分复杂,邦主已经找到,为今只有邦主的“左膀右臂”赢月、摘星两位酋长悬而未决,按常理,这两位酋长是要在地位仅次于三位酋长(邦主亲任胜日酋长,而三位酋长必须等到邦主确定之后才能选出)的四圣中选拔的。这就使四圣面临着很大的挑战,多年来四人在邦中的地位本是平等的,然而这一次必然会有两个人凌驾于其他两人之上,那其他两人心中一定极不平衡,闹不好便会因此事起争端。

  四人中,风文笑、徐雅青德高望重,赢月、摘星该非他们莫属。可吴欣颂的随机应变,慕容孤云的卓绝轻功又是这二人不能比的,况且徐雅青脾气火爆易冲动,遇事鲁莽,其余三人自然认为他不适合做三酋长之一,而若想从吴欣颂和慕容孤云之中选出一个,还的确难选,二人各有千秋,难分上下,彼此都不服气,选不好便有起内讧的可能。

  看来这自由邦主还真不好当,一上任便面临着难题。

  四圣望着凌髐蜭,眼角的余光却对身边的同伴充满了敌意。

  凌髐蜭向他们点头一笑,缓缓走到了随心阁的观武台前,轻轻叫了声“小槥”,血沉槥听见声音,连忙从观武台最后来到了台前。

  “小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做自由之邦的赢月酋长。”

  这不高的声音使随心阁的所有人都呆住了,这是一个陷阱还是一个馅饼?随心阁自古以来便与一言堂不和,自由之邦这个中间派正是双方争取的对象,而它又极甘心维持三派的平衡,既不偏向于随心阁,又不偏向于一言堂。可如今,自由邦主竟主动邀请随心阁的人去自由之邦做官,并且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赢月酋长,这等于公开表明,自由之邦将在日后与随心阁站在一起。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喜讯,随心阁的人显得受宠若惊,不知所措,血沉槥望着凌髐蜭的目光有些慌乱,“这个……我做不了主,我问一下我的师傅可以吗?”

  凌髐蜭微笑点头,鼓励小槥勇敢去问,血沉槥跑向一个美貌妇人,二人说了些什么,血沉槥不久跑了回来,因为过分激动,脸有些红,她望着凌髐蜭的眼睛,“我答应你。”

  “好样的,小槥。”凌髐蜭拉着小槥的手走到比武台上,又招手示意瑰夜也过来。

  在瑰夜踏上比武台之后,凌髐蜭同样征询了她的意见:“瑰儿,你愿意做自由之邦的摘星酋长吗?”

  瑰夜点点头,“我愿意。”

  凌髐蜭以赞许的微笑回答了她,然后提高了声音:“大家听着,从今以后,我就是自由之邦的胜日酋长,血沉槥、瑰夜分别为邦中赢月、摘星二位酋长,自由之邦日后‘三光并耀,四圣同心’!”

  这个消息对四圣及一言堂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好在风文笑见多识广,在凌髐蜭说完之后,他没忘记带着自由之邦弟兄喊了一遍“三光并耀,四圣同心”。

  因为自由之邦的邦主是“打”出来的,因此一做邦主便在四圣心中牢牢树立了威信,邦主之令四圣不敢有丝毫异议,然而此时四圣的心中还是极为不满,一来凌髐蜭的决定破坏了三派的平衡,二来血沉槥、瑰夜两个圣界的无名小卒凌驾于他们之上,他们心中着实过意不去。一言堂的人更是脸色阴沉,思索着该如何面对日后的种种危机。与之相反,在与一言堂斗争中一直略处下风的随心阁倒欢欣鼓舞,仿佛明天他们就要灭掉一言堂一般。

  此后的法术比赛,因为自由之邦与随心阁的特殊关系,竟连一言堂也不敢贸然向随心阁挑战,法术比赛以随心阁血沉槥胜出夺得圣界守护者之位告终,一言堂的人悻悻而去,林丞相却喜上眉梢,如果自由之邦与随心阁结盟,他收服的将是两个组织,这对他有利无害。

  荒郊野外一座华丽的府邸。

  少年王侯躺在床上看一本法术书,太监又来报:“太子,大王来了。”

  “父皇。”少年王侯一如既往地起身相迎。

  “孽儿,圣界大会你去过了?”中年富商走到他身前。

  “去过了。”少年王侯的语气中含了不知多大的苦闷和仇恨。

  “孽儿,你怎么了?不就是田边用了个‘雪游曲’髐蜭又用了个不灭剑诀的第十层吗?”中年富商安慰道。

  “父皇,儿臣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少年王侯忽然间血泪盈襟,“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没有希望了,以无法教主的金声玉振髐蜭的瑰意琦行也不过落得个如此下场,儿臣本是一斗筲之人,只怕黄沙盖顶已算奢求……”

  “孽儿住嘴!”中年富商连忙喝住,“不许瞎说!你身为太子,金口玉言,必须注意你的言行!倘若一语成戳,则悔之晚矣!”

  少年王侯忧伤的叹口气,跪了下来,“儿臣知错。”

  “水晶小剑绝令是你给髐蜭的吗?”中年富商这次并没有让儿子起来。

  “是。儿臣已练成了不灭剑诀第九层,就把这剑给了凌髐蜭,可没想到凌髐蜭将它与自己的灵魂合在了一起,等于这剑被她储存在了灵魂中,无论她转多少世,这剑都会陪着她。”少年王侯失落地回答。

  “孽儿,你是不是想夺回这把剑?”

  “没有。”少年王侯连忙否认。

  “没有就好。起来吧。”
第二卷:香魂幽幽怨恨长 26.瑰夜的别离
  凌髐蜭从林府搬入了自由之邦,她想在邦中给蓝溯和晓嘿安排职位,被蓝溯婉言谢绝了,他对凌髐蜭的帮助是无私的,他不想欠凌髐蜭什么,更不愿让凌髐蜭去照顾他。

  老乞丐自从圣界大会之后便没了踪影,蓝溯与晓嘿此刻正默然走在自由之邦返回客栈的路上,冷不防背后一个声音大喊:“等一下!”

  蓝溯与晓嘿一起回头,是明涟!

  “姑娘,你怎么来了?”乐晓嘿首先热情地迎了上去。“你怎么来的?”

  “铁蜭好几天不见人影,我有点急,怕她出什么危险,就冒险去‘鬼塔’看看,不料突然出现一个五色通道,我一时好奇,进去看看,不知怎么就到了这里了。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多亏一位好心的大哥收留了我。”明涟如实回答。

  “好心的大哥?他叫什么名字啊?”乐晓嘿生性好奇,忍不住问。

  “金漪然。”明涟回答。

  蓝溯也走到了明涟面前,“来了也好,不过,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中的铁蜭已变成了这个世界中的凌髐蜭。以后不要再提铁蜭这个名字了。”

  明涟虽有不解,可还是点了点头。

  “朋友见一面不容易,先填填肚子再说!走!我们三个去饭馆吃一顿!我请客!”豪爽的乐晓嘿一拍胸脯,那副滑稽的样子把明涟和蓝溯都逗笑了。

  不远处的郊外。

  瑰夜神色落寞,她的身边站着蓝衣男子,那个被称作遥记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她那么优秀?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爱上她?血沉槥,我恨死这个女人了!我要髐蜭忘了她!”瑰夜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了,“一百年前,就是因为她髐蜭才死的!可是,髐蜭,髐蜭却一点也不恨这个一百年前亲手杀了她的人!”

  遥记兴味索然地看着远方,“我这神仙是当对了!无情无义多好,多轻松!瑰夜仙子,我说句实话,要是我像你感情这么丰富,我早就累死了。”

  瑰夜冷冷地回答:“我不是想听你在这说当神仙的好处,我是要你给出让髐蜭忘记那个血沉槥的办法!”

  “说简单也简单,你只要挖出凌髐蜭的心就可以了。”遥记一提有关法术的事情就来了兴趣,“通常,人的智慧储藏在脑中,而人的感情储藏在心中,挖去了人的心,人与感情有关的一切都会失去,这就容易解释为什么有的人失了忆却没忘记学过的本领,没丧失学东西的能力,而只是忘掉了和自己熟悉的人,因为这个人受损伤的是心而不是脑。”

  “可是,心是六阳之首,挖去了一个人的心,这个人还能活吗?”瑰夜十分担心。

  “一般人是不能的,但凌髐蜭应该例外,因为这个人的所有法力、武器都储存在灵魂——也就是元神里,所以她的力量不会随着转世而减少。以她的法力,少了一两个器官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而且,你也正需要一个心啊!”

  “你知道了有关于我的一切?”瑰夜有些震惊。

  “查到的。”遥记有些得意,“以云宫暗哨的能力,有什么查不到的?”

  瑰夜咬了咬牙,狠下心来,“好,她不仁,我就不义。”

  离开遥记后,瑰夜去了一家酒馆。

  深夜。

  瑰夜一身酒气,踉踉跄跄地走回了自由之邦,她一点也没有醉,但却希望自己已是烂醉如泥。

  她走向了凌髐蜭的房间,一把推开门闯了进去。

  凌髐蜭刚刚休息,瑰夜盯着这蜷缩在粉色纱被中的魅影,心中的怨恨无限升腾。你辜负我两世,看我怎么回报你!

  她扑向了床上的凌髐蜭,髐蜭被吓醒了,一看是瑰夜又吓了一跳,“瑰儿,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说!你爱不爱我?”瑰夜只是问。

  “我当然爱你。”凌髐蜭恳切地说。

  “爱我就该把你的一切给我!”瑰夜蛮横地抱住凌髐蜭。

  “可是,我们还没成亲,你……你不能这样!”凌髐蜭恳求着。瑰夜哪里肯听,她执意要占有眼前的凌髐蜭。

  凌髐蜭拗不过她,只得半推半就。楚梦云雨之后,瑰夜将髐蜭抱在怀里,反手抽出一柄早已藏好的雕着萱草的匕首。将匕首的尖对准了凌髐蜭的胸口。

  “瑰儿,你……”凌髐蜭吃惊不浅,“你要杀了我吗?”

  “杀你?我怎么会舍得杀你?”瑰夜邪邪地笑着,将匕首慢慢刺入凌髐蜭的胸膛,似乎生怕髐蜭不够痛。在匕首全部刺入凌髐蜭体内时瑰夜握住匕首的柄向下一拉,凌髐蜭的胸膛被硬生生划了个很长很深的口子。

  “很痛吧?”瑰夜报复似的看着怀中的凌髐蜭,“不要这么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我不会可怜你的!”她说完毫无顾忌地将手伸到凌髐蜭的伤口中,完全没有顾及疼痛难忍的凌髐蜭几乎昏了过去。

  瑰夜再次把手伸出来时,她的手中已多了一个血红色的还在跳动的东西——髐蜭的心脏。

  瑰夜张开口,一口吞下了那颗心脏。

  “瑰儿,你现在是不是好受些了?”凌髐蜭脸色苍白,但在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瑰夜忽然发现眼前的人有些猜不透。

  “你忘了一百年前了?”凌髐蜭夺下瑰夜手中的匕首,把瑰夜抱进自己的怀里,她的鲜血流出了不少,但她并没有包扎伤口的心思。

  “一百年前,你还记得一百年前!”吃惊的这回换成了瑰夜。

  “是啊,一百年前,你因为爱我才救我,可是我却没能给你什么。”凌髐蜭温柔的抚摸着瑰夜的黑发,不错,她是记起了一百年前,可是那是一些仅仅关于瑰夜的,却还是大致的片段,其他的,她还是没能想起。

  “可是,一百年后,你同样要辜负我!”瑰夜恨恨的给了凌髐蜭一拳。

  “我没有。这一切都是你的过于敏感。”凌髐蜭解释。

  “或许是我怕失去你。可是,你故意输给血沉槥又封血沉槥为赢月酋长这两件事你如何解释?”瑰夜不依不饶。

  “我……”

  “你放不下她!”瑰夜险些哭出来。

  “瑰儿,你不要误会,毕竟我遇见你在先,如果你真的在意这件事,我现在立刻去和小槥说清楚。”凌髐蜭说着放开瑰夜就要出门。

  “回来!”瑰夜一把将凌髐蜭拉回到床上,“你这样出去会吓死人的!”

  凌髐蜭看了看自己,不禁笑了,浑身是血,胸膛裂开了一个大口子,连肋骨都露在外面,就算自己美得绝世独立,这个样子也足以把人吓出病来。

  瑰夜迟疑了片刻,还是痛苦地说出了这句话:“髐蜭,我们不要在一起了,好吗?”

  “为什么?”上一刻还在笑的凌髐蜭此时已是泪流满面。

  “因为,因为你最爱的是血沉槥。一百年前,她为了国家亲手杀了你你还支持她。一百年后,你一见到她就爱上了她,不但故意输给她,还封她做赢月酋长,职位远在我之上。凌髐蜭,你爱我,但你最爱的却不是我!”瑰夜也哭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了!”说完飞跑出门。

  “瑰儿!”凌髐蜭的呼唤被瑰夜抛在了身后。

  瑰儿,你既然要抛弃我,为什么还要占有我?你的目的,不过是想让我无法面对小槥,得不到她,再失去你,让我痛苦,以此来惩罚我,惩罚我前世和今生对你的亏欠。

  凌髐蜭倚在床上,闭上了双眼,任伤口血流如注,也不去包扎。

  她渐渐失去了知觉。

  许久,房间的门再次被推开了,瑰夜静静走了进来。

  她看见了憔悴的凌髐蜭。

  那可怜的样子让她心疼的凌髐蜭。

  瑰夜再也忍不住走上去,在凌髐蜭绝美的面颊上轻轻一吻,含着泪嗔怪道:“你这个傻瓜。不知道爱惜自己的傻瓜。你以为我会让你忘了小槥一了百了吗?你太天真了。”

  瑰夜一口吐出已经吞下去的凌髐蜭的心脏,安放在凌髐蜭的胸膛里,之后手心轻轻蕴起一道玫红色光,慢慢把这道光注入到凌髐蜭体内,待这道光输完,凌髐蜭身上的伤口已完全恢复,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

  趁凌髐蜭没有醒,瑰夜悄悄离开了。
第二卷:香魂幽幽怨恨长 27.钴蓝屏障
  自从瑰夜与凌髐蜭分手后,最痛苦的并非凌髐蜭而是蓝溯,他茶饭不思,常常一个人叨念着:“我上哪去找复国最需要的东西?”然后一发呆就是一天。乐晓嘿见他这个样子,只好开导他:“凌姐姐和瑰夜没有戏可演了,不代表你的希望就破灭了,我看那个血沉槥和那个紫坽甝,对她都有点意思呢!据说自从瑰夜走后,凌姐姐就将紫坽甝接入自由之邦了。”

  “真的?”蓝溯仿佛在绝望的泥沼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中闪现出平时少有的充满希望的目光。

  “我骗你干什么?蓝哥,做人不能尽往窄处想,要乐观一点。”乐晓嘿继续劝他,“有句话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事情往往在绝望时会出现转机,你那么悲观干什么?你看看我,多乐观!”

  “晓嘿,你就是太乐观了,凡事尽往好处想,这对你没什么好处,你以后就明白了。”蓝溯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蓝哥,难道像你这样,愁眉苦脸就对了吗?”乐晓嘿勇敢地反驳道,“我知道,你比我懂的多,可这并不代表你就比我快乐,比我更对我的人生有经验。”

  蓝溯沉思片刻,点头答道:“此言也有道理,对了,晓嘿,这几天你的好心情全让我破坏了吧?不如我今天给你赔礼,请你一顿如何?”

  乐晓嘿喜出望外,“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蓝哥,真没想到你能这么说!人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我们还没别呢,你就让我刮目相看了!”

  “别说嘴了。快走吧!”蓝溯一拉乐晓嘿衣袖,二人走出客栈。

  蓝溯与晓嘿所在的客栈离自由之邦的大殿自由之殿不远,蓝溯坚持请晓嘿到一个大饭馆吃饭,二人走过自由之殿外墙的入口前时适逢另一个人迎面而来,一见此人,蓝溯的脸色立刻变了。

  “徦珵瑧!你给我站住!”蓝溯怒喝。

  徦珵瑧一愣,站住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又闪过一丝明了。

  “你干什么去?”蓝溯的语气不亚于见了灭门仇人,今天碰见了徦珵瑧,他正好发泄一下几天来心中的积怨。

  “瑰夜已经离开珷儿了,我也该去找我爱的人了。以前,珷儿之所以排斥我,是因为我不了解她,使她误会了我的关心,这次……”

  蓝溯不等他说完便甩出一串令人伤心的话:“闭嘴!你的消息还很灵通嘛!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侄女凭什么会爱你?她即使爱,也应该爱一个出身高贵有钱有势的人,你算什么?况且你看看你自己!你那点配得上她?你有什么资格去爱她?像你这样的人我还看不懂?你就是朝秦暮楚,勾引女人人勾引惯了,如今又想来勾引我侄女,玩弄她的感情!哼!我早就识破了你的阴谋!再告诉你一点,髐蜭让我在这儿等你两天了!她让我警告你,即使瑰夜离开了,她的身边还有血沉槥和紫坽甝,你这个东西最好识趣点离她远点。否则,我这个当叔叔的可以代她把你打成残废!”

  徦珵瑧对这番话不为所动,冷冷地说:“我不知道你这个人出于什么目的,一直在阻挠我和髐蜭,现在我也告诉你,我绝不会放弃髐蜭,你也无权左右髐蜭的命运!人非草木,又有几个是铁石心肠?我坚信有一天我能打动髐蜭,给她幸福。至于你说的一切,除非髐蜭亲口对我说。否则,我只当你又在编造谣言,挑拨离间!”

  蓝溯不听此言则已,一听勃然大怒,“反了,反了!你这宵小之徒简直活够了!让你尝尝本县的厉害!”说话间,流云双钩应手而出,幻影神镜自动飞起,停在蓝溯上方,爆发出一道蓝光把蓝溯保护在内。

  不明真相的乐晓嘿对这一番对话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二人剑拔弩张,深知自己实力的他连忙退到安全的地方偷看。

  蓝溯的法力,徦珵瑧早已领教过,他深知自己并非眼前这个狂怒且铁了心拼命的人的对手,因为上次相府中碰见过蓝溯,这次来找凌髐蜭时他断定此人必会阻挠,因此随身佩戴了一把宝剑。

  蓝溯睁着愤怒的双眼,身体一纵上升三丈,仰天大吼:“天地无极,斗转星移,妖孽恶畜,天地不容。”随即,他的周身爆发出强烈的钴蓝色光线,劲风吹拂起他的衣衫,使他整个人宛若停歇在一片汪洋的上空,双手挥起流云双钩,两钩相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一道钴蓝光在流云双钩上突现,并迅速转变为尺长的光带,旋转如电,这静谧的颜色也因为主人狂暴的愤怒显示出了撕裂乾坤的力量,钴蓝光线飞速旋转着,以横扫千军、无往不胜的威力攻向徦珵瑧。

  徦珵瑧情知不好,他飞身跃到空中,挥动长剑一连发出四道剑符,分守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剑符发出四道青光,四道青光瞬间扩展成光幕连接在一起,宛如一个铁桶,将徦珵瑧牢牢保护在内。

  钴蓝光冲击到青光之上,砰然巨响,剧烈爆炸,地动山摇,四道剑符与钴蓝光相互抵消,一齐化为了光点,四散纷飞,宛如彩云流星,映霞长虹,缓缓坠落,说不出的美丽。

  但乐晓嘿是无心欣赏这美景的,二人的法术震得屋宇动摇,乐晓嘿站立不稳,又不敢扶那些摇摇欲坠的屋子,摔了个四脚朝天,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他心里憋气,早暗暗在肚中将二人是八辈祖宗骂了个遍。

  这巨响显然也惊动了自由之邦和这周围的贫民,几个不明所以的贫民出屋大呼:“不好了!地动了!”

  乐晓嘿心中暗骂:“动什么!还不是这两无事生非的家伙,为了一点小矛盾,不顾别人感受,执意闹个山摇地动!哼!有本事的人还不都如此!”

  此时,一个农妇忽然向天上一指,惊叫道:“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蓝溯在与徦珵瑧的对决中由于过于愤怒失误连连,导致他们二人一时间难分高下,早已怒气难平,一见这农妇也来烦他忍不住怒令智昏,将怨气发泄在这名农妇身上,流云双钩带着一道蓝光,从头顶直劈向那农妇。

  那农妇乃是个平常之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见此情景当场吓呆了,不知如何是好。

  “住手!”关键时刻,不忍蓝溯滥杀无辜的徦珵瑧飞身跃到了蓝溯对面,长剑自下而上抵住了蓝溯的流云双钩,两兵刃相碰,发出一声脆响。

  “多管闲事!”蓝溯拧眉立目,怒上加怒,单钩抵住长剑,巧妙地抽出另一只钩子刺向徦珵瑧右臂。

  见躲已来不及了,徦珵瑧右手发出一只燕尾镖打向了蓝溯肩头,流云双钩在徦珵瑧右臂上划了道伤口,而燕尾镖也正打在蓝溯的左肩上。

  二人同时落地,彼此敌视着。

  忽然,远处奔来一队官兵,跑到二人面前。

  “军爷救我!小人乃是无辜良民,被这江湖恶人无事寻衅打成这个样子!军爷可要给我做主啊!”见一时胜不了徦珵瑧,蓝溯索性想了个损招出来。

  那队官兵闻言,一齐围住了徦珵瑧,那为首的官兵一见徦珵瑧的脸,大吃一惊,连忙下跪:“大人!”

  徦珵瑧冷冷望了蓝溯一眼,“实话告诉你,如今我是八王爷手下的官员,今天你的运气很不好,随我到官府走一趟吧!”

  蓝溯心里一沉,暗叫不好,虚晃一招,拉着晓嘿蹿房越脊落荒而逃。

  荒郊。

  蓝溯与乐晓嘿在一片乱坟之中停住了脚步,此时虽值夏季,但这个地方依然显出了荒凉的气息,红褐色的泥土裸露于地表,几株歪歪斜斜的不知名的花草无精打采的开在坟墓上。

  蓝溯抑郁气愤,这荒凉的景色使他触景生情,气上加悲,一顿拳脚将坟地中少得可怜的几棵树木打得非断即折。乐晓嘿看得胆战心惊,见他停了手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去:“我说蓝哥,你又发什么威啊?我知道,不就是你今天遇上了你的仇人,你们难分上下,官兵来了反而向着他,你只好撤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如此吗?蓝哥,不是我说你,你这是什么性格?可该改改了!”

  蓝溯发泄之后心情稍好,听了乐晓嘿的话略略点了一下头,静静站在原地,默然不语。

  乐晓嘿在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为蓝溯包扎肩上的伤口,蓝溯一愣,忙接了过来。“我自己来好了。”是啊,亡国的这些年,自己在外面受了伤不都是只有自己处理吗?这使蓝溯早已对别人的好意有了一种恐惧。他不是不再相信这世上有好人,但他认为所有的好意背后隐藏的都是骗局。

  乐晓嘿看着蓝溯取出药粉自己处理伤口,忍不住开口问道:“蓝哥,刚才和你打仗的那个人是你的仇人?”

  “也差不多。”蓝溯不置可否。

  “差不多?仇人还能差不多?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哪来的什么差不多之理?”乐晓嘿对这个答案感到不可思议。

  蓝溯由衷叹道:“千万不要奢求别人去关心你关注你,也千万不要奢求别人不敌对你,在特定的情况下,即使亲人都可能成为你的仇人。按照这个逻辑,你说全天下能有几个人不是你的仇人?其实按常理,我和那个徦珵瑧——就是同我打架的那个人没什么深仇大恨,但是……”他本想实话实说,可心中突然有一种力量将他这种想法扯了回去,使他不由自主地说出这样一番话:“这个人是个十恶不赦的伪君子,在林丞相府与林丞相的女儿林静铭私通,被林丞相赶了出来,谁知他色心不死,脚踏多只船,勾引朝中王、郑等多位大臣的女儿,如今主意又打到了髐蜭的头上,你说我能不管吗?还有……”

  乐晓嘿不明真相,当了真实,忍不住义愤填膺:“这样的人不教训,你我枉为男子汉!蓝哥你就放心吧!我已经把凌姐姐当成了我的亲姐姐,敢对我姐姐不利,得先过了她弟弟这关!”
第二卷:香魂幽幽怨恨长 28.遥记的阴谋
  自由之邦门外。

  徦珵瑧包扎好伤口,在一个士兵耳边说了些什么,那士兵躬身退下,跑到自由之邦门外的两个守门士卒处:“去告诉你们邦主,刚才那阵地动是我们家大人瑰夜——也就是你们曾经的摘星酋长弄出来的,她要见你们邦主。”

  守门士卒听说,不敢怠慢,连忙飞报自由之邦正殿:自由之殿。

  不久,守门士卒飞跑而来,对那报信士兵道:“你们家大人在哪里?”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绝色的粉衣女子——凌髐蜭。

  “跟我来。”报信士兵头前引路,三人走入了一条小巷。

  小巷之中空无一人,报信士兵恭恭敬敬地向二人说道:“我家大人要邦主一个人在这里等。”

  凌髐蜭皱了皱眉,似乎很疑惑,但依然向守门士卒挥挥手,“你回去吧。”

  “是!”守门士卒同报信士兵一同退下。

  “珷儿。”徦珵瑧在小巷的拐角处出现,向凌髐蜭走来。

  “是你!”凌髐蜭大吃一惊,继而有些薄怒,“你为了见我就撒了一个谎,说瑰夜要见我,是不是?”

  “何必生气呢?”徦珵瑧淡淡地说,“如果我说我想见你,你又会来吗?”

  “刚才那场‘地动’是你弄出来的吧?”凌髐蜭转换了一个话题。

  “一半是我。”徦珵瑧望着凌髐蜭,神色十分平和,“你有一个叔叔吗?”

  凌髐蜭刚想否定,忽然想起蓝溯,就点了点头。

  “身穿钴蓝衣,手持一对流云双钩?”

  “不错,听说他找过你麻烦。——你不会说那一半地动是他弄出来的吧?”凌髐蜭的情绪又有点波动,她似乎觉得徦珵瑧有意诋毁蓝溯,“你找我究竟想干什么?”

  “你总可以做我的朋友吧?我现在在八王爷手下,日后官场上我们会有很多见面的机会。如果每次都形同陌路,那样好吗?”徦珵瑧的语气很柔和,似乎在征求对方的意见。

  凌髐蜭低头想了一下,倔强地直视着徦珵瑧:“如果我偏不呢?”

  徦珵瑧神色一变,他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望着他沮丧惊异的表情,凌髐蜭低低地叹了口气。“我是不会爱你的,我们,还是形同陌路好。”

  “珷儿,你为什呢这么固执呢?”

  “我叫凌髐蜭,你为什么一定要叫我珷儿?”凌髐蜭转过身去不去看他,徦珵瑧抓住凌髐蜭的肩膀,让她直视他的目光,“好,凌髐蜭,你明白,瑰夜已经不再爱你了,你难道打算苦苦为她守候一生吗?”

  凌髐蜭苦涩地笑了笑,“凭你怎么认为,我想我既然爱瑰夜,就应该尊重她的选择,强留她在我身边她是不会幸福的,而让她看见我在为她苦守于她更是一种伤害。我想我在等,等待着一个能出现在我生命中的影响我一生的女子。徦珵瑧,我多希望你是一个女子,那样我就可以爱你了,可是,现在,我根本对你动不了真感情。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我除了愧疚、烦闷便是痛苦。”

  徦珵瑧放开了凌髐蜭,但在他手臂划过凌髐蜭手指的一瞬间,他忽然抓住了凌髐蜭的手,“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你为什么不试着和我相爱呢?我可以给你幸福的!完全可以!”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凌髐蜭推开了他的手,退了一步,“我所爱的永远只能是女人,我对自己的感情取向也无能为力。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感情了好吗?或许你会骂我贱,骂我变态,甚至恨我。这些我都不会怪你。我的爱注定了一路风雨冰霜,可我从未想到过放弃。我最大的希望,就是我们可以如淡薄的朋友甚至陌生人一样,你不再坚持这段错误的恋情,有一个好的归宿。这样……我们就不会互相伤害。我也不会痛苦了。”

  “我们单独谈了这么久,别人看了恐生误会,我先走了,再见!”凌髐蜭低头走出小巷,飘逸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只留下徦珵瑧一个人独自体味心痛的苦味。

  蓝溯满心想打开幻影神镜看一看徦珵瑧对凌髐蜭说了什么,可晓嘿在侧,他唯恐败露了机关。思索片刻,他决定支开晓嘿,“晓嘿,麻烦你一下,帮我找点水来!”

  “蓝哥,你自己为什么不去?”乐晓嘿一副懒散的样子。

  “好,我自己去。”蓝溯起身便走,他的目的是想支开晓嘿,所以晓嘿去与自己去皆是一样,他站起身,叮嘱晓嘿:“别乱跑得让我回来找不着你了。”

  “哎呀,知道了,人家又不是三岁小孩。”乐晓嘿躺在草地上,他和蓝溯离开乱坟岗后又越过一座山,到了一片草木茂盛阳光明媚的地方休息。此时乐晓嘿十分困倦,只想在草地上睡一会,听见蓝溯的唠叨连连摆手。

  蓝溯转头离去,悄无声响。待看不见晓嘿后,他念动咒语施展飞行之术,不知飞了多远,才停歇在一片平原上,打开了幻影神镜。

  “紫圣主,许久不见了。”忽然一个柔和但暗藏锋芒的声音响起来,一位身着海蓝色纱衣手提蓝水晶魔杖的青年男子一脸微笑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蓝溯认识这男子,遥记。他在云宫原来任幸福之神,后来又任寒冰地狱令主。

  蓝溯一愣,直直地看着对方,“是你?”随即紧握幻影神镜和流云双钩,“我叫蓝溯,请你不要认错人。尤其是,不要把活人认成死人。”

  “叫什么不都一样?你那么在乎名字吗?好,蓝溯圣主,你为什么不问我因何而来?”遥记语气温和,但字字句句下都似掩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你不会是来下战书或者直接来杀我的吧?”蓝溯愤愤地冷笑起来。即使对方因这两种动机而来,他也丝毫不会害怕的。

  “错!我来告诉你一件可怕的事。那个徦珵瑧,你的仇人,其实是一言堂前任堂主丢失多年的儿子,本名叫花开。他的姐姐,就是现任一言堂主的花倾湘,花家一直在找这个儿子,如果让他们找到,后果……就不用我说了吧?”遥记依旧温和地笑。

  蓝溯的心却猛然沉了下去,他面色铁青,忽然转过脸,用一双狼一样的目光望着遥记,似乎要吃了对方,“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这些?”

  “信不信由你。”遥记一脸无所谓,“看在蓝宇国得分上我好心告诉你,你不信也罢,到时候出了事你别怪我。”

  蓝溯想也没想就一把抓住遥记,他知道时间不容他错过,“我知道你一直在暗中帮助蓝宇国,实不相瞒,凌髐蜭的恋情取向对蓝宇国的前途十分重要,这一次你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谁说我坐视不理了?”遥记显然没有蓝溯那么激动,他仅仅轻轻一笑,“不过怎么做就看你的了。”

  蓝溯放开男子。一脸坚定与执着,“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尽全力,即使是我做不到的……”

  “你能做到。”遥记温和地打断他的话,“如果这个花开变成你蓝溯,一切不就都没事了?”

  蓝溯一惊,直直地望着他,“你要我假扮花开,进入一言堂?”

  “对你来说,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蓝衣男子表情悠然。

  蓝溯眉头紧皱,似乎在顾虑着什么,“这件事说不难也不难,不过说难也难。其一,花开既然是花家的儿子,身边必定有一个可以与花家相认的信物,而我们对此信物一无所知。其二,我与凌髐蜭等人关系特别,而凌髐蜭现在成为了自由之邦的邦主,自由之邦偏向随心阁,与一言堂势不两立,我若进入一言堂,难保那些堂中之人不起疑心。其三,花开丢失之前他的生活细节我不熟悉,要是一言堂问起来我实在是怕露馅。其四,我们应该制造一起‘意外’让我与一言堂的人见面,这样就会减少他们的疑心,但是我们对一言堂不熟悉,没有这个制造‘意外’的时机。第五,我进入一言堂,一言堂的人会相信我吗?如果他们一查之下查出我的底细……”

  “好了。”遥记露出一丝笑意,温和的话语更像是劝慰,“信物之事,确实是个问题,但是天赐良机,那徦珵瑧被凌髐蜭拒绝后心痛欲碎,如今正在酒肆中饮酒。他出来时,必定会喝得大醉。你不是在相府了盗一块血玉吗?巧得很,你的那块与那所谓的信物十分相像,只不过那信物夜间可以发出照亮整个居室的光而你的不能而已。你可以趁徦珵瑧酒醉将他骗入小巷,换了那块玉。花开丢失时才几个月,花家不会问你关于他的一切的。但你要记住花开出生在溟城小石村而且花家是在那里把他丢的,当时花家正被仇人追杀,行至小石村,怀孕的花夫人产下了花开,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逃避追杀确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因此花家决定将孩子托付给村中的一对农民夫妇照看,后来当花家夫妻摆脱了仇家重新来到小石村时,却发现这对农民夫妇已经迁走了,从此花开就再也没有找到。这对农民夫妇男的叫蓝淼,恰巧和你一个姓,女的叫孙妮,又称孙氏。与花家人见面的‘意外’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帮你布置好的。至于骗得信任嘛,圣主大人不要太自卑了,只要你自信起来,就一定会有办法的。”

  蓝溯咬住下唇,默然不语,似在思索,而那神秘的遥记却转身欲离开。

  “等等!”蓝溯忽然叫住了对方,“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

  “把乐晓嘿抓起来,在我完成一个重大任务之前,别让他看见我,也别让他知道一切。”蓝溯咬紧牙关,目光中有些凶色。如果有什么危险、惩罚,他蓝溯愿意一个人背,他绝不能再连累蓝宇国的任何一个人了。

  遥记对他的这番话仿佛在意料之中,回以一个轻笑,“完全可以,不过,我很有兴趣想听听你要完成的重大任务。”

  蓝溯左右看看,俯在遥记耳边低语了几句,遥记目光一闪,“看来对于这个‘任务’,你我不谋而合了,不过你又何必拼命闯出圣界召来你的旧部呢?自由之邦便可以啊!”

  “我怕髐蜭……”蓝溯面有忧色。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只管完成好你的事就足够了,自由之邦一定会成为你的外援的。”遥记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你到了一言堂中,也不必再培植与自由之邦联络的人,有什么情报,你直接交给望狸即可。记住你们的联络暗号:深围迎春向雪开对龙团小辗斗晴窗,过尽千帆皆不是对衣带渐宽终不悔。”

  蓝溯用力点了点头,表示不会让对方失望,遥记则表情漠然地飘然而去。

  按照遥记的指引,蓝溯很容易找到了喝得酩酊大醉的徦珵瑧,徦珵瑧抱着一坛酒,摇摇晃晃地走入了一条小巷。

  果真是天赐良机!蓝溯心中一喜,这样一来,连骗也不用了。见左右无人,蓝溯一眼瞥见了放在小巷中的一条破旧的粗木棍,遂一把抓起,使足力气狠狠打向徦珵瑧后脑。

  徦珵瑧毕竟已经烂醉,哼也没哼一声便倒在地上,酒坛摔了个粉碎,酒洒了一地,只是蓝溯用力太猛,致使徦珵瑧的头上涌出了不少鲜血,看样子伤得不轻。

  蓝溯对他恨之入骨,见他流血,反而感到了一种痛快。但蓝溯丝毫不敢因为快感忘记了自己的任务,他立刻搜遍徦珵瑧的全身,果然找到了一块与自己在相府中所得的一幕一样的血玉。

  蓝溯惊喜异常,拔腿就走,忽然又站住了,他走回徦珵瑧身边,把徦珵瑧身上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以便让徦珵瑧误以为在这个混乱的天下中遇上了抢劫的匪徒,好遮掩血玉之事。
第二卷:香魂幽幽怨恨长 29.神秘计划
  深夜,月光如水一般清亮,一辆马车在一群武士的保护下缓缓而行,车上幔帐华丽,不知车中坐着什么人。

  “站住!”忽然,四周草丛中窜出几条黑影,手持明晃晃的利刃,“留下买路钱,老子饶你们性命!”

  一个穿盔甲的将军在众武士中走出来。“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还敢拦我们的车!”

  为首强盗冷哼一声,从面罩后面发出一个粗鲁的声音:“老子管你是那只鸟,老子出道一个月以来,谁敢在老子面前说半个不字?偏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敢问老子知道你不,老子不认识你这只水苍蝇,老子只认识黄澄澄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趁早拿来,饶你不死!”

  “原来是几个刚出道的毛贼!”那将军仰天大笑,“不知深浅!上!”众武士接到他的命令,抽刀抢上前照着众强盗猛砍过去,众强盗毫不示弱,举兵器相迎,刹那间喊杀声响成一片。

  那些强盗虽出身草莽,但武功了得,众武士明显不是他们的对手,被他们砍瓜切菜一般杀死,尸体躺了一地,那穿盔甲的将军见事不好,忙令手下人掩护马车撤退。

  但这伙强盗简直比鱼还滑,见对方有欲撤之势,相互一使眼色,十几个强盗悄悄撤出了战斗,余下几十人则大展神威,将担任掩护的众武士打得步步后退。

  在众武士的掩护下,马车有惊无险地撤出了战场,那将军当机立断,“走小路,越过这座山!”车夫领命,一扬马鞭,“驾!”马车如飞一般直奔小路,那将军及几个随行的武士跑步跟随。所幸众强盗没有追上来。

  前方是一处谷口,这里山势险要,束马悬车,崎岖难行,又因是夜晚,一弯冷月的残光根本照亮不了那幽黑的山谷,前方显得漆黑一片,比远处黛青色的山峦更显神秘,甚至有一丝恐怖。

  “停!”那将军一挥手,车夫一拉缰绳,拉车的马一声长嘶,停了下来。

  “有没有别的路可走?”将军跑到马车前面,望了望山谷,问车夫。

  车夫正要回答,忽然“嗖”地一声,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支冷箭,正中车夫咽喉,车夫一跤栽下车来,眼见不活了。

  “什么人?”将军及众武士立刻拔刀,不了此时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支支冷箭却让众人措手不及,几个毫无防备的武士立刻就命丧冷箭之下,其余人则挥舞手中战刀,将这飞来冷箭打落在地。

  一阵冷箭过后,十几个强盗在草丛中跃出来,“想跑?哪来的这么容易的事?”将军即武士见战斗已不可避免,纷纷举兵刃冲了上去。众人一交手,顿时乒乒乓乓打得十分热闹,这些强盗都是众强盗中的精英,那些武士岂是他们的对手,不一会功夫便将众武士杀伤的杀伤,杀死的杀死,活捉了那将军。

  见障碍都已解决,一个强盗脚尖一点飞上马车。“这里一定是珠宝!有钱花了!”那将军大惊,大叫:“不许动马车!”被一个强盗抓起一把土塞入口中。“叫什么叫!”那跃上马车的强盗伸手就掀车帘,不料迎面飞来一拳把他打下了马车,摔了个四脚朝天,大是不雅。“不好了!车上有鬼!”

  见状,立刻有六个强盗上前,由于空间狭小又摸不清对方底细,谁也不敢贸然冲入车中,只是将马车围了起来。关键时刻,只见车中一晃而出一个人影,将缰绳一拉一放。“驾!”那马受惊,一声嘶叫冲了出去,冲开了六人的包围。

  六人惊魂甫定之下依旧不肯放弃,随即飞身追去,如幽灵一般跃动在树梢上,与飞驰的马车如影随形。

  一个强盗冲到了马车前面,从空中飞下一掌劈向赶车人脖颈,赶车人一手持缰绳,一手去擒他手腕,那强盗见事不好,急忙收招,将身体一旋,落在马车顶上,赶车人右手一甩,打出三枚燕尾镖,那强盗尚未站稳,躲闪不及,眼看要命丧镖下,不料此时另外两名强盗也跃上车顶,手持单刀打落了三枚飞镖。

  马车一路疾驰,六名强盗三个在车上,三个还在追赶马车,却谁也奈何不了赶车人,此时,马车驶进一条小路,飞驰的马好像被什么东西绊到了,一个踉跄向前跌去,整个马车也随之翻倒,赶车人和三名强盗毫无防备,无一不被摔下车来。

  那三个追赶马车的强盗正是这使绊子的人,他们看准时机,一起扑向赶车人,赶车人虽奋力反击,却因为摔下车来的缘故奈何不了三名强盗,仅应付几招便被擒获。

  三名摔下车来的强盗也爬了起来,协助三个同伴制住了赶车人。那赶车人原来是一个五十余岁的女子,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为首强盗将手中刀横在女子脖子上,“说!你是何人?珠宝在哪?”

  “呸!”女子狠狠啐了那强盗一口。那强盗抹了抹脸,大怒:“不识好歹的贱人!老子送你上西天!”

  “大哥,别!别这样!”忽然有一个强盗一腔媚声地讨好强盗头子,那样子活像狗见了主人。声音简直不堪入耳。“大哥乃当世英雄,岂能与这妇人一般见识?不瞒大哥说,兄弟我这阵子手头有点紧,已经半个月没尝到女人的滋味了,这个碎老点,但毕竟有句俗话说饿了干粮也可充饥嘛!……”

  “好!交给你!”为首强盗不耐烦地走到一边去了。

  那谄媚的强盗眯着一双色眼,把外衣一脱,就来扯那女子衣服,那女子刚强不屈,一口咬在他手腕上。

  “哎呀妈呀!你这贱人,快松手……啊不,松口!”那强盗龇牙咧嘴,丑态百出。众强盗见他吃亏,纷纷举刀上前,要制服那女子。

  “朗朗乾坤岂容你等鼠辈行此大不义之事!”忽然一个声音断喝,引得六个强盗一齐望去,一个粗布蓝衣的平凡男子——蓝溯正疾步走来。

  “小不死的!敢管爷的闲事!”众强盗见他相貌平平,料他没什么大能耐,都有心给他点厉害瞧瞧,当下四名强盗不由分说舞刀就上,“小兔崽子!爷爷把你剁成肉泥!”

  蓝溯神色平静,四把单刀劈到,他只是微微一笑,右手掌心蕴起一道蓝光,迅速将右手移到胸前,蓝光幻化为一道幻符,随着他右手向前推出,幻符猛然间脱离了他的手心,向四名强盗封印了过去。

  四名强盗显然也通法术,见幻符印到,四人各显其能,合力幻化出一道青色光罩抵御幻符的攻击,但他们的法术与蓝溯相差甚远,蓝色幻符一遇到青色光罩便轻而易举地破解了它的防守,幻符冲击到光罩上的那一刻,便宛如一把锤子打击到一块薄玻璃上,只听一声脆响,青色光罩瞬间全部崩溃,破碎为青色的碎片纷纷落下,而幻符却完好如初,片刻未停便向四个强盗攻去。

  “啊!”四个强盗措手不及,犹如被一阵狂风卷起的落叶一般飞向四处,摔倒在地。

  那四个强盗似乎是这六个强盗里的高手,见四人被打败,另外两个留下看守女子的强盗惊恐万状,扔下那女子,没命似的向后跑去。蓝溯也不追赶,只是走到那女子面前,躬身扶她起来,“阿姨,您不要紧吧?”

  那女子扶着他的手站起来,“没事,没事。”

  就在这一瞬间,蓝溯挂在颈上的血玉随着他的躬身滑出衣外,顿时,周围的一切被幽红色的光照亮了。

  那女子一见这块血玉,顿时两眼直直盯住了它,“你……”

  蓝溯见她这个样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望到自己的血玉上时便微微一笑,重新将它塞回衣领中,“哦,这是我们蓝家的传家之宝,我小时候就戴着它。”

  那女子回过神来,有些疑惑又有些怅然若失,那翻到的马车还倒在那里,那匹马因套了鞍鞯又有车羁绊的缘故,无法站起来,只能挣扎长嘶,蓝溯走到车前,只轻轻一提车辕,那马车连同挣扎的马一起立了起来。

  蓝溯将那名女子扶上车,那女子神色复杂,默然不语。

  “阿姨,您想去哪里?我护送您回去吧!不瞒您说,这地方近来不知怎么的多出几伙强盗,不少商人都被劫了。”蓝溯一边说,一边调整着马车被摔得错位的地方,“这地方实在是太不安全了,夜里几乎没人敢走,您一位女子为什么深夜通过这里呢?多危险啊!”

  “几年前这里还是安全的。”那女子一直注视着他的动作,“我去寺庙祈福,不想出来时天色已晚。——这位公子,你的一举一动都和亡夫好生相像。”

  “是吗?阿姨,尊夫也是个古道热肠之人了?”蓝溯心中狂喜,但外面丝毫没表现出来。他跃上车,红缨鞭在手中甩出了个响亮的鞭花,发出一声脆响的“啪”声。

  “是啊,他整天行侠仗义的。”女子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这女子的丈夫真是假清高!蓝溯心中不屑,但表面上却是一副崇拜的表情,“我从小就尊崇行侠仗义的湖海之士,如果有机会见到尊夫就好了,至少多认识一个好人。——阿姨,您要去哪?”

  “一言堂。”女子回答。

  “您是一言堂的人?”蓝溯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那好,我送您回去。”

  “这位公子,你的那块血玉真的是你的传家之宝吗?”那女子本已坐入车中,忽然又掀开了车帘。

  “是啊,我父亲这么说的。”蓝溯挥鞭赶车,手上动作干净利落。

  “你父亲是什么人?”

  “我父亲姓蓝名淼,他……他一辈子很不易。”蓝溯轻轻叹了口气。

  “如何不易?”那女子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我父亲无家无业,一个人带着我流浪,我那负心的母亲,在我才一岁时就离开我们而去了,而我在八岁那年,却又偏偏被师傅看中,背着我父亲将我强行领导山上学艺,这一学就是十二年。等到我艺成下山,再寻父亲,却犹如大海捞针,无处可觅。”蓝溯一边说,一边悄悄关注着那女子的脸色,那女子只是沉吟不语。

  蓝溯以为她不想再说什么了,便又一心赶车,不料那女子又忽然开口:“你们父子祖籍何地?”

  “溟城小石村。”蓝溯一副不在意的神色,“我父亲常说,出生在小石村的人,运气都会很好。”

  那女子浑身一颤,险些栽下车来,多亏蓝溯一把扶住,“阿姨你没事吧?”

  那女子定了定神,摇了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到一言堂的路蓝溯早已谙熟,照顾到那女子在方才的打斗中受了惊吓,他只是赶着车缓缓而行。

  一路上有蓝溯的保护,虽又遇上几伙强盗,但很快就被蓝溯三拳两脚打发了。二人又行一日,路上那女子断断续续地问他些琐事,蓝溯心中忐忑,生怕一旦回答错误前功尽弃,但他又不敢将这恐惧表现出来,只能暗自自慰:不必怕,害怕更容易露馅!

  到一言堂时已是傍晚,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这一路对蓝溯来说简直是煎熬。

  “阿姨,一言堂到了。”蓝溯看到一言堂正门,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下随即又紧张了起来,他强行压制住心中的紧张,将心情放稳,礼貌地扶女子下车。待那女子下车后,他将马鞭交到女子手中,深施一礼便要离开。

  “等等!”那女子忽然喊住了他,蓝溯一惊,本已走出量不得他此刻不得不转身回来,“阿姨还有事吗?”

  “公子救我性命,我理当感谢,公子何不到一言堂中坐坐呢?”那女子话音一落,蓝溯早已喜出望外,但表面上却连连摇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救人于危难岂是图人感激?阿姨不必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蓝溯还有事,先走一步了。阿姨保重!”

  那女子上前一把抓住他手腕,“公子,请务必进堂中一叙,我有件重要的是要对你说。”

  蓝溯故意一脸疑惑,“既然这样,蓝溯从命便是。不过不知阿姨想对在下说什么事?”

  “跟我来。”那女子将蓝溯拉入一言堂,守门卫士一见那女子,连忙行礼:“老夫人回来了!容小的去通报一声。”说完飞跑向院内。

  不久,远远走来一列迎接队伍,“娘,您回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一位绿衣女子飘然而来,她认识蓝溯,蓝溯也认识她——一言堂主花倾湘。

  “蓝溯?”花倾湘还能说出他的名字,此时在这里见到他,有些惊奇。蓝溯抱拳施礼,“花堂主,好久不见了!刚才我听你说这位是……”

  “是我娘。”花倾湘绿色纱衣之外还罩了一层黛纱,显出一种高洁朦胧的气质,她向蓝溯回礼。蓝溯忙向那女子一抱拳:“失敬失敬!”那女子只是笑。

  “湘儿,娘有话对你说。”女子拉住花倾湘的手,走向西面厢房,又转头对一个老管家吩咐:“花管家,请这位蓝公子去正厅休息。”

  花管家答应一声,躬身在蓝溯身前引路,“请!”蓝溯悄悄看了一眼花倾湘二人的背影,跟在花管家身后走入了正厅。
第二卷:香魂幽幽怨恨长 30.欲擒故纵
  乐晓嘿此时被关在郊外的一间破草屋中,他扳着破旧的窗棂,望着外面破口大骂:“死狗贼,烂狗贼,臭狗贼!快把爷爷放出去!不然蓝宇国人来了,饶不了你们!”

  门外站着两个普通兵士,只是穿着略显奇怪,听见他叫骂,其中一个实在不堪忍受,怒声道:“放老实点!再口中不干净,老子就堵上窗子,将你活活憋死在屋里!”

  与这二人相处的时间虽短,但乐晓嘿已深知这两个沉默寡言,但开口必讲打,闭口必讲杀的人绝对干得出来,可他依然不愿示弱:“呸!你以为这样我就怕你们了?”

  说话的兵士忽然转身,紧走几步来到窗前,一手扼住乐晓嘿的脖子,乐晓嘿猝不及防,被他抓住,呼吸不畅,一张脸顿时发青。

  “给爷爷赔不是!否则老子扼死你!”那兵士怒目圆睁,冷不防寒光一闪,一柄寒剑刺入了他的后背,他手一松,身体向后栽倒下去。乐晓嘿险些窒息而死,那兵士刚一松手,他便因体力不支坐倒下去,抚着咽喉连连咳嗽。

  另一个兵士见同伴被杀,抽刀就冲,持剑之人一剑打掉了他的兵刃,又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大侠饶命!”

  “我不是什么大侠,说!屋子里关的是什么人?”那持剑之人一脚踩住那兵士的胸脯,用剑指着那兵士的咽喉。

  “小人也不知道,小人本是这城中的混混,不了昨天忽然被一阵风刮到这里,一个蓝衣妖怪非要小人给他看守屋中之人,说小人不从便要杀小人全家,小人无奈,才……”那兵士只得以实相告,持剑之人思索片刻,收回踏在他胸脯上的脚,“快滚!”

  那兵士却不敢走,“大侠,那妖怪的厉害你是不知,小人曾尝试着跑过,谁知没跑出这片林子便叫他抓回来打了五十板子,他威胁小人说什么再跑就杀了小人全家,小人如今是死也不敢走啊!”

  持剑之人看了他一眼,随即仔细搜查他身上,竟搜出了一纸黄色符文。他随手将其撕毁。“现在你可以走了。”

  那兵士欢天喜地而去。

  持剑之人走到门旁,一剑将门上的锁劈成两半,这门上并无符文一类的东西,因此锁一开,门也相应而开。

  乐晓嘿已恢复了几分体力,此时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多谢……咦?怎么是你?”

  蓝溯在正厅等的时间并不久,但在他感觉起来简直就像几千年,好不容易等到那女子进入正厅,他连忙迎上去,“阿姨,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不要心急,老身花氏只想问公子一个问题:公子的父母真的是亲生的吗?”自称花氏的女子拉着蓝溯分宾主坐下。

  “阿姨这叫什么话?我的父母自然是我亲生的了。”蓝溯故意显出不悦。

  “那块玉佩真的是你的传家之宝?

  “这难道有假吗?”蓝溯越发不可思议。

  “这块血玉,是花家的传家之宝,我不会看错。”

  “你说什么?”蓝溯惊讶地站了起来。

  “而你,就是我二十年前丢失的儿子,你的真名叫花开啊!”花氏说到这里,忍不住热泪盈眶,叙述起当年发生的事,“二十年前,我和你姐姐还有你爹爹得罪了高丞相,他派人要杀光我们全家,我们一家四口人到处逃窜。那天晚上,我们在溟城小石村的一家农人家中落脚。不料那些杀手找到了那里,我将你和你姐姐交给那家的大姐照看,和你爹一起出去迎敌,不料他们来了援兵,包围了村子,村中百姓也不示弱,拿起锄镐与他们拼命,混乱中你姐姐和你失散了,那时你才三个月大。后来我们救出了你姐姐,你去不知去向……”花氏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蓝溯忙劝慰道:“阿姨节哀,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说这话时,一个念头蓦然涌上蓝溯的心头,但是蓝宇国的一切永远不会过去!

  花氏渐渐止住了哭泣,花倾湘也在屏风后面走出,“开儿,你都明白了吧?这里才是你的家。”

  蓝溯神色复杂,脸上青一块,白一块。他沉思片刻,忽然摇了摇头,“这么重要的事,我父亲为何从未对我提起?阿姨,花堂主,我想这可能是个巧合。可能碰巧我的传家之宝与你们花家的传家之宝惊人地相似。按常理,我一个孤苦无依之人,能找到一言堂这样的靠山,日后的日子一定会好过多了。可我蓝溯不是这样见利忘义之人。亲情上的事,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亲情是多少名利也无法换来的。阿姨,您说血玉石您的传家之宝,这不是说说就算了的事,这时需要证据的。告辞!”说罢也不容花氏母女解释,迈出正厅,离开了一言堂。

  “怎么会这样?”花倾湘望着母亲。花氏老泪纵横,伏在桌上呜呜大哭起来,花倾湘只得温言相劝。

  掩映在树林里的茅屋外,乐晓嘿正怒视那持剑之人。

  “徦珵瑧!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你这个伪君子,真小人!你勾引林静铭不成,又勾引朝中王、郑二位大人的女儿,还打我凌姐姐的注意!你这种败类我见一个打一个!”

  徦珵瑧脸色平静,他头上缠着白布,显然受了点伤,听见乐晓嘿的怒骂,他既不生气,也不回驳,只是待晓嘿说完才问:“谁告诉你这些的?”

  “我蓝哥,怎么了?”乐晓嘿怒气不减。

  “你凭什么相信他在说实话?”徦珵瑧冷静地反问。

  “我不信他难道信你?”乐晓嘿冷哼一声。

  “你该相信事实。”这句话使乐晓嘿低头不语,他隐隐感到,徦珵瑧不像个坏人。

  “好,那我听听你的说法。”乐晓嘿忽然抬起头,望着徦珵瑧的双眸。

  “我爱髐蜭,但她不爱我。”

  “那你为什么还追着她不放?我蓝哥说,你老是纠缠她,你本来就是不想让她好过。”乐晓嘿又有些生气。

  “你在你那个蓝哥身边,必定对他的人品略知一二,你应该知道他是个固执自私、倨而不傲、外表随和,内心冷漠之人。他的话,你不该不信,但更不该全信。”

  “我爱髐蜭,胜过爱我的一切,可你的那位蓝哥以髐蜭叔叔的名义强行阻挠我接近髐蜭,甚至将我视为敌人,欲除之而后快,更不惜在人前对我大加诋毁。”

  “这么说,你很恨我蓝哥了?”乐晓嘿打断他的话问。

  “不,他是髐蜭的叔叔,我怎么会恨髐蜭的亲人?为了髐蜭,我完全可以原谅他做的一切。”徦珵瑧微笑着。这让乐晓嘿一愣,有些诧异地望着他,世上真有这样的人?

  蓝溯走到城郭的一家小酒馆喝酒,他本是从不喝酒的,来此只是装装样子瞒过一言堂的耳目。他将一杯酒灌入口中,只觉得辛辣无比,好不难喝,任他自我勉强的能力再强也喝不下第二口。何况他第一步计划已成功,心情大好,他索性埋头吃菜,将几盘好菜吃了个精光。然后出城到一座墓地掘开坟墓进入其中睡了一夜。

  乐晓嘿找不到蓝溯,就同徦珵瑧进入了八王府,他会些小法术,八王爷便收留他做了自己门下宾客。

  原来那日徦珵瑧被凌髐蜭拒绝又被蓝溯打昏,丢失了传家之宝,心情抑郁,处理好伤口之后便在山中施展法术疾行以泄心中烦闷,不料无意中发现了一座小屋中关着晓嘿,见义勇为将其救下,竟因此与晓嘿越来越熟,成了朋友。

  乐晓嘿开朗大方,刚进王府几日便交了一大堆朋友,而且他自己也颇受王府之人赞许,换了蓝溯这些是绝对做不到的。

  怀着快意的心情,蓝溯一路隐匿行踪,来到山间他的一座极隐匿的小木屋里。

  他不知道为什么快乐,是计划第一步成功了,还是报复了破坏自己复国的徦珵瑧的亲人?

  他带了足够的食物和水,准备在这里住上几天,用幻影神镜看一看凌髐蜭怎么样了,徦珵瑧又来纠缠她没有。

  他忽然想起过去,平淡紧张的生活,索然无味,有时他甚至受不了这种平淡劳累、紧张压抑欲结束自己的性命。可他最终还是活了下来,支持他活下去的是仇,是恨,是一幕幕悲剧,一笔笔血债,是一个如猎猎红旗一般迎风招展的追求。他可以死,但不是被世俗困得自杀,而是死在战场上,拉上无数的封建保守派做垫背的。就算是死,也一定要死得有价值!

  自从他懂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想好,作为一个蓝宇国人,他一旦出了蓝宇国,就极有被世人逼上绝路的可能,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他绝不会懦弱地自我了断,他要冲到那些封建保守派的老巢里,拼尽自己的最后一点力,流尽自己的最后一滴血,与敌人同归于尽!

  他要做世人眼中的暴徒、疯子,因为那正是蓝宇国人心中的英雄!

  世界被扭曲,没人知道什么是对错,什么是正邪的时候,就由那些知道的异人来主持公道,勇敢斗争吧!即使,他们的力量微不足道。

  而现在,自己,正面对着阻碍蓝宇国的势力——徦珵瑧和险些成为他靠山的一言堂。他怕,他恨,他发誓,决不让一言堂与徦珵瑧联合起来,夺走凌髐蜭,毁灭蓝宇国的希望,就算他在这斗争中战死,他也要拉上这些与蓝宇国作对的人垫背!他不会让这些反对蓝宇国的人好过!

  我多么想与所有人和谐共处,可那些保守派,那些不友好的世人弄得我身心俱疲,倘若他们能如陌生人一样冷漠而又温暖地从我身边走过,那该是我多么无上的荣耀。

  我努力地奋斗着,保持着我自己,不怀好意的、厌恶的言语和有目的的接近与帮助让我对这世界越恨越深,我开始渴望陌生人的善意,又开始恐惧那善意后的目的。看见别人陷入困境时本应该走远的,可又忍不住想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幸灾乐祸地看热闹,腐朽的时空中填溢着腐朽的空气,不是没有阳光,而是所有人自甘阴暗。

  这个末路世界,有希望,没有明天,有的只是若干仁人志士的赤胆忠心来捍卫风雨飘摇的政局,本希望和平地解决,本希望永远阻止悲剧,本不想生灵涂炭,本不想有大变革。可是,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是不现实的。

  什么都要隐瞒,谁也不能走在历史的前面。或许,是那阴霾笼罩的夜空早已脆弱到经不起一声呐喊。或许,是太多的幻想承担不了残酷现实的质量,才会一错再错,步步惨案。

  多少人面对现实放下了,妥协了,于是人,少了一个又一个。悲剧,多了一个又一个。多少人自身成为遗憾的牺牲品却浑然无知,多少人成为悲剧的主演却茫然不觉。可曾见真正的战士含笑而逝虽悲凉却不可悲?他打过,即使没有赢,他打过,所以他不会输。

  现实的磨砺如一场旷日持久的赌局,赌的是我们的良心。在他那强大的花招面前,良心已濒临灭绝。我们输了,不仅良知一无所有,理想也损失殆尽。

  没有一个人天生有高的觉悟,但当他亲眼看见一百个悲剧之后他便不可能没有超越年龄的深邃思想。在鲜血的氤氲中走出了真爱,走出了与世俗抗争的英雄,淹没了小人,淹没了自私与封建,软弱与妥协。

  我不是战士,但我想到的绝不仅仅是逆来顺受;我不是圣哲,但我想到的绝不仅仅是不去战斗;我不是伟人,但我想到的绝不仅仅是个人得失;我不是勇者,但我想到的绝不仅仅是蹲于一隅等敌人来砍我的头!

  对于所有的悲剧,压在我和与我志同道合者头上的山峦,我已受够了!我要把它们全推翻!我要宰尽那些悲剧的制造家!报仇雪恨!

  斗争是漫长的!也许漫长到我死后理想还不能实现。但理想又是永恒的,即使生时事业未竟,历史的洪流依然会裹挟,会奔涌……

  我别无选择,唯有打下去而已!我不会选择别的,唯有战斗到底而已!我不是语言的巨人,但,我会用我的一切,我的一生证明,我也绝不是行动的矮子!

  想到这些,蓝溯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他取出幻影神镜,打开。
第二卷:香魂幽幽怨恨长 31.夜水幽岚
  这时凌髐蜭第一次以如此空灵的心情欣赏自由之邦的夜。

  瑰夜走了,这使她痛彻心扉,但心痛欲裂之后却有一种游丝般的轻松与释然,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或许,是爱瑰夜爱得太苦太累,无尽的追逐之后只能是毫无结局,无尽的付出之后只是看到目标更远。

  月色朦胧,乾坤如一名身披轻纱的女子,让人迷恋,陶醉,伸手欲留住,却又茫然不知她在何方,低头轻叹,她却依然在你身边徘徊。

  凌髐蜭走过映着月色幽光的小径,前方竟是一池清水,水,使她不知为何想起了血沉槥,那个夜晚,在林丞相府,她与血沉槥便是在湖水旁认识的。

  血沉槥,这个名字不知为何在凌髐蜭听到的第一次就仿佛已占据了她心中最重的分量,一些模糊不清奇怪的记忆纷至沓来,毫无征兆。她真的怀疑,她与血沉槥在什么时候见过,而且她们之间,还发生过一些不寻常的事。

  凌髐蜭不比“旱鸭子”蓝溯,她擅游泳,而且水性极好。看到月光下银波微漾的池水,她忍不住脱下外衣,只留一身粉色短裙,扑通一声跳入水中。

  月夜的水透着丝丝凉意,温柔地冲走了她身上所有的燥热,清清凉凉的水如丝绸一般划过她如雪的肌肤,划过她如黑藻一般的长发。

  就在她陶醉在水的清凉中时,一个影子忽然向她缓缓游来,凌髐蜭没有恐惧也没有防范,因为这个来者身上似乎有着某种自己魂牵梦萦的气息。

  她停在那里,任凭来人游近,来人拉住了她的手,似乎是下水不久的原因,这手比她的温暖,那人握紧她的手,用力一拉,便将她拉在怀中。贴在自己咚咚急跳的心上。

  第一次有人和她这么近接触,凌髐蜭如一只依人小鸟般靠在对方胸膛上,她无缘无故地希望时间停止,希望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这样抱她一生。

  但那人还是抱着她游上了岸,在头露出水面的那一刻,她睁开了双眼,看着这个大胆到几乎对她轻薄的人。

  血沉槥!

  血沉槥一袭黑衣,衣服却因跃入水中而湿得紧紧贴在身上,显出她优美的曲线。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莲花香气,虽远不及凌髐蜭身上的玫瑰香气浓烈,却显出了一份别样的优雅。

  “是你?”凌髐蜭微笑着望着她,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血沉槥亦是微笑,右手轻轻扶上凌髐蜭那最人心魄的面颊。这是个极为大胆的举动,凌髐蜭没料到她会这么做,竟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而血沉槥却若无其事地倒在了凌髐蜭的怀中。

  “凌儿,你还记得那首诗吗?自古对雪恨别离,我道别离应有期……”

  “春风一拂杨流动,冬雪终归化春雨。”凌髐蜭浑身一颤,仿佛一扇记忆之门被忽然打开了一样。

  “重重叠叠复芬芳,岂用丹青费较量……”

  “一片痴心何所以,五月怎及六月香。”凌髐蜭凭着直觉,两句诗脱口而出。

  “回眸秋水花低首。”

  “望空长眺月躲云。”

  “你记得这是谁的诗吗?”

  “华胥国圣主,殷溵。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这首诗,它没能收录到她的诗集里。”

  血沉槥低下头,苦笑了一声,“其实还有一个无法也知道,只是她死了。”

  “你不喜欢她,因为她对感情不专一,而且最终死在了这一点上。你说她不配做蓝宇国的圣贤,她是个花心老鬼。你还说过殷溵,她也爱两个人,朝秦暮楚……”

  血沉槥不等她说完,便用一种爱怜的目光望着她,轻轻抚摸着她娇美的面颊,“凌儿,你不也是如此吗?你在走她们的老路。你准备什么时候死呢?”她的手滑到凌髐蜭的颈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小巧的匕首。

  凌髐蜭脸色大变,从回忆中惊醒过来,“你说什么?”忽然颈中一痛,血沉槥已在她颈上划出道伤口,鲜血流了出来。

  “小槥,你这是干什么?”

  血沉槥的目光顿时严厉起来,“我要杀了你!”

  凌髐蜭大吃一惊,“你为什么要杀我?”

  血沉槥的眼中顿时噙满了泪水,“一百年前的承诺你全忘了!你说过,你一生只爱我一个人,可现在呢?你对那个瑰夜……”

  一百年前?凌髐蜭心中一颤,仔细地在头脑中搜寻,却宛如大雾中寻人,茫茫然看不到一丝踪迹。

  “对不起,小槥,一百年前,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好吗?”凌髐蜭悲凉的声音中带着恳求。没想到这次血沉槥却怒不可遏,匕首一挥刺向了凌髐蜭的心脏,凌髐蜭没有躲避,她知道她的心脏已经不在了。

  泪水如短线的珍珠一般在血沉槥眼中簌簌滑落,看着凌髐蜭被鲜血染成红色的衣衫,她又是心痛又是懊悔。

  为了让她镇静下来,凌髐蜭紧紧将她抱在怀中,血沉槥大哭,用拳头捶着凌髐蜭的胸膛,“你这个大坏蛋,你为什么骗我?”

  “小槥,对不起,我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就算你杀了我,我还是无法记起来一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凌髐蜭看着血沉槥如此伤心,简直比让小槥再刺她十刀更让她痛苦,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小槥,如果你觉得我欺骗了你,你就动手杀了我吧。”

  血沉槥忽然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直直地望着她,“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凌髐蜭流着泪点了点头。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以你的法力,这,这根本不可能!”血沉槥无法相信。

  “瑰夜拿走了我的心脏,还要我……无法面对你。”凌髐蜭幽幽地说。

  “这么说,你和她,或者说她对你……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血沉槥脸都白了。

  凌髐蜭点点头,“我本想一死了之,可是,最后还是有人救了我。”

  血沉槥望着她,惊呆了。

  “不……这不可能!”血沉槥喃喃地说,双眼发直,“你……你为什么不反抗?”

  “我……”我爱她,怎么会反抗。凌髐蜭望着血沉槥,话却说不出口。

  “你……”血沉槥痛苦已极,抱头大叫一声:“怎么会这样!”便疯了一般逃离了。

  凌髐蜭想叫住她,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她消失在远处。

  “邦主,你要是再不关心一下自己,恐怕你的血要流干了。”忽然一个如黄莺清唱一般的声音响起来,凌髐蜭转过身,一位紫衣女子——紫坽甝正婷婷立于月下。

  “坽甝?”紫坽甝的出现大出凌髐蜭的意料之外。

  紫坽甝走到凌髐蜭身边,拉起她的手,“你伤得那么重,我来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想起血沉槥刚才的表现,凌髐蜭忽然一阵心痛,“小槥,她……她不会有事吧?坽甝,小槥……”

  紫坽甝微笑了,“我敢保证不会。”
第二卷:香魂幽幽怨恨长 32.最重要的人
  凌髐蜭的伤口被紫坽甝细心地包扎好,她躺在床上,坽甝守在一旁。

  血沉槥忽然间推门而入,把屋内的凌髐蜭和紫坽甝二人都吓了一跳。

  “血沉槥,你还有脸进来!你自己看看!你把她伤成什么样子了!”紫坽甝忿然作色,血沉槥抬起红肿的双眼,什么也没说。

  “坽甝,你去休息吧。”凌髐蜭温和地劝慰道,“不要伤了和气。”

  “和气?什么和……”紫坽甝刚要反驳,却望见凌髐蜭那温和的恳求的目光,这目光似有神奇的力量一般,使她不由自主地退了出去。

  凌髐蜭同样柔和地望着血沉槥,“来了就请坐吧,你找我有事吗?”

  血沉槥用手轻轻抚摸着凌髐蜭胸口上的伤口,“还疼吗?”

  望着她关切的目光,凌髐蜭微笑着摇了摇头。

  “又骗我!你疼得脸都发白了还有心撒谎!”血沉槥白了她一眼。

  凌髐蜭抓住小槥的手,十指慢慢并拢,握紧。她闭上双眼,似乎要睡去一半。

  “凌儿!你不能睡!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呢!”血沉槥反手握住她的手,凌髐蜭纤细的手指,冷得像冰。

  凌髐蜭睁开双眼,“什么话啊?”

  “凌髐蜭,我喜欢你。”血沉槥咬住下唇,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既然你不记得一百年前的事了,我们重新开始。”

  这一次是凌髐蜭呆住了,“小槥,你不在乎我和瑰夜……”

  血沉槥一把将凌髐蜭楼入怀中,“过去的事,把它忘了好吗?一百年前,我欠了你太多,如今我一定要还你。凌儿,我不会再怨你了,我全想通了。今晚,就让我来照顾你吧!”

  她说完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收拾好了就坐在桌旁,仔细端详着凌髐蜭,“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小槥,我们前世真的有缘吗?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凌髐蜭不理会血沉槥给她的话题。

  “就喜欢上了我,对吗?”血沉槥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凌髐蜭的脸上涌起一片绯红的轻云。

  “那你能答应我,今生今世只爱我一个人吗?”血沉槥走到凌髐蜭床前。

  凌髐蜭举手向天,“我发誓,今生今世除了血沉槥不再爱第二个人,否则尸不周全,永不得超生。”

  血沉槥看着她发完誓,轻轻笑了,“你还是记得一些的,连誓言的内容也一样。”

  “小槥,你能不能告诉我,一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凌髐蜭被这谜一样的一百年前的事弄得心神恍惚了。

  血沉槥却微笑摇头,“过去的事,何必再提。”

  “小槥,你知道吗?其实从我看你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你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凌髐蜭再一次握住了小槥的手。

  “那么,如果瑰夜不离开你的话,你会告诉我这一切吗?”

  “不会,因为那样她会伤心的。”

  “凌儿,你是个体贴的人。”血沉槥坐到凌髐蜭床边,看着她,“你很累吧?睡一会吧!”

  凌髐蜭点点头,向小槥轻轻一笑,她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血沉槥靠近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凌髐蜭的睫毛动了动,但她却始终没有睁开双眼。

  她沉沉睡去了,梦中竟又出现了那个叫凌髐蜭的男孩。

  “血沉槥,我一定要救你出去!”这次,那男孩竟是一身女孩子的衣服,显得轻灵动人。

  “为什么?”血沉槥一袭粉衣,她抬着头,一副无畏的神情。

  “因为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男孩凌髐蜭看着她,然后拉住她的手,递给她一套衣服,“快换上!我们一起走!”

  血沉槥迅速换好衣服,猛然间一名身穿士兵衣服的女子跑了进来,竟是瑰夜!

  “髐蜭,不好了,你爷爷和爹爹同北君天帝二人打起来了!他们恐怕一时无法帮上我们,我们快走!”瑰夜一脸惊慌,拉住髐蜭的手就向门外冲去,凌髐蜭抓住血沉槥,三人飞跑向门外,尽力想脱离这个地方。

  不料,门外竟站着一个威武高大的将军。

  “巨灵神!”瑰夜惊呼,那将军开口说话,声音竟如打雷一样响:“瑰夜,你身为北君侍女,不思报恩,反投敌叛国,该当何罪?”

  瑰夜知道躲不开了,她一把抽出腰间战刀,同时向凌髐蜭和血沉槥大喊一声:“快走!”

  说时迟,那时快。见凌髐蜭血沉槥向外逃走,巨灵神手下几千精兵蜂拥而上。巨灵神手持战斧,挡住瑰夜,不让她帮忙。

  “这是云宫地界,你天宫大将擅闯到此,不怕北君怪罪?”瑰夜急中生智,反而大笑。不料巨灵神早有防备,随手亮出一道令牌,“不得到北君同意,我怎敢乱闯云宫?北君已给了我通行令!”

  瑰夜的脸瞬间变成了铅灰色,她明白,北君天帝二人为了利益又一次联手了,这必然会使凌髐蜭与血沉槥的处境更加危险。她望了一眼远方,望不见凌髐蜭和血沉槥的身影。

  其实以巨灵神所带之兵那点三脚猫的法术焉能追上凌髐蜭和血沉槥,凌髐蜭施展“幻影飞步”早远远将他们甩在后面。但正在二人在空中向前飞时,猛然间一道金光一闪,两个似僧非僧、似道非道的人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什么人?”凌髐蜭运足力气,左手一挥,一道粉光横扫而出,拦路二人单手当胸合十,另一只手袍袖一拂,一道金光应手而到,一分不差地对上了粉光的攻击。

  一声巨响,空气剧烈震动,强大的冲击力把双方各自震退三步,金、粉二光都化作光点,在四人中间飘飞而落,这两种颜色配在一起,高贵中不乏温柔,雍容中又含天真,互相调和,美不胜收。

  “二位伯伯可是西方路上燃灯、接引二位大师?”凌髐蜭看样子认识两人,二人相觑一惊,随即一个人向前一步,“正是,小施主既认得我们,就该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凌髐蜭合十还礼,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他竟可以如此淡定且不失礼数,“二位伯伯,我和父亲、祖父乃无辜良民,北君编造罪名将我抓上神界,祖父和父亲闻讯来救,我趁机逃出,可两位伯伯竟公然拦住我去路,还说什么‘回头是岸’,试问二位,我一家人整日行善,如何‘回头’?难道二位大师要我们回头作恶?”

  “好一张利嘴!”燃灯、接引二人相视一笑,胸有成竹,“小施主,你一家人既然行善,为何对修炼三界禁用的法术‘不灭剑诀’情有独钟?你又为何拉着魔道圣君血璎的千金私逃出云宫?”

  “你说什么?”凌髐蜭转过头看着血沉槥,不胜惊讶。血沉槥眼圈一红,一脸羞愧地低下了头,“凌儿,对不起,我……”

  燃灯、接引一声奸笑,“小施主,我二人也知道你心怀善念,只要你交出不灭剑诀的图谱和这血沉槥,我们可以担保你和你父亲、祖父安全离开云宫。”

  “休想!”凌髐蜭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们东方神界内部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西方神界的人来插手了?你们这两个佛口蛇心的妖僧!要我背叛祖宗、背叛朋友,我做不到!小槥是我的,谁也别想在我身边夺走她!”

  “凌儿!”凌髐蜭在梦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血沉槥含泪的双眸,“凌儿,你做噩梦了?”

  “没……也不算什么噩梦,以前……就做过……”凌髐蜭支支吾吾,血沉槥拿过一条湿毛巾放在她头上,“你烧得那么厉害,嘴里喊什么‘小槥是我的,谁也别想在我身边夺走她!’,怎么回事啊?”

  凌髐蜭扑到血沉槥的怀中,泣不成声,在外人面前,她坚强如铁,冷静如山。可在小槥面前,她简直像一个脆弱得碰不得的小孩子,只知痴痴地为她付出,什么也不会隐瞒她。只要能得到她的爱,愿意为她做一切。

  “小槥,不要离开我了,好吗?”凌髐蜭把头埋在血沉槥怀里,向她一五一十地讲述了刚才做过的噩梦,她竭力掩饰自己害怕失去小槥的情绪,可在小槥面前,她还能掩饰得了什么?

  血沉槥静静听完,抱着她,神色渐渐复杂,“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不就是一个梦吗?何必害怕?”

  她把凌髐蜭放回床上,坐在她床边,“凌儿,你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你就不会做噩梦了。”

  凌髐蜭看着她,安心地点了点头,又沉沉睡去了。

  蓝溯打开幻影神镜,只看到了凌髐蜭扑到血沉槥怀中的那一幕,他又惊又喜,又悔恨自己怎不早些打开神镜,忍不住大笑起来,声音传出屋子,弥漫在整个山间。

  一个迷路的打柴者见有座屋子,正想敲门进去借宿一宿,不料里面蓝光突现,还传出不像人发出的笑声,他吓得“妈呀”一声,大喊有鬼,飞也似的逃走了。

  但他也惊动了蓝溯,蓝溯打开房门,见到打柴者头也不敢回、连滚带爬逃跑的样子,不知为何竟感到一丝兴奋。

  是自己误把他当成了反蓝宇的保守派,希望保守派见到蓝宇国人像他见到自己一样害怕,还是……

  他伫立良久,想不出“还是”下边的内容,只好回到房中,关上神镜,自顾睡去了。

  凌髐蜭这一也没再做噩梦,以后的日子里,有了小槥的照顾,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快。

  紫坽甝每天都来看凌髐蜭,奇怪的是她见到血沉槥时总没有好脸色,小槥开始奇怪,后来也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给坽甝脸色看。

  凌髐蜭看到二人生气的样子也很迷人,开始只是笑,有时笑得过头牵动了伤口,总能引来二人关切的目光。

  可她渐渐觉得不怎么对了,有一天终于忍不住夜间拉住小槥的手轻问:“你和坽甝怎么回事啊?”

  血沉槥竟生气了,“她是个坏女人,狐狸精。她想抢走你,我才不会让呢!”她说着抱住凌髐蜭的身体,把头靠在髐蜭肩上。

  蓝溯有时候真恨自己的心怎么时时像一只碗一样,痛苦一多一时盛不了,快乐一多一时也盛不了,看见凌髐蜭和血沉槥在一起,他乐不可支,却觉得快乐太多使他无处也无法发泄出去了,反而憋得他难受。他踱出小屋,手中幻化出流云双钩,冲着那些树木一顿乱砍,几道蓝光扫过,十几棵参天大树摇摇晃晃,终于轰然倒地。

  这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砍这些树木要干什么?终不成就堆在这里?他暗怨自己高兴得过了头没有打算。好几天之后才想起该拿它们再盖座小屋,加固一下院墙。他催动法术,不到一天就完成了所有工作。看着自己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和极高的质量完成了这一切,他又有些乐不可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