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有獨
作者:南佬
第一部練習愛情
第一部練習愛情 前言
  故事的源頭,還是始於南佬的「火麒麟」,輪迴轉世的韓凜個性和原本的師祖韓道生完全不同,又受天神諭令魂體一分為二陷九世輪迴,轉了九世,不得與火麒麟在一起,第十世還不讓火麒麟有個好結果,南佬實在是心疼火麒麟這個孩子,於是就出了這本香水有獨。

  香水有獨,故事主要伏筆,埋線在「火麒麟」的天神諭令將韓凜的魂魄一分為二,以及在「風里乾坤」中也提到了有香味的席馬沛(宇宮沛),連接上「傳家之寶」第二章和「吾語當主播」第二十四章提及的作家百野深。

  (好吧。南佬承認自己又再推銷自己的書,親愛的小讀者們,快把南佬的書都看過一次吧!)

  本書分成兩部,第一部練習愛情,第二部糾纏,希望大家會喜歡。

  最後再說一下。喜歡此書的就按一下左邊的推薦,然後實在喜歡得不得了的就請按一下收藏,然後天呀!爆炸喜歡的,留個言鼓勵一下南佬,然後我的媽啊!愛死南佬了!就請把南佬的書都看過一次吧!感謝大家!

  以上,南佬說的是列肇旭與百野深的輕喜故事,開始。

  請多多指教。

  *南佬麒麟系列書籍*

  書名:火麒麟,三國時代(火麒麟及麒麟緣由始末)完結

  書名:風里乾坤,唐朝(五行麒麟)完結

  書名:破城,宋朝(長生麒麟)完結

  書名:第九世,明朝(雉麒,火麒麟)連載中

  書名:傳家之寶,現代(火麒麟輪迴後第十世)完結

  書名:香水有獨,現代(火麒麟輪迴後第十世)連載中
第一部練習愛情 01香水
  十六歲的韓冶森無奈地坐在算命郎前,他單手撐臉,聽著眼前什麼褚家三爺褚靈說著自己的流年,瞄了一眼領自己來的祖奶奶,嘆了口氣。

  孝心啊!

  要不是他有孝心,怎麼可能為了哄祖奶奶,跟來算命!

  「三爺,你說什麼九世輪迴,什麼藍影麒麟師祖魂魄一分為二,還有什麼龍涎香,這跟我們小森讀男校還是專院,有什麼關係?」

  韓冶森嘆了口氣,這褚三爺也太會掰了,講得又臭又長,就他說的麒麟都能有始祖,那他也能說自己以前曾掌管天地人三界,操控生死。

  他雙手趴在桌上,下巴一點一點敲著手背,聽見窗外一陣嬉鬧聲,趴著的側臉望向窗外,有三個男孩在庭院奔跑,看起來像是一對兄弟和一位同齡男孩。他瞇眼聽著他們互喊追逐,偶爾有打鬧的聲音,多是二對一,欺負一個叫褚鵬的男孩。

  「列子!你又護著小寶!這樣我永遠都輸!不玩了!」

  「哥,你真小孩子氣。不過是遊戲。」

  「褚鵬,你看看,小寶都比你懂事。」

  「你們倆!我!啊啊!!煩死我了!」

  韓冶森聽著也覺得有趣,他沒有兄弟姊妹,也沒有同齡的玩伴,什麼被人護著的滋味更是一次都沒嘗過。他耳邊聽著祖奶奶著急的語調,搭上褚三爺不急不緩地聲調,又在扯什麼火麒麟會聞香尋上自己,讀男校還是專院都好的屁話。

  他真心的覺得算命這行,很有前景,只要把話說得籠統,模稜兩可,就能收紅包,還不用繳稅。

  「小森。走了。」

  「欸。奶奶。」

  「小森啊!你可要留意,三爺說了,聞到你體香的人,為你帶財、帶運、什麼好運都帶。」

  韓冶森乖巧地笑著,依照他哄老人家的經驗,一定得先應聲好,再來就是很洋派的啵一個。

  「奶奶,你對小森真好。我最喜歡奶奶。」

  祖奶奶那是一個心花怒放,連三聲好後,偷偷塞了零用錢給他。

  韓冶森得乖巧地拖拉兩下,兩下就夠了,第三下,錢會被收走的。他隨著祖奶奶坐上車,聽她的話先到新學校逛逛,辦轉學手續。

  「奶奶,我不能回英國了?」

  「暫時讀個兩年中文,你媽媽說過兩年,再讓你回去讀大學。」

  韓冶森難掩落寞:「是嗎……」

  他知道自己的媽媽改嫁了,媽媽是個標準的英國女人,擁有浪漫的文雅氣質,卻又同時有著貴族般的傲氣,和自家父親那種隨遇而安的個性,相差個天南地北。

  「祖奶奶陪你。」

  韓冶森撒嬌地又多說兩句甜言蜜語,瞥向窗外,看見一個男孩急急忙忙地騎自行車進校園,他探頭,映入眼裡的是一座巴洛克風格的白色拱門,烙金的大字寫的是草書,他也只看懂男子學校四字,校名完全看不懂。

  「林叔,我們到學校了?」

  林叔應了聲是,還說待會逛完後,他再繞進校園接他們。

  韓冶森應了聲,隨祖奶奶上辦公室辦手續,進辦公室時,見到剛剛那男孩跑進辦公室,嘻嘻哈哈地和一旁老師說笑。

  「祖奶奶,那男孩是不是……」

  這男孩好像是剛剛在褚家玩耍,叫列子的男孩。

  同校?

  老師順著他的眼看去,笑了笑:「認識?」不等他回應又對男孩喊了一聲:「列肇旭。來主任這裡一下。」

  韓冶森看著他跑來,他也不是什麼認不認識,就是剛剛看過,然後自己坐車來,他騎車來,現在的巧遇讓他覺得,感覺很巧。

  「幫主任照顧轉學生。中英混血兒,韓冶森。」

  列肇旭笑著點頭:「主任。我要求不多。遲到紀錄消除就好。」

  主任輕笑,罵了他臭小子,讓他帶韓冶森逛逛校園,自己卻領著祖奶奶往貴賓室休息,左一聲理事,又一聲理事,客氣得很。

  韓冶森跟著列肇旭走出辦公室,隨意探看校園說大不大,共有八棟樓,一棟樓有六層,一層有十二間教室,對面還有一間五層樓高的弧形造型圖書館,體育館則是在教室大樓後側。

  「你幾年級?」

  「二年級。」

  「搞不好同班!」

  韓冶森點點頭:「我剛剛在褚家看見你。」

  「你去褚家?」

  「對……去算命。」

  「三叔,超神的。」

  韓冶森哼哼地笑了兩聲。

  「你不信?」

  「你信?」

  列肇旭點頭,理所當然地應了聲信,然後用鼻子嗅了嗅:「你噴香水?」

  「咦?你說我?」

  「這裏只有我們。」輕笑。

  韓冶森停下腳步,他有些愣。

  「你是男的?」

  總覺得怪,帶財帶運的,是男人?

  「我們。讀的是男校。你知道吧?」

  「對。所以我確定一下,你是不是男的。」

  「啊?」自己哪裡不像男的?

  韓冶森湊向他,神神祕祕地細聲說:「算命的說聞得到我體香的人,為我帶財帶運什麼都帶!」

  「你不是不信?」

  韓冶森圓眼眨眨指著自己:「可是我沒噴香水。」有點玄。

  「沒關係。男人總有些體味要遮。」

  韓冶森擰起眉頭,聞了聞自己,沒味道啊。

  「不管。你聞。」他勾上他的頸,往自己頸側壓。

  列肇旭貼近他的頸,看著他纖細白皙的頸和鎖骨,搭著那股香味,臉上漸紅。

  「好好好!你沒噴。體香、體香!」他投降。

  第一次見面就勾頸讓人聞體味,不難聞,卻覺得尷尬。

  韓冶森仍勾著他,卻是墊著腳尖,他瞄了眼列肇旭。

  「你多高?」仍勾著,放開了,總覺得自尊心受損。

  列肇旭瞄了眼他的腳,挺直肩背,往前走了兩步:「就……高你一些。」

  他悠哉地欣賞一旁短腿忙碌急奔胡跳的樣子。

  「然後比你壯一些。」

  故意將肩膀提高,壞心地讓韓冶森勾不著自己。

  韓冶森一不做二不休,雙手一勾,雙腿一跳,跨上他的肩背,短腿環上他的腰,讓列肇旭背著,四肢巴著他。

  「有你這麼欺負轉學生!」

  「誰欺負誰!你下來!」

  「說我有體味!我讓你聞!」

  「你不是說那是體香!」

  「咦。所以你真聞得到我的體香?」

  「你也變太快了。」

  「帶財。」

  「啊?」

  「帶運。」

  「喂喂。」

  「你以後跟著我,我罩你。」

  「啊?」

  韓冶森拍拍他的背,指著對面那棟樓,看不見列肇旭沉下臉的他,說地輕快無比。

  「走。去那棟樓逛逛!」

  他真的沒想到這麼快就遇上帶財帶運什麼都帶的小跟班!

  「你、滾、下、來。」

  「喔。你累了?」聽話地自他背上滑下。

  列肇旭一愣,又變了一個樣!眼前這副乖巧貼心的模樣,讓自己覺得罪惡深重。

  韓冶森往前走去,走了幾步後發現他沒跟上,回頭:「列肇旭。」

  列肇旭望向他,沒好氣地吐了口氣,看著他被陽光照著的笑臉,一瞬間覺得他長得還真好看,混血兒果然吃香,隨便一笑,都好看。

  韓冶森勾勾手指:「你過來。」

  列肇旭取消剛剛的讚美,除了長相,個性囂張得很。

  「你別指使我!」還是走了過去,誰讓他得帶他逛校園。

  韓冶森見他走近,墊腳勾上他:「說什麼指使。你可是我的帶財和帶運的小跟班。」

  「去你的。」

  「去你的?粗話?」

  列肇旭自己一頓,他很少說粗話。

  「消遣我嗎?」白了他一眼。

  他現在有種真面目被發現,自暴自棄地模樣。

  韓冶森走在他身側:「我中文算好。但是,沒說過粗話。」

  列肇旭不太想搭理他,敷衍問了一句:「為什麼?」

  「我爸不在家很久,我媽是很嚴格的英國人,你可以教我說粗話嗎?」

  列肇旭停下腳步,再次傻愣。

  他覺得自己遇上了不得了的二愣子。

  「還是你也不會?可是你剛剛罵得很自然,該不會藏私?」

  列肇旭心裡莫名湧起一把名為勝負心的怒火,幾次深呼吸後,他盡可能地恢復原本的自己。

  「你不會沒關係,跟著我,我學會了一定教你,不藏私。」

  「媽的……你這二愣子。」

  「呿。還真的藏私。」
第一部練習愛情 02 切磋
  「列呀,唷吼,列呀……」

  列肇旭盡可能得保持風度,走出教室。

  開學後,他慶幸自己和韓冶森是隔壁班,不過也因為如此,每節下課,都會像現在這樣聽見列呀列呀的呼喚聲。

  「有什麼事?」

  「一起去看排名。」

  列肇旭從來不看,因為第一名一直都是自己。

  「為什麼?」

  韓冶森淡藍色的眼瞳看著他:「我沒看過。」

  他沒看過,所以想看看,想看,當然是要找自己帶財帶運的小跟班去。

  「走吧。再不去又要等到下一節下課。」

  他轉頭,列肇旭還在原地,擰起眉頭怪他怎麼不跟上。

  「列!你、快、過、來!」

  列肇旭跟上腳步,走在他身側:「你自己去看不就得了……」

  「他寫中文。」

  「你不是看得懂?」

  韓冶森一副小可憐糾結的模樣:「有些字,很難懂。像是我的冶和治就很像,如果我是第一名,卻以為是韓治森得了第一名,不就虧大了。」

  「二年級沒有人叫韓治森,你的擔心是多餘的。」

  「所以第一名的韓治森就是我了?」

  「你叫韓冶森。」

  「我自己的名字,我知道。」一臉莫名其妙。

  「啊?」

  韓冶森哼著歌走向佈告欄,見列肇旭不動,又喊了一聲「你快過來」,語氣還多了一種真拿你沒辦法的無奈感,列肇旭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賭氣地、故意地、幼稚地緩步跟上。

  佈告欄前,大家見了韓冶森先是哇地一聲擁上,列肇旭挑眉,混血兒就是吃香,不必做什麼就能紅片學校,他走了兩步,瞄了眼佈告,忽然睜大眼,一臉驚訝。

  第二名,列肇旭。

  誰?

  哪個可惡的人,搶了自己的第一名!

  第一名。

  「韓、冶、森!」

  「列,你叫我?」

  「你幾科滿分?」

  韓冶森想了想,手指比了五開口卻說:「這樣。四科。」

  「這樣是五。」

  「那就是五科。我中文看不懂,什麼赤壁貝武,還有個叫木卯宗元的人,噗,木卯,古時候的人真的什麼怪姓都有。」

  言下之意,就是只有中文沒有滿分!

  列肇旭礙於有其他人在,客套地對他笑了笑後,拍拍他的肩後,轉身回教室。

  第二名就算了。

  他竟然是輸給一個中文不通的二愣子!

  這麼傷自尊的事,讓他怎麼能不計較!

  「列!列呀。列列列……」

  列肇旭沒有停下腳步,還沒消化的壞心情,讓他賭氣地不想開口回應。

  「列,你怎麼?」

  「沒事。」有風度的溫和語調。

  「肚子餓?」

  「不餓。」平淡語調。

  「你生氣。」

  「沒有。」冷淡語調。

  「我爸說女人說沒有就是有。」

  「我、是、男、的。」忍。他只能忍。

  「還說沒生氣。你要對自己誠實一點。」

  「啊?我說了沒生氣。」忍無可忍,煩躁語調。

  「你眉毛變這樣,曲彎的。」兩隻食指在眉毛上勾呀勾。

  「彎曲的!」

  「你真生氣了?因為我用詞不當?」

  「因為你太吵。」

  韓冶森喔地一聲,安靜地跟在一旁。

  列肇旭很少對人說出這麼無禮、沒風度的話,現在看他一臉乖巧聽話,心裡滿是罪惡感,他煩躁地想開口說聲抱歉,響起的上課鈴聲卻不給他這個機會,無情地噹噹噹催促他們分離。

  韓冶森嘴巴閉緊,安靜地走回自己的教室,進教室前輕輕拉拉他的衣袖,有禮貌地點頭,淡藍色的眼瞳像會說話一樣,長睫毛眨呀眨地說著他的乖巧不惱人。

  列肇旭站在教室門口,直到老師喊了他一聲,才急急忙忙地走回教室。他心不在焉地坐在座位上,翻開課本,試著轉移注意力,消除心裡的罪惡感。

  他坐在教室內側窗邊最後排,離隔壁班只有一面牆之隔,只要窗戶打開,就能清楚地聽見隔壁班的上課聲,隔壁班老師現在讓韓冶森唸英文課文,一段又一段的英國腔,在老師要求下還換成了約克夏方言,逗得班上同學一陣大笑。韓冶森怪腔調的中文說了句「我會這些,只有」,隔壁班又是一陣大笑。

  他不著痕跡地吐了口氣,搞不懂自己為什麼要對一個連「我只會這些」都不會說的外國人發脾氣,想著待會下課等他過來時,再好好跟他說聲抱歉。

  下課鐘聲響。

  韓冶森沒來。

  列肇旭看了眼隔壁班,上體育課,算了,等下節。

  下節,還是沒來。

  列肇旭拿著筆轉呀轉,故意走去洗手間,瞥了一眼,韓冶森不在。

  好吧。等下節。

  直到下課,韓冶森都沒找自己,耳根子清淨了一下午,列肇旭應該要覺得開心,卻掩飾不了心裡那一絲絲一咪咪的罪惡感。他抱著書包,走下樓,走向自行車停車棚,卻瞄到熟悉的身影,退了兩步,探頭。

  韓冶森蹲在校園管理室前,拿著一顆網球逗著一隻黃金獵犬,玩得正開心,現在還被撲倒在地,倒在地上大笑。

  「你喜歡狗?」

  韓冶森平躺在地上,仰頭,見了列肇旭,喊了一聲:「列!」隨後捂嘴,無聲地說:「列。我喜歡狗。超喜歡,我在英國養了兩隻。」他比了個三。

  列肇旭看著他,二愣子,真的是二愣子,說他吵就用無聲靜音。

  「你比的是三。」跟著蹲下,摸著那隻黃金獵犬:「還有,你可以出聲音。你現在在我耳邊吐氣說的話,我聽不見。」煩躁地揮揮在他臉側自動消音卻不停說話的那張嘴。

  「我問你有沒有養狗?」

  列肇旭起身:「以前有,可是小寶害怕就沒養。啊,小寶,就是……」

  「我知道。褚家的那個小孩。」

  「對。」

  「你不養,是因為小寶怕,還是你不喜歡?」

  「我喜歡狗,尤其是黃金獵犬。」

  韓冶森興奮地點頭,說他也喜歡,又看向他:「你為了小寶,不養狗?」

  列肇旭頓了一下,點頭:「我想好好保護他。」

  韓冶森喔了一聲,他跟著走向他的自行車前,靠近他。

  「你喜歡小寶?」說得曖昧,用他混血兒帥氣的臉龐演上三姑六婆。

  列肇旭噗地一聲,眼神卻有點不知所措。

  韓冶森墊腳勾著他的頸:「你別擔心。我懂。」

  「你懂?你懂什麼?」列肇旭倒想聽聽。

  「我在英國住的房子樓下有個叫蘇珊的,他表弟也是同性戀,聽蘇珊說,他們還打算同居,你可以帶小寶去英國,那邊受接度很高。」

  列肇旭白了他一眼:「是接受度。還有,你想太多。」

  「可我看你好像打算跟他過一輩子了。」

  列肇旭臉有些紅,卻沒理會他。他沒必要在他面前出櫃。

  「小寶幾歲了?」

  列肇旭牽上車,往前走:「十三了。」

  韓冶森看看他,藍眼珠多了點複雜的情緒,靠近他。

  「列。」墊腳勾上他的肩。

  「幹嘛。」

  按往常,這種神神祕祕,鬼頭鬼腦地勾法,都是語出驚人的時候。

  韓冶森欲言又止又說:「儘管,你是正太控,我還是你的好朋友,嗯?」那聲嗯,充滿聖母慈愛的包容。

  列肇旭瞇眼,深呼吸後,睜眼,毫不留情地跨上自行車,踩下踏板,離開。

  媽的。什麼罪惡感。什麼中文不好!

  「處男!」

  用力踩了一下踏板。

  「正太控!」

  中文哪裡不好!

  ***

  數日後,一樣的放學,一樣的玩狗後,韓冶森拖著列肇旭的自行車,雙腳滑著地板拉出兩條鞋痕。

  「你載我!你載我!你載我!」

  列肇旭努力地踩著踏板,踩得滿頭大汗:「說了。我、不、要!」

  「為什麼!這麼小氣!」

  列肇旭只能停下,誰曉得韓冶森看起來瘦瘦小小,體力這麼好!拖了半小時,還不累!

  「我今天不順路!」

  韓冶森趁他放下腳時,跨坐在後座上,雙手不知道放哪裡,他一把環著他的腰,這樣不會摔車,也不會被甩開。

  「是喔。為什麼?」抬頭,圓眼眨眨。

  列肇旭有點靦腆:「趁放假,我今天晚上想去褚家一趟。」

  自那天之後,韓冶森也認定自己喜歡小寶,辯解無果,既然也算是事實,他也就順水推舟的認了。

  韓冶森還是抱著他,喔喔兩聲,點點頭:「不過,他還小。你要做色情的事,要忍忍,那裡再衝動,也要忍,否則就是犯罪。」說那裡兩字時,瞄了眼他的下身。

  列肇旭有種血液衝腦門的暈眩感,剛剛一瞬還覺得有個朋友傾吐是好事,現在,卻像是被賞了一巴掌的清醒。

  「我不會做好嗎?」

  「不會?那要學啊。」

  「啊?」

  「凡事都有第一次。你打算等到小寶滿二十?那你……」數著手指頭,驚訝地說:「那你就滿二十四了!」手比了二和五。

  「我……」

  韓冶森噗地一聲,藍眼珠充滿曖昧和笑意:「二十四歲的處男。噗。」趕緊咬唇憋笑,嘴角仍在抽蓄。

  列肇旭深吸了口氣後,還是忍不住,一個側身,單臂卡上他的頸,轉著他的頭。

  「你到底在想什麼!誰讓你算!你管我二十五歲時,是不是處男!啊!啊啊!」

  韓冶森啊啊地閃躲,忽然抓住他的手說:「我知道了!」

  「你不要說!一定又是鬼主意!」

  「可是我想說。」

  「不准!」

  「我真的覺得是好主意。」

  「閉嘴。」 

  「那我做給你看?」

  「啊?」 

  韓冶森圓眼眨眨,看起來乖巧。

  列肇旭不自覺地鬆手,他是有那麼一咪咪想知道他想做什麼。

  韓冶森彎起嘴角,跳下車,站在他面前,墊腳覺得不夠高,他踩上一旁石柱的下座,還讓列肇旭靠近他。他見列肇旭停在自己面前,他量了量高度,對他眨眨眼,比了個ok,再次眨眼,表示要開始了。

  列肇旭吐了口氣,點頭。

  韓冶森低頭將唇貼在他的唇上,啵了一下,見列肇旭沒反應,他再次低頭,將唇貼上,還俏皮地舔咬了下他的唇。

  「好了。剩下的等下次。」

  「啊?你搞什麼?」

  韓冶森跳下石柱,委屈地擰起小眉頭:「你不准我說。」

  「你說!你給我說!」

  韓冶森走了兩步,墊腳,勾肩,小聲的說:「總不能讓你真等到他二十的時候,什麼都不會,所以,我想先教教你!」

  他真的這個計畫不錯。

  「你別擔心。我也是第一次親人。我們互相切石差。嗯?」拍拍他的肩,探頭看著他,加上那聲聖母慈愛的嗯聲。

  列肇旭再次卡上他的頸:「這種事!這種事!不是應該和喜歡的人做嗎!」

  韓冶森左閃右躲說:「可是可是……等到真的想做的時候,不會怎麼辦!」

  列肇旭再次愣了。

  「對吧?都不會做,感覺挺遜的。」

  列肇旭有一瞬覺得自己被說服。

  「先找個熟悉、乾淨、長得順自己眼的、又懂自己內心深處渴望的好朋友試試,你不覺得這主意很好?」

  列肇旭再次覺得會問他,會好奇他想法的自己才是二愣子,隨意敷衍他:「是是是……」

  「你同意了!」

  「不是。我沒……」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們先接吻。剩下的我得查一查。」

  列肇旭張嘴想說什麼,一旁同學經過打招呼,他又換上那副品學兼優的樣子,禮貌地聊上幾句後,客氣揮手道別。

  韓冶森側頭看他:「列。」

  「嗯。」

  「你要對自己誠實一點。」

  「啊?」

  「沒事。司機叔叔!我在這裡!」韓冶森熱情地揮手,轉頭對列肇旭說:「週一再切石差!」

  列肇旭看他坐進車裡,吐了口氣:「是切磋。」

  他坐上車,踩下踏板,往褚家騎去。
第一部練習愛情 03 初吻練習
  一回生兩回熟,三回伸舌頭。

  韓冶森成功地把舌頭伸進列肇旭嘴裡了,卻是怎麼親也覺得不自在。

  「我親不好。換你親我。」噘嘴,瞇瞇眼偷瞄。

  兩人窩在圖書館單人閱覽室的地板上,韓冶森曖昧跨坐在列肇旭身上,看起來就像是霸王硬上弓。

  列肇旭鼻息間還是那股清香味,他輕咳一聲壓抑自己年輕的衝動。

  「真的要伸舌頭?」手不自覺地掛在他腰上。

  「不伸舌頭?我看片子都有伸舌頭。」

  「片子?」

  「對。」

  「什麼片?」

  「Nothing Hill.」

  列肇旭尷尬地輕咳一聲,他以為是黃片。

  「滿好看的老片。」說了一句。

  「我還沒看完,每次都看到他們分開那段。」

  「還是晚點一起看?」

  「你邀我!」

  「我……」

  「好啊!來我家!明天放假,你還可以住我家,我超興奮的!我沒有兄弟姊妹,這是第一次有朋友來我住的地方!」

  列肇旭把拒絕的話吞回肚子裡,靠在書架邊看向他:「你不覺得和男生親吻很怪?」

  單戀小寶的自己,還算是有理由,至少自己喜歡男人,他搞不懂的是為什麼韓冶森願意和自己接吻。

  韓冶森本來就跨坐在他身上,現在雙腳順勢環著他的腰身,手玩著他制服領子上的前兩個鈕扣,解開,扣上,解開,扣上,眼神落在他的透明鈕扣上。

  「你為我帶財又帶運,我想幫你點什麼。」再次解開。

  「幫到連初吻都獻出?」

  「現在還不能算初吻。」

  「啊?」

  「不說這個。我們都啵了一個月了。進度嚴重落後,我打算在期末考前,完成舌吻。」

  「你還有進度?」

  「啵啵,舌吻,牽手,愛撫,自……」

  「等一下。」

  「也對。舌吻都沒做成。其他的等一下。」韓冶森也覺得自己說太快了,他仰頭:「好了,我們重新開始。換你。」噘嘴,等他親,挑眉眨眼地讓他快點親。

  列肇旭看著眼前二愣子,就在這麼沒情調下,再次貼唇,想著敷衍他後,拒絕他所謂的進度。撲鼻而來的清香,卻亂了他的思緒,胸口的躁動甚至讓他猶豫是否伸舌頭,想到這兒,他趕緊挺身,拉開距離。韓冶森不讓他逃,拼了命噘嘴,撐上他的肩,再次貼上他的唇。

  列肇旭雖然被強吻,卻有股快感像把電鋸不停地鋸著他纖細的理智線。他試著轉移注意力,想著其他事情,可是以他隨時都有衝動的十七歲年紀,被人強吻,現在還能死閉牙關保守唇舌貞操,他覺得自己已經可以得到金氏紀錄理智線維持獎。

  韓冶森噗哈一聲喘氣:「你你……你比我糟!連舌頭都不會伸!」

  列肇旭拉開距離,靠在書架上,眼神落在他泛水澤光亮的唇嘴,臉紅撲撲的,清香味又濃了些,他吞了口口水後,在還沒來得及聽見口水滾過喉結地那聲咕嚕,往前傾身,吻上他。

  完了。

  金氏紀錄,沒了。

  他將舌頭滑進他的嘴裡,清香味刺激他的味蕾,舌頭舔過的地方,都隨著他的舌尖刺激他的大腦,下達指令,讓他捲動自己的舌頭,品嚐他嘴裡的每一處。

  韓冶森被吻得微醺,被放開後,白嫩的臉漾著紅暈,情色地舔了一口唇,一臉心滿意足。他一臉喝醉的模樣,傻笑,還哼曲。

  「很好!以後我的初吻也要這樣。」

  「以後的初吻?」

  「對。以後和我喜歡的人接吻,我也要這種感覺。」

  列肇旭聽見韓冶森的解釋,噗地一聲笑出聲,頭敲上後方書架,叩地一聲,聽起來很疼,他仍在笑。

  韓冶森半起身為他看看有沒有長包,半身貼近他的臉。

  「你笑什麼,我是認真的。」伸手為他揉頭。

  列肇旭聞著撲鼻清香,眼神不敢亂飄,直盯著他的制服,再次挑戰金氏紀錄的大獎。

  「你的邏輯是我們兩個是朋友。所以接吻,不算初吻?」別過眼。

  韓冶森坐回他的腿上,自然地點頭:「練習,不是嗎?」

  他伸手為他扣好領口鈕扣。

  「你喜歡小寶。我以後也會喜歡別人。然後,我們的初吻,都很美好!皆大歡喜!」小手拍拍他的胸。

  列肇旭舔唇,感覺自己再次被他說服:「好像不賴。」

  韓冶森轉身,後背順勢靠上他的胸:「你以後都跟著我,你不懂得,我教你,我不會的,你處理,ok?」往後仰頭看向他。

  列肇旭嘆了口氣:「你中文,跟誰學?」

  「自己學的。」

  列肇旭看著眼前纖細白皙的頸,見他低頭,看不清他的神情,側頭多看了一眼,剛剛一瞬以為他在哭。

  「真的?」

  韓冶森點點頭:「真的。」側臉嘴角彎起笑容:「好朋友之間,不說言荒。」

  列肇旭拍過他的頭:「不說謊。」

  「對對對!不說謊!」

  「已經快六點了,走吧。」

  韓冶森起身,朝他伸手,列肇旭一愣,看了看他,伸手,借著他的力道起身。

  「你說的。晚上住我家,我們來玩電動。」

  列肇旭點頭,說他聯繫家裡一會兒,和他並肩走出圖書館,他隨意和韓冶森搭話,沒有平常的拘謹客套,偶爾還會冒出粗話。

  「……說了我不在意。」

  「你很在意成績。」

  「不、在、意!」 

  「你要對自己誠實。」

  「啊!該死!對!我一直都是第一名,沒想到被你這個二愣子超越,我他媽的超不甘心!」

  韓冶森墊腳,勾肩,一把拉下他:「言亥,該?該死?你又私藏!」笑著學著列肇旭的語氣罵了一句:「該死!」

  列肇旭跟著笑,他有些懂得韓冶森說的對自己誠實,可他做不到。

  因為習慣了。

  兩人走向自行車棚,列肇旭接通手機電話後,禮貌且溫柔的那個他,再次句句交代清楚,掛電話前,還對自己的爸爸說了「謝謝」、「辛苦您了」這樣的話。

  韓冶森背對靠坐在車後椅上,看著他,在他結束通話後,伸手捏上他的臉。

  「你家就你一個?」另一隻手也捏上他的臉。

  列肇旭拍開他的手,牽上自行車:「嗯。」

  他走了兩步後,見韓冶森自顧自地跨坐在自己的車後座上,下巴努努讓自己推他走,無奈地推著他。

  「應該算有個弟弟。」

  不知道為何這麼輕易地就說出口,他從不說起自己的弟弟。

  韓冶森張開手臂,維持平衡:「算有?那是有還是沒有?」

  列肇旭靜了一下說:「在我小時候發生意外過世了。」

  韓冶森收回手,喔了一聲:「對不起。」

  他瞄了列肇旭一眼,雙手拉著後座的椅把,身體往後仰,看著天空,五點多的天空很橘,像火一樣,白雲在火燒過後,成焦色黑夜,留下火摺星光和輪月。

  「你真懂事。」

  他是真心這麼覺得。

  隱藏自己原本的個性,配合父母給予自己的愛,做一個他們理想中的自己。

  這樣的列肇旭,真的,很懂事。

  列肇旭輕笑:「你要不要也懂事一點?」站在大門,用眼神示意他做自家司機的車,別增加自己的重量。

  韓冶森喔地一聲,環上他的腰,朝司機揮手:「我有車了。叔叔,你先回家。」轉頭看向列肇旭:「好了。走吧。出發!」

  列肇旭嘖地一聲,跨上自己的車,使勁地踩。

  韓冶森探頭,吃風地喊:「我不是你爸媽。」

  列肇旭吃力地踩踏板,騎著上坡路段:「廢話!」

  「在我面前,你可以不懂事!」

  列肇旭沒有回應,半起身踩踏板,背上汗濕了一片。

  「對自己誠實一點。想生氣就生氣!」

  列肇旭踩過坡頂,嘴角彎起,舒暢地叫了一聲:「下坡了!抓緊了!」

  韓冶森張開一隻手臂,另一手環上他的腰,閉眼吹風,順著下坡的風,混著列肇旭的汗水,晃眼而過的路景街燈,讓他覺得像做了場好夢一般讓人回味。

  「列!」

  他看著列肇旭再次踩下踏板,等著下坡後的紅綠燈。

  「幹嘛。」

  「我家在另一頭。」

  列肇旭緊急煞車,往後面的山坡望去,罵了一聲粗話,側身卡上他的頸,失控地啊了一聲,捏上他的臉,揉上他的頭。

  「你幹嘛不早說!」

  「呿。你還真生氣。」

  「你呿我?」

  「呿。」

  「下車。」

  「是你叫我呿你。」

  列肇旭試著冷靜地用他的邏輯回話:「你載我。」

  韓冶森應地乾脆:「好。」

  他接過自行車,短腿跨過,拍拍後座,讓他上車,見他坐好後,踩下踏板,嘿咻嘿咻地踩,踩過一下又一下。

  「韓。」

  「嘿咻。嗯,你,嘿咻,快說。」

  「沒事。」列肇旭沒想到他還真的載自己。

  韓冶森踩到了坡頂,也叫了一聲,然後將自行車轉頭,嘿嘿嘿地賊笑。

  「列!抓緊了!」

  「你不是說反方向?」

  「我想讓你也吹風。」

  「啊?」

  「被載的人,吹的風,很不一樣。」

  韓冶森說完,喊叫了一聲,往山坡底下衝去。

  列肇旭跟著他喊,跟著他笑。

  他伸出一隻手臂,一手攬著他的腰,閉眼吹風。

  被載的人。

  吹的風。

  真的,很不一樣。
第一部練習愛情 04 趕進度
書寫聲在這四十坪的公寓裡響得老大聲,韓冶森的家不是富麗堂皇的別墅豪宅,只是一般高級公寓,名義上他和父親一起住,可實際上,整間房只有他一個人,偶爾祖奶奶會帶個什麼吃的給他,其餘三餐都是由一位張阿姨來家裡做家政打理屋子。

  列肇旭來過一回,知道他一個人住,有時間也會來玩了一會兒才走,可自從上回留宿後,韓冶森完全發揮了他悲情的演技,每每都在他離去前眼上一齣十八相送。

  這次又藉著期末考的理由,週末時,在韓冶森死拖活拉之下,以複習名義兩人再次窩在韓冶森的小房間裡,不過,兩人也算乖,什麼壞事都沒做,專心唸書。

  「列。」

  「嗯?」

  「我們進度落後了。」

  「哪裡?生物?」

  「不是。」

  列肇旭抬頭,卻被眼前放大的臉嚇了一跳,沒好氣地手掌蓋上他的臉,推開。

  「什麼科的進度?」雙手撐在身後的地板上。

  六坪大的小房間,簡單的矮桌,搭柔軟乾爽的地毯,列肇旭愛極了這種簡單的擺設,尤其是那面嵌上木書架的牆面,還有現在坐的地毯,感覺念書累了,躺著就能睡了。

  韓冶森直接往後躺,滾了一圈後,躺在他身側,看著天花板。

  「就是接吻啊。上次吻過後,隔了兩週!」他委屈地說:「我的部分都沒練習。」

  列肇旭跟著躺下,白了他一眼:「書都念不完了。你還想趕進度。」

  「我真的覺得你吻得很好。」瞇眼,一臉意猶未盡。

  「噗咳咳……嗯。謝謝。」恢復成靦腆有禮貌的列肇旭。

  韓冶森撐起頭:「有秘訣嗎?」

  列肇旭擰眉,秘訣?

  他只是順著那股香味吻而已。

  「像是想著小寶吻我?」

  「可能吧。」

  韓冶森擰眉指著自己:「那我要想誰?」

  「我怎麼知道。」

  韓冶森在一個滾身,趴在他身上,雙手撐在他頭兩側。

  「不管。我今天要練到會!」他一臉堅持。

  「韓。你沒忘了要考試這件事吧?」

  「你讓我想著考試吻你?」

  「不……」

  韓冶森不讓他說話,低頭含上他的唇,趁他說話舌頭滑進他的嘴,小舌頭舔上他的舌頭,他睜著眼,發現列肇旭也睜著眼,他邊含著他的唇邊說話。

  「閉美經。(閉眼睛)」

  「未熟麼?(為什麼)」

  「倪親,偶豆有弊。(你親,我都有閉)」

  列肇旭認命地閉眼,依照之前的經驗,妥協的只有自己。他順著他胡亂竄的小舌頭,輕輕回應,小舌頭反而縮了回去。

  說要練,還縮舌頭!

  他故意不回應,小舌頭舔了幾下後,捲上自己的舌頭,那股清香逐漸濃郁,他忍著不回應,小舌頭卻更努力地四處亂竄,清香味幾乎掩蓋他的理智,列肇旭覺得自己快堅持不住,韓冶森卻半離開他的唇喘了口氣。

  「好……好一點了嗎?」

  列肇旭跟著微喘,舔唇:「進步很多。我覺得這樣就夠……」

  韓冶森再次低頭,雙手夾上他的臉頰,側頭舔上他的唇,他吻得認真,自己先閉眼了也不自覺,唇舌香舔之間發出了嘖嘖的水沫濡動的聲響。

  列肇旭看著他的投入,眼神逐漸被慾望掩蓋,跟著回應他的親吻,他原本放在身側的手,順著韓冶森的腰撫上他的背,摟上他,一個翻身,換他吻上他的唇。

  韓冶森睜眼看著位置對調,他短腿環上他的腰,再次翻身,奪回主導權,小舌頭急躁地舔著他的唇嘴,嘖嘖聲在房間響得老大。

  列肇旭一不做二不休,抱上他的臀,按上他的頭加深親吻後,再次翻身,居高臨下地舔含他的唇瓣,韓冶森雙臂環上他的頸,眼神大有「看誰的唇先放開誰就輸」的意味,列肇旭微瞇的眼,似乎也同意了這場戰爭。

  兩人從左滾至右,貼上書牆,雙腿交纏下,絆了一下,摔滾在床上,唇嘴才放開。

  「你輸了!」

  「你輸了!」

  同時說,也同時側臉看對方。

  「呿。好吧。你還是比較厲害。」

  列肇旭看著他平躺,跟著平躺,隨後笑出聲。

  「你進步很多了。真的。」伸手抹去韓冶森嘴上的口水。

  韓冶森噘嘴讓他抹乾淨點,滾了一圈側頭靠上他的肩:「牽手。」

  「趕進度?」

  「嗯。」韓冶森伸出自己的手。

  列肇旭也伸出自己的手,握上:「你手好細長,練過鋼琴?」

  韓冶森嗯了一聲拉起他的手,研究該怎麼握。他將自己的手窩進他的手掌裡,擰眉搖頭,不行,這樣感覺又輸他了。他又將他的手窩進自己的手裡,卻包不住。

  他順口說了自己痛不欲生的練鋼琴經驗,說自己媽媽就坐在自己背後像背後靈一樣,盯著自己,一首曲子,一定要練到毫無錯誤才能休息。

  「所以,我習慣了,練習!而且要練到會!手張開。」

  列肇旭舉手,張開手掌。他看著韓冶森細長秀氣的手指順著自己的指縫畫過,握上自己的手,十指交握,他愣了一下,側頭看向身邊發出笑聲的人。

  「你還真練習牽手。」

  韓冶森側躺面向他,將牽著的手,放在兩人之間,看著手說:「這種牽法,我覺得最好。」

  他用另一手手指劃過交接的縫隙,指尖傳來微癢的觸感。

  「感覺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他瞇著眼,彎起嘴角,好像真的聽見了彼此的心跳聲。

  列肇旭看著他瞇眼,剛著側躺,也跟著瞇眼。

  怦怦、怦怦……

  他再次睜眼,看著韓冶森也跟著緩緩掀開眼皮露出他淡藍色的眼瞳,他靠近他,韓冶森也靠近自己,彼此有默契的側頭,舌尖探出,在溫熱濕滑的觸感相觸之際,舔上彼此的唇舌,韓冶森空出的手環上他的頸,列肇旭撫過他的背,摟上他的肩骨,將彼此貼近。

  一吻過後,兩人臉紅喘息,都斂下眼,看著身下交纏相抵的長腿和下身。

  「列。要趕進度嗎?」躍躍欲試的嗓音。

  「不行。」正經八百和理智搏鬥的低啞嗓音。

  「喔。」

  「嗯。」

  「列。真的不趕?」

  「不趕。」

  「喔。」

  「嗯。」

  「列……」

  列肇旭趕緊起身,卻沒有放開手,深呼吸了幾次後,搔搔頭。

  「不准趕進度。」

  韓冶森瞄了眼他褲邊立起的帳篷,好奇地探頭又多看了兩眼,直到列肇旭遮起自己的眼,他從指縫間看著眼前的人,笑得大聲,倒在床上,側躺。

  「你心跳超快的。」舉起交握的手。

  列肇旭臉紅:「你還不是一樣!」

  他瞄了眼他搭起帳篷的褲邊,趕緊別過眼。

  韓冶森老實地點頭:「還好有練習。」

  他再次躺回床上,視線落在交握的手。

  「否則心跳這麼快,感覺超遜的。」

  他說完,彎起嘴角大笑,聽著列肇旭的笑聲,拿枕頭丟他。

  「遜爆了你。」

  「遜慘了你。」

  ***

  期末考後一週,學校開放其他學校觀摩展覽,觀摩也算是累人的事,可對男校而言卻是不得了的大事。原因無他,只因為一年之中除了園遊會和校慶,只有這一天,會有女生進校門!

  列肇旭看了眼時間走出教室,經過隔壁班時,瞄了一眼。

  不在?

  他走向禮堂,胸口掛上寫著科二展解說員列肇旭,刻意繞過圖書館,又繞向管理室。

  都不在!

  「……阿姨說讓你三年級時回去。」

  「不是說兩年後再說……」

  韓冶森!竟然和校外女生躲在這裡!

  他倒退了幾步,往體育館旁的小路探頭。

  「我……我陪你一起回英國?」

  列肇旭瞄了一眼,長得不錯,長長的頭髮綁著高馬尾,半長的瀏海遮不住的圓眼,臉小個兒也小,配韓冶森剛剛好。

  「妳不是要回加拿大?而且……」

  「你回去,我也去。我……我想去英國讀!」臉漾紅。

  「藺,謝謝。等我媽提起了再說。」

  列肇旭靠在牆邊,聽他們倆說了幾句話,等那叫藺的女孩離開後,才轉身走向韓冶森。

  「女朋友?」

  韓冶森見了是他,嘴角彎起大大的笑容喊了聲列,咚咚咚地朝他跑去。

  「在英國的朋友。」沒再多說。

  列肇旭還等著他介紹,通常那張胡言亂語的小嘴,都會連著人家祖宗十八代的大事都介紹一次。他瞄了眼臉上掛笑,卻是沈默的韓冶森。

  「你在英國沒有女朋友?」

  「沒有。不過很多女生好朋友,像是藺、安琪、糖妮……」

  「停。你說了我也不認識。」

  「你想認識?」

  「我沒說。」

  「有點遠。他們都在英國,不過,我可以介紹藺讓你認識。」

  列肇旭嘆了口氣,每次和韓冶森說話,都會忘了原本的重點是什麼。他說了幾句拒絕認識藺的話後,瞄了眼身邊的人。

  「你要回英國?」

  韓冶森擰起小眉頭,看向他:「聽藺說,好像是這樣。」他說了藺原本是住在自己家隔壁的鄰居,後來轉學回來,媽媽讓她和自己聊聊回英國的事。

  「我媽她有小寶寶,我……」

  「不想回去?」

  「不是。唉……我有很多煩惱。」幼稚地噘嘴,卻又是老成的說了一句。

  「怕打擾媽媽的新生活?」

  韓冶森小眉頭擰得老緊:「有一點。」手指拉出了一點點的寬度。

  「一點?」

  韓冶森湊向他說:「回去後,就沒人陪你練習。」

  「啊?」

  「就是我們的進度啊!」說得神秘又小聲。

  「怎麼不是沒有人陪你練習?」列肇旭沒好氣地回一句。

  韓冶森愣了一下,低頭擰眉認真思考,他走在前頭,彎過了體育館,過了大概五分鐘後才嗯了一聲。

  「我想我是手舍不得你吧。是吧?」轉頭,一臉可憐樣,還牽上他的手。

  手舍,捨。

  捨不得。

  雙關語,中文可真好!

  列肇旭看著他那小可憐樣,又說出這樣撒嬌的話,吐槽的話吞回肚子裡,任他拉著,跟上腳步。

  「我本來高三要去美國讀書的。」

  「什麼!你這叛徒!」小眉頭擰得更緊,瞪著他,噘嘴呿了一聲。

  列肇旭推開他瞪著自己猙獰的臉:「什麼叛徒!想要告訴你,我申請去英國也行。」看向他。

  韓冶森小眉頭瞬間舒開:「你手舍不得我,對吧!」勾上他的肩,短腿跳跳跳的。

  「我?捨不得?」

  「還真的捨不得。」

  「呿。我只是覺得讀書到哪裡都能讀。」

  「列。帥呆了!」

  「是有這麼一點帥。」故意說上一句。

  韓冶森認真地點頭附和:「還好沒被藺看見。否則,她一定纏著你。」帥氣臉龐再次演上三姑六婆。

  列肇旭噗地一聲,剛剛還說要介紹他們認識。不過,怎麼看那叫藺的女生,喜歡的就是眼前這二愣子。他隨意敷衍他幾句,聽著他說自己和藺的趣事,笑著搭上兩句話。他試著想像韓冶森和女人交往,結婚,生孩子當爸爸的模樣,忽然擰眉。

  咦?

  好像怎麼想都不搭。

  算了。

  等他真結婚了,再說。
第一部練習愛情 05 自律練習
  牽手,不難。

  可是進度到這裡停了好幾個月,兩人還在牽手階段,韓冶森怎麼可能放過列肇旭,他鬧,他耍賴,他任性,搞得列肇旭在申請留學面試前無法專心,煩躁地啊了一聲,敷衍地應了聲好,說了他去了英國再練習。

  韓冶森立馬乖巧,轉筆安靜讀書,卻是不時碎語叨念。

  列肇旭卻被他鬧得心浮氣躁,深呼吸後重重地吐了口氣,吹起貼在額頭上的短短髮絲。

  「你就鬧!鬧得我無法讀書!啊!」伸手捏上他的臉。

  韓冶森臉歪了一邊,咦了一聲,圓眼轉了一圈。

  「要不,我們現在……」手腳纏上。

  「不准。」

  「喔。」乖巧縮回。

  列肇旭又吐了口氣,爬上自己的頭髮,拿出自己的數理課本,埋頭逼自己做自律練習。他不想被韓冶森牽著鼻子走,要真照著他的進度,現在兩人早已經不知道滾床滾過多少回了。想到這裡,他十七歲的衝動再次燃燒那如麵線般細軟的理智線,趕緊搖頭揮除不該想的邪念,提筆算數學。

  「列。你又做自律練習。」

  列肇旭嗯了一聲。

  「你這是一種禁慾。」

  列肇旭自動鉛筆的筆芯啪的一聲斷裂。

  「我的觀察很敏金兌的。」

  列肇旭忍著沒風度的卡頸罵粗話,換筆芯:「哪裏敏銳?」問出口,有些後悔。

  他不該挖坑給自己跳!

  韓冶森下巴撐在雙手掌上,下巴一點一點說:「怎麼說呢……」他搥著自己的短腿,嘀咕一聲好痠,又敲了兩下。

  列肇旭瞄了他一眼,腳也跟著動了一下。

  「你可以不要說。」聽他喊痠,自己也跟著痠了起來。

  昨天馬拉松競賽,他們兩個跑到一半,忽然湧起的好勝心,讓他們倆在最後一公里時,狂飆至終點,不只是韓冶森腿發痠,自己也覺得痠痛。

  韓冶森完全不理會他,自顧自地說:「自從我們牽手後,你時常自律練習。」

  他將右短腿跨放在列肇旭腿上,短手左敲右搥的。

  「我?」

  「嗯。」

  「我應該只是普通地寫評量。」

  韓冶森換了左短腿,左敲右搥:「是嗎?」

  列肇旭沒好氣地伸手為他槌腿,韓冶森手指指了指,指使他搥搥痠痛的地方,小眉頭擰緊就是在想該怎麼說出心裡的想說的話。

  列肇旭左搥右敲,最後搥了兩下後說:「好了。讀書。」

  眼前人只需要轉學回英國,自己可是要通過申請,低頭翻著自己的教科書。

  韓冶森乖巧地放下短腿,忽然啊了一聲:「嚐到了舌甘頭。」

  「什麼?」

  「嚐到了舌甘頭,欲罷不能之下,只能自律禁慾!」

  列肇旭啊了一聲:「停!停!停!你不要再說了。」

  韓冶森啊了一聲:「可是我想說。」

  「不准說。一定不是什麼能聽的話。」

  「很有道理的。」

  「不准。」

  「我媽說只有老人才會不聽人家說話。像我外婆一樣。」噘嘴。

  列肇旭啊了一聲:「你媽和你外婆還好吧。」

  「就和我跟你一樣。能好到哪裡!哼!」

  列肇旭深吸了口氣,覺得自己像在哄小孩樣。

  「你一定又是要說你那什麼奇怪的邏輯。」耐性哄勸。

  「你不聽,又怎麼知道奇怪!哼哼!」

  「你又鬧!」沒耐性了。

  「我鬧什麼!」

  「不讓你說,你就來這招!」

  「哪招!你就是不敢聽人說話的老人家!」

  「老人家?啊?固執的是你吧!硬要我聽你說話!」

  「我就是想說!說你和我接吻,太舒服了,控制不了下半身,才做什麼自律練習!」

  列肇旭沒有回應,熱度和紅度自頸部漸漸爬上臉頰,衝上頭頂,拍額掩面。

  好像真的是這樣。

  可是,有部分他得澄清,他只是不想跟著韓冶森的步調走,他就是想維持自己那麼一咪咪的自尊心。

  「面試完畢再說。」拖延戰術,加一點維護自尊的說法。

  「喔。」

  「嗯。」

  「所以,真的是自律練習?」

  列肇旭啪地一聲合起數理課本,吸了口氣後,盡量保持自己的尊嚴和風度。

  「我唸英文。」拿出英文課本。

  韓冶森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趴在桌上,下巴一點一點敲著手背。

  「欲蓋弓爾彰。」悠悠地唸出國文課本上的成語,隨後噗地一聲。

  列肇旭還是忍不住了,他卡上他的頸,揉上他的頭,韓冶森彎身躲過,跳上他的背,在他身後幼稚地喊著「打不到、打不到」,最後被列肇旭一把扯下來,他又馬上換了張乖巧領罰的臉。

  「列。」

  「你不要說話。」

  「喔。就一句。」無辜可憐樣。

  「啊?」

  「可以說嗎?」懇求,咬唇。

  列肇旭擰眉,敷衍地應了一聲。

  「列。」

  「嗯。」

  「原來,你在算數學時候,都在想那、件、事。噗。」

  列肇旭深吸了幾口氣後,單手拍過他湊近的臉,起身說了句去洗手間後,走出閱覽室。

  很難不想起那次的舌吻。

  可惡。

  他爬著自己的頭髮,走進洗手間洗了一把臉後,看向鏡子裡的自己,紅燙的臉依舊,甚至想起之前舌吻的觸感,下半身還會有種蠢蠢欲動的衝動。

  真的很糟!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

  說著不能再這樣下去的列肇旭,還是每天和韓冶森廝混,不同的是沒了之前的舌吻親舔。他現在盤坐在地上,單手撐臉,無奈地看著眼前兩人。

  眼前這兩人的組合有點怪,卻還算合情合理。

  在褚家那座古色古香的大宅子裡,小橋流水的木走廊上,雕花復古圍欄中,古色的小燈燭台下,兩道身影手上忙碌的很,揮汗組合不搭調的樂高積木,看起來正在組合一座空軍基地,半圓形的機艙還能夠轉上把手,打開天頂,精細度不輸專業建築模型。

  「韓,你太厲害了!我這組組了很久。」

  韓冶森臉上像個頑皮的小男孩一樣,努鼻舔唇:「我在英國有一組。」翻了翻箱子又問:「鳥朋, 1958那架飛機呢?」

  褚鵬喔地一聲,原本趴在地上側身翻了一圈後,隨手在另一個大箱子裡拿出一架古老模型,有默契地放在他手上。

  「我要1978那架,在你那邊。」也讓韓冶森拿飛機給他。

  韓冶森專注地組合,伸手拿了模型給他,他左一句鳥朋,右一句鳥朋,實在是很難聽,卻不見褚鵬抗議,反而像他的小跟班一樣聽話,任他差遣。

  列肇旭看著他們倆再次驚愣,原來二愣子真有屬於他們的世界,兩人一早為了鳥朋兩字,鬧得天翻地覆,不過半天,現在演上相見歡。

  「我去找小寶。」

  「好,掰。」這是褚鵬。

  「喔。」這是韓冶森連頭都不抬,揮揮手。

  列肇旭是一整個為人父的感慨,這沒良心的孩子,有了玩伴沒了爹,枉費爹一早還騎著自行車拼了老命載他來玩。他又瞄了眼韓冶森才離開。

  韓野森正專注地拿了旗標和膠水,拿著鑷子為航空頂端的招牌貼貼紙,眼睛盯著手上樂高,不想貼差那o.oo1mm的誤差。

  「貼個大概就可以了吧?」

  「不行。我要貼在正中間。」

  褚鵬啊的一聲:「你和列子真的都有病。什麼都要搞到最完美。」

  韓冶森擰起小眉頭,眼睛盯著貼紙說:「列,有嗎?」

  他覺得列肇旭隨意得很,一個接吻,拖了一、兩個月,也不認真練習,真的趕進度到了牽手,卻又停在牽手,停了半年!

  半年!

  下週,自己就要回英國了!

  愛撫之後什麼的,都、沒、試、過!

  「我覺得他,很敷衍!」噘嘴。

  不只是對自己,對誰都敷衍!

  朋友看起來一大堆,卻喜歡孤僻的留校超過五點,才孤單單地騎車回家。

  褚鵬擰眉:「他對你很敷衍?」

  「他對你不會嗎?」

  褚鵬想了想,列肇旭大多都是一副有禮貌謙和的乖巧樣,對自己雖然多是敷衍,可是那是因為他們從小到大,才能從小動作看出。

  韓冶森打斷他的思索說:「呿。他偏心你。」

  「啊?」

  「大概是因為你是小寶的堂哥。」

  褚鵬噗地一聲:「連這個你都知道!」

  韓冶森不會挑雙眉,他將手指放在眉毛上一勾一勾的。

  「我用我這雙火眼金睛看出來的!」嘴角彎起賊笑。

  褚鵬倒在地上大笑:「我真覺得他被三叔洗腦,以前他就很疼小寶,聽了三叔說的火麒麟故事後,深信不疑。」張嘴又說了幾句火麒麟的故事,說他們相戀千年不得一起的悲情故事。

  「我覺得他等到小寶上大學時候,一定會下手。」湊向他。

  韓冶森噗地一聲,賊兮兮看向褚鵬:「那時候他就……」

  褚鵬滾了一圈,趴在他身邊,嘿嘿兩聲和他擊掌。

  「二十五歲的處男!」同時說。

  他們兩個是哥倆好,倒地捧腹大笑。

  列肇旭在屋內二樓靠窗邊看著他們兩,雖然不知道他們倆在說什麼,不過看那副賊樣,一定是不能聽的話。他看著褚鵬勾上韓冶森的肩,說了幾句話,兩人再次誇張地倒地大笑,看著韓冶森的笑容,盯了他一會兒。

  「當孩子真好,都沒煩惱。」嘖了一聲。

  他可是煩惱了好一陣子。

  舌吻的熱度勾起自己對男人的意識,衝動的慾望狠狠地打醒他,清楚地意識自己的性向無法改變後,對韓冶森的觸碰也變得敏感,他忽然覺得自己很糟,很渣。這讓兩人的接吻練習,像是在吃自己好朋友豆腐一樣,佔他便宜。

  「哥,第一次帶朋友來。」小寶,褚非文,正值變聲期的他,聲音有些啞。

  「我這次去英國讀書,得住他家的房子,所以,算是熟悉的朋友,就是好朋友而已。」列肇旭解釋得很混亂,好朋友三字說得心虛,被自己佔便宜吃豆腐的好朋友。

  「哥應該多和這樣聰明的人往來。否則會被褚鵬哥影響。」褚非文小聲說:「會變笨。」

  列肇旭溫柔地笑出聲,配合地說了一句難為你了。

  「小寶,以後來英國讀書嗎?」問了一句。

  「不知道。想和哥一樣,大學再出去。」

  「到時幫你申請。」

  「謝謝哥。」褚非文看著樓下那座逐漸堆疊好的樂高基地說:「冶森哥,超厲害!什麼都會!我作業都還沒寫完!他就完成了!」

  「你別看他一副完美的樣子,他是個很鬧很任性的人。」無奈地說了一句。

  「哥,感覺你很喜歡冶森哥!」

  列肇旭一頓:「誰喜歡他!」聲音不自覺大聲,卻又馬上說了聲抱歉。

  褚非文一點也不在意,說了句要下樓湊熱鬧,咚咚咚地跳下樓。

  列肇旭邁開長腿緩步跟著走下樓,他站在樓梯間愣了一會兒,沒焦距地看著樓梯階,嘲笑自己意識過剩後,走向他們。

  「列子!你看!有生之年,終於完成它了!」褚鵬最先大喊,這組樂高,自己可是擺了五年,今天才完成。

  韓冶森像個孩子喊了一聲:「列!我們成功了!」張手,嘴上配音鏘鏘兩聲。

  列肇旭露出和平常一樣溫馴的笑容,卻和韓冶森保持距離。

  韓冶森看了他一眼,藍眼珠轉了一圈,又看了褚非文一眼,他賊頭賊腦地靠近列肇旭。

  「你,難過?」

  「啊?」

  「生氣?」

  「啊?我沒有。」

  「我有火眼金睛。」手指在眉毛上勾呀勾。

  「我又不是妖。」

  「啊!下週就要離開了。難道是……」說得小聲,保留他的隱私,湊近又說:「捨不得小寶?」

  「說了沒有。」語氣小聲,卻是不耐煩。

  「喔。」

  列肇旭聽著他們三個聊天,懊惱自己的無禮和不耐煩,一句話也沒接上,安靜地坐在一旁。

  過了半小時後,韓冶森忽然起身很任性地說他累了,想回家,因為是傍晚時分,褚鵬和褚非文也沒特別留下他。

  「那我先走了!」

  列肇旭一愣:「你怎麼回去?」

  韓冶森笑著和眼前兩人,還有不遠處的褚媽媽揮手再見。

  「我知道路!」應了一句,頭也不回的離開。

  列肇旭擰眉毫不掩飾怒意,喂喂兩聲後,嘖地一聲:「我是說……算了。等我啊!可惡。」隨意地對著褚鵬和褚非文說聲再見,跑向韓冶森。

  褚鵬一愣:「小寶,列子剛剛是不耐煩嗎?」

  褚非文也是一愣,嗯了一聲:「列哥,會生氣?」

  「會嗎……」

  「我也是第一次看見他生氣。」

  「嗯。我也是。」褚鵬應了一聲。

  * * *

  * 某段的韓冶森寫成了韓吾語,看見的裝不知道,沒看見的當沒這回事,好嗎?(  ̄▽ ̄)σ*
第一部練習愛情 06 不奢望
  列肇旭牽著自己的自行車,追上韓冶森的腳步,他追得輕鬆,就看著眼前的短腿急忙得很,急著想甩掉自己。

  「我載你回去。」

  「我自己可以回家。」

  「你要怎麼回去?」

  「走路!」韓冶森有點賭氣。

  列肇旭啊地一聲:「五公里,你要走到什麼時候?」

  「慢慢走也能走到!」走出大門。

  「你生什麼氣?」

  「沒有。」

  「你眉頭都皺起來了。韓冶森。」

  「都說了沒有。」韓冶森扁嘴,不理列肇旭。

  走在前面,他一臉賭氣,眼神委屈得很,被兇得莫名其妙,興高采烈地想和列肇旭分享完成空軍基地的喜悅,看見他不開心,自然地關心他,誰知道他老大爺心情不好,拿自己出氣!

  列肇旭走了一陣,瞄了他一眼,快步跟上腳步。

  「韓!韓冶森!」喊了兩聲。

  韓冶森沒理他,更沒看向他。

  「我承認我是有一點生氣。」

  韓冶森瞄了他一眼,哼了一聲:「我才氣。你氣什麼!」

  列肇旭欲言又止,拉上他的手後,又趕緊放手。

  韓冶森眉頭擰得更緊:「我有什麼病嗎?」拉了自己,又像是嫌棄病菌一樣地放手!

  列肇旭看著他急走的背影喊了一聲:「抱歉!對不起!」

  韓冶森瞪向他:「你中文很米曹。聽不懂!」轉身繼續走。

  「我是同性戀。」

  「然後?」

  「我想保護小寶。」

  韓冶森眉頭還是緊鎖:「然後?然後?」

  他早就知道了!

  列喜歡小寶!列想一輩子保護小寶!

  一直強調,強調得他不只覺得煩,還覺得心頭一揪一揪的刺痛!

  呿!有喜歡的人很了不起嗎!

  列肇旭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清楚:「我覺得和你的練習,應該要停止。」

  韓冶森忽然停下腳步,藍眼珠瞪向他,小眉頭擰得更緊。

  「你自己練好了,就甩了我!」哼地轉身,往前跑。

  列肇旭喂了兩聲,見他跑過街口,自己卻卡在紅綠燈前,著急得跳腳。

  「什麼火星人邏輯!」自己只是不想再佔他便宜,吃他豆腐,因為對自己來說男人的身體是充滿誘惑。

  有哪頭餓狼,會看著眼前露屁股的小兔,不流口水,不撲上去嗑了再說!

  他綠燈一閃,馬上騎車追上去,過了兩個街口後,擋下眼前氣呼呼的人。

  「我跟誰練,練好什麼?你不要鬧了。」

  「又說我鬧!你!偏心!重色輕友!」

  「我?我哪……」

  韓冶森氣呼呼地鼓著臉說:「你為了小寶練習,為了小寶遷怒我,為了小寶停止練習!你都只為了小寶,都沒想過我!你的好朋友,我!」

  列肇旭嘖地一聲:「好,我剛剛遷怒你,我很抱歉。可是……」

  韓冶森嘴噘得高高,雙手交叉:「你不要可是!你就是偏心!你就只在意你自己!在意小寶!」

  他不開心。

  任誰被朋友以重色輕友對待,都會不開心!

  他現在甚至不開心的胸悶、呼吸困難,還有有種天快塌下來的感覺。

  太米曹了!

  「重點又被你搞亂了!」列肇旭煩躁地嘖了一聲。

  「重點才沒有亂!重點就是,你,不需要我了!不要我了!」藍眼珠紅通通的,是任性,也是逞強。

  列肇旭拉著他的手,停了一會兒,他知道韓冶森從小到大,有父母和沒有一樣。母親再嫁,他在英國是一個人外住,回來這一年,還是一個人,連父親的影子都沒瞧上一眼,有意無意之間,透露出太多孤單的訊息,讓他覺得自己很輕易地被人丟棄。

  「我沒這麼說。」語氣放軟。

  韓冶森甩開他的手:「……算了。不奢望。」不再鬧,眼眶紅通通的就是沒有流眼淚,轉身往回家的路走。

  他也不是真的二愣子,只是想到未來的某一天的分離,覺得揪心難過。在自己的世界裡,父親有父親的生活,母親有了約翰叔叔後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以後列和小寶一起後,自己又會變成了一個人!

  列肇旭牽著自行車走在後頭,一步一步跟上,再過了不知道幾個街口,嘆了口氣。

  「韓……」

  韓冶森繼續走,卻走得緩慢。

  列肇旭恢復他原本溫柔的語調:「韓。我不會不要你。」

  韓冶森停了一下,短腿再次邁步。

  列肇旭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以後我買房子,一定留一間房間給你。」

  韓冶森低著頭,拼命眨眼,像是忍耐什麼一樣。

  「我會陪你。」

  韓冶森停下腳步,在列肇旭走到自己身側時,拉上他的自行車,短腿一跨坐在後座。

  「住一起嗎?」聲音有點啞,表情卻和平常一樣。

  「嗯。」

  「要有牆面書架。」

  「好。」像韓冶森家那種,自己也喜歡。

  「要有地毯。」韓冶森嘴角逐漸彎起。

  「好。」列肇旭跨上自行車,踩上踏板。

  「隔音要好一點的。」藍眼珠搭著長睫毛,眨呀眨。

  「啊?」

  「萬一你跟小寶要做……」嘴被捂著。

  列肇旭側身,沒好氣地看著他:「好。有隔音。」

  韓冶森拍拍他的背,催他騎車:「出發。騎快點!我餓了。」

  他看著列肇旭的背影,擰起小眉頭,腦海裡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迴盪列肇旭最後那一聲「好」。

  好。

  好……的意思是……

  他捂著胸口,深吸了一口氣,悶得發慌。

  ***

  一週後,英國西敏寺區海德公園附近的小街上,過了一排古歷史石磚牆面的大樓後,轉角處有一間小巧的烘培坊,玻璃櫥窗裡擺著一個個白花花的糖霜和藍莓點綴的鬆餅蛋糕。

  韓冶森趴在櫥窗上貪嘴地順著烘培師父的手看著那一個個飽滿的糕點,舔唇後又瞄了一眼才拎著行李右轉,轉彎時撞上一位金髮的年輕紳士,說是紳士,那金髮男看起來卻是緊張慌忙。

  「對不起。」金髮男穩住他後,邁開長腿離開。

  韓冶森還來不及搞清楚狀況,看了他急忙離開的背影一眼後,走上熟悉的小路,在不遠處看見一抹圓潤的身影,抬手猛揮。

  「蘇珊!蘇……珊……!」

  那叫蘇珊的婦人也發現他了,走下階梯,一把抱上,像個阿姨疼愛孩子一樣的捏揉他的臉。

  「冶森(Ethan)你剛好錯過,我表弟才剛離開。」

  韓冶森看著蘇珊,一臉納悶:「蘇珊,為什麼一直要介紹他和我認識?」

  蘇珊為他拎上手提行李:「把行李箱搬進來。」轉身開門又說:「你長大後應該很適合他。我不喜歡他現在的男人。」

  咖啡色的木門上嵌上了兩片玻璃,左上腳處還有一的鐵製古銅色的門鈴,開門時會叮鈴一聲。

  韓冶森嘿咻嘿咻地搬上行李,推進門後說:「長大後?……蘇珊,妳應該知道,不是每個男人都是同性戀的。」雙手拱起他平坦的手臂小肌肉,墊腳後,一手攬上她,表現他很男人的一面。

  蘇珊爽朗的笑聲,伸手拍上他的頭讓他別搞笑,說很難想像他有個她,感覺韓冶森和自己表弟一定很般配,走進廚房前又說:「二樓還有另一個學生來住。你踩樓梯小聲點,不要打擾他。」

  韓冶森乖巧地點頭,卻是調皮地、故意地重重地踩了木階梯一大下,老舊的木梯發出嘰呀地一聲,聽著蘇珊探頭瞪向他,老媽子般的大喊讓他別用力踩,他彎起一抹滿足的笑容。

  「蘇珊,我回來了。」可愛地自樓梯邊探頭。

  蘇珊一頓,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後,走回廚房說:「煮了你喜歡的燉牛肉,整理後下來吃。」

  韓冶森扛著行李笑著喊:「蘇珊,我愛妳。」探頭往廚房望去,撒嬌地和蘇珊對視一眼,見她笑了才往樓上走。

  他將行李扛在身前,吃力地一步又一步踩著木地板,在踩上最後一步的時候,腳底踩空,往前往後搖晃了一下後,又是一滑,他抱緊行李箱,手臂被人拉上,腰被人摟上,連行李箱都被人攥上。

  「咦?」

  「別咦了!很重!」

  韓冶森看著眼前人,眨眨眼:「咦!」

  空出一隻手捏上他的臉,見他擰眉還嘖了聲,藍眼珠逐漸露出開心的光亮。

  「你不是住校?」

  「宿舍滿了。」列肇旭拍開他的手,扛上行李箱:「你裝什麼!這麼重!」

  韓冶森跟著他的腳步走進自己的房間:「祖奶奶說住外面不管年紀多大都會偷喝酒,要喝就喝她釀的,還讓我帶了五瓶葡萄酒回來。」打開行李箱鏘鏘兩聲,亮出一排的紅酒瓶。

  「他知道你未成年吧?」列肇旭輕笑,他有點懂得韓冶森胡來的個性像誰了,轉頭又說:「對了。你說什麼回來?」

  韓冶森點頭,笑得可愛:「我以前住這裡。樓下的那位就是我說的蘇珊。」湊向他,一臉八卦地又說:「就是他表弟是同性戀,要和戀人同居那位。」

  他看向列肇旭,喔耶地喊了一聲,四肢抱上他。

  「列!住一起了!是吧!」

  列肇旭跟著笑開,順著他纏著自己,他坐在地上,雙手撐地。

  「是。這五年大該都不會搬了。」

  他沒想到自己隨意找的小房,竟然和韓冶森同棟樓。

  韓冶森忽然啊了一聲,曖昧地湊向他。

  「這裏隔音不太好。」

  他順口又說之前隔壁住了一個大學生,有一次帶了女朋友回來,晚上吵得他不能睡。

  「如果你偷吃,我會知道。」

  列肇旭啊了一聲:「你才不要亂帶人回來。」拍了他的額頭一下。

  「我?」

  「就是你!」走出房,進浴室為他擰抹布擦地。

  韓冶森坐在地上整理行李。他還真沒想過自己會帶人回來幹嘛幹嘛,一點這樣的念頭都沒有。

  「這裏是家。」小聲地說了一聲。

  列肇旭彎腰擦地:「所以?」

  「我十二歲就住這裡了。對我來說這裏是家,蘇珊是姐姐,雖然大多時候我都覺得她像阿姨一樣囉唆。」

  列肇旭停了一下,嗯了一聲後繼續擦地。

  「能來的人,只能是家人。」

  列肇旭看向他:「你不回你媽那裡住嗎?」坐在地上。

  「你趕我走?」

  「是關心!關心你!」

  「小寶寶生出來後,更沒理由去。」又說了媽媽他們住在國王區那頭,不遠,可是沒理由過去。

  「路過看一眼,不需要理由吧?」

  韓冶森抬眼看向他,嘴角彎起好大的彎度笑著點頭又說:「你知道嗎?小寶寶是個男孩,他跟我差十七歲!十七!」手卻比了個十八。

  列肇旭伸手按下他一根手指糾正他比出的數字。

  「都能當你兒子了。」

  韓冶森睜大眼點頭:「兒子!好像可以……」將紅酒一瓶瓶放在書櫃最下層的木抽屜中說:「如果他五歲,我就二十三,你也二十三,而且……噗……」他想起了處男的話題。

  列肇旭彈了他的額頭一下,讓他不要亂想。

  韓冶森揉著額說:「希望我弟弟,能擁有完整的家,爸爸媽媽都在身邊那種。」說完自己一愣,轉身低頭整理行李。

  列肇旭跟著沈默,拿著抹布不知道在桌子下做什麼,過了一會兒喊他一聲。

  「來簽名。」拉下桌燈,照著地板上用灰塵寫的字。

  韓冶森咚咚咚地跳過去,蹲在一旁。

  「我列肇旭未來買房一定留一間房給韓冶森,買一棟就有一間,買十棟就有十間,一……一輩子和家人一樣,住在一起。列肇旭。」

  他伸出食指,一筆一劃在他的名字旁寫下自己的名字。

  「列。」

  「怎麼?」

  「作為交換,你偷吃,我會幫你保密。」

  列肇旭嘖他一聲,本來還想反駁什麼,卻看見他紅著眼眶別過臉,將話吞了回去。他摟過他,揉揉他的頭。

  「好。」

  韓冶森歪頭靠著他,抬眼瞄了他一眼後彎起嘴角。

  他喜歡這聲「好」。

  感覺是為了自己特別說出口的好,聽了覺得胸口滿滿的,脹脹的,飄飄然的。
第一部練習愛情 07 自私
到英國後的韓冶森只有一個乖字,也可以說是矜持,除了偶爾拉拉列肇旭的大手,窩在他的臂彎裡看電影,耍賴時四肢巴著他,小嘴兒是一丁點也沒啾上一次。

  這麼一乖也就乖過了三年,三年裡他和好朋友糖妮談了場戀愛,牽手、接吻、到了滾上床時,發現自己硬不起來。

  戀情,結束。

  好心善良的糖妮勾上內衣後扣,拍拍他的小肩頭,瞄著他的下身,勸他多試幾個女的,真硬不起來,就認了吧!找個男人。

  「列……」

  列肇旭在韓冶森小房裡的地毯上,滑著滑鼠,隨意嗯了一聲。

  「我昨晚和一年級的妮娜上床了。」

  「成功了?」

  韓冶森滾了一圈,哭喪著臉:「沒有。」

  列肇旭瞄了他一眼,預料中的事。不知道為什麼,知道他和女人交往,自己總覺得不搭,甚至覺得沒有女人配得上韓冶森。

  「為什麼?」選了句安全的話問,免得他鬧。

  他點著滑鼠,選了一部電影消磨時間。

  韓冶森又滾了一圈,拿上紅酒和馬克杯,又拿了木櫃裡的餅乾,滾了一圈將東西放在小桌上後,窩在列肇旭身側,拉開他的臂彎,挪了個好位置,準備看電影。

  「我……不起來……」說地小聲。

  「噗。什麼?」

  「我石更不起來……嗚……」趴在他肩頭上,沮喪地無法抬頭。

  列肇旭咳了兩聲:「太緊張?」

  韓冶森一副小可憐樣搖搖頭。

  「沒有照順序?」

  韓冶森嘴角拉下:「糖妮那次有照著順序。」沒救了,真的。

  「應該是你不夠喜歡她。」

  韓冶森痛苦地抱著列肇旭,四肢纏著他。

  「這是你第幾個女朋友?」

  韓冶森伸手比了個數字,下巴靠在他肩上說:「二。」

  列肇旭輕笑:「你比三。」

  韓冶森側頭看著他的側臉,噘嘴:「列……還是我……嗚……那裡……病了……」

  男人的自尊啊!

  列肇旭嗆了一口口水,直咳嗽:「我想應該不會。」拿了紅酒到上兩杯說:「你昨天早上還很有精神。」單挑右眉。

  昨天一大早列肇旭覺得大腿被人夾緊,蹭呀蹭的,還有一根硬挺的小棒子在自己腿側邊磨呀磨。

  韓冶森一臉呆愣,緊張地攥上他的衣角。

  「列。還是……其實我……是同性戀?」眼裡是滿滿的不敢置信。

  列肇旭噴了口紅酒,他沒想過韓冶森是不是同性戀這個問題。他拍拍他的肩算是安慰,再開口卻說了風涼話。

  「你可以考慮蘇珊的表弟。」

  「我不要!我連看都沒看過!」

  「我是說考慮。」

  「蘇珊是圓嘟嘟的大圓,她表弟一定也是個小圓!……我會被壓扁!」臉色發青。

  「怎麼不是你壓人?」列肇旭壞心的損了他一句。

  「好!我就壓你!」

  韓冶森煩躁胡鬧地啊地一聲,跳到他的身上,壓著他,列肇旭不可能放過他,比他高大的身子,一張臂就制伏他,將他雙手按過他的頭頂。

  「想壓我?」眼神掃過他,打量他的身形。

  首先是那一頭淡褐色長髮,綁著馬尾,沒有原先短髮的男孩子氣,多了一股中性美,身高一七六,還算可以,體重偏輕,沒有贅肉,肌肉算結實,可要壓自己,絕對是不可能。

  從中性的外表到愛撒嬌耍任性的內在,這傢伙真要是同性戀……

  他吞了口口水,鼻息間再次充滿誘人的清香味,眼神有些不自在,手鬆開壓制,翻身倒回自己的位置。

  韓冶森還躺在原地,看著天花板上那盞橘色吊燈,那是他和列去跳蚤市場買回來的,列房裡也有一盞一樣的。他側臉看著列肇旭,將他從頭到腳看上一回。

  「好!我想過了。壓你,我可以!」猛然坐起身。

  「啊?」

  韓冶森一個滾身趴在他身上,藍眼珠盯著他,一臉認真。

  「你放心。我都查過了。」雙手抵在他結實的胸肌上。

  「你查了什麼?」

  「就是我們以前的秘密進度。」賊兮兮地說的小聲。

  「我不是說要停止。」

  韓冶森呿了一聲,撇嘴說:「列。你真自私。」

  列肇旭傻眼:「我自私?」不想佔他便宜,這叫自私?

  韓冶森哼地一聲:「當初我可是手把手教你。讓你跟小寶能夠順利。現在,你就不能幫我嗎?」

  「等一下。」

  「喔。好。」乖乖地在一旁等著,卻躁動地攪動手指。

  「不是,這種。」

  「那我可以開始了?」

  「不是。等等……」

  韓冶森霸氣地將手撐在他臉側:「上次我們到哪裡了?舌吻,然後牽手……?」想了想又說:「都三年了!」

  列肇旭伸手想推開他起身,卻再次被他按倒在地上。

  「我拒絕。」別過臉,避開那股香氣,耳根透紅。

  韓冶森盯了他一會兒後說:「依照我的經驗,女人說不要就是要。」

  列肇旭額上冒出青筋:「你爺我是男的!」

  韓冶森擰起小眉頭:「可是你讓我壓。」

  「我沒想讓你壓!」

  「啊!我錯了。」

  列肇旭吐了口氣:「知道錯了,就快點起來!」

  韓冶森挪動小屁股,往他腿邊滑:「我順序錯了。」

  「啊?不是……」

  韓冶森以瞬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拉下他的居家褲,毫不猶豫地隔著內褲握上他的下身。

  「哇!列!好大!」

  列肇旭悶哼一聲,不知道該高興還是生氣,早在他清香撲鼻,小屁股滑過自己腿邊,自己就在壓抑,現在被握著,要他如何自制!

  他用力拉上自己的褲子,韓冶森一個重心不穩,往前趴去,小嘴唇就這麼剛好貼在他的唇上。韓冶森藍眼珠一亮,寫著機不可失四個大字,順勢壓倒他,舌尖探出,舔上他口中柔軟,逼他與自己交纏。

  列肇旭像個被色員外強壓在地上的小僕人,嗯嗯啊啊地掙扎,越掙扎色員外越起勁,手腳越發不規矩,摸著自己的下身搓揉,自己的大腿也被他的下身蹭著,從柔軟的肉棒磨蹭到硬挺抬頭的手電筒狀。

  他趕緊推開韓冶森,粗喘,鼻息間的那股清香再次誘惑自己,挑戰自己的理智。

  「你……你沒病!你硬了!」轉移話題。

  韓冶森臉上帶著情潮,咦了一聲,小屁股順勢坐下,就壓在列肇旭抬頭的慾望上,沒注意他的臉紅悶哼,他開心地看著自己的下身。

  「真的!他石更了!我沒病!列!」

  他張手摟上列肇旭,歡呼一聲後又啊了一聲,起身又坐回列肇旭腿股處。

  「列!」

  列肇旭低著發紅的臉,手捂著自己的鼻嘴,他退了一步,像極了被怎樣怎樣後的小僕人。

  「……嗯。」不敢出聲,連這聲嗯都有些沙啞。

  韓冶森看著自己的下身,瞄了眼他的,認真的說:「我真的是同性戀。」有一瞬掙扎,但是眼前的列肇旭也是同性戀,這麼一想,掙扎瞬間消失。

  列肇旭腦袋轟了一聲,他趕緊起身,衝進浴室,打開冷水,冷靜冷靜。他單手扶上磚牆,一手握上自己的下身搓揉,慾望和那股清香纏著他,誘惑他。

  他怪老天對他太苛刻,明知道自己是餓狼,還派了隻露屁股的小兔子給自己,挑戰自己的理智!

  「列呀!叩叩叩,列呀!」

  列肇旭洗去自己手上的白濁液體,轉上熱水,沖洗後擦身,沒好氣地開門。

  「幹嘛!」低著頭擦頭髮,覺得有些尷尬。

  「還好你也是。」

  「啊?」瞄了他一眼。

  韓冶森歪頭,笑得可愛:「同性戀啊!你是,我也是,讓我覺得很安心。」一臉心滿意足。

  他哼著歌,拿著牙刷擠上牙膏,還乖巧地為列肇旭也擠上牙膏,讓他一起刷牙。

  列肇旭嗆了一口白色泡泡,他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眼前的二愣子。敷衍地嗯了一聲,漱口後,看著鏡子裡的他。

  「那個……你男朋友……要慎選。」莫名地擔心起這個二愣子。

  韓冶森看著鏡子裡的列肇旭,用他滿是泡泡地嘴彎起大大的白色泡泡笑容。

  「列。我找個像你的,就好了。」

  列肇旭面無表情走出浴室,轉頭對他賊笑說:「你以為像我這種好男人,很多嗎?」

  韓冶森噗地一聲大笑,漱口後,撲上他的背,掛在他身上讓他揹。列肇旭看他笑得開心,沒了先前的沮喪也就隨他鬧,鬧到了蘇珊從樓下大喊,讓他們倆安靜點,才安份些。

  他們倆窩回地毯,打開電腦,剛剛的電影連看都沒看上一幕,打算從頭看起。

  「這片怎麼暗暗的。」

  「恐怖片。」

  「咦?哪種?」縮了一下。

  「就是靈異片。」

  「咦?」拿小毯子遮眼。

  列肇旭瞄了他一眼:「你怕?」

  韓冶森搖頭,眼睛已經閉上:「我先睡。」

  列肇旭噗地一聲笑出聲:「好。」他將筆電放在腿上,壞心地拍拍韓冶森:「你看。」

  韓冶森睜開眼,片子裡的幽靈正好出現,他哇地一聲閉上眼,將頭埋入列肇旭的腰腹上,將自己縮成一小團,害怕地胡言亂語。

  列肇旭放好筆電後,拍拍他的背,倒地大笑,韓冶森窩在他身側,抱怨他的壞心,卻又攥上他的衣角,挪了個舒服的位置準備睡覺。

  「開夜燈。」

  列肇旭嗯了一聲,開夜燈後才關燈,躺回地毯。

  韓冶森自動地靠上,背對著他,背貼著列肇旭的手臂。

  「小時候,我一個人住在外婆的家,在布里斯多南邊的大宅子裡。」背著他拉過他的手枕上,打了個呵欠又說:「房間很多,都是木門,風一吹門就會咿呀咿呀地叫。」

  列肇旭任他枕著自己,伸手拉上毯子,也打了個呵欠,一切都好像習慣了一樣。

  「一個人住?外婆呢?」

  韓冶森昏昏欲睡:「外婆時常生病,舅舅帶她住院,一住都是半個月。」翻身,努努鼻子,眼皮已經闔上。

  列肇旭哈姆一聲:「重點……?」

  「重點就是……就是……一個人的屋子……好像鬼屋……」

  列肇旭心頭一顫,睜眼看向他,長長的睫毛已經遮起發睏的藍眼珠,鼻息聲沈穩的呼吸說著懷裡的人已經睡沉了。他伸手拍拍韓冶森的背,像是安慰,像是心疼。

  打了個呵欠,逐漸停下拍撫,手掛在韓冶森的腰上,在寒冷的冬季倫敦,夜半下降的溫度,不自覺收攏的手臂和取暖的小身子相貼,是一夜好眠。

  隔天一早,一夜好眠的好心情被一封訊息打斷,列肇旭握著手機,發愣。韓冶森探頭,拿過手機一看,乖巧地蹲在一旁,張開雙臂。

  「你過來。」

  「別鬧。」他沒心情。

  韓冶森蹭進,抱上他,跨坐在他腿上,輕聲說:「一好一壞,你要聽哪個?」

  列肇旭嘆了口氣,口氣不是很好:「隨便。」

  「壞的是,小寶有男朋友。」

  列肇旭沒有回應。

  「好的是,他也是同性戀。」

  列肇旭是一愣,卻沒有表現出來。

  韓冶森像哄孩子一樣,拍拍他的背:「初戀都沒好結果的。你看看我和糖妮就知道了。」

  列肇旭笑了。

  他自己也沒想到自己可以笑得出來。

  韓冶森看著他笑,彎起嘴角也跟著笑,拍拍他的頭,接著歪頭,眼睛眨眨撒嬌。

  「列。」他沒多想,就是想討個賞。

  只是那個賞,被拒絕了好多次,其實他要求的也不多,就是陪他練習練習接吻,擁抱,床上翻滾什麼的。

  列肇旭擰眉,又來了!

  這種笑法,這種語調,這種神秘的喊法!

  「不可以。」

  「我還沒說。」

  「不准。」

  「呿。白眼狼。」雙手交叉,坐在人家腿上生悶氣。

  「啊?」

  「你就自私一輩子好了!」別過臉。

  列肇旭捏過他的臉,看著他:「我是為你好才自私。」

  「我都覺得你自私了,怎麼是為我好!藉口!」

  列肇旭嘖地一聲,雙手巴著他的頭,側頭吻上,舌頭大膽地探進他的小嘴裡捲動他的舌,撩動他的感官。

  「練就練!」
第一部練習愛情 08 被誰需要
  下雨,下雨,起霧,下毛雨,再起霧,又下雨。倫敦總有下不完的雨,散不去的霧,灰石磚的街道,像蒙上一層面紗的神秘女郎。

  連著跨年這天也飄著毛雨,街頭上滿是倒數的人潮,在五、四、三、二,還沒數到一時,已經有情侶迫不及待的咬嘴巴吸舌頭。

  韓冶森習慣性地拉著自己的馬尾,手一摸才想起自己剪成了短髮,他嘆息無奈,沒好氣地看著散場的人潮。他沒在倒數吻上任何人,傻愣愣地撐著一枝小貓雨傘,站在廣場邊的街燈下,心裡湧上無數個叫做懊惱的泡泡。

  他超想練習倒數後的第一個接吻。

  可惜!可惜!走散了!

  「scheiße!」用德文罵了一句狗屎。

  耳邊傳來一陣笑聲,是個金髮綠眼的男人,穿著西裝,笑得斯文。

  韓冶森瞄了一眼,擰起小眉頭看著眼前好像被列肇旭附身一樣的金髮假紳士。

  「笑什麼鬼。呿。」他用中文小聲地罵了一聲。

  「你會德文?」男人搭訕,用中文問他。

  韓冶森臉紅,低聲地罵一聲:「言亥死!會中文!」

  男人再次笑出聲,嘴裡滑出正統的英國腔:「中文還不太熟悉,我是肯特,羅納特,在GT上班,你呢?學生?」

  韓冶森尷尬的只想逃走:「我是學生,專院學生,叫我韓就行。」換回了英文,都是英國人,用中文說話總覺得怪。

  他不訝異眼前人在充滿菁英的GT上班,像列的人,應該也像他一樣優秀。

  「我最近剛學了德文,才對你罵的狗屎有興趣。」肯特又是那副有禮貌的模樣。

  「我只會那句。」

  「我會的也不多,不過每種語言的粗話,多少我都會。」

  韓冶森好奇地問:「韓語!」

  「SiBal!(音譯:西八)」

  「印度語!」

  「Goonji ilik!(音譯:滾機 依劣)」肯特聽著他的笑聲,配合地又說了幾個國家的粗話,隨口又聊了幾句。他雙手插口袋,靠在燈杆邊,像是一個人到廣場倒數,看了韓冶森一眼,納悶。

  「你在這裡站了一下。」

  韓冶森嗯地一聲:「你不也是?」看著眼前燦麗奪目的倫敦眼又說:「你也走散了?」

  他大方的讓肯特一起撐傘,肯特個子高了些,接過他的傘,表示他拿著比較方便。

  肯特笑得尷尬:「不。我一個人來。」

  韓冶森驚訝地看著他:「大人都這樣?」

  「什麼?」

  「我媽說長越大越沒有朋友。」

  肯特一愣,噗地一聲,笑得不能自己。

  「對。越大,越沒有朋友。」看著那張單純的臉又笑了一下。

  他啟唇想和韓冶森再聊聊,人潮又是一陣湧上,打斷他們倆的對話。

  韓冶森被推到一旁,肯特往前走了兩步想拉上他,他卻是被人潮衝向後方,一陣忙亂後已經不見人影,韓冶森腳一滑往後一倒,滑稽的揮舞雙手,直到倒在一片結實的胸膛上,抬頭,哇地一聲歡呼,抱上眼前的人。

  「列!」

  列肇旭穩住他,沒好氣地拍上他的額頭:「手機呢?」

  「在這裡。」從列肇旭的口袋裡拿出

  「錢包呢?」

  「這裡。」摸上列肇旭的胸口,拉開大衣從內袋抽出。

  列肇旭雙手捏上他的臉:「都在我這裡!你不知道人很多!會走散嗎!」卡上他的頸。

  韓冶森哇哇叫:「所以我就說要牽手。牽、手!」伸出手,認真的看向他。

  列肇旭擰眉:「在這種時候?」在這種四周都是情侶,浪漫的跨年夜?

  韓冶森擰著小眉頭:「對!還要很霸氣那種!」伸手握上他的手掌:「然後很酷地牽著我到一個四下無人的地方。」

  「在想什麼……」

  「我上次就是這樣追到妮娜,不過到了沒人的地方,就因為石更不起來。結束!」

  列肇旭現在想甩開他的手,都覺得慘忍。

  「走吧。」握緊他的手。

  「我們改這種。」改成十指相扣後又說:「列。我剛剛遇見一個很像你的人。」

  韓冶森閒聊了起來說了遇見的那位英國人,說起肯特才又想起自己的小貓傘在他那裡,嘆息過後又換了話題,說起肯特是一個上班的大人卻會說很多國家的粗話。

  「他是一個人跨年!」一臉驚訝又說:「我每年至少都還有蘇珊一起跨年。」

  「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沒參加過跨年。」

  「啊?為什麼?」

  列肇旭靜了很久後才說:「我弟在這天過世。」趕緊又說:「抱歉。不該在這時候提起。」

  他和韓冶森在一起時,會不自覺地想起自己的弟弟,像是可以無所不聊一樣的安心,就算說出口,韓冶森也懂。

  韓冶森看著他:「列。很疼你弟弟?」

  列肇旭停了一會兒才說:「記不清楚了。疼嗎?又好像常常欺負他,讓他哭。」走了兩步又說:「不疼嗎?看見他哭,又會塞糖給他吃。」

  他回想小時候的回憶,兄弟好像就是這般,又吵又鬧,等到某一天,沒人和自己打鬧看卡通時,才覺得心頭一空。

  「他在某天忽然暈倒,隔幾天忽然無法走路,聖誕節那天,他畫了一封信給我,我只看得懂是兩個人,一高一矮。」忽然不說話,眼眶有些紅,過後又禮貌地說了聲抱歉。

  韓冶森習慣了他說抱歉,卻也聽不慣。他常常說列肇旭是假紳士,東一聲抱歉,西一聲謝謝,看似有禮貌的紳士,無意之間,客套地拉出彼此的距離。

  「所以,你下定決心學醫,決定拯救世界上所有的小男孩!」無俚頭地接話。

  列肇旭噗地一聲:「你知道我主修商法。」

  「那就是決定賺大錢,創辦基金會拯救天底下所有小男孩!」

  列肇旭沒想到在嚴肅悲傷的話題過後,下一秒,也能若無其事地開懷大笑,笑著也跟他搭上幾句,說了小女孩就不救了嗎的話,一路鬧著。他牽著韓冶森的手,沒有去什麼四下無人的怪地方,漫步走回熟悉的老街口,在快到那家叫朵拉烘培坊轉角,雨漸漸從毛雨,變成傾盆大雨,他拉過大衣遮起倆人,喊了一聲跑,有默契地衝向自己的小屋,轉角時,差點撞上一個男人。

  那金髮男人啊了一聲,轉上手上的小貓雨傘,喊了一聲韓,卻被嘩啦啦的雨聲掩蓋,金髮男嘆息轉身,正巧幸運地遇上綠燈,快步走過。

  另一頭的倆人,到家後被蘇珊罰站門口,直到她丟了兩條毛毯,拿了拖把後才放他們倆進屋,一踏進屋,韓冶森調皮地像狗一樣四處亂竄,將一身水濺得到處都是。

  「冶森!你快洗澡換衣服!」蘇珊怒吼,完全忍受不了一滴落在地板上的水。

  走就上樓的列肇旭裸著上身在樓梯口喊了一聲:「韓!上樓。讓蘇珊休息了。」

  韓冶森喔地一聲,乖巧地將毯子揉成一顆球,像投籃一樣投進遠處的洗衣籃裡,比了個投進的手勢。

  「蘇珊。」眨眼:「我、愛、妳。」

  蘇珊呿呿兩聲,回頭也敷衍了句我也愛你,抹著地板。他瞄了眼聽話上樓的韓冶森,又看了眼在二樓為他蓋上毛巾的列肇旭。她真的很想介紹自己的表弟給韓冶森,可是樓上兩人,好像是一對的。

  「沒希望了嗎?」彎腰抹去地上雨水。

  ***

  開著小夜燈,喝了點紅酒的兩人,乖巧地躺在床上,拉好自己的小毯子,說意識清醒呢,又有點像是夢前的胡言亂語,說半夢半醒,兩人又是聊得愉快。

  「又下大雨。明天一定冷爆。」

  列肇旭啊了一聲,瞪向他:「你的腳很冰!去穿襪子。」

  韓冶森一副可憐樣:「那還要起來拿。你直接幫我蹭熱就好。」

  「我是暖爐嗎你!」

  韓冶森呿了一聲,四肢巴上他的身體,腳蹭呀蹭地蹭進他的襪子裡,驚訝地說:「你的襪子,我也能穿!」

  他拉起被子一小角,彎身將自己的腳塞進襪子裡,讓一隻襪子塞滿兩隻腳。

  列肇旭沒打算阻止他,任著他鬧:「襪子壞了,你記得買還我。」

  韓冶森仍在被子裡,不知道在磨蹭什麼。

  「呿。小氣。學商的都這麼愛計較嗎?」

  他蹭出毯子,鏘鏘兩聲,讓他看看自己的大作,冰涼的腳阿子蹭磨他腳背兩下。

  列肇旭打了個冷顫:「嘶。好冰。」

  韓冶森嘿嘿兩聲:「你襪子下次買大一點,你看,我只能塞進去一半。」拉開毯子。

  列肇旭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如果不配合看上一眼,這毯子就會一直開著等著自己瞄上一眼。

  「襪子,應該沒想讓你這麼玩。」按上毯子,他想背過身,卻被韓冶森卡得老緊。

  「你去哪!」

  「轉身。」

  「那我怎麼辦?」

  列肇旭被他冰涼的腳阿子磨了兩下:「自己去穿襪子。我手麻了。」

  韓冶森擰起小眉頭,嘿咻一聲:「我跟你一起翻。」

  他老大現在就這麼霸氣地趴壓在列肇旭身上相疊緊貼。

  列照旭一臉「我就知道」,半轉身讓出位置,卻不見韓冶森滾下。他伸手竄入毯子裡拉上韓冶森的睡衣想幫他翻身,卻見他趴在自己的胸口上,很乖,也沒動,側臉貼著他的胸肌。

  「又怎麼?」

  「好溫暖。這樣趴著,我也能睡。」乖巧地又問:「太重嗎?」

  列肇旭知道自己如果說重,身上的人會聽話下來,卻不知道哪根神經不對,看著他臉上染著微醺的紅暈,一臉享受自己體溫的模樣,一時鬼迷心竅搖頭,還拉好毯子,拍拍他的背說睡了。

  這樣抱著,感覺自己也能睡得著。

  「列。」

  「哈姆。嗯?」打了呵欠。

  「今天倒數的時候,本來想和你接吻的。」

  列肇旭睜眼,看著天花板:「就知道……」低頭:「你想練習倒數後的情侶接吻,是吧。」肯定句。

  韓冶森點頭:「我上次和糖妮交往,沒遇到跨年就散了。」下巴靠在他胸上又說:「還好沒遇到。」

  他開口又說了幾項狀況,像是倒數後接吻,要先舔唇還是霸氣擁吻,又說先咬嘴巴,別人都捲上了舌頭時,自己看起來豈不是很矬。

  列肇旭聽著他說的狀況,發笑,伸手順著他的短髮。剪短髮的韓冶森,多了一份清爽,以往的中性美,現在看起來帶了點帥氣小男生的模樣。

  「和喜歡的人接吻,吻得再糟,應該也無所謂。」

  韓冶森不能苟同,半撐起小身子:「你這是敷衍。你想想,如果你吻小寶,吻得很糟,你會覺得無所謂嗎?」

  列肇旭被他這麼一說,還真的認真的想像了一下,眉頭逐漸擰緊。

  「不能。」他真的不能。

  他想在小寶面前,保持完美。

  「是吧!我們要發揮完美的精神。好好練習!」

  「都過了。年底再練。」

  韓冶森沮喪地說了聲好吧,不過一下又抬頭,雙掌按上他的臉,啾了一下,發出一聲啾啵。

  「噗。在倒數時,如果親出這種聲音,應該很糗吧!」說完自己還笑了一下。

  列肇旭跟著笑:「是很糗。」彈了他的額一下:「睡了。」

  韓冶森一腳抽出他的襪子,翻過身,躺在他身側,他伸手手指畫過列肇旭的鼻樑和唇角。

  「睡不著?」

  「嗯。」

  列肇旭側頭看向他:「聊天?我聽著。」閉上眼,也不是真的想睡,卻是酒氣湧上,頭有些暈。

  韓冶森臉上也漾著酒氣的紅暈,手指畫著他的唇,半起身親上他的唇,小口小口的含舔。

  列肇旭一頓,睜眼卻見著他專心地吻著自己。交過女朋友的男人,真的不太一樣,連接吻的技巧都變了,變得霸道些,主動些。

  「醉了?」

  韓冶森用他微醺的臉搖頭,有幾分憨氣,低頭又舔上他的唇,在他唇上說話。

  「跨年,我要和我喜歡的人接吻。提前練習!」

  列肇旭噗地一聲,或許真的是酒氣,他不想壓抑自己的慾望,又在這種節日,被人擁吻,真的,很誘人。

  就像是,被誰需要一樣,很有存在感。

  韓冶森伸手拉上他,列肇旭跟著伸手,卻是一把扯過他,將唇貼上,反客為主,他順著嘴裡清香舔上他口裡的小舌頭,在他捲上自己時縮回,反咬他的下嘴唇,舔吮之間,舌頭再次竄入他的口中,再次翻身,他順勢壓上韓冶森,身下人吻得沈醉,雙腿勾上他的大腿磨蹭,手也不規矩地竄入列肇旭的睡衣裡,撫上他的背。

  兩人在喘息間,又多吻了幾下,輕點彼此的唇,舔吮彼此的唇瓣,交纏的雙腿,抬頭的慾望隔著薄薄的布料有意無意地磨擦,列肇旭不知道該放在哪的雙手,順著熱度竄入他的睡衣裡,撫摸逐漸發燙的身體,耳邊傳來韓冶森曖昧的喘息聲,他猛然停手。

  列肇旭雙手撐在他臉側,深吐了口氣:「該……該睡了。」聲音是充滿慾望的低啞聲嗓。

  韓冶森沒有阻止他躺回一旁,看著天花板喘氣,聽著心臟怦怦狂跳,分不清是酒醉還是清醒。

  「列。」也是充滿慾望的聲嗓。

  「睡了。」平躺,喘氣。

  「喔。」

  「嗯。」

  「列。」

  「……睡了。」

  「喔。」靜了一下,用他小兔子般單純無辜的雙眼看著列肇旭又說:「列,原來,我是下面那個。你是上面那個嗎?」

  列肇旭別過眼,嗆了一口口水,咳了好幾聲,滾上毛毯,跳起身,煩躁地啊了一聲。

  「我回房睡。」

  該死的!

  這讓一個在「上面」的男人,要、怎、麼、睡!
第一部練習愛情 09 不切實際
「列。畢業後,你要做什麼?」

  列肇旭刷牙,吐了口白泡泡說:「賺錢,買房子,開民宿,環遊世界,然後每一個國家都買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

  韓冶森啊了一聲:「實際點好嗎?」擰起小眉頭,嘴巴四周還有一圈白泡泡。

  列肇旭白了他一眼問:「你呢?」擦臉。

  他轉身脫了上衣,拉上浴簾後,洗澡洗頭,在水花衝灑在自己頭頂上時,瞄了一眼浴簾後的黑影,臉上忽然閃過一絲尷尬。

  他太習慣了,習慣在韓冶森刷牙時沖澡,以往,韓冶森擦完臉後會拿著浴巾讓自己擦身體,然後跟在自己屁股後頭聊東聊西。

  韓冶森有些害羞的開口:「作家,中文小說家。」

  「啊?啊?啊!中文?」

  「我喜歡中文字。」

  列肇旭學他剛剛的語氣說:「實際點好嗎?」

  「很實際。我已經投稿了!雖然五家都被退搞!」

  列肇旭一愣,拉開一角浴簾:「言忍真?」

  韓冶森愣了一下後才點頭:「認真。」伸手半遮眼,卻又一臉忍不住偷瞄的臉紅模樣。

  列肇旭見他半瞇瞇眼地往自己身上偷瞄,趕緊拉上浴簾。有種被發情的兔子盯上的威脅感,他對自己疑惑,明明自己是匹狼,卻擔心被小兔子怎樣怎樣。

  「筆名,你取筆名了?」問了句和腦子裡不相干的話。

  韓冶森從門外走進浴室,伸手遞了浴巾給他:「還沒。我就用冶森。通常好像都要有個很有深意的筆名。」

  列肇旭擦著身體又說:「野深?你的個性跟野獸一樣不受控制,學建築卻想寫小說過日子,深就期許你寫出有深度的小說吧……」他說的有點敷衍,聽起來卻還有點道理。

  韓冶森擰著小眉頭:「好!我要寫上百年!不放棄!」

  列肇旭噗地一聲,有點愧疚,剛剛他真的是敷衍,輕咳一聲後又說:「百野深,如何?」

  他又說寫上百年,狂野無邊,想像無限又有深度的小說。

  韓冶森一把拉開浴簾,抱上列肇旭,還熱情親了他的臉頰一下。

  「好。我馬上去改。」咻一聲離開浴室。

  列肇旭傻愣愣地看著浴室門大開,自己未著衣褲,只有一條浴巾擋住重要部分,剛剛被那麼一抱一親,年輕有活力的小餓狼很有自覺得抬頭,尷尬的紅了臉。那天之後,回房看著自己衝動的慾望,他清楚意識到同性戀圈子裡的上面和下面的不同,那種「不同」,就像是青春期的少年因為夢遺後,開始注意那些柔軟香嫩的女孩一樣。

  「禽獸。」罵了自己一聲,。

  他趕緊進房間,換上正裝,自衣櫥裡拿起熨好的襯衫,看著鏡面上臉微微漾紅的自己,嘆息懊惱。

  「列列列……」

  房門叩叩叩地隨意敲了三聲後,韓冶森單手拿著筆電自顧自地打開們。他瞄了列肇旭一眼後,空出雙手伸手為他解開襯衫鈕扣,一一扣好。

  「扣錯了。」

  列肇旭愣了一下才喔地一聲,臉上不知道是窘紅還是害羞。

  韓冶森視線盯回自己的電腦上說:「列,第五家出版社說我錯字太多。」

  列肇旭坐到床上湊近看筆電:「我竟然看得懂你寫什麼……」他訝異自己被韓冶森同化,一如剛剛的「言忍真」,韓冶森寫的小說確實是錯字連篇。

  「之後,我幫你校稿,如何?」順口問了一句。

  「咦?你不準備畢業考和工作面試?」

  列肇旭看著眼前的小說,有些迷惘:「我,好像真的太不切實際。」

  比起自己,韓冶森已經朝著夢想踏出第一步,自己卻連錢的影子都沒瞄上一眼。

  韓冶森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說:「找你熟悉的產業,賺錢!」想了想又說:「對了!勝亞財團!就是小寶他們家的公司,最近在學校徵才,你去看看。」

  列肇旭瞄了他一眼,起身繫上皮帶,套上大衣。

  「也好,順路去看看。你的小說,傳一份給我,我有空看。」

  心情像是正宮勸皇上寵幸嬪妃一樣的微妙。

  「那個韓……我去小寶他們家的公司……你覺得這樣好……」吐了口氣又說:「沒事。」

  他隨口說了聲晚上見,轉上鑰匙,聽著韓冶森大喊「近水木婁臺先得月」的話,沒好氣地輕笑一聲後說了聲謝啦,踩著木階梯下樓。

  在樓下的列肇旭有禮貌地和蘇珊說聲再見,一開門就見著一位金髮綠眼的男人。

  「請問找哪位?」找冶森?

  「蘇珊,蘇珊.藍.巴蒂爾女士。」

  列肇旭不自覺地鬆開眉頭,沒了戒心,對屋內的蘇珊喊了一聲,就聽她驚喜的尖叫,領人進屋。他幫忙帶上門,走出小房,多瞄了一眼蘇珊所謂的表弟,不圓,還是個金髮帥哥。他在轉角朵拉烘培坊的咖啡色半圓蓬下止步,心裡莫名發悶。

  金髮帥哥表弟在家,蘇珊在家,韓冶森也在家,天時地利。

  人合。

  他再次起步,彎進海德公園,倫敦常見的毛雨再下,他沒打傘,繞過校園,看著佈告欄上的勝亞徵才資訊。

  「這不是剛剛好嗎?」說得有些悶卻不自知。

  自己繼續等著小寶,韓冶森也有新的開始。

  他停下腳步,低著頭,看著襯衫的扣子,手指摸上透明鈕扣,拿出手機,打上一條訊息。

  「我真的可以去勝亞應徵……對吧?」

  打完後,手指在按鍵之間游移,最後還是按了刪除。

  ***

  匆匆忙忙跑下樓,韓冶森衝進廚房拿了份三明治,喊了一聲蘇珊我愛你後,被她拉住。

  「你和列是一對?」洗著剛剛用過的杯具。

  韓冶森緊張地看了眼時間:「不是、不是,他是別人的,蘇珊我來不及了!」

  他沒看見蘇珊一臉興奮地媒人表情,慌忙地往學校衝,顧著整理自己的小說,差點忘了今天有場算積分的演講要聽,狼狽地溜進教室,原本以為是安全上壘,沒想到他左腳踩右腳滑了一跤成矚目,尷尬地被教授請到最前排聽演講。

  一片黑暗中,教授用他自以為幽默的語調介紹演講者,韓冶森嘖地一聲再次很低聲、很低聲地罵上那句「scheiße」,不能偷打小說了!

  「韓?」

  「你是學生?」驚訝地看向一旁人。

  肯特咳地一聲掩飾笑聲:「我得上台了。」彎起嘴角,起身後朝學生座席揮揮手,點頭。

  韓冶森順著他的腳步看著螢幕上打著「GT行銷經理的一本聖經,肯特.羅納特」,睜大眼傻了好一下。

  整場演講說得精彩精闢,坐在前排的韓冶森聽得很有心得,舉手提問了幾個問題,換回教授對他的好評。演講結束後,他趴在桌上,鬆了一口氣,還好趕上了,也順利的拿到A。

  「下課了?」

  韓冶森抬頭,彎起嘴角笑說:「你真的是GT的人!酷!」

  肯特噗地一聲:「你也真的是專院學生。」笑著又說:「一起喝杯茶?聊聊你剛剛問的文字行銷,如何?」

  韓冶森背起背包,看了眼皮包裡的錢:「我只能喝便宜的紅酒。如何?」

  肯特第一次被人這麼問,再次大笑:「好。我想我知道你有多少錢了。」

  「呿。大人都這麼勢利?」

  「我們稱這叫做靈活。」

  韓冶森噗地一聲,像想起什麼又說:「週五下午跟我喝紅酒,你真的沒朋友?」

  肯特用中文說了一句「高處不勝寒」,又換回英文說:「懂意思吧。」看著韓冶森對自己中文造詣的崇拜眼神,反而覺得害羞。

  他們倆並肩走過校園,肯特見了飄雨,說了早知道就將他的小貓雨傘帶來,聽見韓冶森說下次再還,不知怎麼,他覺得自己像個年輕小伙子一樣,有種年少的衝動和興奮。他帶著他到海德公園西邊巷子裡一家叫做豆子紅酒小館,是一家古歷史建築,柱邊釘上一塊鏽鐵掛鉤,掛上火烙豆子酒館的木招牌,熟悉地領韓冶森坐在櫥窗邊的老位置,點了兩杯紅酒和一盤切片起司。

  「好的文字能夠引領產品潮流。」

  「我喜歡文字。尤其是中文字。」

  「中文?很流利嗎?」

  「能說,能聽,寫就……」隨口說了自己寫的小說。

  「能讓我看一段嗎?」

  韓冶森啊了一聲,在他想著怎麼拒絕的時候,肯特的電話響了,說了聲抱歉後,走出酒館在門口邊講電話。他也拿出自己的手機,在手裡轉著,打上訊息。

  「列,我的小說……」按著按鍵,刪掉訊息。

  小說要不要讓肯特看,也是自己的事,問列做什麼!

  手再次按上按鍵,打下一句。

  「列,勝亞求職……」再次刪除。

  算了。

  不想問。

  他喝了口紅酒,看著自己的筆電,將它塞入背包最裡處,拉起拉鍊,又喝了口紅酒。

  真悶。

  「抱歉。家人打來的。不得不接。」

  「老婆小孩?」挑眉。

  肯特搖頭:「表姐。她一直想為我介紹朋友。」

  韓冶森喔地一聲,用中文說:「相親。」

  肯特嗆了一口紅酒,笑出聲說:「該死!你中文真好。」

  兩人有默契地捧腹大笑,從行銷的話題,聊起學生生活,肯特很健談,韓冶森也活潑,交換了聯繫方式,在夜幕拉下前,各自回家,背道而走。

  肯特走了幾步後,轉身追上他,腦子裡轉了無數個藉口想約他週末見個面,卻在不遠處聽見他講電話,跟在後頭。

  「勝亞,你應徵上了!列,太厲害了。」

  他看了眼停下腳步的韓冶森,說得開心,卻是一臉落寞。

  「他一畢業就帶他來吧!搶過來!」

  又是一次說的歡樂,又是一次低頭落寞。

  韓冶森結束通話,搔搔頭後,低頭不著痕跡地嘆氣,走了兩步後伸個懶腰,用中文小聲地說。

  「……不切實際的,是我。練習什麼……」呿了一聲後,雙腳用力踩了地上的水窪,濺起一抹大大的水花。

肯特看著他的背影,在手機上打上訊息。

「蘇珊,週末,我有事。見面的事,下次吧。」

發送。
第一部練習愛情 10 倒數
  地毯上躺著兩瓶空酒瓶,還有些自製的五色彩帶,看起來像是慶祝什麼一樣,小桌上還有一盒的蜂蜜可頌和奶油鬆餅蛋糕,還有一根被吹熄的蠟燭躺在一旁。

  韓冶森喝得茫,整張臉紅通通,嘴角還有鮮奶油,他用舌頭舔了一下嘴角,舌上的甜味化開,他滿足的啊了一聲。

  「列呀!今天真是個好日子!是吧!」

  「說應徵上,下週還有一場面試。」伸手抹去他下巴的糖霜。

  韓冶森努著下巴,讓他抹乾淨,模樣有些孩子氣。

  列肇旭半撐起身,側身拿過紙巾為他擦嘴又說:「聽說褚叔會親自來英國面試。」

  褚叔,褚震,勝亞財團的總裁,也是小寶褚非文的父親。

  韓冶森看著他,三姑六婆四地喔了一聲:「酉鬼媳婦見公婆。」說完又是一次捧腹大笑,直喊列肇旭媳婦兒。

  列肇旭嘴角微彎,任他喊也不阻止,瞄了他一眼後,沒好氣地吐了口酒氣。到現在為止,都沒聽見韓冶森提起金髮表弟,他承認自己有點在意,還有點擔心,讓他心神不寧。

  「你,今天還好嗎?」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

  韓冶森擰起小眉頭,藍眼珠轉了一圈,他說了今天遇上肯特的事,還說了兩人一塊喝了紅酒。

  「加上今天晚上的酒,我喝了八大杯!」手比了九。

  「跨年遇見的那位假紳士?」按了他的手指,糾正他的數字

  韓冶森笑出聲,嘴角彎起可愛又慵懶的笑容:「假紳士說人假紳士!噗!哈哈哈哈……」

  「才見兩次面就喝紅酒。你不怕他別有居心。」

  「爹。你又瞎擔心了。噗……爹……」

  列肇旭嘖地一聲後跟著彎起嘴角,爹這詞好像從韓冶森交女朋友後就沒出現,現在竟然又出現了。

  「你這不讓人省心的孩子。」配合的說了一句。

  韓冶森滾了一圈,低頭就著馬克杯又喝了口紅酒。

  「肯特他這週還要去相親。」相親兩字說得八卦,指著他又說:「誰像我們兩個。同性戀爹,同性戀兒子。」指著自己。

  列肇旭噗地一聲,嘴角弧度彎得老高,笑得露出白牙。

  韓冶森聊了兩句閒話後滾了一圈,仰頭看他。

  「列,我想你房子要買有庭院的。」手比了個寬度,還說了要這麼大。

  「你又想幹嘛。」 

  「我想養狗。」

  「養帶財、帶運?」以前韓冶森說過要養兩隻狗,就叫這個兩名字。

  「對對!最好有草坪!」

  「好!買!一起養那兩隻狗。」

  韓冶森聽了一起兩個字,心跳快了一拍。

  「你把屎把尿,我帶他們玩球追逐!」露出賊笑。

  列肇旭彈了他的額頭一下後說:「你別想。」喝了口紅酒說:「對了。小說,要寄到我認識的出版社試試嗎?」

  韓冶森點頭如搗蒜,舉起馬克杯,一口乾,隨口又說了和小說有關的話題,列肇旭仔細地和他分析,說著說著又說起蘇珊早上的三明治加太多的乳酪,吃起來很有臭襪子味。

  列肇旭喝了口紅酒,瞄他一眼:「她應該是為了表弟做的。」

  「小圓來了?」

  列肇旭一愣,看著他:「出門時,剛好看見。你……沒看見他?」對韓冶森說:「還有,他不圓,是位金髮帥哥。」

  韓冶森搖搖頭說著沒見著,看著他後小眉頭皺起:「所以?」

  「感覺可以認識。」

  韓冶森愣了好大一會兒,呿一聲:「你別把我推給小圓!」

  他跳起身,踹了列肇旭一腿,不輕不重,卻能感受到他的不開心。

  列肇旭跟著半坐起身喊:「蘇珊的表弟,看起來是個好人。」

  「你喜歡送你。」

  「我和他?別鬧了。」

  「你也別鬧了。」

  「我沒有非要你和他一起,就是……」

  「就是?你就是想把我推給別人!」

  列肇旭一愣,跳起身,拉上他:「我沒這麼想!」聲音跟著大了起來。

  韓冶森背對他:「列!我不需要你為我配對!」甩他的手,走向浴室。

  列肇旭跟進浴室:「喂!韓!」

  韓冶森拉上浴簾,打開花灑,他的聲音被水聲蓋過卻藏不了怒氣說:「你有小寶,你會和他一起,可是不是每個人都要非和誰一起!」停了一下說:「我不需要你為我找伴!」

  列肇旭看著浴簾,傻愣愣地站在門邊。他沒想過為韓冶森找伴,只是想起下午那金髮表弟和蘇珊那極力撮合的笑臉,他覺得自己該為韓冶森開心,能有一個新的開始。

  如果表弟是他要的,自己會比別人還高興一百倍。

  韓冶森聲音壓抑:「你出去。請你出去。」

  「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就是!」

  「韓冶森!我說了不會讓你一個人!」

  韓冶森靜了一下說:「你不是急著讓我也找個伴?這樣你就能和小寶一、起。」唰地一聲拉開浴簾,掛上浴巾走回房。

  列肇旭跟上他,卻被他關在房門外,他叩了幾下門,卻是一片無聲回應,他額頭靠上門。

  「韓……我……」

  他嘆了口氣,心裡發酸,自己確實是該死的混蛋,下午沒由來的覺得金髮表弟和韓冶森般配,原本猶豫是否去勝亞的腳步,卻是在想著他們倆站在一塊很合適下,越走越堅定。

  這樣的自己,真的像韓冶森說的一樣。

  將他推給別人。

  「頭髮記得吹乾……」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他倒回床上,反覆轉身不能成眠,半昏半醒間還想起韓冶森告訴自己,這牆很薄,聽得見隔壁間聲音的事。他起身走向那面薄牆,手掌貼著牆面,就耳貼上。

  噠噠噠噠地敲打鍵盤聲還有……

  列肇旭側身靠上牆,自言自語:「……列肇旭,你真他媽的幹得好……」

  他沒見過韓冶森哭,眼眶紅已經是他的極限,這次他也沒見到,只是清楚地聽見壓抑在他嘴邊的嗚噎聲。他跟著紅了眼眶,覺得心痛得發酸,一股冷意自腳底竄上心臟,揪緊自己的心臟跳動。

  ***

  韓冶森感冒了,他真的沒擦頭髮,還哭了一整晚,精疲力盡之下,就是發燒兩天,拒絕了肯特的紅酒邀約,浪費大好假期。

  叩叩兩聲,蘇珊端著一鍋熱鍋進房。

  「還熱?」

  韓冶森看了眼鍋子裡的中國蛋米粥,自己拿過碗,盛了一碗。他知道這蛋米粥是列煮的,因為自己說過,生病時吃這種蛋米粥,是一種被人疼愛的幸福。

  「他呢?」

  蘇珊挑眉:「誰?」

  「就他。」

  蘇珊圓胖的大臀坐在一旁的小木椅上,塞滿整個椅墊,好整以暇地又問:「他是誰?」

  韓冶森吹著粥,喝了一口:「蘇珊。好像沒有人是可以一直在一起的。」眼眶不知道是發燒的紅還是心酸。

  蘇珊看著他,肥胖的手摸摸他的頭:「你們兩個吵什麼?」

  她和韓冶森,扣除高中一年的離開,相伴十年,像姐弟又像姨母待侄兒,多少能體會他有家人卻沒有歸屬感那種寂寞。

  韓冶森看著米粥:「跟列在一起,太快樂。」吃了一口。

  蘇珊嗯了一聲,瞄了眼門口的影子,伸手抽了紙巾給韓冶森。其實,照她看起來,他們倆太過親密,像好朋友,像家人,更像情侶。

  韓冶森勺了一口說:「我希望他好,希望他得到他的小寶,希望他永遠幸福。可是越是這麼希望,現在的每一刻都像……」哽咽地含了一口粥說:「在倒數。」

  他又說了就像小時候坐在爸爸腿上學習中文,每天下午的四點,自己都會坐在書房等爸爸,可是有一天書房只剩下自己,又有一天書房裡沒有爸爸的東西,他才知道原來上一次練習是最後一次。

  「我真的長大了,能知道現在正在倒數,想好好把握和他一起的時候,是吧。」輕笑一聲,吞下哽咽。

  蘇珊收起他的空碗說:「我覺得未來列有他的歸屬,你也有你的歸屬後,你們倆不會擁有現在的快樂,可是會擁有另一種快樂。」

  韓冶森靠在床頭小聲說:「可是我現在真的覺得很快樂。」微側身又說:「從來沒有過的快樂……」

  蘇珊嘿咻一聲起身:「吃個藥,睡一覺後,和他好好談談。」像姨母一樣摸摸他的頭後走出房,在門邊看了眼列肇旭,也拍拍他的肩才走下樓。

  列肇旭在門口邊站了好一會兒,神情嚴肅,可是眼眶邊有些紅,他探頭見了韓冶森睡下後,悄悄地走近他,坐在床邊,為他換毛巾。

  「我也很快樂。」

  他將毛巾貼上他的額頭,手指撥開汗濕的瀏海。

  「說了買房一起住,是認真的。你知道我的性子,不像你鬼靈精怪,說一就是一。」

  他看向韓冶森,見他睫毛輕顫,看起來是醒了。

  「還有,我覺得為小圓吵架的我們很蠢。」

  韓冶森掀起眼皮看向列肇旭,嘴角微彎。為了一個素未蒙面的人吵,好像真的很蠢。

  「你蠢。」聲音沙啞。

  列肇旭跟著彎起嘴角:「當爹的都蠢。但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彎身打開一旁的小暖爐。

  韓冶森噗差,躺在床上笑得疲倦虛弱。他往床裡頭縮,拍拍自己的床。

  「列。你過來。」拉開自己的被子。

  列肇旭沒好氣地看著他,坐上床邊,他如果不窩進被窩裡,眼前人一定會堅持地將被子拉得大開,讓冷風吹的鼻水直流等他。

  「你記得,我曾經不理你,結果你老大拉著被子撐了一個小時的事吧?」拉上毯子。

  他從沒忘記韓冶森的堅持與執著。

  韓冶森點頭:「手超痠!肌肉都跑出來!」

  他無法抵抗這樣聊天的氛圍,溫暖又充滿歡樂,自己隨意的任性,列都會包容,偶爾吵鬧,卻還是讓自己知道,自己是被疼愛的人。他也曾疑惑過這樣的友誼,是不是太過曖昧,可往往想到這裡,就會想起小寶。

  他從來沒忘記列肇旭對小寶的堅持和執著。

  兩個人從手臂肌肉聊起,說到高中時煮蛋米粥失敗,兩人改叫披薩,又說到最近糖妮交了新男朋友,好像搞大了肚子,鬧著只要生小孩不要結婚,話鋒一轉又說到想開車繞繞郊區,當畢業旅行。

  韓冶森吃了感冒藥,說話已經顯現倦意,一手攥上列肇旭的衣服。他聽著列肇旭溫柔的輕聲細語,也聊著想趁畢業前好好玩一趟英國,他笑著應了聲好。

  「帶我去……」

  列肇旭聽了一頓:「是一起去。一起。」

  韓冶森昏昏欲睡:「怎麼連畢業也在倒數……」無意識地說出口,閉上眼。

  列肇旭額頭靠上他的額,還發著低熱,撫著他的背:「睡吧。」

  倒數。

  他沒想過和人的相聚,也能倒數。

  韓冶森咕噥一聲,瞇著眼輕聲:「五。」

  列肇旭一頓看著他,睫毛顫得厲害,不知道為什麼眼眶湧上一股熱氣,胸口一窒。

  韓冶森再啟唇:「四、三……」

  列肇旭勾上他的頭,在他說二時,吻上他的唇。

  ***

  *希望大家會喜歡~有人說這樣個攻喜歡小寶又和韓這麼摸來摸去,太渣。南佬咦了一聲,渣嗎?這篇南佬想說的是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盲點,一直最想要的,不見得適合自己,適合自己的,等回頭再尋的時候,不見得找得到。大概就是這種攻吧~這本長篇小說,南佬也是私心喜歡列肇旭這個角寫的,沒打算入V,喜歡的就請多多支持收藏推薦吧!謝謝~*
第一部練習愛情 11 原來是初戀
  那一吻換來列肇旭隔天的重感冒,在他咳嗽時,韓冶森還哎額一聲,讓他衛生點,也不想想是誰傳染。

  「平常讓你練習親,你不要!感冒了才搶著吻。嘖!」

  列肇旭沙啞地啊了一聲,罷了,都怪自己一時鬼迷心竅。

  「還好我暈過去了,否則,我們順勢練到愛撫、自……」

  列肇旭撐起身摀住他的嘴,沒好氣地說:「餓了。煮粥給我吃。」

  他現在不想想起那天接吻的熱度。

  韓冶森乖巧地喔了一聲,他為列肇旭換了件汗濕的襯衫後,才咚咚咚地跑下樓。

  「蘇珊!還有白米嗎?我要煮粥。」

  「櫥櫃下。」

  韓冶森翻著櫃子,還被一邊沒掛好的鍋具敲上頭。他負氣的舀了兩杯米後,關上櫥櫃,拍了櫥櫃一掌。

  「啊…」手掌被尖刺的木屑刺入手指。

  他又喊上蘇珊,蘇珊邊碎念邊拿著鑷子為他挑刺。

  蘇珊看著他:「我表弟,和列一樣,是位紳士。」

  韓冶森白了她一眼,又來了!怎麼大家都喜歡把自己送給小圓!

  「哪有那麼多列。呿。」攪動鍋裡的粥。

  他遇上肯特那個假紳士,已經覺得夠稀奇了。

  蘇珊不理他,說了已經讓表弟來家作客,就約在星期天,讓他不准跑。

  韓冶森敷衍地笑著應聲好,卻打定了主意爽約。

  如果列沒時間,他寧願選擇約肯特出去喝杯紅酒。

  蘇珊興高采烈地坐回她的小沙發,將圓潤的身子塞進沙發裡,手裡傳訊息,又喊了幾句,警告韓冶森最好乖乖的待在家裡,否則看她如何修理他。

  韓冶森給了蘇珊一個乖巧的笑容,卻悄悄滑上手機,他記得週日列有研討會沒辦法為自己開溜,藍眼珠一轉,手指滑了一下,點了肯特的名字傳訊息。

  「我是韓,星期天早上十點,豆子見。」

  訊息沒有即時回應,韓冶森小心翼翼地端粥上樓,盛了碗粥還呼呼呼地為列肇旭吹涼,要多乖有多乖,可就那張嘴一直在嘀咕。

  「你這週日真的要一整天?真的?真的?」看了眼沒反應的手機,隨手丟在床邊。

  難道真的要和小圓,尷尬相親!

  列肇旭臉上有些無奈:「下週得參加公司面試,我沒辦法參加,只好犧牲週日提前研討。」

  韓冶森喔了一聲,他都忘了列下週要去勝亞財團見公公,當個好媳婦兒。他端著空碗下樓,洗一個小碗洗了十分鐘,上樓時列肇旭已經瞇著眼休息,站在門邊看了列肇旭好一下,才轉身回自己房裡。

  他坐在書桌前,打開電腦,點上滑鼠,看著一封封被退稿的郵件,嘆了口氣,往下滑瞥見了面試郵件。他想過要寫小說,也會執行,可在這之前自己得填飽肚子,自己付房租。

  面試郵件有兩封,一封是山見建築公司的設計師,另一封是GT旗下建築業子公司設計師助理。他揉揉眼,哇了一聲,都是大公司。

  「山見?列他們家的公司?」

  腦海裡出現那句「近水木婁台先得月」的話,他點開郵件,兩家公司有默契的都在同一天同一個時間面試。

  「只能選一間……呿。」

  熟悉的鈴聲響起,韓冶森四處張望,聽見列肇旭沙啞的哈囉一聲,才走向隔壁,接上手機。

  列肇旭擰起眉頭,無聲地說:「假紳士?」

  韓冶森點頭,坐在床邊:「有約是嗎…沒關係,那…」

  列肇旭瞄了他一眼,揉揉他的頭,拉上毯子,閉目養神。

  韓冶森隨著他的手勢晃頭自己的小腦袋,聽著肯特說了一番後,彎起嘴角。

  「ok !那麼星期天見。」結束通話。

  他仰頭對列肇旭賊笑,低聲說他才不要和小圓相親,週日,他找到伴了!

  列肇旭半起身:「他安全嗎?」

  「哪方面?」

  「通常不會有人已經有約了,還特別為你空出時間。」

  韓冶森疑惑擰眉:「為什麼?我也打算放蘇珊鴿子啊。」後面那句說得超小聲,賊兮兮的眼神瞄了門口一眼,就怕蘇珊聽見。

  列肇旭看著他單純、天真、孩子氣的模樣,嘆了口氣。

  「這就是別有居心啊……你這二愣子……」倒回床上。

  他覺得韓冶森沒看透男人的慾望,儘管他自己也是男人。

  韓冶森不以為然地說肯特很安全,說一個同性戀和異性戀擦不出火花,和他見面會比和小圓見面安全一百倍,說完還不服氣地呿一聲,轉頭話鋒一轉又興奮地說自己收到面試通知。

  「都在同一天面試。 GT旗下那家也是數一數二的專業建築公司,我想去看看。可是……」

  「想去山見?你可能會看見我爸。你們倆不是挺聊得來?」

  韓冶森嘴角微彎,說了一句自己是老人殺手的話後,靜了下來。其實,他沒特別想什麼,就是想著列為了小寶去勝亞。自己能不能也為了列,去山見?

  「你覺得我去山見好嗎?」

  列肇旭點頭:「山見的建築設計水平滿高,很適合你。」

  他靠在床頭又說山見強調中國古建築式小橋流水典雅造景,又巧妙地結合當地材質,才能在英國這個重視歷史文化的地方,闖出一小片擁有自己風格的小天地。

  「你又喜歡中國文化,我覺得山見很適合你。」

  韓冶森彎起嘴角,背對他低著頭笑得有些落寞。他聽著列肇旭為自己分析,答案很完美,卻不知為什麼,覺得心裡酸得悶。

  「好!」猛然站起身說:「去GT!」

  「啊?那你還問我。」

  「我去扳彎肯特!」

  「喂喂,別傻愣愣找墻撞。」

  韓冶森想了想:「列。」

  「嗯?」

  「你說是我扳彎你,還是你扳彎我?」

  列肇旭嗆了口口水,劇咳好幾聲,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在喝完韓冶森遞來的水,又聊了幾句話後,見他走出房門時才回應。

  「我扳彎你的。」

  韓冶森停下腳步,看向他。

  列肇旭窩進毯子裡,背對他說:「一切都是從我喜歡小寶才開始,不是?」閉上眼,呼吸有些隱忍的急促。

  韓冶森緩緩轉回頭,低頭嗯了一聲,輕聲說了聲午安,走回自己的房。他坐在電腦桌前,手指敲打鍵盤,打下了一行字。

  “我以為是練習,沒想到是愛情……”

  他手指摸上螢幕上的中文字,逞強地彎起嘴角。

  「原來……是初戀。」

  趴在桌上的肩頭,伴著吸鼻子的聲音一顫一顫。

  ***

  小酒館內,換了佈置,門邊和座位上都掛上了粉色小花束,還有一小盞香氛燭燈,由於是白天,小燭燈沒有點火,而是用彩色琉璃杯罩起,搭著小花和手掌大的木製立牌菜單,營造出一股溫馨溫暖的氛圍。

  窗邊的老位置,偶爾出聲大笑,偶爾一人獨語一人傾聽,氣氛很平靜,很美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兩人的手機,不停地閃著亮光。

  「你,有約吧?」同時開口。

  兩人都尷尬地笑了出聲,彼此的包包手機都震得厲害。

  肯特禮貌地說了聲稍等,指著外面,接上手機。他一接起電話,馬上傳出了一道嚴厲的女聲,他依舊緩著自己的好脾氣,細聲說著抱歉,推開木門走出豆子。

  韓冶森也趁空看了手機,蘇珊蘇珊蘇珊…連著十六通。

  他無奈回撥,卻是通話中。

  「是妳愛講電話的,不能怪我沒有回撥!」

  他滑過手機訊息,除了糖妮抱怨懷孕的痛苦外,沒有任何訊息。

  木門叮鈴一聲,肯特走回座位,呼了一聲,誠實地說自己本來答應表姐到她家作客,卻因為更想來豆子喝一杯,爽約了。

  「比起介紹,我喜歡自己主動出擊。」

  韓冶森喝了口紅酒,他連出擊的機會都沒有,就完敗了。

  「你呢?電話一直響,也有約吧?」

  韓冶森點頭:「我樓下的阿姨,一直想撮合我和她弟弟!」又變小聲地說:「就是相親。」

  肯特一愣,眼裡有些訝異:「弟弟?和你嗎?」

  「是!難道你討厭同性戀?」

  肯特趕緊搖頭,嘴角露出笑容:「不是。只是你……好像比起被人介紹男人,你好像更介意被貼上相親的標籤。」

  韓冶森喝了口紅酒:「沒錯!」又喝了一大口。

  他覺得不公平,開始計較起和列在一起的一切。他甚至數著他們接吻的次數,有一瞬得意洋洋地發現自己奪走了列的初吻。可在下一秒卻開始討厭起小寶,雖然他什麼事也沒做,也就是因為他什麼事也沒做,輕易地得到列肇旭的感情,才讓他氣惱地對相親兩個字敏感。

  「為什麼我就要淪落到相親……」

  才剛發現是初戀,回神後立馬失戀。

  肯特喝了一口紅酒:「依照我表姐逼我相親的說法。」輕咳一聲,聲音拉高:「他是好孩子!比你前任好上千倍!」

  韓冶森噗差笑了幾聲後咦了一聲,愣了。

  「他?」

  這是愣了他好大一下,都忘了要舔舐失戀的傷痛。

  肯特彎起唇角:「他。」

  他隨口又說自己高中時候認識前任,在一起五年,對方才說了他愛原本的初戀,頭也不回的奔回那人的懷抱。

  「所以現在算是被逼著相親的黃金單身漢。每次有人說要介紹男人給我時,我都恨不得……」露出拳頭擊掌一聲。

  韓冶森用力點頭同意,他懂!

  「自己的男人,自己找!」義憤填膺地大喊。

  肯特嗆了口酒後捧腹大笑,他不介意莫名其妙地在酒吧裡出櫃,覺得很有趣,跟著也喊了一聲。他和韓冶森坐在位置上大笑,這麼一喊後,距離拉近,話題也聊開,說起未來出路,他還看了幾張韓冶森手機上的作品。

  「所以山見是室友家營業的?」

  韓冶森點頭。

  「不去,對列先生,會感到抱歉嗎?」

  韓冶森停了幾秒說:「應該不會。」

  他去或不去,列肇旭大概都無所謂。

  「你聽過近水樓臺先得月嗎?」

  肯特點頭,示意他繼續說,自己聽著。

  韓冶森低著頭看著沒有訊息的手機,他說了列為了小寶,努力進勝亞,雖然沒有明說姓名,眼神卻透露出濃濃的落寞。

  「我到山見,連這種奢望都沒……」忽然閉嘴,發現這麼說的自己,好像對別人大喊喜歡列一樣。

  肯特又點了兩杯紅酒,說了自己請客,喝了一會兒後,隨意又問了幾句。

  「……你幾歲?」

  「二十一。」比了個二十二。

  肯特覺得他可愛,說了自己二十六歲,手比了二十七,看見韓冶森噗差笑了,他跟著笑得靦腆。

  「會中文、英文,還有其他執照嗎?」

  「有建築執照,還有一張三年短期國際設計師執照。」

  「打過工嗎?甚麼工都行。」

  「幫教設組模型。算嗎?一小時八英鎊。」

  肯特又笑了出聲,真覺得他單純可愛,抿了一口紅酒後。

  「來GT如何?」

  他看著韓冶森,嘴角露出自信笑容。他喜歡那句近水樓臺先得月,尤其喜歡眼前這隻月亮上的小兔子。
第一部練習愛情 12 只是朋友
  豆子酒館前,兩人站在店家門外的遮雨棚下又聊了十多分鐘,從陰天聊到了雨天,現在毛雨又下,彼此露出無奈笑容。

  「小貓傘,我又忘了。」

  「下次。」韓冶森神神祕祕地又說:「一定還有機會一起躲相親!」

  他孩子氣地伸手在半空中抓了抓,抓上幾滴剛落下的雨滴。

  「走了。下次見!」

  肯特點頭,看著他的背影走過街口的紅綠燈,彎進海德公園,他下意識地起步跟上。這次他沒想任何理由和藉口,心裡只想快點追上他,然後,約他一起吃晚餐。他看見韓冶森的背影,覺得自己又像個跟蹤狂一樣,追上他的腳步。

  「韓!」

  肯特一愣,他還沒喊,怎麼就有聲音了!順著聲音望去,他愣了一下。他記得眼前這個男人,是住在蘇珊家樓上的學生,疑惑地看向韓冶森,聽他喊他列,肯特不自覺地停下腳步。

  所以。

  韓冶森,是蘇珊要介紹給自己的好男孩?

  他嘴角逐漸彎起,看著韓冶森的背影,一瞬間像個大男孩一樣不知所措的臉紅。

  這種巧合,對他而言,很浪漫,他,很喜歡。

  沒有繼續跟隨,他選擇撥通電話,請蘇珊再給他一次機會。

  毛雨成雨絲後,似乎也沒有變豆般大雨的意思,走回小屋的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時而中文,時而英文,鬧了一會兒後才安分漫步。

  韓冶森呵氣搓手,歪頭一臉疑惑:「所以?」

  列肇旭解下自己的圍巾掛在他脖子上說:「所以,褚叔讓我不必去面試,可是得和他吃頓飯。」

  他又說就像內定人員,等著六月正式上班。

  韓冶森半瞇著眼,喔了一聲,笑著說:「你、走、後、門!」

  他又說了因為他是媳婦兒,才能走後門什麼的。

  「拖小寶的福!」手指頭還在他下巴處咕嘰咕嘰的撓著。

  列肇旭嘖地一聲,拉下他的手:「你今天和什麼GT的肯特見面,聊得如何?」

  韓冶森頑皮地踩了地上結霜的水珠,腳滑了一下,半轉身才穩住腳步,拍著胸口。

  「對!啊!列列列,肯特邀我去GT!」 

  列肇旭扶上他的手臂,牽上他的手:「你答應了?」

  GT也是大公司,就工作而言,他認為韓冶森去GT也是好選擇。

  韓冶森沒有馬上回應,像是想到什麼一樣又說:「對了!他說他也是gay,很意外吧!」

  他看著腳底碎冰,頭也沒抬的,說得隨意。

  列肇旭啊了一聲:「所以……他邀你去GT?你有點警覺好嗎?」

  他收回GT是好選擇的話,現在他氣得只想揍肯特一頓。

  韓冶森喔地注意力全在腳底碎冰那一聲聲喀呲喀呲作響上,回得漫不經心。

  「我?為什麼?」又踩了一腳。

  「什麼為什麼?他是男人又是gay,現在還邀你去他的公司。」

  「工作而已。」

  列肇旭莫名窩火,攥緊他的手說:「你……韓冶森,你停下來。」

  韓冶森聽話地停下腳步,看向他的眼神有些無辜。

  「你和他見過幾次?」

  「二。」比了三。

  「不過三次!他邀你去GT你就去?」

  韓冶森不懂列肇旭生氣什麼,只覺得自己和他不同。

  他不為誰進GT,更不會因為和誰有關係,而有後門可以走。

  「我們面試過!」

  「面試?」

  「他問了我幾個問題。」理直氣壯。

  「他問你什麼?」

  「年紀。」

  「還有嗎?」

  「有幾張執照。」

  列肇旭臉色好一些了又問:「還有嗎?」

  韓冶森呿了他一聲說:「工作經驗!」

  「還有嗎?」

  「咦?還要多問嗎?」

  列肇旭額頭上冒青筋,眼前這小子的工作經驗趨近於零,GT主管單靠這三點就入取他,分明就是有私心。

  「你連他是什麼樣的人都不清楚,就答應去GT,韓冶森你欠罵!」

  「肯特是好人。」

  「他是好人,會因為簡單的三個問題入取你?」

  「也許是因為我有執照。」韓冶森擰起眉頭又說:「我覺得肯特不會隨便入取人。」

  列肇旭擰眉:「我的意思是肯特這個人,你才見過三次,不要太容易相信。」

  他開始不懂自己。

  為什麼餓狼還要擔心小白兔的安危?

  韓冶森呿了一聲不以為然,回嘴:「山見的主管,我不認識,還連一次面也沒見過。」

  「我爸你不認識?至少有他在!」

  韓冶森靜了下來,漸漸地鬆開他的手,走在前面,踩著碎冰,好幾次都差點滑倒,還是自顧自地走。

  「我去山見會比較好嗎?還是,你希望我去?」

  列肇旭一頓說:「我的意思是肯特我們不熟悉。」

  韓冶森嗯了一聲,他走過了朵拉,在宿舍門前轉頭看著列肇旭。

  「去GT,不是為了肯特。」轉上門把又說:「去山見,……也不是為了你。」

  他走進門,一溜煙地往二樓衝,關上自己的房門。

  列肇旭和蘇珊打了招呼,走上樓,看著隔壁房門,他走回自己的房間,也跟著關上門。他窩在牆邊,頭靠在牆上,聽著隔壁敲鍵盤的聲音,煩躁地爬頭。

  「韓。」喊了一聲。

  隔壁敲鍵盤的聲音停了一下。

  「我氣得很。」

  牆壁被書狠狠地丟了一下,發出咚地一聲。

  「我生氣是因為我擔心你。」

  牆壁後頭沒了聲音。

  「很多同性戀都不像你想的單純!」

  隔壁有椅子推動的聲音,接著列肇旭房門被打開,韓冶森靠在門邊看著他。

  「他是gay,又用簡單的問題入取你,我只是擔心你被他騙。」

  韓冶森走向他,坐在他身邊。他屈膝,雙手摸著自己冰冷的腳,下巴靠在膝蓋。

  「我們兩個,算是很單純的gay?」

  列肇旭暖烘烘的手掌按上他的腳掌,拉過一旁的毯子,韓冶森自然地將腳伸過去,架在他大腿上,任他為他揉趾溫腳。

  「嗯。單純的。」

  韓冶森嗯了一聲說:「單純的上面和下面的gay朋友。」

  他說完,低頭愣了一下後,喊了聲腳暖了,起身,走回房間。

  列肇旭愣了好久,手掌上還有剛剛的冰涼溫度。他跟著起身,倒回床上,悶著頭。

  「只是朋友,我們只是朋友……」

  重複再重複,像是說服自己一樣。

  ***

  入春的倫敦,水氣更甚,總有下不完的雨霧,不過,這與韓冶森無關,因為突如其來的靈感,讓他宅在家裡敲鍵盤寫小說,一寫,寫了三天三夜,小鬍渣都長出來了。

  「冶森,下午有空嗎?」

  「蘇珊,今天下午,為您空出來。」韓冶森只能討好。

  誰讓他上次爽約,惹得她不給飯吃,餓了他三天。

  「乖。快去整理整理。這次再逃跑,我會把你的網路……」比了個剪刀的手勢。

  韓冶森乖巧地正坐,行大禮:「一定在家。」

  他聽著蘇珊下樓的腳步聲,伸了個懶腰,轉頭看見鏡子裡慘不忍睹的自己。

  「黑眼圈、鬍渣、蓬頭垢面!」走進浴室,打了個呵欠,騷騷肚皮又說:「會喜歡這樣的我的,才是真愛!」露出一抹自以為完美的笑容,還拍了肚皮兩下。

  列肇旭叩著大開的浴室門:「韓。我買了藍莓鬆餅。」

  韓冶森刮著鬍子,嘶地一聲:「痛痛痛……」

  列肇旭沒好氣地走進浴室,接過刮鬍刀,為他拉上毛巾擦臉後,抹上刮鬍膏。

  「難得看見你留鬍子。」手順著他的下巴。

  韓冶森看著列肇旭,他伸手也摸上他的下巴:「你鬍子長得真快。要每天刮?」

  「別摸。我在幫你刮鬍子。」

  「我也想幫你刮。」

  列肇旭擰眉:「你想殺了我嗎?」

  韓冶森無辜地搖頭:「也算是練習。」又說:「你看,拖我的福,你以後也會幫小寶刮鬍子了。我呢?」指著自己,說著自己什麼都不會。

  列肇旭擰上熱毛巾為他擦臉,坐在浴缸邊仰頸,閉眼。

  「來吧。」視死如歸。

  韓冶森學他,為他熱敷,抹上刮鬍霜,輕輕柔柔地順著他的下巴稜線,滑動自己的手。他眼神溫柔,看著他的鼻尖、嘴唇、下巴和喉結,回神後再次發現意識到上面和下面不同的恐怖。

  他總會不自覺地想靠近列肇旭,他覺得自己就像餓壞的母獅子忍著撲向美味的羚羊腿肉慾望般饑渴。

  「下午小圓要來。」

  他得轉移話題,聊個冷感點的。

  列肇旭睜眼看向他:「想逃?我可以幫你。」嘴角微彎。

  韓冶森趕緊阻止他笑:「不准笑。會刮傷你。」手順著他的人中畫過嘴角又說:「不了。見個面而已。而且,我最近懶得出門。」

  「關在房裡寫小說?」

  「寫了一大半……」

  「要是真的不想見面,可以拒絕。」

  「其實我一直有個疑惑。」輕輕地滑動手,畫過他的下巴。

  「什麼?」

  「小圓是上面的,還是下面?」

  列肇旭噗地一聲,又嘶地一聲摸上自己下巴,韓冶森趕緊拿毛巾捂上那一小痕血痕。

  「你笑什麼!你看!割傷了!」

  列肇旭按著下巴的毛巾說:「你問過蘇珊了?」

  韓冶森為他擦去白色泡泡,又擰了毛巾按著傷口:「沒有。只是好奇。」

  他又說蘇珊怎麼會知道自己該屬於哪一方,萬一兩個都是上面,或是兩個都是下面,不就白搭。

  「她也沒問過我,這讓我一直很疑惑。」

  列肇旭一向知道韓冶森驚人的火星邏輯,直到今天又有新奇發現,他抱著肚子大笑。

  「再說下去,我一定會被你搞混。這什麼邏輯!」

  他看著他擰眉無解的可憐樣,再次覺得他惹人疼愛的可愛。

  惹人疼愛?

  或許這就是上面和下面的不同。

  上面的人,總會想疼愛、保護下面的那個人。

  他走回房間,拿起自己的書翻閱,停止續想,直到韓冶森梳洗完,整理好自己,樓下的門鈴聲正好響起,就見他逃也似地衝進房裡,窩在他身側。

  「要我幫你拒絕?」

  韓冶森點頭,看見列肇旭起身,他又拉上他的手。

  「算了。我自己去!」

  他跳起身,走出門,手卻被拉上。

  列肇旭一愣,趕緊放手:「不喜歡,就拒絕。」又說:「還有……我沒有不要你。」

  韓冶森愣了一下,嗯了一聲,走下樓。一聲又一聲踩著木樓梯的啾呀聲,踩到最後一階時,他轉頭看見客廳了人,一臉驚訝。

  「嗨!韓。」

  韓冶森看著帶著花束的男人,吞了口口水,聽見自己耳膜裡的咕嚕一聲。

  「肯特!」他不敢置信地喊出聲。

  在樓梯間偷聽的列肇旭一頓,顫了好大一下,他趕緊探頭,看著站在走廊上那盞小碎花吊燈下的兩人。一高一矮,說矮也不矮,是金髮男太高了。

  不對。

  不是金髮男,是GT的肯特,那個和韓見面三次的肯特。

  兩人站在一起,如他想像一般。

  真的,該死的適合。

  現在又加上蘇珊的一句「你們認識?」的疑問句,一切都好像是浪漫的偶像劇一樣,順理成章的成為幸福的主角們。

  列肇旭忽然覺得疲憊,拖著步伐,難得的讓木梯發出啾呀聲,卻沒人理會他,孤獨地走上樓。他躺回自己的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的燈,那盞和韓一起去跳蚤市場買的,一樣的燈。

  「我們只是朋友。」摸著隱隱刺痛的心臟。

  ***

  *南佬最近工作忙碌,身體欠佳,一週至少二更,等身體好點後,會盡力多更,請讀者多包涵和支持。謝謝。*
第一部練習愛情 13 討厭
  在畢業前找到工作,是件讓人羨慕的事,韓冶森和列肇旭完美地做到這點。兩人帶著大家既羨慕又嫉妒的眼光下,痛快地請了十天假,辦個畢業小旅行。

  兩人搭地鐵到攝政公園附近的肯頓市場買些旅行用的東西,在攝政河岸邊吃了一頓難吃的午餐,回家時一路上韓冶森都念著再也不要去肯頓吃午餐,自己煮的都比那裡好吃多。

  「布里斯多的東西比這裡好吃。」

  布里斯多,他們選定的畢業旅行目的地之一。

  「你外婆家還在那兒?」

  韓冶森點頭:「我舅舅想賣掉它,外婆不肯。」

  他隨口又說,房子很大,房間大概有十六間,可以裝潢成民宿。

  「列,等你有錢,把那裡買起來。」

  「啊?」

  「記得我的房間是二樓最左邊那間。」

  「我一定得買嗎?」

  「你不是想開民宿?那裡很適合。」

  列肇旭沒好氣地笑:「你不是要我實際點。」

  「可是你說一就是一,你說想做,就會去做,不是?」

  列肇旭一頓:「跟你一樣。」

  他和韓冶森很相似,都對某些事情很執著。

  「這次去布里斯多,順便看看我未來的民宿。」

  韓冶森彎起嘴角,說了還想繞去巴斯許願池,如果可以再往北開,睡在車上也沒關係。

  「我會幫你準備小毯子。」小毯子說得小聲。

  他說的小毯子是列肇旭睡覺時習慣蓋上的那條小被子。

  列肇旭拍開他的頭:「我也會幫你準備夜燈!」

  才剛覺得感動,下一秒就破功。

  「列真好!不虧是我的小跟班!」

  「是貴人好嗎?」

  韓冶森大聲的喊:「好。」

  跳上他的背,讓他背自己跑回家。

  列肇旭白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他中文是好還是不好,總是照著字面回答。他晃著身體甩不下韓冶森,也不扶著他的腰臀,拔腿直接往小屋跑,弄得韓冶森哇哇叫。

  回到小屋裡前,兩人在門前鬧得大聲就是不進門,鬧到蘇珊無奈地開門。

  「你們兩個不要鬧了,要吃餅乾嗎?」 

  韓冶森半掛在列肇旭身上,偷了片餅乾,眼神有些賊。

  「列。啊。」

  列肇旭習慣性地啊一聲,嚼著餅乾,擰眉瞪了韓冶森一眼,吞下餅乾。

  「怎麼?餅乾不好吃?」蘇珊拿個塊不同口味的給他。

  列肇旭咬了一口,有禮貌地笑著說:「很好吃。我比較喜歡這種口味。」順勢抬手餵韓冶森吃。

  韓冶森嗆了一口,直咳拍著他的背,還讓他往廚房去。

  「你明知道我不吃薑!」咬上他的肩。

  蘇珊見他們倆又吵起來,讓他們安靜點,說有人按鈴了。

  「嘶!你真咬!」

  韓冶森又咬了一口。

  「啊!痛!」

  「呿!你讓我真咬的!」

  列肇旭扯上他的衣領,拎下他,拿了杯水喝了一大口後,按著他的頭,就是不給他水。

  「你也知道我不吃肉桂,不是!」乾脆地捂住他的嘴。

  韓冶森嗚嗚嗚地鬧著,打不過人,奮身一跳伸手搶過他的水,喝了一大口。

  「還說是貴人!小氣巴拉的!貴什麼貴!」

  「啊?」

  韓冶森頑皮地踹了他一腳,拔腿開溜,衝出廚房時撞上人,他往後倒,卻被人摟緊。

  「咦?肯特?」

  列肇旭無意間和肯特對視一眼,他清楚地看見肯特眼裡對自己的排拒,他自己也不喜歡這樣的對視。

  因為,沒有意義。

  肯特保持他的風度和禮貌說他剛好經過,想約韓冶森到書店一趟,他的理由笨拙,臉色靦腆。蘇珊和列肇旭都看出來,他是刻意為韓冶森而來,只有這個二愣子看不懂。

  「你還真的沒朋友。買個書也找我。」

  蘇珊噴了一口餅乾屑,窩在沙發邊憋笑。

  列肇旭腳步移回廚房,又喝了杯水,他對韓冶森有這種反應不意外,反而覺得可愛。

  肯特順著他的話說了句中文「千金易得」,成功的吸引韓冶森的注意力回了句「知音難尋」,二話不說,陪他去書店。

  「列呀!我晚點回來整理行李!」

  列肇旭揮揮手:「晚上再說。我睡一下。」直到聽見門關起來才走出廚房,踩上階梯。

  「列。」

  「有什麼事嗎?蘇珊。」

  「雖然冶森說不是,說你有情人了。我還是問一句,你們倆不是一對吧?」

  列肇旭愣了一下,搖頭,保持微笑:「不是。」

  他讓她別擔心,肯特和韓很搭配,讓他們倆順其自然。

  走上樓梯,細小地啾呀聲,在他耳裡聽起來卻是孤獨的叫囂聲。說不清心裡那股煩躁的厭惡感,進房後倒在床上,他不自覺地罵了聲粗話。

  他跳起身走進浴室,打開花灑沖澡,任水流沖臉。

  肯特對自己有排拒的敵意。

  「我也討厭你……」

  說出口,他一愣,怔怔地看著腳邊的水流。

  為什麼討厭。

  明明這種討厭,沒有意義。

  因為自己應該是喜歡小寶,韓冶森也會順利和肯特交往,自己和肯特,是八竿子打不著邊,不會有任何衝突的人。

  自己,卻討厭他。

  他沒有辦法理清自己的思緒,換了身乾爽的衣褲,聽見門鈴,探頭往樓梯間一望。

  「爸?」

  ***

  外面一場驟雨,韓冶森拍著身上的雨水,在踏入家門時,接收到蘇珊噓地一聲的提醒,她指著樓上,小聲說列的父親來了。他點點頭,悄聲踩上木梯,這大概是他這十多年來,第一次這麼溫柔地對待木梯,聽見對話後停在樓梯口,看著房間裡的列肇旭。

  「……你去勝亞?」

  「對。」

  「列子,我和你媽都希望你回家接管我手上的山見。」

  「我想到外面闖。」

  「闖?家裡的事業都沒學上,你就想到外面闖?」

  韓冶森選擇背過他們,坐在樓梯口。他羨慕列,擁有父母全心的關愛,他也知道那是列爸列媽將給予過世的列弟弟的愛,全都轉嫁在列身上。

  「那是爸的事業。」

  「我的?我的將來也是你的!」

  「爸。我有我想做的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寧願去幫褚震,也不回來?」列峴的聲音嚴厲宏亮。

  「不是!」聲音跟著大聲。

  韓冶森一頓,雙手交握,拇指磨著自己的手背。列,不曾忤逆列爸,從來不曾。他轉頭瞄了一眼,對峙而視的兩人,看著列肇旭堅持的眼神,不自覺地抿唇。

  「列子。一樣的公司,一樣的商場,你去勝亞闖,是幫褚家,賺的也是褚家的!可是,你回來我們山見,闖來的、賺來的是我們自己的!」

  「爸!我不想接山見,也不會接!」

  二樓出現一聲響亮的巴掌聲,還有列峴氣惱的喘氣聲,韓冶森起身走了兩步,在樓梯口,清楚地看見列肇旭臉上的巴掌印。

  「你弟還在的話,我還可以任你胡作非為!」

  韓冶森一愣,也看著列肇旭身子一震,就見他別過眼低著頭。

  這話,他聽了都覺得難過,更何況是列。

  「難道褚震會讓你接勝亞?勝亞還輪不到你去爭!」

  列肇旭說不出話,他低頭咬牙,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像是用盡所有的力氣和勇氣一般。

  「我,只想做我想做的。能不能得到勝亞,是我自己的問題!」還是堅持。

  韓冶森默默地走下樓,頭低低的走出小屋。

  「列真堅持……」為了小寶。

  他沒目的地走著,任雨水打在自己身上,雨水浸濕他的短髮,水流滑過他的臉頰,他用濕透的袖子粗魯地擦臉。

  「列……」

  他走過朵拉,難得地忽略糕點師傅在鬆餅蛋糕上,擠奶油裝飾藍莓。

  「嗚……」

  他再次粗魯地擦臉,眼眶逐漸透紅。

  「我真的……」

  他抽噎了一聲,停下腳步,咬唇忍著嗚噎聲,唇嘴的顫抖。 

  「我真的……好討厭小寶……」眼淚潰堤。

  內心嫉妒得快要發狂,「列是小寶的」這件事就像是真理。

  讓他,徹底完敗。

  他沒有放任自己痛哭,在下一刻擦乾眼淚,腳步停留在朵拉,呆呆地看著甜滋滋的蛋糕鬆餅。

  「冶森?」

  韓冶森回頭一愣:「列爸。」

  列峴見他濕透,脫下自己的大衣為他披上,嘴裡碎念說他們英國人都愛淋雨,老了得頭風有他受。

  「穿著。」嘆了口氣又說:「你別嫌列爸囉唆,多唸幾句也是……」

  韓冶森臉上藏不住感動,眼眶再次發熱。

  「是為我好。謝謝列爸。」

  他與父母不親,更沒有長輩會脫下大衣,為自己取暖。

  列峴拍拍他的肩:「快回去,也幫列爸陪陪列子。」

  「列爸呢?有人陪嗎?」

  列峴聽了臉上難掩欣慰:「沒事。有空陪列爸列媽吃個飯,有你在,熱鬧許多。」

  他嘆了口氣,撐著傘的背影,看起很孤單。

  韓冶森走了兩步,拉上他:「列爸。」

  他很喜歡列的家人,如果可以,他希望列和列爸不要鬧翻。

  「列他一直都很聽話。」

  列峴又嘆了口氣,沒說話。

  「偶爾讓他像個孩子任性一次。」

  列峴一頓。

  韓冶森接著說:「等他碰壁吃鱉,就會知道列爸的好。不是嗎?」攏了攏身上的大衣,說地可憐無辜:「列爸,真的很好。以後,列會懂得。」

  「你就會哄列爸。」

  「成功了?」

  「你這孩子。」

  韓冶森看著列峴笑開了又多說了幾句哄他開心的話,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一會兒後,轉身走回小屋,卻在朵拉轉角的遮雨棚下,遇見列肇旭。

  「偷聽。」

  列肇旭輕笑,臉上還有被賞巴掌的紅印。

  「你真的不想接山見?」

  列肇旭停了幾秒後才開口:「也不是。」

  韓冶森沒多問,也不想多問,走在他身側,眼神有些窘迫地瞄向別處。

  兩人走回宿舍,上了二樓是一片安靜無聲,儘管列肇旭窩進了韓冶森的小房間裡,還是無語靜默。

  韓冶森洗澡後,窩進毯子,手裡拿著暖暖的紅酒,小口小口啜著,他隨手翻著書,眼神呆滯,是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列肇旭也是,單手撐臉,看著電影,連唱片尾曲了也沒反應,手拿著馬克杯,又倒了一杯紅酒。

  「你喝幾杯了?」

  「六。」韓冶森臉紅通通地,發懶的比了七。

  列肇旭沒好氣地笑了,一口喝掉紅酒,躺在地上。

  「電影演什麼?」

  列肇旭臉上微醺,搖搖頭反問:「書寫什麼?」

  「我在發呆。」

  「我也是。」

  兩人互看一眼後,平躺大笑,說彼此是二愣子。

  列肇旭側躺看向他:「下午買什麼書?」

  「肯特買了建築設計相關的書。我沒買。」

  「還去哪裡嗎?」

  韓冶森側臉看向他:「沒。」手掌蓋上他的臉頰:「我幫你冰敷。」

  列肇旭輕笑一聲。

  韓冶森跟著牽起一抹笑:「列爸的手比我粗。」

  他的手蓋不住他臉上的掌印。

  列肇旭伸手攥上他的手,逞強地吐了口氣:「如果我弟在,或許情況會不一樣。」

  韓冶森一愣,回握他的手。

  列肇旭面對他,有些哽咽。

  「我做錯了嗎?」

  他從小到大不曾違背父母,可他真的不想乖乖的當個接班人,他有他的計畫。

  去勝亞,只是個跳板。

  還有哪裡會比世界前五名的勝亞財團,更容易達成自己的野心?

  韓冶森靠近他,纖瘦的身子摟上他:「小時候,我媽媽不准我學中文。」

  列肇旭一愣,額頭靠在他肩上,嗯一聲。

  「可是我習慣四點進書房練字,讀中文,有一天媽媽很嚴厲的處罰我。」

  列肇旭抬眼看向他,發現他眼眶微紅,伸出手臂,換了個姿勢,摟過他。

  韓冶森頭枕著他的臂彎,一手掛在他腰間,淡淡地說:「我記得那天我大哭的問,我學中文錯了嗎?我哭得很慘,可是我媽哭得更慘。」

  「你是我爸派來的說客。」 

  韓冶森輕笑:「嗯。我很喜歡你爸。你爸也很喜歡我。」

  他指了指衣架上列峴借他的大衣。

  「我有我的計畫。」

  「你就是一木反一眼的人。」

  列肇旭輕笑:「不是不回山見。」停了一下又說:「只是不甘願。我爸可以闖出一片天,為什麼我就得接受他的天下。」

  「帥呆了。」

  列肇旭用額頭敲了下他的額,鼻子靠在他臉側聞著屬於韓冶森的清香味。

  「敷衍。」沒好氣地罵了他一句。

  韓冶森跟著笑了一聲,頭微微挪動,又更靠近他些。

  兩人一笑過後,面對面,鼻息間都是彼此的酒氣,微醺的氛圍,剛剛感動後發熱的眼眶,沾著睫毛的小水珠,都讓彼此又醉了些,也不知道是誰先輕輕吻上誰,相擁的熱度逐漸升高,熱得他們倆脫去上衣,交纏的腿糾纏著彼此的長褲,在毯子裡為了得到一絲清涼,長褲被踢到了毯子外。

  ***

  *一直很想卡H,終於成功了!以上南佬感冒中寫H文,嘿嘿嘿 #熱度上升 ,南佬真的燒暈頭了,忘了按定時發表,之後還是凌晨00:00~00:59發表,今天失誤,提早了 #暈*
第一部練習愛情 14 練習而已
  下午的驟雨沒有停歇,忙碌地毛雨滴滴落在窗台邊滴滴答答,小房間裡的兩人裸身交纏,溫熱的舌尖舔上彼此柔軟的唇舌,溫熱的喘息挑逗彼此的感官,隨著喘息交纏變得焦躁激情。

  列肇旭單手撫上韓冶森的腰,探進他的底褲,手順著他的下腹包覆他的臀,將他更貼向自己。他貪戀鼻息間的香味和身上相觸的體溫,低身順著香味舔上白嫩纖細頸,像吸血鬼一樣,舔著他頸肩鎖骨的每一寸肌膚,半撐起身,下身隔著布料的慾望彼此有規律地磨蹭。

  韓冶森泛紅微醺的臉,將手滑進內褲裡,握上兩人的慾望,扭動腰臀的擺動磨蹭……

  「列……」動情地低喊,仰頸索吻。

  列肇旭心跳快了一拍,閉眼額頭抵著他的額,鼻尖親暱地磨蹭。他鼻息間全是濃烈的香味混著酒氣,半睜眼看著韓冶森情動的臉,下身被搓揉的快感衝上,他一把將他翻身,在他腹部下墊上抱枕,低身舔上韓冶森背上的汗水,順著他的腰吻上他粉嫩的臀,舌尖舔過他私密的粉穴。

  韓冶森動情地呻吟一聲,趕緊捂嘴。

  「列……」側臉看向他。

  列肇旭停下舌尖的舔弄,緩緩起身,握上他的下身。

  「把腿夾緊。」將硬挺的下身擠入他雙腿間。

  韓冶森清楚地感受到雙腿間慾望的脈動,往自己下身望去,是一片春光,被握住的慾望和列肇旭在自己腿間昂挺的下身,在臀腿間強烈地震著全身,他雙手幾乎撐不住列肇旭全身的重量,悶在毯子裡啪啪聲響和汗水,在快釋放時,他被列翻過身,霸道地親吻。

  列肇旭在親吻間,單手撫摸他的腿,一手握揉兩人的慾望,顫抖後,摟緊韓冶森。他眼神逐漸清醒,心跳跳得老大聲,分不清是慾望還是清醒後的慌亂。

  「列……」

  「嗯……」

  「你自己偷練習過嗎?」低啞喘息。

  列肇旭愣了好一下,啊了一聲。

  「你這偷看黃片的小屁孩。」

  列肇旭仍趴在他身上,沒好氣地笑出聲,摟緊韓冶森,側臉貼著他汗濕的耳鬢。

  「……剛剛那……是練習嗎?」問得酸澀不自然。

  練習,太過真實。

  韓冶森看著天花板上的燈,靜了一下,眼眶微微濕潤。

  「……嗯。練習……而已。」

  他閉眼,將臉埋在列肇旭肩窩上,咬唇。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練習,也變成一種痛。

  列肇旭摟著他的雙臂更緊了些,感受相貼的每一寸肌膚傳遞的熱燙體溫,還有失控的心跳,聽了他的回答後斂下眼。

  「嗯……練習……是嗎?」說得失落。

  他撐起身後,裸身坐在地毯邊,煩躁地爬過頭髮後,擰緊眉頭,抿唇走向浴室。

  練習。

  太過真實。

  真實得讓人,心悶得發痛。

  ***

  開著和蘇珊借的藍色小車,前往布里斯多,偶爾飄下的小雨點點落在車窗上,雨刷刷過後又點上水珠,路邊有些許夜霧白霜蓋著地上剛發出來的嫩芽枝上,上公路後還有將近五哩路都被白霧纏繞,能見度只在直呎。

  「後悔!我超後悔!」

  韓冶森哼了一聲:「你後悔什麼!我好心讓你先休息!」看向他。

  列肇旭又喂喂兩聲:「看路!你看路!」

  他能不後悔嗎?一切都怪自己!

  「我真是瘋了,才讓你開車!」

  都怪自己被他那雙無辜的眼眸和撒嬌微噘的紅唇給迷暈了頭,一時心軟,也沒想過他,韓冶森,有駕照,卻從沒上路!

  韓冶森亂叫兩聲:「我會開!我有駕照!」再次錯把煞車當油門,重踩了一大下。

  列肇旭忍無可忍,指路讓他停下,換車後,他瞄了眼鬧脾氣別過頭的韓冶森。

  「你外婆家外面路很寬對吧。」

  韓冶森別過頭,沒理他。

  「到了。我教你上路。」

  韓冶森瞄了他一眼:「言忍真?」

  「認真。」

  韓冶森彎起嘴角:「其實我也不是很想開車。」

  「那你還鬧。」

  「我只是想要幫你分擔。」

  列肇旭聽了一頓,嘴角逐漸提起好看的笑容。

  韓冶森瞄了眼手機訊息,咦了一聲:「列,我看不懂這句中文。」

  他伸手想讓列肇旭看,卻被他白眼。

  「華生雜誌出版社已接受您的投禾高,本雜言志為半月電子週刊,您的小說將以一期五千字刊登,禾高費一登七元美金計算。」一字一字唸出來,眼尾逐漸彎起月亮笑眼。

  列肇旭哇呼地為他興奮地喊了一聲:「小作家!」

  韓冶森也興奮的大叫一聲,湊向他用力地啵了一下。

  「大貴人!」又啵了一下,發出啾啵一聲。

  列肇旭心跳快了一拍,他不敢看韓冶森,耳根發紅。

  「韓冶森你太酷了!」心臟的狂跳,不知道是激動,還是因為那一聲啾啵。

  「禾高費不多,等我拿到後,一定要買禮物送你。」

  列肇旭笑說:「是那本推理小說?」

  他記得上次為他校稿,是偵探推理劇情。

  韓冶森一頓,敷衍地嗯了一聲後又搖頭,看了眼郵件訊息,讓他為小說訂個名字。他想了想,瞄了眼列肇旭。

  “初戀練習”

  「我以後改寫情色小說好了,感覺比較好賺。」說了是本言情小說。

  列肇旭噗地一聲:「言忍真?」

  韓冶森點頭:「認真。」

  認真付出,不一定得到相對的回報。

  他辛苦花了近二年查資料寫的三十萬字推理小說,沒有一家出版社願意接受,反而是這本寫到一半的愛情小說,只投搞一家,就有著落。

  「列,你的小作家寫情色言情小說,你會覺得丟臉嗎?」

  列肇旭咳了幾聲:「我說不會,會很“假紳士”嗎?」

  「會。」

  列肇旭呿一聲輕笑,看著眼前公路。

  他真的不覺得丟臉,連他自己都寫不出來的小說,一個中文不太通的混血兒,卻能寫出一篇又一篇的中文字,光想到這點,他就有股與有榮焉的驕傲感。

  「華生出版選中的作家,十個有七、八個都是世界百大作家之一。」

  韓冶森啊了一聲:「你幹嘛給我壓力。嘖!」

  列肇旭大笑,伸手揉過他的短髮,他沒發現自己的動作包含太多寵溺和親暱,讓韓冶森順著他的手勢搖頭晃腦後,別過發紅的臉。

  兩人一路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不過三個小時,順利抵達韓冶森外婆家的大房子。那是一棟靠近海邊的小屋,小屋面海處有一片草原,背後是數十顆大樹包圍著綠色屋簷的大房子。房子的磚牆,是有歷史的岩石砌成,有規律地層層疊上,窗台的木框換上的堅固的鐵框,據韓冶森說是因為海風太強,每年換木框換得煩了,外婆一個狠心讓舅舅掏錢把木框全換了。

  「我外婆聰明吧。」

  「聰明、聰明。」

  「她就是擔心舅舅把房子賣了,才讓他出錢。」

  列肇旭了然地點頭,他向外婆凱雅、舅舅丹特一家六口打聲招呼,兩人和舅舅的五歲雙胞胎玩了一會兒,趁著短暫的放晴,列肇旭喊著讓韓冶森練習開車。

  「慢慢踩就好……嘶。」頭狠狠地敲上座椅:「那是剎車。」

  韓冶森緊抓著方向盤,吁了口氣:「我會好好練習!出發!」

  他又開了一小段路,郊區的道路沒有壅擠的車潮,沿路不過兩個紅綠燈也足夠他手忙腳亂。他開到了海邊,隨意停在一旁,在後照鏡上掛上手電筒和小夜燈。

  「好。然後……」轉身拿出背包,拿了兩個飯盒、熱水壺和零食又說:「野餐,露營。」

  列肇旭拿著飯盒,笑得無奈:「晚上在海邊露營?」

  眼前還是一片漆黑,近七點的海邊,只有遠方住家的淡淡微光,抬頭是烏雲掩月,連顆衛星也看不著。

  「沒錯!」

  「你打算在這裡睡?」

  「不行嗎?」

  列肇旭一愣,笑說:「可以。」

  他彎起嘴角,喝了口熱紅酒,每一口飯菜,還有隨著海風吹動的手電筒,都讓他新鮮。

  「這樣的旅行,很難忘。」

  韓冶森摸著肚子,也喝了口熱紅酒。

  「晚上就睡這裡!」轉身又抽了睡袋:「我還帶了你的小毯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列肇旭沒好氣地拉下毯子,靠回椅背後看著眼前星空。

  「韓。」

  「嗯?」滿足的又啜了口紅酒。

  「你很喜歡這裡吧?」

  韓冶森也看著窗外:「喜歡。」

  他躺回椅背,靜了一會兒。

  「列。」

  「嗯。」

  「這裡是我的家。」

  列肇旭沒反應過來,有點疑惑地瞄了他一眼。

  韓冶森彎起嘴角,連眼尾都彎起月彎笑容。

  「就是像小房一樣的地方。」看向他。

  家,只讓家人進入的地方,對他而言,列肇旭就是這樣自然的存在。

  列肇旭伸手揉過他的頭,輕笑出聲,手順著他的耳側垂落在他頸側。

  「我會買下來。」拇指磨過他的臉。

  韓冶森心跳快了一拍,夜燈下的臉,微微透紅。

  列肇旭笑著說:「當你永遠的家。」

  他知道韓冶森四處居住,漂流不定的孤獨和不安,他也知道他渴望安定,有一個避風又讓他安心的家。

  韓冶森攥起他的手,將臉貼上他的手掌,噘唇親吻他的手掌,為了掩飾眼眶發熱,他閉上雙眼,睫毛不停地發顫,逐漸被淚珠浸濕。

  「可以練習一下嗎?」

  列肇旭一愣,眉頭皺了下,斂下眼。他靜了很久,久到韓冶森放下他的手,別過臉看向窗外,自他身後摟過他,韓冶森重心不穩,整個身體往後靠在他胸膛上。

  真的。

  是練習嗎?

  昨天的慾望和狂跳的心臟,違背了自己的意志。他在釋放慾望的那霎那,想到的不是小寶,是韓冶森在自己身下的模樣。
第一部練習愛情 15 情感超線
  那樣的擁抱,在他們兩人間不算什麼。

  至少,對韓冶森而言是如此。

  「列,你確定是這條路?」

  眼見天色漸暗,肚子也餓得咕嚕咕嚕狂叫怒喊,就是不見民宿的指標,韓冶森已經開始懷疑他們走錯路了。

  列肇旭淡定地開車:「只有這條路。」

  韓冶森單腿跨在駕駛腿上,晃呀晃地,看著手機上的地圖。

  「他說往東北走,東北在哪裡?」將手機丟在一旁。

  他根本忘了列肇旭在開車,現在背靠在車門上,兩腿乾脆地架在駕駛人的腿上。

  「假期咻一下,過了一大半,列,我好不想上班。」

  列肇旭沒好氣地拍了下他的腿:「你還沒畢業。沒忘記吧?」

  那天的擁抱,讓他驚覺自己對韓冶森的慾望,可是眼前的二愣子,完全沒發現自己刻意避開的接觸,是能碰就不放過,能摸就巴上,不給自己任何一點躲避的空間。

  「呿。我也不想上課。」

  「還有三天可以玩,接下來還想往北開嗎?」

  韓冶森指了前面的森林,說民宿在那裡。

  「不了。我們慢慢開回去,然後睡車上?」

  他想回味第一天在車上吃飯聊天,聊到睡著那種感覺,就像他們倆高中時候,在彼此家借宿一樣有趣。

  列肇旭輕笑:「你想回味?」

  「嗯。列,你真的是我肚子裡的臭蟲。」

  「呿。下車了!」

  韓冶森下車拿了行李袋,進民宿後,領了鑰匙進房。

  民宿位在巴斯郊區,是一對經營牧場的老夫婦的家,房子約有三層樓高,屋瓦是鮮豔的大紅色,沿著牆垣還有爬虎藤,窗台邊種著幾株雞冠花和不知名的粉色小花,三層樓的房間不多,他們住二樓,同日,還有一對德國夫婦住在他們正樓上。

  「新婚!」

  「你又知道。」

  韓冶森單挑右眉:「火眼金睛!」

  列肇旭沒好氣地拍過他的頭,伸了懶腰後倒在床上。

  「列。」

  「嗯?」

  「只有一張大床。」

  列肇旭看了看:「所以你要睡地上?」他一把捲上毯子,笑著霸佔整張床。

  韓冶森啊了一聲,壓上他,罵他奸詐,搶他的毯子,翻滾一圈後,反被列肇旭壓上,他雙腿一勾,又滾了一圈,碰地一聲兩人雙雙滾落床。

  「痛……」

  列肇旭趕緊起身,卻被毯子纏緊,撐起身看著他。

  「哪裏痛?」

  剛剛這一摔,自己的重量加上毯子纏著,他也聽見韓冶森撞地的那一聲悶哼。

  「腳。腳超痛。」

  列肇旭扯開毯子,看著他腳踝紅了一片,搔搔頭,擰了熱毛巾捂上後,又向民宿老闆要了冰塊。他上樓一開門,就見到韓冶森單腳跳跳跳,往浴室去。

  「能洗澡嗎?」

  「可以。」放下腳又啊了一聲,進浴室又差點滑跤。

  列肇旭走進浴室,捲起袖子,他讓韓冶森坐在浴缸裡,為他洗頭,脫衣服,沖澡,自己弄得一身濕就是不脫衣服。

  韓冶森仰頭看著他:「一起洗。」

  「沒關係。我晚點洗。」

  「一起洗。」莫名堅持。

  「我晚點洗。」轉身想出浴室。

  韓冶森伸手抓上他的褲子:「你躲我好幾天了!一起洗,我們講清楚!」

  「要講什麼……我……我我躲你幹嘛!」

  「你就躲!眼神賊得像什麼一樣,飄來飄去!」

  狹小的浴室,兩人東扯西拉,扯得臉紅,拉得氣喘,誰也不讓誰。

  「啊……啊……」

  韓冶森擰眉看他:「你啊什麼啊?」

  列肇旭搖頭:「我沒啊。」

  「啊……哈啊……快……」混著喘息和壓抑地啪啪聲。

  兩人對視一眼,指著樓上,尷尬的臉紅。

  「真的是新婚。」

  「在浴室做。」

  列肇旭咳了一聲,轉身想出去,再次被拉上。

  「列。我們也來。」

  「啊?」

  「接吻就好。」

  列肇旭搖頭後退,往門邊靠。

  韓冶森撐起身,單腳跳走,又是一滑,單掌就這麼順勢壓上浴室門,來個大壁咚。

  「來囉!」又是一次腳滑。

  列肇旭趕緊扶上他的腰,眼睜睜地感受自己的唇,就這麼被他蹂躪舔吻,舌頭撬開自己失守的唇瓣時,他悶哼一聲,彷彿自己的理智線又快被燒斷了。

  韓冶森手掌蓋上他的雙眼,輕輕柔柔地舔著他的唇,眼神多了一份認真。他單臂勾上列肇旭的頸,側頭吮舔他的唇,舌尖趁他喘息時勾上他的舌。

  他承認是自己想吻他,不是什麼練習。

  樓上的呻吟聲越演越烈,浴室裡老舊的水管頻頻發出吟哦喘息,激動的交合聲啪啪啪地打著水管,順著震動傳下樓。

  兩人的情況也是激動,抬頭的下身緊緊貼在一起,有意無意地規律的磨蹭。

  「韓等等……」

  「喔……」又蹭了一下。

  列肇旭悶哼一聲,臉紅通通,看起來也是壓抑。

  「我不能做下去。」

  失控的慾望,讓他看清楚自己的情感超出界線,就算自己喜歡韓冶森,想和他做愛,對韓冶森而言,只是練習。

  「對你不公平。」

  韓冶森一震,低下頭:「練習……不是嗎?」

  他一點也不想將這些親暱曖昧稱為練習。

  「我不覺得不公平。」

  稱為練習,只是為了維護自己內心深處那一點點的自尊。

  浴室內水管中的水流夾雜男性雄性的低吼聲和女人嬌喘高亢的呻吟。

  「你沒弄懂。」

  「……」

  「再做下去,我會失控……我是說我會上了你。」

  韓冶森看向他,眼眶微紅,雙手臂勾上他的頸,下半身全貼在他身上。

  「那在我們的進度……之中,不是嗎?」將唇湊向他。

  「你應該和你喜歡的人做,不是我。」別過頭。

  韓冶森怔怔地看著他,自嘲地笑了一聲:「都忘了你喜歡小寶。為他守身如玉。」他退了一步,腳步不穩,滑了一下。

  列肇旭勾攬上他的腰,攥緊他:「韓!不是這樣。」

  「就是!你放開我!」

  「韓,這不是練習。」

  「這就是練習。」

  「這些都是真實的接吻、撫摸,連上次都是真實的第一次。」

  韓冶森別過臉:「別說的我好像蕩婦一樣。」推開他,拉開浴室門:「我不是跟誰都能做!」

  列肇旭攥緊拳頭,轉身手掌拍上門,給了他背後一個壁咚,他走前一步,將自己貼上韓冶森背後,一手按上他的腰貼近自己昂挺的下身。

  「你是蕩婦,對著這樣的你,勃起的我,又是什麼?禽獸嗎?」藏不住怒氣。

  韓冶森額頭抵上門,藍眼珠蒙上一層水霧。

  「我沒跟別人做過。」語氣逞強。

  「廢話!」從來不知道自己脾氣這麼糟。

  「我只想和你做,不行嗎?」瞪向他。

  列肇旭靜了好一下:「你後悔了怎麼辦?」

  他想上他,已經不是因為練習,更不是被慾望操縱,狂跳躁動的心臟,再次拉起情感超界的警報。

  韓冶森伸手,手指一根根貼上門上的手,順著他的指縫攥上:「對於練習的事,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斂下眼。

  他主動地誘惑列肇旭,握上他的手親吻,舌尖舔上他的指縫,身體往後靠上他,白皙的手臂勾上他的頸索吻。

  列肇旭的手被吻得發燙,看著他的後頸,濕透的短髮滴著水珠,順著頸線滑落鎖骨,滾過平坦的粉嫩胸點。他用鼻尖親暱地磨著韓冶森的頸線,聞著屬於他的清香味。

  「你這是讓我失控……」

  韓冶森仰頸讓他舔吻,一手伸入他的褲頭裡搓揉他的下身。他轉身也用鼻尖磨著他的臉,側頭舔吻他的唇,在他回吻時,脫去他的褲子,順著他的喉結,一個蹲身,半蹲在他下身前,舌尖順著他的形狀,張嘴含吮。

  列肇旭一愣,推著他的頭:「韓!」

  他壓抑挺腰的衝動,雙腿微顫,忍著慾望,在韓冶森喘息時,一把拉開他。

  「你!該死!」

  他將韓冶森放進浴缸裡,拉開他的腿,低身輕咬他的腿內側,再張嘴舌尖舔上韓冶森的下身,不理會他阻止,吸吮間讓他釋放,他舔了一口唇瓣,吞下他的白濁。

  韓冶森傻了。

  列肇旭手上擠了一坨潤膚乳,探向他腿股處:「傻了?」

  韓冶森悶哼一聲,被入侵違和感讓他再次挺腰閃躲。

  「你……啊……你……」

  他無暇糾結列肇旭怎麼學會這些步驟,身下的顫動讓他的腰不自覺擺動,雙腿想併攏卻被拉開架在浴缸邊。

  列肇旭下身貼近他的臀縫滑動,最後抵在他敏感的穴處。

  「我,要上你。」說得狠,卻是緩緩挺進。

  第一次的侵入不太容易,他看見韓冶森擰起眉頭咬唇忍耐的樣子,就這麼停在一半。

  韓冶森喘息適應,雙腿勾上他的腰,抱上他。

  「你不是禽獸……嗎?動……啊……」勾緊他的腰,讓他挺進自己身體,疼得他流眼淚。

  列肇旭悶哼一聲,慾望憋得他發瘋,卻又不敢亂動。

  「韓……」吻去他額前的汗。

  「列……嗚……」

  列肇旭緩緩抽動,逐漸適應的律動,讓彼此快感增加,他加快擺動後,挺腰再次將下身挺進狹窄的臀縫,陷入情慾的律動裡,在釋放過後,他趴在他身上喘息。

  「韓……」

  「嗯……」

  「這不是練習……」

  「……嗯……」

  「和我交往。」

  是一片無聲回應。

  他低頭看著懷裡的人,見他累得昏睡,沒好氣地笑了。

  一把摟上韓冶森,手摸過他的臀腿間時,那抹自臀縫間流下的白濁,讓他臉紅。

  「喂……你聽到沒……和我交往……」

  ***

  *是這樣子的,南佬加班到半夜,校稿到凌晨,發文時已經是清晨三點半,咦?南佬是做什麼的,做到半夜?就是燈光很多,美女帥哥很多的那一行。啊?不是不是……不黑!不黃!但是有點特殊的那行。#越描越黑 以上*
第一部練習愛情 16 自作多情
  「我拒絕。」

  「啊?……嗯。」

  「列。」

  列肇旭坐在餐桌前,有些尷尬,吐了口氣後,別過視線,掩飾失落。

  「怎麼?」喝了口咖啡。

  韓冶森放下手中的果醬麵包,低頭看著盤子。

  「我不需要你負責。」抿唇。

  「我不覺得那是練習。」

  「昨天……我沒要求你做,你也不會提出交往,對嗎?」

  列肇旭擰起眉頭,他喜歡韓,對他有慾望,所以和他做愛。

  「要求?韓冶森,你把我當什麼。」臉色難看地走出民宿。

  可是。

  對韓冶森而言。

  他媽的都是練習!

  韓冶森咬了一口麵包,他想裝作若無其事地正常吃早餐,可是他的嘴、喉嚨、食道和胃都和他唱反調,含在嘴裡的麵包就這麼含著,吞不下也不願吐出口。現在的他,模樣看起來逞強,也不知道在堅持什麼,就像在死胡同裡打轉的陀螺一樣。發亮的手機吸引他的目光,順手接起。

  「糖妮。嗯?我在吃早餐。」

  他還是無法吞下那一口麵包,孩子氣地將濕濕稠稠的麵包團含在嘴邊咬著,說起話來含含糊糊,刻意掩飾自己聲音的不自然。

  「啊?那妳沒事吧?」

  耳邊傳來是糖妮隱忍痛哭的壓抑哽咽,邊哭邊說孩子沒了,都怪她在浴室滑倒,怪她沒有將洗髮露的蓋子蓋好,怪她偷懶沒將洗衣籃裡的衣服拿去洗,亂七八糟的浴室,讓她摔了一大跤,孩子也跟著沒了。

  韓冶森安撫她,說了這兩天找時間去見見她,糖妮多說了兩句傷心話,說她原本不想要小孩,現在真的沒了,得到的不是自由的輕鬆,而是連呼吸都覺得失落的疼痛。

  他結束通話,收拾餐盤,走上房間,倒在床上,側臉看著窗外難得的暖陽。

  原本有的,後來消失了。

  這種感覺,他很早就知道,跟他父母給自己的愛一樣。

  「痛……」

  趴在床上,手掌摸上自己發酸微痛的腰臀,被毯上還有他們倆昨天留下的溫度。

  列肇旭在門邊聽見那聲痛,悄悄地走向他,坐在床邊,床榻一角下陷,韓冶森身體也頓了一下,就見他別過臉,選擇不看自己。他伸手溫柔地按揉他的腰,雙姆指輕輕地按壓他背骨兩側的穴道。

  「你讓我覺得自己很混帳。」

  韓冶森拍開他的手,呿了他一聲。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列肇旭對自己這麼溫柔。

  「你本來就是假紳士。」滾了一圈,不讓他碰。

  「韓。我不會再和你練習。」

  「你早就不想練。」

  列肇旭擰眉:「是你拒絕我好嗎?」

  韓冶森將頭悶著,聲音喊在枕頭上:「做過後就要跟你交往,你是幾零年代的人!」

  他要的不是列肇旭該死有禮貌的、客套的負責!

  「如果不是我,你也會和別人練習?」

  韓冶森一震,心痛了一下:「如果不是和我做,你也會要求那個人和你交往?」

  他翻身起身整理自己的行李袋。

  「會!」

  「那我也會!」將袋子上列肇旭的外套丟還給他。

  列肇旭接著外套,發怒的喘息讓他抿唇。

  「韓。昨天晚上,對不起。」他起身,接過兩人的行李袋,頭也不回地走下樓。

  韓冶森怔怔地呆站原地,低著頭看著腳尖,激動的情緒讓他眼眶發熱,眨眼後水珠不小心滑出眶緣,噠一聲打在地板上,他趕緊用袖子胡亂擦臉,咬緊下唇壓抑哽咽。

  「誰要你道歉!呿……」

  他在樓上待了一下,才下樓,出民宿時,列肇旭已經坐在車裡,看了自己一眼後別過視線。

  兩人在狹小的空間裡靜默,列肇旭沒有開口詢問要去哪裡,他發動車子後朝布里斯多方向駛去,短暫的路程,他停在一家糕點店前,打算下車時,韓冶森已經睡沉。他拉過毯子為他蓋上,手指畫過他的臉頰,看了他一會兒後才下車。

  他被拒絕了。

  還是被自己的好朋友拒絕。

  在被拒絕前,他一直認為韓冶森會開心地答應,然後和以前一樣用他胡鬧任性的性子指使自己,做著變向的撒嬌。他真的認為,自己會和韓冶森交往。

  真的。

  走進小店鋪,買了幾樣韓冶森喜歡吃的蛋糕和兩杯咖啡,坐回車子裡,韓冶森還在睡,他不著痕跡地嘆了一口氣。

  「自作多情……」自己太自作多情。

  該死的練習。

  挑起自己的情慾,撩起自己對韓冶森的感情,卻只能稱作練習。

  ***

  提早結束旅行,之後的半個月,兩人忙於畢業考試和報告,又得準備職場訓練,沒時間見面之下氣氛不但沒有好轉,還會彼此躲著彼此,避不見面。韓冶森順理成章地打著陪病患的名義躲到糖妮家,陪她聊聊,聽她說沒了孩子,可她和現在的男友決定結婚,再次擁有寶寶。

  「我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韓冶森下巴靠在餐桌上,手轉著水杯。

  「會的。糖妮會是個好媽媽。」側臉看她。

  糖妮紮起一頭紅髮,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些,從烤箱裡端出剛烤好的布朗尼。

  「你呢?和肯特有消息嗎?」

  「肯特?怎麼說起他。」

  「還有其他人?」

  韓冶森愣了一下,搖頭。

  糖妮也趴在桌面上,盯著他:「難不成是列?」

  「咦?」

  糖妮嘖地一聲:「我就知道。」咬了口布朗尼。

  韓冶森一臉疑惑,不過也沒心情多想,他撐著下巴,也拿了塊布朗尼。

  「我和他上床了。」又咬了一口。

  「不意外。交往了?」

  「沒有。」

  糖妮又嘖地一聲:「老實說,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常覺得自己才是你們兩個之間的第三者。」泡了壺紅茶。

  韓冶森喝了口紅茶,手指點著桌上的餅屑。

  「糖妮。」他微擰眉。

  「嗯?」

  「我喜歡他。」

  糖妮一愣,嗯了一聲,見他眼眶微紅,不再多話。

  「但是他有喜歡的人。」

  糖妮坐到他身側,攬著他,像個姊姊一樣,勾著他的頭,安慰他。

  「我不想自作多情。」

  「嗯。」

  「如果一開始就沒有,將來消失了,也不會太痛。」

  糖妮聽了眼眶發紅,嗯了一聲。剛沒了寶寶的自己,懂得那種痛。她跟著希哩呼嚕地哭了起來,等到男友回家時,看見餐桌上兩人像孩子一樣抱著痛哭,站在玄關的他,還猶豫自己是不是該吃醋一下。

  韓冶森在糖妮家吃了午飯後又混了一下午,六點才慢步回家,一路上不無聊,肯特撥了通電話給他,陪他走回家。

  「德國?你要去多久?」

  他走出地鐵,上樓梯時閃過地上的空罐子。

  「三年啊……我?」

  他走過公園邊的人行道,等著街口的紅綠燈。

  「你是說你要帶一個團隊過去,希望我也去?」

  過了紅綠燈,彎過街口,止步在朵拉的櫥窗邊,看著已經打烊的烘培坊。

  「轉頭?」

  他轉頭,看見肯特在對街的紅綠燈前對他招手,他彎起嘴角,也跟著揮手。

  肯特小跑過街,他穿著螢光綠的運動外套,簡單俐落的慢跑褲,額頭上還沁著薄汗,微喘息地站在他跟前,摘下耳機。

  「吃飯了嗎?」

  韓冶森搖搖頭:「還沒。」看向他又問:「一起吃嗎?」

  肯特興奮地點頭:「你邀請我?」他覺得自己像個剛戀愛的大男孩。

  韓冶森藍眼珠眨眨,嗯了一聲:「蘇珊應該會煮,他看見你會很開心的。」說得像喝水一樣平常。

  肯特一愣,臉上微漾窘紅:「是這樣……」

  「我剛剛去朋友家,拿了一大盒布朗尼回來,吃嗎?」提了提手上的袋子。

  「好。不過,我可能得借浴室沖澡。」這是他唯一想到可以再約他的藉口。

  「沒問題。我的衣服也能借你。」

  肯特臉上微紅,點頭說了聲謝謝,跟著他的腳步走回小屋。在進屋時接受到蘇珊曖昧的眼神,他笑得靦腆,還得到蘇珊小聲的鼓勵,讓他加把勁。

  韓冶森沒注意那麼多,放下布朗尼後,走上二樓,瞄了眼隔壁房後走進自己的房間,拿了自己的衣服和長褲給他。他讓肯特將他的運動外套和隨身物品放自己房間,又拿了大毛巾給他。

  「你住這區嗎?」

  「我住綠色公園那裡。」

  「我覺得常常碰見你。今天也是。」

  肯特一愣,嗯了一聲。他總不好意思坦白,自己是故意來個巧遇。

  「我遇見你的次數比遇見隔壁勃皮德叔叔的次數多。」

  肯特看著他可愛俏皮的模樣,笑出聲。

  「不過,我喜歡遇見你。」

  肯特一愣,嘴角彎起欣喜的彎度:「我也喜歡。」

  他覺得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韓冶森看向他:「看你笑成這樣,你這幾年到底怎麼過的。」

  「我?你對我很好奇嗎?」

  「當然。」

  肯特心跳得有點快,感覺自己可以再進一步的告白。

  「我很好奇,沒朋友的你,這幾年到底怎麼過的。」

  肯特再次傻愣,他誤會韓冶森的意思了,臉上再次漾起窘迫的紅暈,聊了幾句後才進浴室。

  「那門不能鎖,你記得拉浴簾。」

  肯特應了聲,走進浴室,他看著浴室裡成雙成對的用品,記得那個叫列的室友和韓冶森很要好,上次兩人還抱在一起打鬧。

  他拉上浴簾,打開花灑,他想著剛剛自己頻頻誤會韓冶森的窘境。

  「這中文叫什麼……自作……孽?不是……記得是四個字……」小聲嘀咕。

  浴室門被推開,他一愣,本以為是韓冶森,想開口時,卻被打斷。

  「韓。」

  肯特不知道該不該回應。

  「我是因為喜歡你才和你做愛的。」

  肯特一頓,聽著浴室門再次被打開,關起,他淋著花灑,雙眼被水流畫過,朦朧中,他想起那句中文叫什麼。

  自作多情。

  ***

  *愚人節快樂~既然是愚人節,就不照時間更新啦!哇哈哈!那個……應該有人看吧?有嗎?#南佬再次自言自語*
第一部練習愛情 17 手舍不得
  在樓梯間巧遇的兩人,對視一眼後,都是一愣。

  「你怎麼在這裡?」

  「啊?」

  「浴室裡的是誰?」

  「肯特。」

  「你帶他回來?」

  韓冶森擰起眉頭:「你一定要這麼說話嗎?」

  他不喜歡這種說法,感覺像是認定他,和肯特做了什麼曖昧的事。

  列肇旭不懂自己為什麼有種快失控的焦躁感。

  「他是一個男人。」連他自己都覺得臉色僵硬。

  「我也是。」

  「我是說他和我一樣都是上面的男人。」

  韓冶森只覺得生氣,踹了他一腳,轉頭往房間走。他真的認為自己和誰都能練習嗎!

  列肇旭跳腳追了兩步,拉上他:「韓!」

  韓冶森揮開他的手掙扎,卻被他拉進自己房裡,按在牆上,他瞪著列肇旭,覺得他活脫脫的就是一個跟溫柔和風度搭不上邊的假紳士。

  「我不想和你說話!」哼了一聲。

  「我是擔心你」

  「呿!擔心我撲倒他?擔心我找他練習?」

  列肇旭嘖地一聲,罵了聲粗話:「我擔心他撲倒你!擔心只想跟你練習,欺負你!」握著手腕的手勁不自覺地用力。

  「哼。你的態度才不是擔心!」

  「不是擔心?我用得著對你兇嗎?」

  「你也只會對我兇!」

  列肇旭啊了一聲,愣了好大一下,忽然覺得語塞,無法反駁。自己會失控,好像都和韓冶森有關。

  「肯特很紳士,不會對我做任何練習,我也不會撲倒他!你現在可以放手了。」

  列肇旭垂下手,不甘願地鬆手,勾著他的手指:「喂!韓!」

  「幹嘛!又想兇我?」

  「當爹的都很蠢,你原諒我。」

  韓冶森低頭靜了一下,抽回手,走出他房間。

  「呿。誰要……當你兒子……」語氣藏不住委屈。

  他心裡悶得發酸,列肇旭的每一句話,都建立在負責任三個字上,心臟再次揪痛。

  列肇旭靠坐在牆邊,側眼看見門外肯特穿著過短的休閒褲,裸著上身,走出浴室,對韓說衣服太小,讓他再拿一件。他嘖地一聲,想起身走到隔壁,起身後又坐回原位,靠著牆。要求交往被拒絕,讓他沒辦法回到過去,像個朋友一樣和韓冶森打鬧,以朋友身份名正言順地護著他。

  「連爹都當不成。」再次被拒絕,讓他沒了信心。

  隔壁傳出笑聲,他下意識地耳朵貼在牆上偷聽他們兩人的對話,又是一句搭上一句的聊天,聽著韓冶森翻找衣櫥的聲音,肯特似乎還裸著上身。

  「嘖。牆壁,太薄!」

  他拿了一件衣服,走到隔壁,肯特朝他點頭,算是打招呼,他瞄了韓冶森一眼後,也點了下頭。

  「給你穿。」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都保有原本的風度和禮貌。

  肯特接過後,隨意套上,刻意用中文說:「謝謝。」看向韓冶森又說:「韓的衣服都太小件。」

  他看了列肇旭一眼,幼稚地只想告訴他,剛剛的告白,自己聽得懂。

  列肇旭擰眉,斂下眼。

  韓冶森順著話,笑著應了一句:「你可以穿蘇珊的。」

  肯特看著韓冶森可愛的賊笑,跟著大笑,有意無意地隔開列肇旭,背對他,聊起去德國的事。他說自己是以公司的前輩還有朋友建議,希望他一起到德國接受訓練,還說德國的團隊需要一名會中文的翻譯,從事翻譯,說不定能激發他寫小說的靈感。

  列肇旭沒有繼續聽下去,轉頭往樓下走,不顧蘇珊的詢問,第一次這麼沒禮貌地走出小屋。他腳步停在朵拉櫥窗前,學韓冶森將額頭貼在玻璃櫥窗上,呆呆地望著裡面的甜點,口袋裡的手機鈴聲不停地響著,他吐了口氣。

  「褚鵬,你最好有事……」

  他走向地鐵站,腳步停在有空罐子地上樓梯階,聽褚鵬說小寶最近感情不順,讓他畢業後回國一趟,來個趁虛而入。

  「嗯。」

  電話那頭咦了一聲,問他怎麼這個聲音,又八卦的問他是不是變心了什麼。

  「說什麼。」

  連變心的資格都沒有,韓冶森一開始就拒絕自己。

  話筒裡的聲音沒了剛剛的不正經,多問了一句他是否和韓冶森吵架,還說能讓他失控的,永遠都只有韓冶森大人,勸個幾句後調侃幾聲才結束通話。

  列肇旭看著手機發呆,想著失控兩個字。

  從小到大,他都照著自己的計畫走,這是一種家庭教育下訓練成的習慣,每一步,他都計畫好,也想好自己每個階段該達到的成就。

  他很少失誤,除了高中那一整年的第二名。

  還有,這次來不及告白的失戀。

  「韓冶森大人,根本不在意我……」

  輕鬆地拿第一名,果決地拒絕自己。

  自己,在韓冶森面前,根本什麼都不是,就算是為他失控,他也不會在意。

  過了十點,他才走回小屋,在轉角朵拉櫥窗前遇見肯特,他和他各站在街口的紅燈前,兩人對視,直到綠燈後,走過街頭的兩人,連平常客套地點頭打招呼都沒有,無視對方,兩人像陌生人一樣,擦身而過。

  嘖。

  假紳士。

  ***

  又過了半個月,韓冶森終於完成了畢業論文,也拿到了第一筆出版社給的稿費。稿費很少,七美元大約五英鎊,他貼了很多些些的錢,買了二手皮革公事包。

  「蘇珊,列,回來了嗎?」拿了包富奇糖給蘇珊。

  他說他拿到的第一筆稿費,只買得起富奇糖給她,等自己成了大作家後,會好好的買個精品送她。

  蘇珊扳了一小角的富奇糖放入口,說了她有這個配上一壺紅茶就夠了。

  「樓上。他提早回來了。」又多說了列肇旭今天和未來老闆吃飯的事。

  韓冶森踩著木階梯啾呀一聲,頓了一下後喔了一聲,隨後又咚咚地蹂躪木階梯。

  「跟小寶爹吃飯……嘿咻!」跳上樓。

  他走回自己房間,坐在電腦桌前,隔著那面牆,可以聽見列肇旭正在講電話,聽起來像是對列媽說話,聲調溫柔,聽著內容好像是列肇旭會回國,到勝亞總公司培訓。

  韓冶森屈膝蹲坐在椅子上,傻愣愣地發呆。

  列,要離開小屋。

  他抱緊懷裏公事包,一副賣火柴小男孩的可憐模樣,

  門被叩了兩下。

  「韓。」

  韓冶森一頓,低頭:「嗯。」

  「這送你。」

  韓冶森看了桌上小方盒一眼,抬眼看向列肇旭,沒了之前的賭氣和逞強,眼神裡多了許多脆弱的情緒。

  「這什麼?」

  他都忘了,列,不是英國人,不可能一直都待在這間小屋裡。

  列肇旭坐在桌邊,雙手交握:「小作家的禮物。」

  眼神示意他,打開看看,臉上除了不自然,還是不自然。

  韓冶森打開小方盒,裡面是一枝鋼筆,鋼筆上刻著百野深三個字,一旁還有補充墨水。

  「你知道現在都用電腦嗎?」細長的指頭摸過鋼筆,嘴角微彎。

  「嘖。讓你在簽書會用。」

  韓冶森嗯了一聲,看著鋼筆:「……謝謝。」

  他吞下嘲笑他這年頭誰還送筆的話,斂下眼,盯著筆。

  「列。」

  列肇旭嗯了一聲,偷瞄了他一眼。

  「你還會回來嗎?」

  列肇旭一頓,看著交握的手,抿唇。

  「會。只回去兩週。」停了一下又說:「你不是要去德國?」

  「肯特早上說讓我上班後再回覆他。」

  「你和他……每天都聯絡?」

  「啊?為什麼?」

  列肇旭聽了一頓,心情卻莫名地好起來:「沒事。」

  韓冶森見他嘴角笑容,又多看了一眼。

  「這個……送你。」

  很久沒好好說話,這樣的笑容,讓人想念。

  他們倆眼神交會時,氣氛微妙地介於尷尬和熟悉之間。

  「小作家,不是只買得起富奇糖?」

  韓冶森呿了一聲,撇嘴:「噓、噓!小聲點。」

  列肇旭沒好氣地笑,他的噓聲都比自己的聲音大。

  「貼了多少錢?」摸著手上的公事包。

  韓冶森沒說價錢,示意他提看看。

  「二手的。不過,你看看這裡。」

  他指著公事包側邊,側邊剛好印著原本皮革上就有的胎記,看起來像一座冠軍獎盃。

  「第一名,送你。」

  「我自己會爭。」呿了一聲。

  韓冶森跟著彎眼,露出好心情:「本來想買領帶,又覺得普通,看見皮鞋,又買不起,更別說袖扣了,隨便一組都要150英鎊。」仰頭看著他又說:「希望你事業有成,萬事女口意!」

  列肇旭笑著揉過他的頭,他發現自己有點想念這樣不上不下的半調子中文。

  「我明天中午的班機。」

  「咦?明天!這麼快!」

  「手舍不得我?」說完自己尷尬了下。

  韓冶森一頓,低著頭:「扣掉這三十四天又十八個小時你鬧脾氣的日子,我們第一次分開這麼久。」

  他再次撇嘴,呿了他一聲。

  「啊?怎麼不說你鬧脾氣。」

  「都要分開了,你還跟我爭。」

  列肇旭沒好氣地笑了一聲:「又不是不回來。」

  三十四天又十八小時,他沒想到韓冶森算得這麼仔細。

  韓冶森屈膝抱著,下巴靠在膝蓋上:「列。」

  「嗯?」

  「回去後,記得和我聯繫。」噘嘴,看起來依依不捨。

  列肇旭看了他好一會兒,他和韓冶森每天膩在一塊,從早上刷牙到晚上睡覺,生活裡充滿韓冶森鬧騰的聲音。他熟悉韓冶森的每一種語調,光聽他喊一聲列,語氣的高低,就能知道他現在的心情。

  「好。」

  「列。」

  「嗯。」

  「你過來。再過來點。」

  「嗯。」挪動腳步,站在他椅子旁。

  「我腳麻了。」伸手拉上他的臂膀。

  「啊?」列肇旭收回知道他心情那句。

  他沒好氣地嘆了口氣,一把揹上他,將他放在毯子上,拉過他修長纖細的腿,輕輕揉按。

  「還有左腳吖,痛痛痛……」

  「誰讓你屈膝坐。早就跟你說不能一直屈膝。」

  「痛!小力點!」

  「囉唆。你還真使喚我!」

  「呿!改天你腳麻,我也扛你!我也幫你按摩不就得了!小氣巴拉!」

  「你扛我?」

  韓冶森忍著痠麻:「別看不起我!」撩起袖子,彎身一把抱住他的腰,卻是怎麼也扛不上。

  列肇旭一頓,低頭看著忙碌的他,低身伸出臂膀,抱摟他。

  「我抱一下就好。」

  他真的喜歡韓冶森。

  只是不被在意的心情,只能稱為失戀。

  韓冶森順著他的擁抱靠上,垂在身側的手,猶豫著是否抱上他的腰。他聞著列肇旭特有的香水味,臉輕輕地貼在他的肩窩上,咬唇忍下回抱的衝動。

  抱了。

  到時候,列離開了,自己會……

  手舍不得他。

  ***

  *難得放假,南佬不照時間更一回~很難得的大家放假時,南佬也放假,心情特好~終於~能好好感受假期這兩字存在的意義~#喝咖啡吃餅乾看書偷閒 以上感謝默默支持的小讀者們*
第一部練習愛情 18 再見
  早上的歐洲是夜晚的亞洲,夜晚的亞洲是正午的歐洲,時差是讓人疏遠的好理由,無法消化的捨不得,讓兩人是刻意也是順其自然,斷了聯繫。

  列肇旭原本兩週的培訓,延長至三個月,等到他回倫敦時,韓冶森已經一聲不響地飛去德國。他呆坐在韓冶森的房間裡,悄悄地關起門,靠上床邊,聞著熟悉的香味,眼眶不自覺得發熱通紅,等他回神時,才發現自己哭了,還是那種唯美纖細的哭法。

  「……還真的跟他去德國……」

  他在他房裡待了一下午,聽見自己手機響了,才回房間。

  「小寶?還沒,我還沒過去看。」小寶和男朋友分手,跑來英國讀書。

  電話那頭的褚鵬又喊著讓他積極點,要趁虛而入要趁現在,列肇旭沒好氣地讓他不要瞎起鬨,敷衍他個兩句,結束通話。

  他不知道自己需要多長的時間消耗對韓的感情,只是什麼趁虛而入,這四個字聽起來,讓他莫名不爽。

  「列,來幫我換燈泡,可以嗎?」

  「好。蘇珊,再給我一分鐘。」

  他換了套簡單的家居服,走下樓,聽著蘇珊碎念說這燈泡品質不好什麼,他笑著乾脆連同蘇珊房裡的燈泡也全都換上新的。

  蘇珊泡了壺茶,端上餅乾,讓他休息會兒,說了幾句家常話,拿出自己手機,亮出照片。

  「肯特終於積極點。他再耗下去,韓遲早喜歡別人。」

  列肇旭接過手機,那是一張韓和肯特的合照,韓盯著手上拿著一個球狀的鬆餅蛋糕,還是他最愛吃的藍莓奶油口味,肯特趁他不注意時偷親了他的臉,在那瞬間,按下快門。

  「韓應該也……喜歡他。」啜了口紅茶,咬了口餅乾,又是他不喜歡的肉桂口味。

  「是嗎?」

  「嗯。都和他去德國。」

  蘇珊鼓著圓潤的臉:「希望如此。」看了列肇旭一眼又說:「他本來不想去。」

  「嗯?」

  「好像是一位朋友撥電話來,說的都是中文,聊了好久,聊完後,他不吃不喝一天,差點沒把我嚇死。」

  列肇旭擰眉:「說中文的朋友?」誰?除了肯特會和他說些中文,誰還會對一個外國人說中文?

  蘇珊試著學那音調:「尿?鳥砰?鳥朋?真難唸。」

  她說韓和那什麼鳥朋說完電話後,在飛機起飛的前一天才決定去德國,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後,匆忙離開。

  「他離開,你隔兩天就回來,剛好錯過。」

  列肇旭愣了好久,禮貌地說自己累了,他緩緩走上樓,敲上手機訊息,想了好幾千句質問褚鵬的話,在發送前看見桌上的小字條。

  “列,我決定去德國。聽說小寶和你一起來倫敦,這下,牆壁太薄也沒關係,是吧。”

  簡短的字句,清楚地劃清界線,他常在想韓冶森說過自己不要他的事,其實,在某些時候,他覺得自己才是被韓冶森拋棄的那個人。

  不過。

  他心甘情願。

  因為要他拋棄韓冶森,他做不到。

  ***

  五年後,德國科隆市區裡的五層樓小辦公室裡,一抹小影子低頭苦畫手上的設計稿,臉上還有痕被炭筆抹上的污漬。

  任性的韓冶森進了職場,一大堆的規定和限制,磨練了三年,他還是不能適應,現在都過了五年,他依舊是我行我素。

  他把主管交代的工作完成後,偷偷地在郵件下寫了一句「我只是照你的規定做好,但是!其實!我很不滿意這樣的設計!」按下傳送。不過兩分鐘,坐在前方的主管勾勾食指讓他進他的辦公室,好好聊聊。

  他們聊得很激烈,主管偶爾還會用力地點上資料強調客戶需求的重點,韓冶森也不甘示弱,撇嘴後碎念說只要有心也能克服,要主管多動動腦。

  「要不是你跟我兒子一樣大,我早就讓你滾蛋!」

  「我才不要當你兒子!」

  主管喬治.坎培亞特是個紅髮的英國人,傳承經典的保守、一板一眼嚴肅的英國人個性,年紀大約四十五,有規律的生活讓他中年的身材不至於發福得太難看。

  「你。你這混小子!」扶上冒著青筋的額頭。

  韓冶森撇嘴:「我只想知道為什麼。」

  他按照客戶需求設計了一套屋,喬治只看了三眼後否決他辛苦畫了三晚上的圖。

  喬治打開上週韓冶森自創的設計圖。

  「第一成本不符合。」用紅筆圈起磚牆的材料。

  「客戶說要有質感。」

  喬治不理他又說:「第二這套屋在角尖樓層,管線埋在牆板內第三層,不好維修,還得考慮公共設施管線。」

  「這是我沒想到,我可以改。」

  喬治還是沒理他:「第三裡面參雜太多你個人的喜好了!」

  韓冶森擰起小眉頭:「有嗎……」

  他是多了一面書架牆面還又那一小塊木地板,還有那一片開放式的廚房。好啦,還有浴室,他用的是自己喜歡的貓腳浴缸。

  喬治拿起紅筆圈起浴缸,正打算圈上牆面時,韓冶森阻止他。

  「知道,我知道!」

  喬治嚴肅的臉沒有任何變化,無奈且習慣地嘆了口氣後,嗯了一聲,還說圖都已經交上來了,讓他可以下班,然後看著他那抹倔將的背影走回座位。

  「我說可以下班了!」

  「我就是想改成我喜歡的風格。你要走先走!」

  喬治嘴角微彎,他並不討厭這個倔將的小子。

  「別太晚下班!」

  「喬治!」

  「怎麼。」

  「聖誕快樂。」

  喬治嗯了一聲,說了假期愉快後,整理自己的公事包。

  韓冶森沮喪地吐了口氣,趴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修改,修著修著乾脆整張圖重畫。他就是不甘心,想畫出一張自己的風格。

  「還不走?」

  韓冶森仰頭:「可以走了。」又說:「肯特沒約會嗎?」

  他拿起自己的大衣,拎上公事包,跟著走出辦公室。

  肯特無奈地說:「那個……失敗了。」

  他雙手插口袋,低頭看著足尖,他根本沒和別人約會。

  「陪我吃飯,如何?」見他點頭,說了回宿舍自己下廚果腹。

  來德國後沒多久,韓冶森清楚地拒絕自己,乾淨俐落,還讓自己別再浪費時間在他身上,他說他固執得很,一輩子喜歡一個人就夠了。

  他想問韓,喜歡的那個人是誰,卻始終沒問出口,也許是因為答案太過明顯。

  「今年回英國嗎?」

  韓冶森愣了愣:「我把蘇珊那裡的小房退了,回去也沒地方住。」

  這是一個藉口,明明東西都還在那小房間裡,蘇珊也沒外租,自己卻不敢回去。

  「住我那裡?有三間房,隨你挑。」

  「方便嗎?」

  「別忘了。我單身。」

  韓冶森點頭,他和肯特聊了些蘇珊的近況,兩人在晚餐時,訂好了機票回倫敦,在肯特收拾餐盤時,透過視訊和蘇珊說了一起回去過節,正好遇見列肇旭回家,就聽蘇珊大喊,讓他也說兩句。

  「嗨。」

  韓冶森看著他,尷尬的嗨了一聲:「好久不見。」

  「嗯。聖誕節回來?」

  韓冶森嗯了一聲:「22日回去。」

  「小房,蘇珊打掃得很乾淨……」

  「不,我不會回去睡。」

  視訊裡的列肇旭一愣,只說了聲是嗎,接著是一片沈默。

  「列,應該是和小寶一起過。你知道……牆壁很薄,我回去會打擾你和小寶……」

  列肇旭趕緊解釋:「不,不會,我沒……」

  肯特探頭將臉擠進螢幕裡,雙手沾著洗碗的泡泡,拍上韓冶森的臉,見了是列肇旭,彎起一抹禮貌的笑容。

  「啊……是列,韓會住我家,不過,我們會去蘇珊那裡吃聖誕大餐。」

  「啊……肯特,你又用!」像隻炸毛的小貓。

  韓冶森滿臉泡泡的離開視訊,走進浴室洗臉,看著鏡子裡滿臉羞紅的自己,捂著發悶的胸口,有種自我厭惡的感覺。

  他討厭自己的執著。

  明明知道列肇旭已經有了小寶,卻管不住自己的心跳。

  浴室外,視訊裡的列肇旭斂下眼,抬眼看了離去的背影後,將視頻還給蘇珊,頭也不回地走上樓。

  列肇旭倒回床上,捲成一團,窩在床邊一角。

  「你還期待什麼……」

  嘆了口氣,將臉埋進毯子。

  ***

  聖誕市集裡不斷地放著重複的聖誕歌,飄著小雪的倫敦街頭,更又一番浪漫氣息。

  列肇旭看著市集攤販裡的琉璃夜燈,轉在手上,多買了兩個當作收藏。他沒特別買給誰,就當作是買給自己,想著以後買房子,每間屋子裡都要裝上一盞小夜燈。

  「哥又買夜燈。」

  「嗯。以後我買的房子裡要裝的。」

  褚非文噗地一聲:「每年來市集都買,哥打算買幾棟房?」

  列肇旭彎起嘴角:「一個國家一棟。」

  褚非文再次大笑,擺明的認為他的在玩笑。

  列肇旭也不反駁,至少有一個人相信他真的會做到。沒繼續夜燈的話題,他和褚非文仍有話聊,從小到大一起生活,有太多默契和共同話題,加上這兩年列肇旭回學校讀研究所,兩人又多了學生之間的共同話題。

  「哥聖誕夜住我那裡?」

  列肇旭停了一下,點頭:「我睡沙發就好。張,應該沒帶男人回家吧?」

  張,是小寶合宿裡的室友,也是自己的同校同學。

  「其實哥可以睡我房間,我們小時候不是常常睡在一起。」

  列肇旭點頭,說了聲謝啦。小寶的話讓他想起以前和韓冶森窩在房裡練習的曖昧景象,心顫了一下,微微發酸。他和小寶討論了要買什麼回去,兩人買了紅酒、烤雞和一大堆的零食,在走過朵拉時,列肇旭瞄了眼櫥窗裡的藍莓鬆餅蛋糕。

  「小寶要吃嗎?」

  褚非文搖頭:「哥故意的嗎?我不太吃甜點。」

  列肇旭一愣,輕笑說了對不起,他忘了。他和小寶回到自己小屋拿了些東西後,走向地鐵,下地鐵階梯時才發現自己忘了帶皮夾。

  「你這裡等我,我馬上回來。」

  褚非文乖巧地點頭,抱著一堆紙袋,坐在一旁長椅上等他。

  列肇旭跑上階梯,衝過街角朵拉,回小屋拿了皮夾後,對蘇珊又喊了聲聖誕快樂才開門。

  一開門,卻是他最不想見到的人。

  「您好。」

  是肯特。

  列肇旭點頭,往他身後看了一眼,卻沒見到想見的人。

  肯特走進屋裡,自顧自地拍去身上霜雪,脫下大衣說:「韓去停車。不過三十分鐘的路,他偏偏要開車。」低頭,嘴角微提,說得親暱,又多瞄了他一眼。

  列肇旭沒說話,輕笑了一聲後才開口說他得先走了,關上門後,走向地鐵。

  「連車都會開了……」

  在不遠處看見熟悉的身影,依舊是額頭貼著櫥窗,盯著朵拉的烘培師父的手搖頭晃腦,他停下腳步看著那抹貪吃的身影好一會兒,才走向他。

  「想吃嗎?」

  韓冶森沒有回頭,頓了一下:「……嗯。藍莓的。」

  列肇旭進朵拉買了兩個藍莓鬆餅蛋糕和兩個蜂蜜可頌,拎著紙盒放在他手上,兩人始終沒對眼,他彎上韓冶森的手指,讓他攥緊紙盒,手指滑過他的手背。

  他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也許是五年實在太久了,久到他忘記以往的熟悉,也或許是肯特的態度和韓冶森維持的距離,讓他有被賞巴掌的清醒。

  「韓……再見。」聲音沙啞,字像被擠出來一般哽在喉嚨。

  韓冶森手維持一樣的姿勢,睜著老大的藍眼珠轉上眼淚,沒有回應,他停頓了好一會兒追上列肇旭的腳步,卻在地鐵入口處看見小寶,停下腳步。

  「列……」哽咽,吸著鼻子。

  再見……
第一部練習愛情 19 待在原地
  列肇旭在那晚的聖誕聚會,喝得很醉、很茫,矇矓間他吻了褚非文,褚非文沒有躲開,也沒有回吻,就是看著他。他一瞬間覺得自己很混帳,吐了口酒氣後,坐在床邊,說了句對不起。

  褚非文嗯了一聲:「哥,沒事吧。」

  「沒事。」

  褚非文跟著坐在一旁,屈膝,下巴靠在膝蓋上。

  「哥曾說過自己失戀過一次,對嗎?」看著腳趾。

  列肇旭一頓,點頭。

  褚非文低頭:「……所以那種第一次的感覺,哥也懂。」喃喃自語,看起來寂寞可憐。

  列肇旭看向他,伸手揉過他的頭,攬著他。他陪褚非文五年,這五年來陪著他難過,自己也有得到了同病相憐的治癒感。

  「你又想起他了?」他,指的是小寶的男朋友。

  「他應該已經和別人在一起。」

  列肇旭斂下眼,小聲的說:「我懂……只有我還在原地。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褚非文一愣,哽咽地嗯了一聲。他本來就是個哭包,聽見他這句話,悲從中來,唏哩花啦的哭了起來。

  列肇旭摟過他,像小時候一樣哄他,沒有什麼難為情,一切就和小時候一樣自然習慣。只是在他哄著小寶時,忽然想起韓冶森倔將不肯流眼淚的樣子。

  「哥……」

  「嗯。」

  「說鬼故事,我們睡一覺,明天重新出發。」

  列肇旭笑出聲,點頭。他不太拒絕小寶的要求,因為乖巧的小寶,總是在自己能力所及的範圍內,提出要求。

  和他,完全相反。

  「我找找。」

  他單手蓋上褚非文的雙眼,一手搜尋手機上的鬼故事。

  「哥。」

  「怎麼?」

  「你初戀是冶森哥嗎?」

  列肇旭一愣:「怎麼猜他?」

  「因為哥對他的態度,和我們不一樣。」

  「是嗎?」

  「哥特別偏心他。」

  「他還說我特別偏心你。」

  褚非文擰眉:「哪有?」

  列肇旭笑得輕鬆:「你這沒良心的傢伙。虧我還為了你揍那小子一頓。」

  他為小寶揍了他男友一頓,自己認識的弟弟吃虧還被劈腿,哭得稀哩嘩啦的,他很難不出面,更何況是從小呵護到大的小寶。

  褚非文輕笑,翻個身,捲上毯子。

  「哥,謝謝。」

  他分了一小角毯子,蓋在列肇旭腿上,給他一個安心的笑容後,翻身縮在一旁。

  列肇旭滑著手機,唸上鬼故事,一字一字地唸,見褚非文睡沉後,才關上大燈,走出黑漆漆的房間,又關了客廳的大燈,躺在一片黑暗的客廳中,看著窗台的微光。

  「沒有夜燈……」

  不怕鬼。

  不怕黑。

  乖巧聽話。

  還有愛哭。

  「和你完全相反……」

  單臂遮蓋雙眼,蓋去眼前微弱的光絲,沈入黑暗,睡得不安穩,輾轉翻覆過後的清晨,悄聲回小屋。或許是抱持著一絲希望能再見上韓冶森一面,也或許是懷抱著破釜沈舟的心態,讓自己徹底死心。他忐忑不安地走上二樓,卻在看見乾淨的房間後,久久不能自己的愣坐在地板上,眼神落在角落的插座,他捂上眼,抿唇隱忍嘴角顫抖,眼淚超出界線,滑出蓋眼的手掌,有太多的回憶湧上心頭,淹沒他的的情感。

  韓帶走了那盞他送的夜燈。

  整屋子。

  他只帶走,那盞夜燈。

  ***

  陌生的房間,韓冶森在放假的早晨,看著小箱子發愣,要說發愣也不是,只是一早起來有太多令他沮喪的理由。

  人很奇怪,可以因為一點小事,覺得渾身不對勁,覺得自己衰到爆,覺得人生沒有意義。

  他一早拿小刀畫開箱子,割破手就算了,還將自己箱子裡的琉璃磕破一小角,這還不是令他沮喪的點,在他起身時踢翻箱子,列肇旭送他的小夜燈乓噹一聲,碎成兩半。

  這些一連串的「小」事,讓他有種徹底崩潰的沮喪。

  「韓?沒事吧?」

  「沒事。」

  肯特將裂成兩半的琉璃夜燈放在桌上,拿著吸塵器和抹布,靜靜地清掃,末了才坐在韓冶森身側,肩膀若有似無地靠向他。

  「不是有約?」

  肯特拿起手機按了幾下:「取消了。」又說:「這樣,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朋友了吧?」

  韓冶森頭靠在牆上,嘴角微彎,肯特總是會用他特有的幽默緩和氣氛。

  「從蘇珊那裡搬出來,我好像真的沒家。」

  「這間租你。下個月從你薪水裡扣。」

  韓冶森笑出聲:「肯特,你真的越來越勢利。」

  肯特當作稱讚,挑眉:「你知道,我這五年升了兩次,明年正式成為行銷部副理。」又說了句中文:「實至名歸。」

  韓冶森捧腹大笑,笑倒在一旁,過長的瀏海遮住眼簾,兩眼發熱,一陣鼻酸湧上,閉起逐漸朦朧的雙眼,他不自覺地躺倒在地上,縮成一小團。

  心像破了個大洞一樣,填不滿,空蕩蕩的。

  沒有了列肇旭,他才發現自己連回去的地方也沒有。

  肯特跟著側躺,將他摟過,溫柔地撫著他的背,沒有太多的言語,就是陪著他。

  「這間房免費讓你用。」

  韓冶森呿了一聲:「我給得起房租。」

  「不。」

  韓冶森一愣。

  「我是說我希望給你一個家。」

  韓冶森坐起身,別過頭:「謝謝你。可是,我拒絕。」

  沒有人給得起自己一個家。

  肯特靜了下,平躺在地上,枕著雙臂:「你遲早也會沒朋友。」故意學韓冶森呿了一聲。

  他試著緩和氣氛,五年他都等了,不想因為這次的躁進,失去陪伴他的位置。

  韓冶森輕笑一會兒後,微低頭:「我明天先回科隆。」

  曖昧、練習、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這種回憶,一次就夠了。

  「還在放假,韓,留下來。」

  「謝謝你。」

  「那就留下來。下週我們在一起去科隆?」

  韓冶森看著他,眼裡多了一些嚴肅和認真:「肯特。你知道嗎?」

  那些自己和列的回憶,他不想覆蓋,也不想抹去。

  「我,只能,謝謝你。」一字一字地說清楚,每一個字都是拒絕。

  他站起身,他撿起碎成兩半的夜燈,翻著自己包包裡的膠,將夜燈黏合。

  肯特起身,站在他身後:「韓。你沒有他五年了……五年!」語氣有些激動,走了兩步後拉上他的手臂又說:「你得往前走。」

  韓冶森手發顫,緩緩抽回被攥緊的手。

  「肯特。我只想待在原地。」低頭看著夜燈,眼眶微紅。

  他再次發現自己驚人的執著與固執,認定了,說一就是一,比列肇旭還要更一板一眼。

  肯特愣愣地站在他身後好一會兒,別過視線。

  「我剛剛說那些話,只是以朋友的立場勸說,你別想太多。」

  再次、再次、再次以退為進。

  他是這麼安慰自己,儘管已經不知道被拒絕了幾次。

  韓冶森看向他,沒了剛剛的眼熱鼻酸,一臉正常的說肯特是他的好朋友。

  「知道了。肯特,你老年,至少還會有一位朋友。」指著自己。

  肯特低頭,嗯了一聲後才牽起嘴角的微笑:「一起煮早午餐。你煮主食,我煮湯。」

  他刻意分配工作,保持那段屬於友誼範圍的距離。

  現在,他也只能如此,待在原地,等待。

  ***

  回到德國科隆,依舊維持友誼又過了一年,隔了一年的聖誕節前夕,肯特依舊單身,當然韓冶森也是,要說改變,只有一點小小改變。

  就是,韓冶森不再去肯特的宿舍裡搭伙。

  「韓。進來一下。」

  韓冶森從設計稿抬頭應了一聲,他多看了一眼憔悴的喬治,不著痕跡地嘆氣。這一年,對喬治來說是煎熬的,他寶貝的小女兒忽然暈倒,在隔月雙腿不能行走,來不及過她最愛的夏天,在最熱的暑中回天國當了小天使。

  「喬治。你,還好嗎?」

  喬治嚴肅的表情,依舊憔悴,事過半年,眉宇間難掩悲傷情緒,點頭,讓韓冶森坐在位置上。他話不多,直接說重點,問他想不想一起到外面開個小型設計公司,自己接案子,賺也是自己的。

  「你沒聽錯,我在挖角。想找你回倫敦。」

  韓冶森微愣,見喬治還在說話,他禮貌地讓他繼續說。

  喬治嘆了口氣,靠在桌邊,雙手交握。

  「我找了彼得和你。」

  嚴肅的他難忍鼻酸地又說因為自己女兒生病過世,他想將收入的十分之一作為基金,治療罕見疾病兒童。

  「彼得不願意收入被瓜分,已經拒絕我。」

  韓冶森看著他,想了一會兒說:「只要你能提供宿舍。我願意跟你回去。」

  喬治有點驚訝他迅速地回應,傻愣後問了句為什麼。

  「不是要救世界上所有生病的兒童?我當然要救。」

  喬治彎起嘴角,輕聲地說了聲謝謝。

  「我可能無法給你和這裡一樣的薪水。」補充一句。

  韓冶森點頭,毫不猶豫地說:「我自己會賺。哪時候開始?」

  喬治再次說了聲謝謝又說:「下個月,也就是過完聖誕假期後開始。」

  他眼眶有些紅,邁入中年又失去女兒的他,韓冶森毫不猶豫的答應,對他來說是一種支持和鼓勵,讓他有前進的動力。

  「我以為你會留在科隆。」

  「為什麼?」

  喬治下巴努努指著從電梯走出來的肯特:「你們不是一對?」

  韓冶森搖頭:「為了他,我才應該離開。」

  他曾寂寞的、脆弱的想答應肯特算了。卻在下一瞬間,不容許自己有「算了」這種敷衍了事的心態。這種自暴自棄,因為孤獨寂寞而相依的情感,不是他想要的。

  喬治一頓,拍拍他:「還好你不是我兒子。」又說:「我不能接受我兒子是同性戀。」嘴角微彎。

  韓冶森呿了一聲:「我才不要當你兒子!」跟著輕笑。

  他走向肯特,和他並肩走出公司,在聖誕市集裡享受兩杯熱紅酒和一頓美味排餐,還有一份藍莓鬆餅蛋糕。他真的很珍惜肯特這位朋友,盡可能的和他好好相處,只是,他不能再拖著肯特。

  單身是自己的事,與肯特無關,這條界線,是他在練習愛情後才看清楚的界線。

  他沒有告訴肯特自己將要和喬治回倫敦的事,只說了今年他不回去,還說了明天下午會送肯特去機場,見肯特一臉受寵若驚,他斂下眼,掩飾愧疚。

  「敬。友誼。」裝滿紅酒的馬克杯,敲了一聲響。

  肯特一頓,收起嘴角笑容,也敲了一聲。

  「敬。友誼。」

  一口氣喝掉手上的紅酒,吞下單戀的苦澀。

  他是執著,也是固執,回倫敦後的第三天,身為主管的他收到人事部發下的人事命令,清楚載明韓冶森的辭職批准,他拿了護照就往科隆宿舍奔去。

  回宿舍時,正巧遇上韓冶森攔下車,準備離去。他只拖著一個二十一吋的小行李箱,還有身上簡單的背包,手上小心翼翼地握著那只曾摔破的夜燈。

  「韓!」

  韓冶森回頭,看著肯特,嘴角漸漸提起一抹燦爛的笑容,一如當年孩子氣的笑容。

  「肯特!往前走!」大喊後坐進車裡,又探頭:「我真的要走囉!」朝他揮手的模樣也保有他原本的單純和天真。

  肯特肯特雙腳像被釘子打上一樣,無法動彈,他抬起一半的手,卻無法像韓冶森一樣瀟灑揮手。

  他低頭,哽咽,看著自己的皮鞋。

  往前走。

  現在的他。

  只能,往前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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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練習愛情 20 不能喊累
  三年後的倫敦,街景不變,古老的街道過後是高聳的摩登大樓,市區的倫敦眼和不倒的鐵橋,依舊是車水馬龍。

  列肇旭將自己的車子停好後,看著眼前的飯店,嘆了口氣,滿臉壓力與憂鬱。現在的他媳婦熬成婆,得到了褚震的認同,扛下勝亞財團英國分公司的執行長職位,手指上的戒指,也說明他和褚非文的交往穩定。可是,搞不定父親列峴和褚非文兩人的關係,成了兩難的夾心餅乾。

  「小寶,我今天會晚點回去。」語調溫柔。

  他和小寶搬離了蘇珊二樓的小房間,另覓甜蜜小屋,小寶問他一定得搬嗎?他看著那面薄牆點頭。

  一定得搬離二樓小屋才行。

  「你累了,先睡。」邊講電話邊走進飯店,參加山見第一場在倫敦舉辦的慈善晚會。

  他隱藏自己的疲倦,儘管再累、再為難,他也咬牙撐下。因為他想給小寶的,永遠都是最完美的那一面。

  結束通話,他看了眼門外的邀請名單,見到大大的GT兩字,他承認自己心跳快了一拍。

  「他也會來嗎?」走進會場,小聲嘀咕。

  白色拱門下的紅地毯,高雅簡約的花束綁在會場四周的燈柱下,充滿花香的的走道和舞台,而餐桌上,巴洛克風格燭台和玻璃罐上的玫瑰,成了場內最華麗的裝飾。

  會場裡多是建築業界富商,列峴拉著列肇旭和幾位產界大亨認識交流,當然,也順便認識了他們的女兒,間接相親。

  列肇旭仍是保持風度:「爸。這週小寶邀請您一起吃飯。」

  公事上,對於父母的期待,他盡力做到最好。

  列峴嘴角始終保持笑容,招呼四周貴賓:「不去。那小子溫溫吞吞,我沒話和他說。」

  「爸。」

  「說了不去。列子,你和那小子一起,不如在這會場娶個千金,意思都是差不多。」

  列肇旭擰眉,他知道父親不喜歡褚非文,因為自己寧願去勝亞也不願意回山見,父親偏頗的認定自己是為了褚非文才待在勝亞。

  「爸。我待在勝亞,不是為了他,更不是利用他,得到我現在的身份。」

  「娶個女人,我還有孫子可以抱。」

  「爸,我不會娶女人。」

  列峴抿唇,臉上一瞬間難看,可身為會場上的主人,他盡量保持微笑和風度。

  「那就想辦法和那小子弄個孩子回來,也許,我會改變心意。」笑著說出刁難的話,走上舞台。

  談判失敗,列肇旭沮喪、生氣,想轉身離開,他覺得列峴很難溝通,甚至覺得沒有人可以跟這個固執的老頭談上十句話。

  想到這裡,忽然想起韓冶森。

  「……老人殺手……」

  他,總能哄住自家父親。

  走下舞台的列峴,往和列肇旭相反的方向走,列肇旭嘆了口氣後,跟上他的腳步,他打算和父親說一聲後,離開。

  「喬治!」

  「列(列峴)!」

  列肇旭只能停下腳步,耐性地等待父親和友人聊天。

  「聽說你從GT離開後,賺了不少。」

  喬治笑了笑:「多虧了我們公司的國際設計經理。」侃侃而談,聽起來很滿意現在的經理:「他叫韓冶森,我從GT挖角出來的新星。」

  列肇旭一愣,探頭看了喬治一眼,不止他驚訝,列峴原本嚴肅客套的臉,更是驚喜。

  「韓嗎?那小子跑到你那裡了!」

  「你認識?」

  「何止認識,那小子跟我兒子一樣。」

  列肇旭走進一步,卻沒有上前叨擾,他聽著他們聊韓冶森,說他三年前和喬治一起回倫敦,在港邊開了一間小型設計公司,從每天無所事事澆花掃地,到今日小有規模,韓功不可沒。

  「……列,你知道嗎?創辦治療罕見疾病的基金會的事,老婆、孩子、甚至合夥人都不支持,只有那孩子,想都沒想一口答應跟我回倫敦。」

  「那孩子也為你做到了不是?你的樂彌基金會,現在救了不少孩子。」

  列肇旭覺得鼻酸眼熱,甚至還有些哽咽,腦子裡一片空白,下意識地拒絕任何一句有關於韓冶森的消息。他轉身走向洗手間,每一步都踩得緩慢,慢得如在太空漂浮,踩得不紮實,直到站在洗手槽前,洗了把臉才發現雙手發顫,顫得無法控制。

  「你連小女孩都救了……」

  心裏那股又酸又痛的惆悵感,讓他遲遲無法踏入會場,所有和韓冶森瘋狂的回憶,像海嘯一般淹沒他所有思緒和感官。

  在戶外透氣,隨意走著飯店外巴洛克風格的造景水塘邊,瞥見熟悉的身影,剛開始他不是很確定,卻在看清楚眼前兩人後,一股追根究底的氣憤迫使他追了上去,理直氣壯地拉上那人的肩頭。

  「韓呢?他又是誰?」面對眼前人,他說起中文。

  肯特回頭,面對突如其來的質問先是一愣,而後抿直嘴角。他鬆開摟著身邊的男人腰上的手,輕聲讓他在一旁等自己會兒,他和列肇旭走向角落。

  「你,用什麼身份問我?」眼裏仍是充滿敵意。

  列肇旭停頓,擰起的眉頭並未舒展。

  「是你帶他走的。」別過頭。

  「你也沒追上來,不是嗎?」瞄了眼他手上的戒指。

  列肇旭縮了下手:「你和韓分手了?」

  肯特嘴角露出一抹嘲諷地笑,他想保持自己的風度轉身就走,可是無法壓抑的怒氣卻讓他捉上列肇旭的衣領後,重重地給他一拳。

  「你他媽的根本不配他!」刻意用中文罵了一句。

  他覺得韓冶森太傻、太不值得!

  選擇單身,就為了這個質疑他和自己交往的男人!

  列肇旭偏了一側,站穩後,沒有還手,撥開衣領上的手。

  「你帶他去德國,卻他媽的讓他獨自回來!」聲音跟著大聲。

  肯特看著他,冷笑一聲:「你這混蛋。」

  他開口想說什麼,口袋發光的手機分散他的注意力,他瞄了眼手機後,嘴角再次露出對列肇旭的不屑。

  「至少。我知道他現在在哪。」

  來電顯示清楚寫著韓冶森三個中文大字。

  「而你,已經徹底離開他的生活!」推開他。

  列肇旭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一下,他爬上頭髮,手掌順著額頭蓋上雙眼,滑落身側,又是一次呆愣,直到手機響起。

  「小寶。」咳了兩聲後,盡可能地保持溫柔。

  他閉眼,忽然覺得疲累。

  「我?我參加公司的晚會。」算是撒了點小謊。

  他說不出自己是為了小寶,為了他拉攏列峴,才參加這場晚會。

  電話那頭靜了一會兒,讓他開車注意安全,結束通話。

  列肇旭還在原地,像是累得不想動一樣,額頭靠上一旁冰冷的鐵欄杆。他花了點時間整理好情緒,才回家,一路上,他調適自己,讓自己恢復完美、溫柔、保護者的模樣,最後在家裡樓下的停車場又呆坐了好一下,再踏出車門時,連他自己都覺得逞強。

  他站在門前捂著嘴,閉上發熱發紅的眼。

  他壓抑不住心裡那股發痛的想念。

  想念那種自己無所遁形,想發脾氣就發脾氣,想罵粗話就罵粗話,想瘋狂也有人理解的日子!

  「……韓……」

  ***

  有些事想避也避不了,尤其是名人的八卦消息,把電視關掉,會有網路訊息,切斷網路還有手機新聞,沒帶手機出門,沿路上自然會有人談論。

  韓冶森喝了口紅酒,坐在難得放晴的倫敦街頭,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後面那桌女人聊天聊得咬牙切齒,他是聽的心如刀割。女人們聊得不是別人,而是列肇旭,聊他手上那枚戒指。

  「呿。我也要自己買一枚戒指!」

  他用力地闔上筆電,卻在下一秒打開,緊張地檢查自己是否存擋,剛剛他可是打了兩萬字的小說,沒存擋就得重新再來!檢查過後,吁了口安心的氣,拎上筆電,隨手接上手機。

  「糖妮。好,妳懷孕又帶著孩子,慢慢來。」

  他走向地下鐵,晃過攝政公園,又和糖妮聊上幾句才結束通話。他拿起手機在攝政公園裡拍了幾家小吃攤,然後在手機上的記事本註記「難吃到爆」的圖。

  他還是一個人,現在的他感覺很享受單身,他還是可以任性,只是沒人包容,還是可以撒嬌,只是沒人寵愛,還是可以發脾氣,只是會得到應有的教訓。

  走過河岸邊,坐在一旁的階梯上,看著難得的陽光水岸,原本的好心情,多了一些娘到爆的惆悵,而自己卻放肆這些惆悵佔據自己整個思緒。

  「真累。」

  一個人。

  真的很累。

  在水岸邊又等了將近一小時,他拿起手機撥給糖妮,沒有訊號,又撥給糖妮的老公,通了卻沒人接。

  「搞什麼?」

  在他疑惑時,手機響了,他接起後,只聽清一句「請問你是罹患者的親友嗎?」,他雙手發顫,問清楚地點後,衝向醫院。來電的警察說糖妮一家,連同幾位路人,在出地下鐵的街口被一輛車撞上,由於是車輛追撞,後面的車煞車不及,前後撞上數十名路人。

  韓冶森奔進醫院後,看著死傷名單,他知道糖妮沒有父母,也沒有兄弟姊妹,也知道她的先生和家人斷了聯絡。自作主張的認領他們的屍體,在看見他們三具冰冷的屍體時,無法置信的腿軟跪地。

  「韓冶森先生?糖妮貝羅一家的朋友?」醫生拉下口罩。

  「……是……我是,我是韓冶森。」趕緊起身。

  醫生臉色凝重,卻又是對他微笑,看起來像是有好消息一樣。

  「貝羅女士肚子裡的男孩,還活著,我們搶救了五個小時,剛剛恢復心跳,不過,不足月,這一、兩週還需要住在保溫箱。」他又說這根本是奇蹟,這孩子根本是天上送來的禮物。

  韓冶森哽咽一聲,壓抑放聲大哭的情緒。

  「我可以看看孩子嗎?」

  「當然,請跟我來。」

  韓冶森每走一步,都覺得窒息,難以言喻的心情。他穿上防菌衣,隨著醫生走進嬰兒的加護病房復甦室,每一扇氣門打開,他覺得心,痛得快停止。

  「韓先生,這孩子我們將在二十四小時後通報社會福利中心,四十八小時後,將由收容院領走這孩子。」

  韓冶森一怔。

  「我們會告知您,他將被何處的收容院領……」

  「……養。」 

  「什麼?」

  「我養。請讓我養這個孩子。」

  醫生眼神明顯怔愣,隨後眼尾彎起,說了幾句韓冶森才是上帝派來給小嬰兒的天使的話。

  「我們需要一人作為您的保證聯繫人,方便也請那人過來一趟嗎?」

  韓冶森點頭,回頭撥了電話給喬治,卻沒人接聽,他改撥肯特的手機。

  「肯特。幫我個忙。」

  他忍著哽咽,倔將又堅強地說出糖妮過世的事,以及領養孩子的事,聽見肯特二話不說地答應。

  「我收回你很勢利的話。真的。」

  聽著電話那頭的笑聲,再次說聲謝謝。

  他獨自站在充滿消毒水混著奶粉味的嬰兒室外,看著一小床又一小床孩子,眼神不自覺地放柔。

  這次。

  一個人。

  再累,也不能喊累。

  香水有獨  第一部練習愛情  完。

  ***

  *還有第二部!還有第二部!還有第二部!小讀者們,還有第二部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