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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小惡魔
作者:eri      更新:2014-06-04 22:28      字数:0
圓圓的眼睛,深長的雙眼皮,長長的睫毛,稜角分明的小嘴──雖然比初遇時小了大約一、兩歲左右,可是那張騙死人不償命、貌似純良的臉皮,我怎麼可能忘了?

我猶豫著試探地用廣東話問道:「…阿嗣,你係咪阿嗣?我係姐啊!你都穿咗過嚟?」

難道這是什麼周年大優惠,穿越買一送一?

小阿嗣疑惑了一會,答道:「皇額娘妳說的是蒙語嗎?臣兒還沒學過,聽不懂。」

看他那一臉疑惑的樣子,好像是真的聽不懂,這代表只是人有相似了?我鬆了一口氣,幸好不是穿做他老媽…這念頭實在太可怕,我暗地抹一把冷汗。

「你是胤禛?」我再問。

那雙明亮靈活的眼睛眨了眨,答道:「臣兒不是四哥啊。」

糗大了,連兒子也認錯。

我不禁有點尷尬,於是問:「那為什麼你會叫我皇額娘?」我名下的兒子不就是太子跟四阿哥嗎?太子絕對不會叫胤禛四哥,難道便宜兒子才是額外送贈的禮品?

小朋友楞了楞,低頭答道:「胤禩是皇額娘的兒子,當然是如此稱呼的。」

咦?也是叫阿嗣?人有相似之外,名字也有相同啊!

我回過神來,看見小阿嗣的小手緊抓著衣服的邊緣,咬著小嘴,明顯不大開心。我拉他坐在身邊,輕輕抱著他,歉然道:「對不起,胤禩,皇額娘生病了,你知道嗎?」看他點了點頭,續道:「自從病了,腦子就不太清楚,以前的事都記不清了,所以才會忘了你。對了,胤禩你今年幾歲,兄弟中排行第幾?」

胤禩聽了我的解釋,似乎釋然了,答道:「臣兒剛過自壽,今年八歲,兄弟中排行第八。」

排第八?怎麼好像有點耳熟…對了!以前斷斷續續的看過電視節目,排第八的好像跟雍正是死對頭,還兄弟相殘啊!

我默默黑線,為啥我的便宜兒子們全部都是風雲人物?太子不知道怎麼搞的最後當不成皇帝,由小四登上皇位,然後小八又是他的對頭…

我名下的幾隻小鬼還真是恩怨情仇什麼也有,精彩熱鬧到簡直驚嚇的地步!

天父的恩典,不會是要我以慈母之愛什麼的把這三隻小鬼感化,以後兄友弟恭,改變歷史悲劇吧?

──我哪裡有這種能耐啊???!!!

正當我糾結萬分之際,小八胤禩問道:「皇額娘什麼也不記得了嗎?連四哥也是一點都記不起了嗎?」

我不知怎的,從最後那句話裡捕捉到一絲令人不安的意味,楞了一楞。這時眼角瞄到一塊黑青色的袍角從門邊突了出來,從高度來看,也是個小孩子。眼珠轉回來,看到的仍是一臉純真的小八,正等著我的答案。

不單止是樣貌,我忽然在他的眼神裡,看到阿嗣小時候的影子。

阿嗣天生就是一副好模樣,他比我晚進孤兒院,初時他不太跟同是小孩的我們玩在一塊,但很會討好大人,於是在大人堆中很吃香。

有一次,一個來做義工的陳姐姐不知怎的得罪了他,被他說得哭了。我看著陳姐姐哭著離去的時候,那年才八歲的阿嗣,臉上有著不符合他歲數的冷酷表情。我把他拉到一個很少人到的角落去,問他:「你怎麼把那個姐姐弄哭了?她也是好心才來做義工的。」

他冷笑一聲,道:「我做過什麼?我就問她幾個問題,她答不出來罷了。好心?人家是來看我們可憐的,妳沒聽到她才來了半小時,逢人就說“好可憐",說了十幾次?還是妳早就被人可憐慣了,覺得很受用?」不知何解他在我面前也不裝乖小孩了。

事實上,陳姐姐的作為大概真是無心的。我認識她的父母,都是很虔誠的教徙,人很好的。陳姐姐本身才比我們大了幾歲,跟著父母出來做義工前,大概也被灌輸了:「孤兒院的小孩子很可憐,我們要多多關心他們。天主說你若有能力作到,不要拒絕向有求於你的人行善。在虔敬上加兄弟的友愛,在兄弟的友愛上去泛愛眾人。」諸如此類的。她一心想著自己很幸福,眼前這些無父無母的小孩子「很可憐」,沒什麼心機的就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了,還不知道這樣很傷人自尊。

「你弄哭她難道就好了?學著接受別人的好意,對自己有幫助的。」

他冷哼一聲:「啊!妳的意思是說,有傻瓜送上門來給自己利用,這便宜不佔就笨了?」

「你喜歡怎樣說也行,人家來幫助我們,就是想我們由於這些幫助活得更好。到我們有力量的時候,再去幫助另一些需要我們的人,這就是目標。」

「說的可真偉大,我還不知道自己剛遇到一個聖人呢!」

十三歲的我其實也是個大小孩而已,今天想起也覺得自己說的話很衝。幸好兩個小孩湊在一起,有點負負得正的效果。

「其實你是在撒嬌吧?」

他火大了,跳了起來,叫道:「你說什麼?八婆!」一腳就踢了過來,幸好我早有準備,輕巧的一下閃開──女孩本來就比男孩早熟,八歲的男孩子還是小孩子,十三歲的女孩子已經半成人了,說到打架,他絕對沒勝算。他自己也知道,所以踢空幾次,雖然很不服氣,但也停下來了。

「我說,你是在撒嬌。平日裝乖巧,旁邊沒人就現出原形,牙尖嘴利的諷刺人,其實是想引人來同情你,安慰你,是吧?覺得自己很可憐嗎?你搞清楚一點,這裡是孤兒院,每個孩子都是無父無母的,難道你想跟大家比賽一下,證明自己才是最慘的?」

他的樣子有點猙獰,我卻知道他在忍著不哭:「妳有什麼資格說我?還是妳想說,我才不算慘,有人比我更慘,就是自己也比我可憐,比我更值得有人關心?」

「我慘嗎?我倒覺得自己是孤兒中最幸運的那一種。我清楚記得自己的父母,爸爸是在我六歲時去的,我清楚記得他生前很疼我。媽媽是我十二歲那年去的,她待我不算好也不太壞,嘴裡雖然常說我是拖累,卻沒有真的拋棄我。後父在媽媽死後,不想照顧我這拖油瓶,也給我找好社福機構,安排好才送走。我頭腦不錯,會唸好書,再過幾年就會有能力自立。你要比身世悲慘的話,我甘拜下風,不用比了!」

他可能忽然給我一大堆話唸了一頓,有點懵了,納納的說不出話來。

「你打算一直這樣下去嗎?孤立自己,到處找碴?然後有一天墮落了,一時怪人家對你不公道,一時怨自己命不好,總之都是別人的錯。我見過一個這樣的人,剛在你進來前被關入感化所,還染了毒癮。你想變成那樣子嗎?你變成那樣最辛苦的是誰?是你自己啊!」

那個是比我大兩歲的男孩子,他在孤兒院的孩子中年紀比較大,老是欺負比他小的孩子,我為了小芬也跟他打過架。最後跟一些有黑背景的人混在一起,逃了出去,然後犯法被抓。

「妳跟我說這些幹嗎!我的事關妳什麼事?」

我聳聳肩,道:「是沒關係,只是我覺得你這樣下去,太浪費了。」

「浪費?」他好像很詫異。

「是啊,我覺得你行的,不會比我差。」我負責教比我低年級小孩的功課,他的功課都是有模有樣的,偶爾會因為不耐煩而亂做一通,但不是不會做。

那時他沒有再辯下去,隔天忽然跟我說,他要跟小芬一樣叫我姐,而不像其他人一樣叫我「佳姐」,於是我胡裡胡塗的算是把這小惡魔收復了。後來有一次,我問阿嗣到底是什麼回事,他說:「妳是第一個覺得我是個有用的人,而且覺得我不好好的幹就很可惜的人。還有,我想看看到底妳有什麼能耐,為什麼大家都肯跟著妳。」我的確沒什麼能耐,大概只是大姐頭跟雞婆性格的混合結果罷了──對一群渴望親情的小孩子而言,能跟著什麼人也總比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強啊!

這小惡魔自此之後的確安分了,很快就融入了環境。他非常懂得利用自己那張討人喜歡的臉皮,大人小孩都很快被他收復。不熟悉他的人都覺得他溫和又好人,我當然不會不知道那天使臉孔下的他,可以有多麼的狡猾尖刻。奇怪的是,我一向不喜歡那種人前人後會變臉的人,可是我從來沒有討厭阿嗣,也許因為我知道他的出身──他父母才十七歲就有了他,他出生後不久就離婚了。他的媽媽愛蒲愛玩,在他三歲那年嗑了藥發瘋衝出馬路被車撞死,他的爸爸早就不知所終。小時候外祖母還能照顧他,外祖母死後他就輪流在親戚家流轉。所以,他自小就知道要討好大人求生存,也要學會看人臉色。不過因為親戚也不是什麼富裕家庭,最終還是沒有人肯收養他,於是交送社署,然後變成孤兒院中的一員。一個小孩子在這種環境長大,他已經算是問題不大的了。

面前這個跟阿嗣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孩,是不是另一個小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