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火在快到山洞的时候吼了一声，山洞的栅栏立刻打开，云火带着云霄飞了进去，康丁紧随其后。负责开门的兽人马上关上栅栏，挡住寒风。山洞里也末部落的族人靠近洞口的方向，在云火以兽形的形态飞进来时，众人立刻后退几步，躲开那只可怕的赤红野兽。同时，也末部落的众人也充满好奇与探究地看着坐在坐在云火背上，胆敢做那只可怕野兽的伴侣的雌性。

  而班达希部落这边的族人则是在云火进来后一窝蜂地涌了上来，满含欣喜与尊敬地喊：“云霄长老，云霄长老……”

  赵云霄从云火的背上下来，拉下捂着脸的围巾，当他的容貌露出的那一霎那，也末部落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甚至有人发出了抽气声，而那些年轻未婚的雌性在震惊过后皆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怎么会有长得如此……的雌性！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皮肤这么白的雌性！哪怕是也末部落称得上是漂亮的英黎在这个人的面前也是黯然失色，直显得脏污粗鄙不堪。

  赵云霄对班达希部落的族人们微微点头，然后垂眸，往后退了半步躲在了云火的身后，不习惯那么多盯着他的陌生眼神。刚变成人形的云火突然又变成了兽形，发出了几声威慑的低吼，盯着云霄看的那些人心里一紧，急忙收回了目光。又低吼了几声做出警告，云火才变回人形搂住了云霄。

  瓦拉从人群中过来走到云霄的面前，拉住他的手：“云霄，你跟我来。”

  “嗯。”

  摸了下云火搂在他肩上的手，在对方松手后，赵云霄低着头跟瓦拉走了，云火的眼神扫过四周，抬脚跟上。

  一人上前拦住了云火的路，云火低头，眼神冷了几分。对方忍着被云火注视的压迫感，说：“图佐长老，我很感激你把我们受伤的族人带过来，可是，我们部落真的没有多余的食物能分给他们了。作为族长，我又怎么忍心抛下自己的族人，但我们的食物太少，连保证健康兽人的食物都很勉强，为了保证部族的延续，我不得不那么做，也希望你能理解。现在，我们实在拿不出食物来给他们了，图佐长老既然把他们带了回来，那也应该负责他们的食物。”

  普亚的话一出，也末部落的一些族人们的脸色都沉了下来，他们知道族长说得是对的，但他们的感情让他们无法接受族长的绝情。格雷戈愤怒地上前一步想要说话，被柯兰和汉米尔两人用力拽了回去。

  赵云霄听到了这番话，回过头来，就见他的伴侣毫无温度地上下打量了普亚一遍，开口：“你很健康？”

  赵云霄抿了抿嘴，回过头来，摘下手套帽子围巾等物交给梅伦，和瓦拉一起在一位失去一只上臂的兽人面前蹲下。

  云火的话一出，普亚的脸登时气红了，什么意思！也末部落的人怔愣了片刻，接着很多人的眼里浮现深思，甚至有些直率的年轻人脸上浮现了嘲讽之色。

  云火继续冰冷地打击普亚：“也末部落的食物，有多少是你猎到的？有多少是你采集的？”他往前迈了一步，普亚忍不住地往后退，云火故意释放出来的威压就是巴赫尔他们都难以承受，更别说普亚了。

  “只有健康的兽人能分到食物，是因为他们要去狩猎要去采集要去繁衍后代，你，捕到多少猎物、采到多少食物？”部落的族长通常是不负责狩猎和采集的。按年龄来说普亚比康丁小，不过普亚看起来比康丁老，云火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普亚。

  普亚气得老脸涨红：“我是也末部落的族长！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说话！”

  云火的赤眸瞇了瞇：“你们部落已经‘加入’了班达希部落，你是什么？”

  普亚气得几乎要变身了，一人冲到普亚身边仰头对云火喊：“你说我们加入你们班达希了，那为什么你不给我们食物？！你不给我们食物，又要求我们只承认你们的族长，这算什么？你不要以为我们也末部落非加入你们班达希部落不可！”

  云火的眼神又沉了几分，他长得本来就是半人半兽的可怖模样，此刻看起来更令人害怕了。英黎就那么仰头看着他，眼里带着挑衅和某种莫名的光芒。如果是别的雄性，可能会很欣赏英黎这位大胆的雌性，或许会因此对他印象深刻，可惜，这是云火，是眼里除了云霄和阿爸以外眼里再无其他任何雌性的云火，所有的人对他而言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兽人。云火又向前走了一步，又被人挡住了，是拓尤。

  拓尤缓缓看过周围的族人，扬声：“也末部落的族人们，部落的情况是怎样的，大家都很清楚。如果我们的食物充足，我和族长又怎么会让大家饿肚子，又怎么会抛弃我们的族人。”在云火把人带回来之后，拓尤发现了族人中弥漫的某种不满的情绪，这话说出来自然是安抚族人的。

  接着拓尤对云火微微一躬身，抬头说：“云火长老，整个兽人的部落里也只有你们班达希部落掌握了保存食物的方法，也因此，你们才能在白月仍这样的安逸。我们也末部落比不上你们，只能让我们的族人挨饿。云火长老，我和族长不会厚着脸皮向您要食物，但是受伤的族人我们真的没有办法照顾他们，我们有多少食物，您应该也看到了，就是族长一天也只能吃一顿。图佐长老您把他们带回来，也不会想看到他们饿死吧。我答应您，只要过了这个白月，我们会继续负责他们的食物，他们永远都是也末部落的族人，这段时间，还希望图佐长老能负责他们的食物。”

  瓦拉和赵云霄一起研究怎么处理伤口，这边的事情他好像没有发现一样。康丁站在云火的身后不说话，这种时候应该交给云火全权处理。不过有人忍不住嗤了一声，说：“拓尤大人，那下个白月你打算怎么对待他们呢？”

  拓尤转身，看向说话的人。乌特走上来几步，双手抱胸地说：“我们都知道你们也末部落的食物不多，所以我们班达希的族人都很自愿地帮你们照顾生病的族人和幼崽，结果你却纵容某些人跟生病的族人和幼崽抢吃的，口口声声说把食物给那些人不如给健康的兽人。现在又来要求我们负责你们受伤的族人。原来你们也末部落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族人的，只要是生了病，有了残疾，或者年老又没地位的，就可以随意抛弃。你觉得我们班达希有能力照顾被你们嫌弃的族人，就马上迫不及待地把他们推过来，等过了白月，你们再心安理得地要回去，您就不觉得羞愧吗？”

  梅伦抿嘴偷笑。乌特一回来他就把这两天的事情都告诉乌特了。拓尤的脸一阵红一阵青，坦卡过来抬起胳膊搭在乌特的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话是对乌特说，眼睛却看着拓尤、普亚和英黎：“乌特，你觉不觉得听他们的意思，也末部落的那些族人根本就是自己把自己弄伤的，跟他们部落没关系。”

  乌特点点头：“嗯。”

  “所以这些受伤或是生病的族人的死活也跟他们没关系。”

  “嗯。”

  “根本不去想有什么办法能弄些食物来保住这些族人，只想把他们推出去，把他们赶出去，只怕他们分走自己的一点食物，真是令人恶心。”

  “嗯。”

  乌特和坦卡两人一唱一和，也末部落的许多族人们各个都觉得脸上无光，普亚和拓尤更是气得脸都扭曲了。

  “如果你们班达希部落肯把保存食物的方法交出来我们会这样吗！最自私的根本就是你们班达希部落！如果你们没有保存食物的方法你们也会和我们一样！”

  英黎一手指向云火：“你们当初还不是嫌他是恶灵把他给赶走了！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我们！”

  整个山洞的气氛瞬间阴沉了下来，班达希部落的族人全部围了上来，愤怒地呲牙。瓦拉的脸色变了，康丁的脸色变了，赵云霄站了起来。

  普亚把英黎拽到身后，大吼：“你们要做什么！”

  云火的眼睛红得骇人，尖锐的兽齿露出，一人推开挡着的拓尤走到了云火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云火喉咙里的低吼瞬间消失。

  穿着一身钻地鼠皮衣服，衬得面容更加精致美丽的赵云霄抛开面对陌生人的赧然，自然地扳下云火的头，在他的脸上、眼睛和唇上落下几个温柔至极的吻，然后转过身。黑色的双眸平静地看向躲在普亚身后的英黎，那双眼中的情绪令很多人羞愧地无地自容。

  赵云霄开口，声音柔软，又带着坚定：“图佐他，不是恶灵。”自然地与云火的手十指交握，在这个山洞里，当着两个部族的这么多人的面，云霄一字一句地说：“兽神，不会祝福和保佑恶灵。我是图佐的伴侣，我和图佐的合婚受到了兽神的祝福。”赵云霄露出自己的左手腕，手腕上祝福的“十”字清楚地印在了每一个人的眼中。

  放下手，赵云霄道：“图佐很小就离开了部落，成年的兽人都无法一个人度过白月，图佐却一个人度过了十四个白月。没有阿爹阿爸的照顾，没有族人的帮助，他一个幼崽不仅熬过了一个个的白月，还成为了一名勇猛的兽人。如果不是兽神保佑，他怎么可能熬过来？”

  “图佐长得和大家有区别，因为没有见过，所以才会害怕，才会以为他不详，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我们每一个人，都会犯错，也会因为做错的事而付出代价。不管是康丁阿爹、吉桑阿爸，还是瓦拉大人，他们都为了这个错误付出了代价。但现在，他们在努力弥补，弥补图佐失去的十几年的亲情关爱，弥补图佐失去的，十几年的部族关怀，也正因为他们都在努力弥补，因为他们明白了自己的过错，所以图佐现在站在这里。因为他知道，这些努力，是发自内心的，是真诚的。”

  英黎躲在阿爹身后一直低着头，咬着嘴，赵云霄并不是想要对方出来道歉，而是刚才英黎的话让他很不高兴，他必须把话说清楚。

  “图佐曾被误解的事情，是班达希部落的事情。外人并不清楚事情的经过，还希望你们不要乱加评论。至于那些伤员的食物，图佐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不管他们，反而是你们一直在把自己的族人往外推。每一个人都要生存下去，你们的做法在食物紧缺的情况下无可厚非，我于你们而言也只是一个外人，无权多言。

  只是还请你们能设身处地地为他们想想，你们也有一天会变老，也会生病，也可能受伤、残疾，你们也会成为阿爹、阿爸，成为别人的伴侣，你们是否忍心自己的孩子被丢掉，是否忍心自己的伴侣被抛弃。部落，是由一个个兽人的小家庭组成的，当兽人的小家庭都破败、没有了，又哪里能有一个完整的部落。”

  拓尤这时候开口了：“您说得很有道理，但食物的问题无法解决，我们没有选择。如果您肯把保存食物的方法告诉我们，那以后我们就不会这么做了。”

  拓尤的话还没说完就引起了一片嘘声。赵云霄猛地紧握了一下云火的手，压下心中瞬间涌上的愤怒。他看不到这些人眼里的愧疚，看不到他们的后悔，看到的只有贪婪，得到保存食物方法的贪婪。他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瓦拉当初不肯把保存食物的方法告诉四部落了。

  云火弯腰在伴侣的脸上亲了一口，这是他们安抚对方的方法。直起腰，云火松开云霄的手，出声：“把门打开。”

  坦卡快速越过人群把堵着山洞口的栅栏门拉开，寒风吹入，很多人都打了个寒颤。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云火走到拓尤的面前，突然伸手抓住拓尤的衣服，接着一个用力。

  “啊！”

  “拓尤大人！”

  也末部落的人愣了，班达希部落的人愣了，云霄愣了，康丁愣了，就是最冷静的瓦拉都目瞪口呆。可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云火又抓住了普亚的衣服。

  “族长！”

  “阿爹！”

  英黎去抓云火的手，眼睁睁看着他的阿爹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云火扔了出去。普亚的反应还算快，当他的身体飞出山洞的时候他瞬间变成了兽人，还是有翼兽人。可是普亚根本来不及对此表示抗议，他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朝他飞来。

  “嗷嗷——！”英黎！

  “啊——！阿爹——！”

  字典里根本没有怜香惜玉这个词的云火把普亚的雌性儿子英黎也丢出了山洞。

  “吼！”

  一位英黎的追求者变成兽形迅速飞了出去，也末部落终于反应过来的几名雄性兽人变成兽形就朝云火发出了怒吼。云火红色的身影一闪，没有变身的他直接欺身到一位变身兽人的面前，一拳把对方干瘪的肚子砸得更瘪了。

  “吼！”

  坦卡和乌特变身了，巴雷萨、巴赫尔、克亚变身了。也末部落的几名年轻兽人变成兽形护在了那些被带回来的族人面前，避免他们遭到冲击。还有许多也末部落的族人退到了班达希部落这边，没有为他们的族长和巫师讨公道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