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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作者:neleta      更新:2014-03-31 22:30      字数:0
  漆黑的房间内,急促的喘息声响起,伴随著惊慌的低喊。莫忆紧闭著双眼,汗水不断地从他的额头、身上冒出来。陷入梦魇的他,眉峰紧皱,双手因用力揪著被沿而手骨突起。

  「哈哈哈┅┅白桑韵,你以为本王那平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太子大哥是真的把你当成自己人吗?你别傻了,以你一介商贾的身分哪里值得他自降身分成日与你混在一起。白桑韵,本王可不像他那麽虚伪,今儿个本王就让你明白他为何会对你如此特别┅┅」男人凑到他的耳边,一字字、一句句慢慢地把实情告诉了他,他的反应让男人更加狂肆地大笑起来。

  「白桑韵,看不出来嘛,你的滋味还真不错,本王尝过一次就上瘾了,不知我那大哥是否也早已尝过你的滋味?莫不是因为这样,他才舍不得杀了你?」依旧是那个男人,不过这次不在地牢中,而是在男人的床上,男人边说边不知第几次的在他的身上律动,除了疼,他什麽感觉都没有,唯一想的就是他为何还活著。

  「白桑韵,你放心,本王对男人没兴趣,不过,本王也不打算就这麽放过你,谁让你平日里和大哥走得那麽近,还坏了本王的好几桩买卖。你说,本王该怎麽对你呢?」不再是那个魁梧的男子,这次的男人长得很斯文,语调也极慢。男人抓起他的长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在他耳边轻声说著什麽,然後┅┅男人手中多了把匕首,接著,他身上蔽体的被单被男人拉开,男人手中的匕首在他的身上一刀刀划下,血┅┅好多的血┅┅红了他的身,红了他的眼┅┅

  「白桑韵,你可真够蠢的。那蓝阙阳可是朝天监派到你身边的人,这些年,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父皇和大哥的掌握中,你也不想想,我父皇是何许人,我大哥又是何许人?他们怎可能那麽放心让你掌管朝廷的生意,更何况你还是一个早该死了的人。」斯文男子这次把盐一点点地洒在他的伤口处,看到他因痛苦而喊叫时,男人显得很兴奋。

  「白桑韵,你既已知道了一切,那朕就不能再留著你。淮烨心软,让你多活了这麽些年,朕不能让你毁了他,毁了朕的江山。淮德,念在你是朕的亲骨肉,朕留你个全尸。」身穿皇袍的人一说完,一个面容冷峻、一个和他生活了六年的男子把剑刺进了他的胸口,连同他身後的刘淮德┅┅

  「啊!」大喊一声,莫忆坐了起来,捂著隐隐作痛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喘了一会,莫忆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冷,很冷,好似身处寒冬腊月天一般,他冷得直哆嗦,然後就是咳,咳得越来越厉害,好似整个心肺都要被咳出来似的。

  「砰!」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一人风一般地闯了进来,就在莫忆咳得快岔气时,蓝阙阳一把拉开被子,把莫忆拥在怀里,在他身上的几个大穴点了几下,并不停帮莫忆顺气。过了好半天,莫忆才渐渐缓了过来,咳嗽也变成了轻咳。

  用力退出来,莫忆没有看来人,擦擦额上的汗,他拉过被子重新躺下。蓝阙阳想给他把脉,却被他大力挣开。

  「我要睡了。」莫忆淡淡地开口,阖上眼。蓝阙阳停了会,从被中把莫忆的手强行拿了出来,给他把脉。

  「不要碰我!」莫忆抽回手,用力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痛苦而愤怒地朝蓝阙阳吼道,「你究竟要做什麽?!当初是你把剑刺进我这里的,是你!你难道忘了?现在又做何多此一举?」几年的伤痛,让噩梦过後的莫忆崩溃了,他拉开自己的衣襟,指著胸前的那道剑伤∶「是想把我养好了,再继续折磨吗?我对你们还有何用?我明白了┅┅呵呵┅┅呵呵呵┅┅我明白了┅┅『七星滴红』,既然我没死,国师又怎会算不出?」莫忆说著说著突然笑了,笑声越来越大,他笑得疯狂,笑得无奈,而痛苦的泪却从笑著的眼中滴落,湿了脸、湿了衣、湿了他身下的床褥。

  「哥!」蓝阙阳双眼发红地把莫忆紧紧搂到怀里,莫忆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而蓝阙阳却死死地抱著他,气极的莫忆一口咬在了蓝阙阳的肩头,蓝阙阳只是闷哼了一声,没有放手的意思。

  好像把心中所有的委屈与伤痛都化在了这一口上,莫忆咬得极为用力,直到嘴里传来浓郁的血腥气,他才渐渐回神,松开了嘴。

  「杀了我吧┅┅求你┅┅看在我过去真的把你当兄弟的份上,杀了我吧┅┅不要┅┅再折磨我了。」莫忆低声哀求,眼神空洞,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他不愿再回去。

  「哥┅┅我要你活著,活得好好的。等把你的身子养好了我就走,我今後绝不会再出现。哥,你放心,除了我,谁都不知道你还活著┅┅哥,你莫怕,国师已经死了,我把他杀了┅┅哥┅┅再忍忍┅┅过几个月,你的身子就能养好了┅┅哥,再信我一次┅┅」蓝阙阳的声音抖得厉害,搂著莫忆的双手也抖得厉害,暗夜里幽沉的双眼在莫忆看不到的地方流著泪。

  「再信你一次┅┅?」莫忆呆傻地重复道。

  「嗯,哥,信我这┅┅最後一次┅┅」蓝阙阳乞求著。

  「不┅┅」莫忆轻摇头,「我谁都不信┅┅你┅┅他┅┅他们┅┅我┅┅谁都不敢信┅┅」莫忆的声音低了下来,「不信┅┅我再也┅┅不信了┅┅不信┅┅」最後两个字,他含在嘴里,精疲力尽地晕了过去,而眼里的泪,却一直流著。

  「哥┅┅哥┅┅哥┅┅」蓝阙阳抱著莫忆,把出口的哭泣换成了一声声的低喊。

  ※

  「阙阳?有事吗,怎还没睡?」书房内,白桑韵看到推门而入的人,很是惊讶。

  「我不累。」蓝阙阳走到白桑韵的身边停了下来,欲言又止。

  「阙阳,出了何事?」白桑韵放下笔。

  「我的伤,已无碍了。」蓝阙阳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哥知道,不过你的身子发育得有些迟,大夫说了,还得调养著。所以,现在快去睡。」白桑韵拿过一旁的披风给蓝阙阳穿上,这孩子总让他觉得心疼。

  「我帮您看家护院吧,我会功夫。」蓝阙阳说出来意,他一个无父无母的人,哪里配做什麽少爷。

  「说什麽混话。」白桑韵不悦地轻拍了下蓝阙阳的头,「你是我弟,就是这府里的少爷,是不是有人在背後说什麽了?」想到这里,白桑韵的眼神沉了下来。

  蓝阙阳摇摇头∶「你救了我,还收留我,这一辈子我都记得你的恩德,但这个少爷,阙阳承受不起。」十二岁的他早已失去了该有的孩童心性,过早的磨练让他不愿再多接受别人的恩惠。

  白桑韵看著这个比自己小了整整五岁的孩子,黑黑瘦瘦的,在他的眼里,蓝阙阳就只是个孩子。一个月了,这孩子的脸上除了冷漠再无其他的神色,哪怕是伤口再痛,也是咬牙挺著。他不想过问蓝阙阳的过去,只知道自己想照顾他。

  「阙阳,你会武,是吧。」白桑韵起身问道,见蓝阙阳点头,他拉著蓝阙阳走出书房,回到自己的卧房。

  让蓝阙阳躺在里侧,白桑韵脱了鞋袜和外衣上了床。面朝有些紧张的蓝阙阳,白桑韵微笑地开口∶「哥从小就会看帐,会背诗,可却半分习武的天分都没有。阙阳,今後白家的生意做大了,哥就得时常往外头跑,届时你负责哥的安危可好?」

  蓝阙阳不习惯地向後退了退,直到後背抵住了墙,他才扭头身子僵直地看向白桑韵。而白桑韵也不急,就那麽一直看著蓝阙阳,过了一会,蓝阙阳才垂下眼,淡漠地「嗯」了声。

  「阙阳,做了兄弟,就要一辈子不离不弃,哥想认你这个弟弟。」白桑韵伸手握住蓝阙阳有些冰凉的手,眼底是期待。

  「为何?」蓝阙阳不明白他为何要执著於此。

  「我也不知,见你第一眼就想认下你,或许你我上辈子就是兄弟。」白桑韵温柔的嗓音舒缓了蓝阙阳因跟人过分接近而紧张的心神。

  二人相视而对,过了半刻,白桑韵问∶「阙阳,你我做一辈子兄弟,可好?」

  「┅┅」蓝阙阳的身子微颤,鼻子里也有「咕咕」声,「好┅┅」

  「阙阳。」

  「嗯?」

  「你该唤我什麽?」

  「┅┅哥┅┅」

  ※

  那一晚发过後,莫忆,也就是未死的白桑韵就再也没有同蓝阙阳说过一句话。他每天沉默地看著窗外,沉默地吃饭、喝药,可他却再未开过口,他的心魂仿似早已不在体内,留下的只是个躯壳。

  虽每日都按时用饭,喝药,莫忆却日见消瘦,蓝阙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不知该如何让大哥恢复起来,也不知该如何和大哥解释,所有的解释都无法弥补大哥受过的那些苦。

  这晚,趁大哥喝了药睡下,蓝阙阳如往日的每一晚来到了大哥的房间。以前他都是守到半夜就走,可自从大哥那晚做噩梦之後,他就陪著大哥直到天亮。

  坐在大哥的床边,蓝阙阳把大哥放在被子外的手轻轻放进去,以前,大哥经常这样对他。这时,莫忆翻了个身,蓝阙阳马上停了下来,待大哥睡稳之後,他才重新帮大哥整理好被褥。

  半个多月来,蓝阙阳也明显的消瘦了,他根本无暇或者说根本不愿照顾自己,他想的只是怎麽让大哥尽快恢复,怎麽能早日离开大哥,不让大哥再看见自己,再伤心难过。

  依在床边,蓝阙阳闭起眼睛稍事休息,心里想著明日该给大哥做些什麽,让大哥能多吃些。这时,莫忆又不安稳地呻吟了起来,蓝阙阳忙睁眼看过去,轻轻地把大哥搂在怀里。

  「阙阳┅┅阙阳救我┅┅」梦魇中的莫忆慌乱地想抓住什麽,立刻的有个温暖的东西放进了他的手里,莫忆一把就紧紧地抓住。

  「┅┅哥?」蓝阙阳惊愣地握著哥的手,以为自己听错了。

  「阙阳┅┅好疼┅┅好疼┅┅」莫忆翻身投入一个让他觉得安全的地方,再次喊了起来,声音变得极为痛苦,「阙阳┅┅好恶心┅┅阙阳┅┅救我┅┅」梦到了什麽的他,眉头都紧皱在了一起。

  「哥,我在这。哥,对不起,阙阳来晚了。」蓝阙阳既悲又喜地把大哥紧紧抱住,低声在大哥耳边说道。

  「阙阳┅┅杀了他┅┅杀了他┅┅好恶心┅┅」莫忆的声音低了下去,而眼角却有水珠出现。

  「好,哥,我帮你杀了他,我一定杀了他。」听出了大哥所说的「恶心」是何意,蓝阙阳的脸上是嗜血。

  「阙阳┅┅为何?为何要杀我┅┅」莫忆的声音嘶哑,身子发抖,「阙阳┅┅阙阳┅┅为何┅┅淮烨┅┅阙阳┅┅为何┅┅」

  「哥┅┅对不起,对不起┅┅」蓝阙阳抱著莫忆,痛苦地流著泪,「哥┅┅您是阙阳的一切┅┅阙阳┅┅瞒了哥,可┅┅」蓝阙阳用尽全力地把莫忆抱紧,伤心地喊著,「哥┅┅那不是我┅┅杀您的人┅┅不是我┅┅不是┅┅不是阙阳┅┅」不是他┅┅但,那又有何不同,伤哥最深的,本就是他。

  「阙阳┅┅淮烨┅┅救我┅┅疼┅┅」痛楚慢慢散去,又低喃了几声,莫忆在蓝阙阳的怀里恢复了平静,可抓著蓝阙阳的手却是那麽的紧,那麽的用力。

  「唔┅┅」头很沉,莫忆醒了过来,眼前的情景让他有一时的慌乱,更有些恼怒。正想大声喝斥蓝阙阳,莫忆却发现抱著自己的人好像有些不对。从相贴的地方传来的热度很烫,莫忆从蓝阙阳紧拥的怀中使劲退出来,发现这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把手搭在蓝阙阳的额上,额上传来的高热让莫忆明白是怎麽回事。

  快速下了床,莫忆匆忙打理好自己,翻了下柜子和蓝阙阳的身上,找出几件衣裳和几张银票,他把东西随意地收拾了一下後,立刻向屋外跑去。这是个机会,他必须趁那人昏迷之际逃脱,他要逃,逃出惠耀国,逃得远远的,他再也不想见到那些人。

  ※

  「哥,你去睡吧,我没事了。」蓝阙阳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说话的底气也有些不足。

  「怎麽没事了?热还没退呢。」白桑韵探探蓝阙阳的额头及脖子,忧心忡忡。

  「哥,我好多了,你去睡吧,这几日你累坏了。」蓝阙阳伸出手推推哥,让他回去。

  「哥没事,倒是你,都好几天了也不见好。明日我让淮烨派宫里的太医过来瞧瞧,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白桑韵把弟弟的手放进被子里,顺手拿过旁边的瓷碗,「哥喂你喝点水。」说完,他就换了个姿势把蓝阙阳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喝水。

  口渴的蓝阙阳几口就把水喝完了,接著又喝了一碗,蓝阙阳开口道∶「哥,别找殿下,我自个儿的身子我清楚,过两天就没事了,让太医来给我看病,实在不合适。我不想让别人拿这事说哥和殿下的不是。」

  「哎┅┅也是,哥鲁莽了,找太医来确实不合适。」白桑韵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可又担心蓝阙阳的身体,过了一会,他起身脱了外袍钻进了蓝阙阳的被子里。

  「哥?!」蓝阙阳向旁边挪了挪,很是惊讶,除了刚相认那次之後,哥就未曾再这样和他同床过了。

  「既然喝了这麽多天的药都不见好,那就试试土办法。」白桑韵半坐著又脱去了中衣和里衣,只穿著绸裤,然後躺了进去把蓝阙阳搂在怀里。

  「哥┅┅哥┅┅这是┅┅」蓝阙阳紧张地结巴起来,手脚微抬,不知该搁哪。

  「别乱动,小心再受了风。」白桑韵根本不理会弟弟的尴尬,把蓝阙阳的身子按在自己的身上,并压住他乱抬的手,「看看捂一宿发发汗能不能见好。」把被子裹严实了,白桑韵瘦弱的身子却坚实地搂著浑身发烫的蓝阙阳。

  「┅┅」枕在哥的身旁,蓝阙阳的眼神直闪,慢慢放松下来,闻著属於哥的体味,感受著哥不宽且单薄的胸膛,听著哥沉稳的心跳声,蓝阙阳阖上眼,主动伸手抱住了哥。

  「阙阳,以後别仗著自己习武,平日里就不注意,今後哥让你添衣,你就添衣,让你歇息你就歇息。」被子里有些热,连日来的担忧让白桑韵有了困意,声音也开始含糊不清。

  「嗯。」

  「哥虽不会武,也没你结实,可哥并不弱。你不用事事都揽到自己身上┅┅哥┅┅能做的。」

  「┅┅」

  「阙阳┅┅?」

  「哥,睡吧,你累了。」

  「嗯┅┅」打了个哈欠,白桑韵的双眼终於不支地阖上了。

  「哥,若生病就能这麽近地贴著你,我宁愿,自己一直病著┅┅」蓝阙阳在哥睡著之後,无声地说。

  「早知道管用,哥应该早就用这个法子。」摸著蓝阙阳额头正常的体热,白桑韵松了口气,高兴的他没有看到蓝阙阳眼中一闪而逝的失落。

  「哥,你,你没事吧。」蓝阙阳本想问哥,若他今後再生病,哥是否还会这麽做,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没事,若今後你再发热,哥也不逼你喝那苦死人的药了,哥就这麽给你捂汗。」白桑韵刚说完,蓝阙阳的神色瞬间就亮了,接著又马上恢复了平常的淡漠。

  「热虽退了,不过还需注意,你再多躺两天,没我的允许,你不许下床。」白桑韵依旧不放心地叮嘱道。

  「哥┅┅」蓝阙阳刚想说话就被哥严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你什麽都别说,哥不想听,为了以防你不好好养著,这两天哥住你房里。」了解蓝阙阳的白桑韵当即决定就近看住弟弟。

  「嗯。」蓝阙阳垂首应道,眼里充满了喜悦。

  ※

  「哥┅┅哥┅┅」昏迷中的蓝阙阳不停地喊著,额上放著的布巾被人拿下,这人在凉水里揉了揉,拧乾後又放了上去。

  天色暗了下来,烧渐渐退了的蓝阙阳沉沉地睡著,只是眉头依旧紧锁。见蓝阙阳的身子终於没那麽烫了,莫忆站起来把温掉的水端了出去。倒了水,他坐在院内的石凳上,抬头看著天上的满月。

  早上醒来「逃」出去後,走到城门口他又折了回来。不是因为不放心蓝阙阳,而是┅┅逃或不逃又有何分别?这三年来,他们不知他还活著,蓝阙阳都找到了他。现在既然知道他未死,又怎可能任他逃脱。罢了,罢了,他累了,真的累了,那时的他没有选择自尽就是对他们抱著一丝的希望,而现在,他早已心无所挂,了结自己的勇气他还是有的。

  虽一天未进食,莫忆却一点都不觉得饿,拿出这三年一直陪著自己的竹笛,他闭著眼吹了起来┅┅

  「白桑韵,你可知你其实是刘淮烨命中的『劫兆』。十年前他被立为太子之时,国师为他祈愿结果出现『七星滴红』的卦象,这卦象极为奇怪,似劫非劫,似福非福。後来国师又卜了几挂才发现,这『七星滴红』指的并不是气运,而是一个人,这人今後会影响太子,甚至影响惠耀国的国运。国师算不出这人在哪,也不知这人究竟是福是祸,父皇命朝天监的人找了五年都没有消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竟然自己把朝天监的人领回了家,还让他知道你就是那『七星滴红』。」刘淮德在白桑韵的耳边说著,满意地看到他变了脸。

  「嘶!」白桑韵原本就残破的衣服被刘淮德用力撕下,露出了他满是鞭痕的身体,而随著刘淮德的力道,被悬吊的白桑韵不自主地来回摆动了几下,血水顺著他被铁铐锁著的手腕流了下来。

  「本王原本还好奇国师为何说是『七星滴红』,现在本王终於明白了,没想到这『七星滴红』还真像那麽回事。」刘淮德不理会陷入震惊中的白桑韵,摸著他胸口处的七滴泪珠滚落般的红痣兀自感叹。

  「白桑韵,你那个义弟也够厉害的,才十二岁就能找到你,还让你死心塌地地把他认作义弟。听说当初刘淮烨曾下令,朝天监的人一旦寻到你,就将你立即处死。这也没什麽好奇怪的,刘淮烨从小就能让父皇对他另眼相待,十四岁就能让父皇封他为太子,怎可能留著一个随时会成为他的『灾劫』之人存在。而本王万分好奇的就是┅┅以刘淮烨的脾性,他居然留下了你,还把你带到京城,让你接手朝廷的生意。」

  刘淮德抓住白桑韵的头发向下拽,见仰起头的白桑韵嘴上全是血,他假装惋惜地「啧啧」几声,接著手上用力,让白桑韵的头後仰到极限,在他呼吸困难後才继续开口道∶「不过,本王也不得不佩服我那太子大哥的能耐,让你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事不说,还经由你的手把朝廷的大部分生意握到了他自己的手上,让我们几个天天勒著裤腰带,看著他的脸色过活。白桑韵呐白桑韵,若不是你懂得做生意,怕不是早就被刘淮烨杀了,哪还能留你到现在。可惜啊┅┅本王才不会如他的愿。等他真当了皇上,那本王还活个屁呀,定会被他逐出京城丢到哪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自生自灭。」

  「而你,」见白桑韵的脸已经发青了,刘淮德才放开手。险些窒息的白桑韵拚命地咳嗽,刘淮德却盯著白桑韵虽狼狈但十分秀美的样貌及布满鞭痕的白皙身子,眼中浮现出欲火┅┅

  笛声停了,莫忆脸色惨白地把笛子放在石桌上。过往的那些事如影般时刻跟著他,想甩,甩不开;想丢,丢不掉。心口处传来阵阵刺痛,夜晚的微寒从身下的石凳传入,心口越来越疼,仿若那天冰冷的剑刺进胸口般。

  沉默地看著竹笛,莫忆用指腹轻蹭笛身。这笛子还是把他从水中救上来的薛大伯给他做的。那一剑刺得极准,正中心口,可那人不知,连他自己都不知,他的心长得偏右了一些,所以他身後的刘淮德被那一剑了结了性命,而被刘淮德带下水的他,却未死。

  「随波三载┅┅回首方知,已尽头┅┅无路退,退,无路,休矣,休矣┅┅莫道魂飞断,轮回,魄散亦非,悲怨事。」莫忆的心中做出了决定。

  起身,进屋,找来笔墨纸砚,莫忆提笔快速写了两封信。把一封信放在桌上,他把另一封信装进了封袋中,封上写著「刘淮烨」三个字。回头看看仍在沉睡的人,莫忆拿起那封装好的信,握著自己的竹笛孤身再次离开了这里。

  ※

  「皇上!秉东知县派人送来急信!」刚下早朝还未走到御书房,太监副总管王锦就面色有异地带著人走到刘淮烨面前禀报。

  「急信?拿来与朕瞧瞧。」刘淮烨冷问了一句,何事竟然不经文书院的手就直接送到他这里来。

  拿过来人双手递上来的信,看著信封上写的三个字,刘淮烨的脸色惊变,拿著信的手开始发抖。其他人一见,立刻「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看著那熟悉的字迹,刘淮烨只觉心要跳出来了。不稳地拿著信,他不敢看信中的内容。大步走进御书房,他坐下来平静了许久,才不安地取出了信。就在刘淮烨为信中的内容刚要狂喜之时,他就立刻惊慌地起身大喊道∶「来人!备马!朕要立刻前往白家庄!」话中带著害怕与绝望。

  一队人马日夜兼程地在寅时三刻赶到了白家庄,而此时并不宁静的白家庄,仆人和护卫们紧张而焦急地守在门口,一脸风霜的蓝阙阳双目通红地站在房顶上注视著前方飞奔而至的诸人。

  马声嘶鸣,赶来的众人在庄门口停了下来,刘淮烨不待马停好,就从马上跳下急奔入庄。

  「阙阳!桑韵呢?」连续多日的赶路,刘淮烨面容憔悴,嘴唇乾裂,声音也异常嘶哑。可他根本不管不顾,抓住从房顶下来的蓝阙阳大声问道。

  「哥还没有回来,他只说让我在这里等他。」蓝阙阳也同样的憔悴,双颊凹陷,自莫忆走後他就未好好吃过一顿饭。

  「蓝阙阳!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瞒著朕桑韵的消息,你竟敢瞒著朕!」气急的刘淮烨朝著蓝阙阳就是一拳,接著把根本没有躲闪,直接被揍到在地的蓝阙阳又提了起来,「桑韵无事便罢,若桑韵这次再有何闪失,朕一定剥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

  「不用皇上亲自动手,若哥真出了事,阙阳不会独活。」蓝阙阳的眼神仍瞟向门外,好像未感觉到嘴角被打破了,他的心神全在那个再次离去的人身上。

  「哼!」刘淮烨生气地把蓝阙阳放开,把手上的马鞭扔到了地上,他气蓝阙阳可更气的还是自己,他没有保护好那人,让那人受了那麽多的苦,甚至让那人有了轻生的念头。

  「皇上!!您看!那,那是不是白主子?!」守在门外的张正隐约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向这边走来,那人走路的样子和身形很像白主子,可他又不敢肯定,那人一头的白发,又不可能是白主子。就在张正猜测的时候,两道极快的身影窜了出去,接著又有两人飞快地跟了过去。

  面前突然出现四人,莫忆先是一惊,待看清来人是谁後他又平静了下来。无言地看著满脸愕然与慌乱的四人,莫忆心知他们为何会这样。

  「桑┅┅桑韵?」刘淮烨不知用了多大的心力才不让自己失态,可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桑韵┅┅桑韵为何会是一头白发!!

  池俊和吴卓群也震惊地看著白桑韵,这人是他们心里的那人,可他们没想到,这人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满头的白发,没有一根乌丝;削瘦的脸上透著青黑;白色的布衫在他的身上显得有过於宽松;脚上是一双草鞋;手上的木枝,被一苹骨柴般的手握著,而手骨的凸显让他们知道这人已经非常的疲惫了。

  「哥,我背你回去。」蓝阙阳看出白桑韵的脸色不对,扶住白桑韵就准备把他背起来。而蓝阙阳的这一叫,也确定地告诉还未从所见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的三人他们面前这人的身分。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挡住蓝阙阳的手,莫忆淡淡回绝。拄著「拐杖」,他推开挡了路的四人一步步踱向白家庄。

  「桑韵!」刘淮烨一把拉住白桑韵,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莫忆低吼,平静的脸上是明显的厌恶。

  「我抱你进去。」刘淮烨抱紧挣扎的白桑韵就向山庄走去,心惊於怀中之人轻得过分的身子。

  「庄,庄主┅┅」看著被抱进来的人,白家庄的人激动、疑惑、伤心。

  莫忆对他们淡淡笑了笑,突然咳嗽起来。

  走进自己原先的房内,莫忆待刘淮烨放下他後未看屋内的其他人,只是仔细地摸著房内的摆设。这麽多年了,他的东西都保持著原样,虽然很少回主宅,可庄子里的人还是小心保管著他的一切。

  刘淮烨、蓝阙阳、池俊、吴卓群、张正及庄里的一些老仆人们不安地看著白桑韵。那人的脸上不是回来後的喜悦,而是仿似要远离的不舍。

  「咳咳┅┅咳咳咳┅┅」突然,原本只是轻咳的莫忆止不住地剧烈咳嗽了起来。

  刘淮烨连忙上前想帮白桑韵顺顺气,结果看到白桑韵捂著嘴的手拿下来後,他害怕地惊喊道∶「桑韵!你怎麽了?!」其他人见状,吓得冲过来,一看,皆是脸色巨变。

  「哥!」蓝阙阳急忙把身体不稳的白桑韵抱到床边,为他把脉,下一刻他惊惶地抬眼,「哥,你怎会中毒?!」

  「桑韵?!」刘淮烨只觉眼前一黑。

  「皇上!白主子!」

  「皇上!」

  「主子!」

  屋里顿时乱成一片。

  「咳咳┅┅」莫忆把手抽回来,侧开头,拒绝吃蓝阙阳递到嘴边的解毒丸。

  「叫我『莫忆』吧,白桑韵三年前就死了。」莫忆对自己中毒之事并不吃惊,这毒本就是他给自己下的,「今日叫你们来,就是想把我与你们之间的事做个了结。」

  「哥,你想做什麽都行,先把药吃了好吗?」蓝阙阳半跪在床边乞求道,毒已攻入了心脉,若再不服解药,哥他┅┅蓝阙阳不敢往下想。

  莫忆推开蓝阙阳的手,吩咐屋内的其他人退出去,淡淡地对几人开口道∶「曾经,我很恨你们,恨你们的欺瞒,恨你们的无情┅┅」

  「桑韵,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刘淮德他们告诉你的那样,你先把药吃了,吃了药我全部都告诉你。」忍著心口因听到白桑韵的话而出现的绞痛,刘淮烨从抖得厉害的蓝阙阳手中夺过药,送到白桑韵的嘴边低声恳求道。

  莫忆仍是侧过脸,不肯服药∶「咳咳┅┅如今┅┅我累了,已不愿,亦不想再恨。」

  「皇上。」莫忆的这一叫,刘淮烨只觉心口被人用刀划了几下。

  「蓝大人,池大人,吴大人┅┅」随著白桑韵一一地喊过,被喊到的人个个一脸的痛苦,这人从未如此生熟地唤过他们。

  「韵坊里,从白家庄跟著我过去的那些人,还望皇上和诸位大人,能念在莫忆过去的情面上,咳咳┅┅咳┅┅不要为难他们。白家庄,就烦劳皇上,派人把这庄子变卖了,把庄里的人都安置好。这些事本应,是草民该做的,奈何草民现在,时日无多,怕是做不成了┅┅」莫忆第一次对这几人用恭敬的语气,第一次在他们的面前自称草民。

  「桑韵!」池俊跪在莫忆面前喊道,「桑韵,我求你,求你把药吃了,你要打,要骂都随你。桑韵,你别这样,别这样┅┅」池俊双目欲裂地哀求∶「桑韵,我们虽瞒了你一些事,可你要相信我们,我们根本无意伤你。」

  「桑韵,把药吃了,事情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桑韵,当年杀你之人,不是阙阳,而是阙阳的孪生兄长蓝煜阳;皇上遇到你时就下令朝天监的人不许动你一根指头;阙阳当初受命前去刺杀武林中人,结果被对方所伤,误打误撞遇到了你,後来朝天监的人发现了你的身分,他替你挨了一剑,为了保住你他才进入朝天监以就近监视你为由待在你的身边┅┅桑韵,所有的一切都是刘淮德他们乱说的!杀你的人是阙阳的双胞兄长,他是太皇身边的人┅┅桑韵┅┅这才是真的,你可以怨我们,恨我们,但别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桑韵┅┅把药吃了好吗┅┅」吴卓群快速说出了当年的真相,哭求著白桑韵吃药。

  莫忆有片刻的惊呆,一一看过面前这四位当初的至交好友及视若亲弟的蓝阙阳,从他们的眼中,他未发现一丝的躲闪┅┅良久之後,他笑了,松口气地笑了。

  「不是那般,就再好不过了┅┅」莫忆摸上蓝阙阳的脸,满是歉意地开口,「阙阳,对不住,哥错怪了你,让你受委屈了,咳┅┅咳咳咳┅┅。」

  「哥┅┅」蓝阙阳哭了,按住哥停在他脸上的手,「哥,您把药吃了。」而莫忆却还是摇了摇头,其他人这才惊觉他是真的不想再活了。

  莫忆看向刘淮烨,眼神开始涣散∶「淮烨┅┅咳咳咳咳┅┅我真的累了┅┅这副身子┅┅太过污秽,你┅┅咳咳┅┅替我把它┅┅烧了吧┅┅」

  「桑韵!」刘淮烨慌忙把药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对著白桑韵的嘴就喂了下去,用舌拚命翘开白桑韵的唇,刘淮烨不顾一切他想把药汁送进去。

  这次,莫忆没有推开刘淮烨,苦涩的药汁从相贴的唇流进了喉中,他只觉眼前的人越来越模糊。

  「桑韵别吓我,你别吓我┅┅」喂完药的刘淮烨轻拍白桑韵的脸,眼中的泪水终究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淮烨┅┅不是那般┅┅真好┅┅」莫忆的声音低了下去,嘴角噙著满足的笑,「吾愿┅┅今生,魂飞散┅┅不再┅┅涉世┅┅度,轮回┅┅」从刘淮烨眼中滴下的泪落进了莫忆的眼中,混著他的泪从眼角流下。最终,莫忆的声音变得飘无,他放在刘淮烨肩上的手慢慢滑了下来,无力地落在了身旁阖上双眸,滑下最後一滴泪,莫忆在刘淮烨的怀中没了呼吸。

  「桑韵┅┅桑韵?你莫吓我┅┅醒醒┅┅我知你累了,可现在你还不能睡,我还有好多话没告诉你,桑韵?」刘淮烨抱著白桑韵颤抖地低喊,把他渐渐变凉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桑韵┅┅桑韵┅┅桑韵┅┅你醒来,你不脏,你一点都不脏,脏的是我,是我,是我对你动了情,动了欲,所以才把你带到京城,把你留在身边,是我┅┅是我害了你┅┅桑韵,桑韵┅┅」说著说著,刘淮烨悲痛欲绝地仰头大喊∶「啊啊啊啊!唔┅┅桑韵!桑韵!是我!是我害了你!啊!!」

  「哥,你不会武,阙阳岂能让你一个人到那麽远的地方。」蓝阙阳凝视著白桑韵的容颜,第一次在他的面前笑了,笑得绝然,笑得悲凉,举手,向自己的天灵盖拍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正文出书版,番外因为在鲜网入V所以暂不能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