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渚村晦睡在床上，眉峰緊攏著。

  女的哭得淩厲，男的打得眼紅，在牆角，我動彈不得，粗冽的繩索捆在我身上，一圈又一圈，磨擦過的地方像火燒，滾燙著我的肌膚。耳邊傳來謾駡與恨恨的嗚咽聲，「沒有生你就好了，…沒有生你就好了……。」

  驚醒，我的臉上濕漉漉，分不清是淚還是汗。

  我站在璔璘家門前，開門的是伯母。

  「哎呀！村晦，歡迎！進來啊，別站在門邊。」伯母側過身讓我進去，她是個好人，和璔璘的感覺很搭。

  「謝謝。」我朝伯母禮貌性地微笑。

  屋內，伯父對著我笑了一笑。

  「璔璘啊！村晦來找你囉！」伯母朝樓上一喊，聲音清晰又有力。

  只見璔璘從樓梯間出現……。

  「他們真好！真是理想中的父母。」我擺著羡慕的臉說道。

  「你還敢說，在孤兒院的時後那麽多人要領養你，全被你趕跑了！」

  「誰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好人。」我的表情很不屑。

  「……。」

  一陣沈默，璔璘收著桌上的教科書，也擺上了招待用的茶點。

  我面向著窗戶，突然看見了窗外的月亮。

  我微笑，問道，「昨晚的月亮又大又圓你有沒有看見？」

  「嗯？」璔璘轉過身目光移往窗外。

  我繼續說。

  「我想到了……我爸媽的身後總是有個又大又圓的月亮。」

  「晚上，他們身上唯一的光線，就是月光。」「然後是咒駡、哭聲、還有我媽像是要殺了我的眼神。」

  「……很詩情畫意吧！」「像奏鳴曲。」我笑著，眼睛就快瞇成一條線。

  「阿晦……。」他看向我。「我知道你討厭哭，在孤兒院時也沒見你哭過……，但是你也不能老是笑……。」璔璘的表情看起來很難受，他知道我的每一件事。

  「你喜歡我哭、不喜歡我笑？還是你希望我大哭一場，然後倒在地上死去活來？」我的表情既認真又疑惑。

  「……。」璔璘瞪了我一眼，我想他快要發作了，只要我再加點油……。

  「哎喲……你的表情好凶喔，我快要哭出來了。」我面無表情，平鋪直述。也許是嘲笑的語氣太明顯了，我聽見一聲暴吼。

  「渚村晦！！！」──我想他這次是認真的，而我當然知道，因為罪魁禍首不是別人──。

  「咳、咳……」上課時間，除了老師的講課聲之外，就是我連續不斷的咳嗽聲。昨晚睡前忘記關窗，冷風全都往我床上灌進來，害得我一早就噴嚏連連，現在更是難受。

  「喂、你沒事吧！」璔璘一臉擔心的神情，他就坐在我旁邊。

  「沒事──死不了。」生了病本性也不會變好，我仍是滿嘴歹毒。

  「咳死你算了！」白了我一眼，……真沒想到他比我更毒，哼哼，錯交損友。

  一整天，老師的講課聲就這樣伴隨著我的咳嗽聲一直在教室內飄揚。

  總算熬到放學，這次真的是不死也半條命了！

  「你要不要到我家去？有個人照顧比較好吧！」看來他的良心又冒出來了。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的眼皮很重，現在我只想回去睡一覺。

  「你是病人！……你這次咳得很嚴重……。」他的意思是說我可能會病死嗎？還是我想太多，生了病就胡思亂想？

  「還好啦！咳…反正睡個覺就會好…咳、咳……了…。」真是沒說服力……。

  「好吧！如果你真的覺得很難受的話就打電話給我。」因爲我的堅持，他妥協地說著。

  「我知道，再見！」天哪！真希望他趕快走。

  「嗯！別忘了……」嘿～他看起來舉步維艱，腳像生根了似的，難道不知道我現在很不爽多看他一秒？

  「再見！！！」趕快滾！我說得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