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叩叩。」

  風伶嫣站在門外輕敲門板。今天是這個總經理新到任的第二天，身為總經理特助的她，因為太過突然，所以第二天才能上任，也因為忙著交接事務，昨天的早會她並沒見到這個空降總經理，所以她還不認識這個未來的上司。

  「進來。」從門後傳來的聲音，有些低沉，風伶嫣聽著覺得有些熟悉，她凝起眉思索了下，但還來不及細想，她便打開了門。

  「學姊？！」門才剛打開，一道驚呼聲立即響起，嚇了風伶嫣一跳。

  學姊？風伶嫣疑惑地抬頭望向來人，這一看，便愣了住。

  以前，她總覺得這世界很大，可現在她開始覺得這個世界是很小的，尤其這彈丸一般的小島，更是小到令人欲哭無淚。

  怎麼會是他呢……

  風伶嫣很想轉身離去，但好在她還記得自己的職責和兩人的身分，因此深呼吸了幾次，總算穩住了自己。

  「您好，我是您的特助。」風伶嫣拘謹地站在門口，恭敬地說道。

  天知道，她要用多大的意志力才能阻止自己落荒而逃。

  「特助？學姊是我的特助？！」冷千旭驚喜站起身來，他大步走向風伶嫣，開心得臉都笑了開來。

  「真是太巧了！」

  「是很巧。」巧得令她不知該怎麼辦……風伶嫣下意識地退了幾步，都快退到外頭去了，冷千旭見狀，雙眼不禁瞇了起來。

  「學姊，妳太傷我的心了……」他又不是毒蛇猛獸，何必這樣避開他呢？

  「請叫我風特助。」在工作場合需公事公辦，稱呼可以提醒一個人的職位，若是自己的上司老是學姊、學姊的稱呼她，那一切不就會大亂嗎？

  上司都不上司了！

  「這樣叫也太生疏了吧？學姊。」冷千旭一臉嫌棄。

  生疏？生疏才好，才更能提醒自己所應該扮演的角色，那一晚……對對方而言想必只是個夢，和前女友共度夜晚、春風一度，與自己並不相關。

  風伶嫣垂下眼，再一次強調，聲音微微一沉，「風特助。」

  看她堅持的態度，讓冷千旭也只得接受。

  「好吧……妳堅持的話。」冷千旭攤攤手，有些無奈，隨後他退了一步，伸手邀請風伶嫣，「坐著吧，別總站在這。」

  風伶嫣倒是沒有拒絕，她下意識地轉身想關門，可是和這人獨處一間密閉的空間讓她十分緊張，所以她收回了手。

  她的舉動都被冷千旭看在眼裡，一雙黑眸閃動，卻沒有說什麼，只是轉身走到一旁的沙發坐下，而風伶嫣也跟著走了過去。

  「坐吧。」冷千旭說。

  「謝謝。」風伶嫣道了聲謝，才坐了下來。在公司她總是一板一眼的，但偶爾也是會有些玩鬧的時候，尤其是在面對總裁的時候，只是在這裡，她顯得更為拘謹。

  「需要泡杯茶或咖啡嗎？」風伶嫣問。

  「那不急。」冷千旭擺擺手，示意不用，然後他坐直身子，「學姊……風特助。」在對方的眼神之下，冷千旭趕緊改口，然後說道：「我們先不聊公事，有些事想先問你，可以嗎？」

  不著痕跡的皺了下眉，風伶嫣正開口拒絕，卻沒想到冷千旭根本不等她回答，逕自地說了下去。

  「那一天我們去喝酒，然後我好像喝醉了。」冷千旭抬眸看著風伶嫣。

  風伶嫣身體微不可見地輕輕一震，她的身子更加挺直，輕輕地回道：「嗯，您醉了。」為什麼突然問起？他記得嗎？不……他應該不記得的，否則不需要問自己。

  「現在在聊私事，不用那麼拘謹。」冷千旭笑著說道，「沒給學……妳添麻煩吧？」叫風特助實在不習慣，冷千旭乾脆用「妳」來代替。

  「沒有。」風伶嫣斂目答道。

  「呃……真的嗎？」冷千旭似乎不怎麼相信，「我都醉成那樣了，怎麼可能沒做什麼事？」

  冷千旭的話讓風伶嫣的臉不由得一紅，她趕緊不著痕跡的伸手一捂，假意地咳了聲，然後說道：「沒什麼，大概是太醉了，我叫了計程車，又讓人幫忙扶你。」所以從頭到尾她都沒出力，所以並沒有添什麼麻煩。

  「這還不叫麻煩嗎？」冷千旭一拍額，說道：「妳人太好了。」

  意外的被發了張好人卡，風伶嫣沉默地收了下來。

  「確定我到飯店後沒惹麻煩？」冷千旭又一問。

  飯店後……風伶嫣的心不由得一縮，臉上無法克制地充了血，顯得更加紅潤，讓她乾脆垂下了頭，掩蓋自己臉紅的事實。

  「沒有。」那不算麻煩，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

  可是……為什麼她覺得內心苦苦的，令人難受呢？

  「你都不記得了嗎？」她忍不住問了出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對方點頭還是搖頭，那晚是個意外，就算對方記得了又如何？難道要他負責嗎？不，這不是她想要的，她並不想因此而約束他，強摘來的果子不會甜美，她懂這個道理，所以就讓這件事只存在她的記憶中就好。

  可另一方面，她又矛盾的希望對方能記得，哪怕只記得一點點的細微也好……

  「我醉了，不是嗎？」冷千旭挑起眉，理所當然的回應。「有什麼是我該記得的嗎？」他雙手環胸，看著風伶嫣，從剛才，她就一直再迴避他的眼神了，讓他有些不悅。

  該記得的？「不……」那是不該記得的，「沒有，什麼都沒發生，我放下你之後，就直接離開了。」她說了謊，心裡有些慌亂，因此沒發現冷千旭口氣中的不悅。

  他果然不記得了，她感到有些失望，但可那失望的感覺立即被她給抹去。

  他們現在是上下屬的關係，不能因為任何其他因素而影響公事上的情緒，既然他的確什麼都不記得，那就讓這件事到此為止吧。

  「原來是這樣……」冷千旭一臉恍然大悟，「對不起，我那天喝多了。」他帶著歉意說道：「另外也要謝謝妳，幸好有妳。」

  幸好有妳……如果那晚是別人的話，他也會說出一樣的話，她並不是最特別的。風伶嫣伸手壓住了自己的胸口，止住因那句話而起的波瀾。

  「不客氣。」她強作鎮定，怕自己的語氣會有任何不妥，但說出來之後，與平常相同的語調讓她鬆了一口氣。

  「改天請妳吃飯吧？那天還讓妳付賬呢，本來應該是我來請的說，真是不好意思，而且還有飯店的費用，得一併給妳。」冷千旭說道。

  「不用了，謝謝。」風伶嫣冷然的說，想要跟他保持距離的她怎可能答應此邀約呢？她不能跟他太過接近，就怕早已對他有意的她，會更加的情不自禁。

  她不想破壞兩人的關係，就這樣當個學姊和助理不是很好嗎？

  「不行！學……風特助，讓我請一次答謝妳也好啊。」此時的冷千旭，就像是大學時期的他，語氣有些孩子氣，逗得整個社團的女孩都笑咯咯的。

  這讓風伶嫣覺得有些懷念，可她畢竟已經不是過去的她了。

  「不用了。」她倏地站起身，冷淡地朝冷千旭說道：「如果總經理沒什麼『公事』要說的話，那我就先出去了。」她特地加重了「公事」二字，希望冷千旭能夠注意此時的地點，不要繼續談論私事。

  可她還是低估了冷千旭，因對方竟拉住了她的手，有些撒嬌地說道：「學姊，別這樣，來來來，今天才第一天，不要這麼嚴肅嘛！」他一用力，風伶嫣一下又坐回了椅子上。

  好溫暖……對方手裡的溫度讓風伶嫣有些留戀，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她皺了下眉，甩開對方的手。

  「風特助。」她再次強調。

  「好好好，不要強調了，風特助。」冷千旭攤攤手，一臉無奈。

  風伶嫣依舊板著臉，沉默的坐著，她已經打算若冷千旭執意要聊公事以外的事，她便立刻走人。

  冷千旭像是看出她的想法一樣，竟也不再嘻嘻鬧鬧的，開始談起了正事，風伶嫣因此鬆了口氣，她凝起心神，專心的在公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