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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作者:樓非      更新:2015-11-21 17:24      字数:0
  玉兰花中有箫声逸出,微风夹杂着箫声的哀怨拂乱了一树的玉兰花。陈璞的指灵活地在箫孔上跳跃,他无意要箫声哀怨,但是箫却不知为谁而哀、为谁而怨,令浇花的宫婢都不禁定眼看着这袭修长的碧蓝身影,凝神地听他如泣似诉的箫。

  陈璞闲时便会吹箫,当夏日的玉兰花绽放得盛烂,便与吹箫的陈璞拼凑成一幅绝美的画。昭和殿的人都知道陈璞专注吹箫时的神态最好看,优雅俊逸,一身风度不比皇宫的贵族公子差。

  一曲完了,他转头的时候恰好与偷看的宫婢四目相接,宫婢的双颊马上泛起红晕,娇羞地小跑离开。他看着宫婢纤细的身影远去,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孽,令她急着要走。

  忽然,一双手从后盖住了陈璞的脸。他心里想,会这样作弄他的就只有淮钧一人,便喊道:“王爷,我知道是你。”

  然而身后的人没有回应,陈璞也逐渐感到不妥,但他来不及发问,后颈就被人用力打了一下,辗转晕了过去。

  他晕去之前,隐约听到一把声音说:“对不起,陈中郎。”

  等到他醒来已经是两刻钟后的事,他睁开眼睛,满目绿色,这才缓缓地想起刚才在昭和殿里的事。他刷白了一张脸,慌张地站起来,按着痠痛的后颈,四处张望。他还未搞清楚这个是什么地方,就因不远处的伫立着的两个人而搞清楚了事情。

  突然被敲晕过来的害怕加上他猜测到二人的意图,使得他生气地转过身,快步地离开。只是他才走了几步,就有一把声音从后响起:“璞儿,过来!”

  他没有理会,一心离开。可是忽然有个人急步从后赶上来,拦住了他。他澄明的双眼对上那个人,眼眸里涌现出怒气:“是你!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陈中郎,回川多多得罪了。”

  这两个人就是诺煦和莫回川。

  陈璞转过头去,看着身旁的诺煦,不自觉地提高了声调:“望王,你要我过来,不必用这个方法!”

  面对着生气的陈璞,诺煦的脸一如以往地挂着和善的笑容,然而这个笑容,看来看去都是苦涩的。

  他说:“若是不用这个方法,你会过来吗。”

  陈璞撇了撇嘴,低下头,没有回答,因为答案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的。

  “你生气是应该的,是我害你受惊了。”

  “小人不敢!”

  “你从前是个鬼灵精,现在口头说不敢,心里却肯定在骂我。”诺煦打算开一个玩笑缓和气氛,但他脸上的笑容先坚持住不住,好看的薄唇被抿成一条直线。

  “望王,我们做奴才的,你让我过来,我就应当过来。”陈璞憋不住心里的一口气,嘲讽地说,“下次别劳烦莫侍卫了。”

  诺煦却不把陈璞的话当作一回事,只是那双透露着悲伤的单凤眼一直凝视着他。良久,诺煦叹了一口气,说:“你随我过来这边。”说罢,他就转身往刚才伫立的地方。

  陈璞心底有一把声音奉劝他不要跟上诺煦的步伐,要是他跟上去了,就会如同当晚在华清亭跟上莫回川一样,一错再错。可是此刻他被莫回川拦住,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他握了握拳头,终是跟着诺煦走到前方。

  等到他停下来,诺煦就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将那他不愿意知道的真相揭露开来。

  “明珞死了。”他低声说,语气甚是悲哀。

  “我不懂得你在说什么。”陈璞是耳朵听不清楚,心里又抗拒他的话,便装作糊涂,脚步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你自然不懂,淮钧有意隐瞒你,你怎么可能会知道?”他顿了顿,难过地问:“你知道你脚下的是什么吗?”

  陈璞摇摇头,却不断地后退着,不愿意知道这个答案。

  然而诺煦却不打算放过陈璞,步步进迫地说:“明珞就是埋在这里了。”

  他又退后了好几步,踉跄的,然后左脚跘住右脚,勉强稳住了身体,却再没有力气往后退了。

  那个答案从他的耳朵冲击到心坎,耳窝在嗡嗡作响,扰乱了他的一切思绪。当日他送走的四皇子,怎么可能被葬在这里?他不能接受、他根本不可能接受诺煦口中的这一句话!

  “望王何出此言?”他难堪地说,然而身体却在泥土上颤慄着,他彷佛听到了明珞凄厉的叫声,他彷佛听到明珞含冤的泣诉。

  “我的话,你不可能不明白。只是你要相信他,可以;你要违背眼前的事实去相信他,都可以!我们都不能逼迫你什么,但你问问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抛却良心,就因为淮钧而无视这个事实?”

  陈璞默然不应,又或是他根本找不出任何应对的话,只能在心底里苦苦挣扎。

  “璞儿,明珞死了,他是被淮钧逼死的,他根本没有放过明珞。你知道永霆有多伤心吗?我昨天见他抱着明珞不愿放手,落寞地看着前方,喃喃自语,根本不似过往意气风发的艺王!那时候我的心都寒透了,璞儿,要是淮钧明天就要我死,你是不是都睁着眼睛让他置我于死地?”

  明珞断了的拇指彷佛浮现在眼前,淮钧的冷漠狠心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放大,局促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觉得他的手在疼,好像捱了一刀的是他,又好像捱了无数刀。

  一个明亮的笑容忽然绽放在他的脑海,他想起了明珞为到他求情,想起了明珞将他当作朋友,又想起当日在昭和殿里第一次见面。

  “你要是不相信我,你回宫看看永霆伤心的模样,你拨开这里的泥土,看看里头躺着的是什么人!”诺煦指着下方的泥土,语气愈来愈激烈。

  终于,他一直坚定着相信淮钧的弦索断了,他闭上眼,晶莹的泪从眼眶中滑落下来,他的再无法说服自己相信淮钧,事实摆在眼前,他再无法相信他了!

  淮钧告诉他会放过他们,结果他再一次欺骗了他!

  “望王,是我害了艺王与四皇子!”他双手掩住脸,泪从指逢间溢出。

  “你知道不是你的错……”

  陈璞打断诺煦的话,大喊道:“是我盲目相信他,是我害死了四皇子!”

  “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淮钧的错!”

  然而陈璞却显然听不进诺煦的话,他将手放到眼前,觉得上头都是血污,他整个人颤抖着,喃喃地说:“我害死了四皇子、我害死了他……”

  下一刻,诺煦捉住了他的手,大吼道:“你没有害死他!”

  陈璞睁着一双泪眼,怔然地看着诺煦,眼泪压抑不住地涌出。

  “你再自责都不能否认淮钧欺骗了你!”

  他咬着下唇,再度陷入沉默,无力否认诺煦的话。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好像在刹那间淮钧变成了另一个人,又或许是他从来没有暸解过淮钧。是不是当日在地牢之中,冷酷残忍的才是真正的他?那么那个温柔地对他许诺一生的人又是谁?

  他软弱地垂下肩膀,诺煦则更用力地握着他的手,说:“璞儿,只有你可以帮助淮钧了。”

  “我、我、”他苍白着脸,心坎里哽住的一口气无从抒发,只得不停地摇着头:“我不能,我不能的。”

  “你在他的身边这么多年,他最信任的就是你了。”他晃动着陈璞的肩,要他清醒过来:“你不想淮钧愈陷愈深,就只有你能够阻止他!”

  “我……”

  “璞儿,你当是救救我们,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淮钧再对我们下手吗?”诺煦近乎哭求地说,身后的莫回川皱了皱眉头,心疼地看着他。

  陈璞忽然回过神来,问道:“我应该怎样做?”

  诺煦恳切地回答:“璞儿,带他离开吧,只有离开皇宫,他才能够放下一切。”

  莫回川凝视着诺煦真诚的双眼,他懂得这是诺煦做的一场戏,他却清楚这是诺煦的一句真心话。

  “离开?”他困惑地看着诺煦,心里想,要离开这里,谈何容易呢?

  “对。”他应了一声,视线掠过陈璞,落在蔚蓝的天空上:“皇宫之外尽是好地方,只要他放下一切,就能还回本性”

  “望王,请让我再想想。”他逃避似的退后了几步,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次,诺煦和莫回川都没有拦截陈璞。莫回川走到诺煦的跟前,看着诺煦变回冷淡的模样,心就不自觉地痛起来。

  ——诺煦,你的本性又何尝是这样?我又何尝不想与你离开?带你离开这座遍地伤心的宫殿。

  华清亭的花香是浓郁的,种的是牡丹、杜鹃、月季……似乎是有意将各种的花放在一起,百花竞艳。但是花香混杂,陈璞觉得过份浓郁而不喜欢这里,她则觉得花应该昂然绽放,种在一起使花的颜色和香气都变得暗淡,赏花人应该专注于一种花。

  所以她亦是不喜欢这里的。

  但是这座宫殿太大,她初次进宫,才走了一段路就发觉已经认不回以前路,只好继续向前走。走到一双莲足疲倦得不能再移动时,就逼不得已地坐到亭里,让混杂的花香包围着她。

  她素来喜欢月季,可是她却嗅不到月季的香气,它已和其他的花混在一起,又或是被其他的花香掩盖住。

  她来到这座宫殿,下场是否就像这里的月季一样?她是否极力盛放都不能得到赏花人的一记专注?而她要的不过一个愿意为她倾尽真心的人,然而这座宫殿之中,她怎么可能得到?

  莲足被丝履束缚的不适,令她将手移下去,正想脱下丝履时就想起她父亲的教诲:“宫廷不同家里,万事都要守礼,不能放肆。你今趟进宫是圣上的恩德,爹也是为了你着想,别为了一时之气而坏了自己的未来。”

  想到这里,她就意气用事地将一双丝履脱下。

  淮钧回去昭和殿的路上,必定会经过华清亭,但平日他赶着回去便没留意,何况这座宫廷多的正是这样的亭子。

  然而今天的他却放慢了脚步,有几件事纠缠在他的脑海里。

  诺煦到昭和殿见陈璞,怀的心思他清楚不过,那么诺煦下一步又会做什么呢?圣上为他选妻的事,他都知道了,他又该怎样处理这一件事?

  忽然,华清亭里的一袭蓝色的娇小身影掠进他的眼里,和陈璞一样的碧蓝。他看着她仰头看天的侧面,竟然被她轻抹脂粉的脸容吸引过去。

  他一直都不知道,原来除了陈璞外,还有人能够将一身碧蓝穿得这样好看。

  一双莲足在碧蓝下晃动着,白晢的肤色彷佛和自然融和在一起,甚至比起一旁娇艳的花更夺目,他满脑子的烦恼竟然平静下来,他被她的安静而不受拘束的姿态吸引过去了。

  “女儿家把鞋子脱了,好像不太雅观吧?”

  一把男音从她的身后传出,她马上回过头看看是哪个男子这样放肆。

  但回头的一刻,她的怒意就止住了,她看着淮钧温文的笑容,剩下一脸尴尬。

  她慌忙将旁边的丝履握住,想弯下身将丝履穿上又觉得这样的举动将会更难入眼。

  淮钧看着她泛红的脸,不禁轻笑出声,换来的是她一瞬间的怒瞪,偏偏这一瞬间就让他捕捉了。

  “你不是宫中的人吧?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淮钧问。

  “嗯。”她随便地应了一声,将碧蓝的衣裙又拉前了一点,想盖住曝露的一双莲足,更希望眼前的男子快点离开。

  “那么你何以进宫?”他才将话问出,就觉得有点儿唐突,但是问了出口的话是收不回的。

  “这事恐怕不便与公子透露。”

  淮钧没有所谓地耸肩,反而端视起她的容颜来,柳眉弯弯,双眸剪水,虽不是什么国香天色,却是另有一番乾净伶俐的味道。

  “你……”淮钧才想开口,就被她讶异的打断了: “瑜王?”

  在淮钧端视她的时候,她也禁不住打量了他一番。

  一双渗着文气的剑眉,高挺的鼻子,红润的薄唇,一副贵族子弟的气概。她又顺着他暗绿的衣饰看下去,果然是贵族的气派,而他腰间刻住 “瑜”字的金牌,立刻将他的身份道出了。

  淮钧含笑地点头,剩下她愕然的注视,眼神再也离不开他。

  竟然是天朝的三皇子。

  “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是否也该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

  她的思绪依然是混乱的,恍恍惚惚地应道:“民女姓董。”

  “董?董将军是你的父亲?”淮钧的脑海立刻现出了董将军的模样,举朝上下就以彭大将军和董将军两位武将的势力最大,她能够来到宫中,还比一般闺秀多了一份无拘无束的洒脱,相信就只有武将的女儿才会有。

  “是。”她仍然是浑噩地回应。

  “那名字呢?”

  “靖,”她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淮钧好看的模样,心里禁不住怦怦的剧烈跳着: “立青靖。”

  “董靖、董靖,董将军为你取了一个好名字。”

  在他醇厚的声音中,董靖又有一点儿恍惚,一颗芳心就这样沦陷的。

  要是他的话,即使被困在这里一辈子她都甘愿,她知道天底下不会有比他更好的人。

  见董靖久久不开口,淮钧自觉打扰了她,便告辞道:“时间不早,我也要回去了。”他又体贴地提醒道:“沿路多沙石,记得穿好鞋子才离去。”

  当淮钧回到昭和殿,踏进前堂,与陈璞四目相接的一刻,看到的是陈璞红肿的眼睛,他的心房突然紧窒的疼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