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书库 | 排行榜 | 新闻资讯 | 交流论坛
浪漫言情 | 耽美小说 | 同人小说 | 综合小说
最新公告: 由于网站近日持续遭受黑客的网络攻击,为避免大家出现经济损失,现将所有充值通道都暂时关闭!!望各位互相转告!
第四十二章(下)
作者:樓非      更新:2014-12-27 23:18      字数:0
  另一边厢淮钧刚处理好公事,正打算过去看看女儿,再陪董靖晚膳。然而他转念一想,吩咐太监带个口信给董靖后,就满心期待地过去昭和殿。

  他心里想,今晚他们一定要好好吃一顿饭,就像过去一样。

  然而他来到昭和殿,却只看到正替玉兰树剪枝的阿福。

  阿福见淮钧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工具说: “奴才参见殿下。”

  “你继续做你的事。”说罢,他就往前堂里走。但他才走了几步,就被阿福叫住了。

  “殿下,您找陈璞吗?他去齐和殿了。”

  淮钧一时未反应过来,想了想,才记起宋乐玉等人住在齐和殿里。

  他转过头来,平静的脸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我在这里等他一会儿。”

  此时天色已经黄昏,阿福也为玉兰树剪了最后一刀,护主心切的他怕淮钧一等就要两个时辰,便说: “陈璞通常都在那里用过晚膳才回来,要不让奴才先奉上晚膳?”

  “不用了。”淮钧摆摆手,心烦意燥地离开了昭和殿。

  他想起了连日来宫中的传言,上阳殿里来了一个新的客人,每每被诺煦奉为上宾。

  他下意识觉得这个客人就是陈璞,可是他没有勇气去问这件事,就由得他了,没想到自己满怀期待过来,陈璞却在宋乐玉的身边。

  气愤的他本来想直接回去仁福宫,却在半路上拐了一个弯,来到怀仁殿。

  此时旻轩仍然在书殿里看书,经老公公的通知后,他才知道淮钧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书,来到主殿。

  “参见殿下。”他又打了一个眼色,命令殿里的太监宫婢统统退下去。

  殿里清空之后,淮钧方开口说: “江将军正在上京路上。”

  得知这个消息的旻轩有些兴奋,他知道他期待的新生活即将到来了,从此以后,他不用再活于惶惶不安中了。

  他强装镇定地说: “江将军上京治丧,如非必要,还是别要他徒添琐事。”

  “嗯。”淮钧压低音量, “定安军也在路上。”

  一股怒气随之涌上旻轩心头,那日日夜夜追赶着他的梦魇还是未完,他用力地握住自己的念头,十指深陷在掌心,疼痛的逼迫他看清只差一步的现实。

  他不会让这一切功亏一篑。

  “大皇兄只有这一步可以走,殿下,你的胜算还是较大。”

  “我要的是绝对的胜算。”淮钧话锋一转, “接下来就要借助宋乐玉的财力,定武军需要一批军粮。”

  “明日我就到齐和殿……”一想到那穷追不舍的梦魇,他就转说: “我马上到齐和殿一趟。”

  淮钧思量了一下,才说: “我和你一起去。”

  等到二人从怀仁殿来到齐和殿时,天色已经变成深紫,而陈璞和宋乐玉等人已围在圆桌前用着晚膳。

  旻轩颇讶异陈璞在场,但转念一想,他从来都不高估陈璞的为人,他在扬州时就已经觉得陈璞与宋乐玉另有关系。

  他望向淮钧,但淮钧仍然是一脸平静。

  “宋公子,殿下有要事与你商讨,请借一步说话。”

  宋乐玉仍然自顾自地吃着饭,向来自在惯了的他,一口回绝了: “五皇子,小人向来不在吃饭时谈论公事。”

  然而除了这个心高气傲的宋家公子外,其余三人都放下了碗筷,站起来拘谨地对着旻轩与淮钧,尤其是陈璞,双眼根本不知道往哪里放好。

  对于宋乐玉的言行,旻轩再一次动气了,可是目前是他们有求于人,他也只好将这口气忍了下来,他在心里嘲讽说――也不看看你在吃着谁的饭。

  淮钧紧紧地盯着陈璞, “是我们打扰了你们用膳,不要紧,我们在这里等你。”

  宋乐玉挑挑眉,继续自在地吃他的饭,不过他倒唤了一个宫婢进来,让他为太子殿下以及五皇子多添一双碗筷。

  淮钧一心坐在陈璞的旁边,但是他身侧的宋乐玉没有让开位置,姚子余则往他坐得更近,最后淮钧与旻轩只得坐在姚子余和赵天宝之间。

  席间变得沈默无声,只有宋乐玉不时将饭菜夹到赵天宝和陈璞的碗里,说一些什么: “这个不错。”、 “多吃一点。”、 “吃菜吧”之类的话,而在这个静谧的环境里,则更清楚地落入淮钧耳内。

  这样看来,宋乐玉就像个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的富家公子。

  他想起这些事从前只有他为陈璞做,但是今天他竟像个局中人一样看着宋乐玉热心地为陈璞夹菜?

  想及此,淮钧有些按捺不住地掐紧双筷,手上的青筋暴现,

  悄悄地看在眼内的陈璞,马上制止又为他夹来青菜的宋乐玉: “我自己来,你吃吧。”

  然而,他刚制止了宋乐玉,坐在右边的姚子余又将一条青菜夹到他的碗里。

  他明白他们的意图,但这的确不是一个好方法,他不想自己和淮钧的事牵连到他们,此刻他坐在淮钧的对面,已经感觉得到淮钧的怒气。

  宋乐玉的确是想逼使淮钧看清现实,放陈璞离开,但是姚子余却显然没有这个意图,他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件事上。

  他又夹起一条青菜,不过他却将这一条菜放到右边的旻轩的碗里。

  不习惯与人亲近的旻轩瞪了他一眼,但是他衡量了一下,竟也勉强接受了姚子余夹来的菜,从齿间迸发出一句话: “你们真客气。”

  这话是说给淮钧听的,但是淮钧却是听不下的。

  结果这顿饭下来,吃得每个人都不是滋味,除了姚子余。

  饭后,淮钧、旻轩和宋乐玉到书殿里谈论正事,然而当淮钧对着宋乐玉时,他总是不其然地想到他对陈璞的亲昵,就全然集中不到在事情上。

  偏偏这个宋家公子随性惯了,又是打从心底不满二人,一轮对话中多是敷衍应对。

  旻轩忍着不耐烦,依然好声好气地对宋乐玉说着事情,可是淮钧却忍不住,冷声搁下一句: “宋公子,这两天你就给我预备好这笔银两。”

  说罢,他就转身,推门,阔步离开,旻轩连忙跟着出去。

  然而他才走了两步,就听到宋乐玉冷笑了一声, “小人遵旨。”,他便回过头来,一手指着宋乐玉,生气地说: “宋乐玉,这里是皇宫,你不要太放肆!”

  宋乐玉耸耸肩,没有理会旻轩。

  旻轩哼了一声,就跟着淮钧的步伐走了。

  一路上,淮钧愈走愈急,旻轩跟着他则愈来愈担心,天朝太子向来都是温和有礼,何曾有过今天的模样?他当然知道是陈璞的缘故,所以他早就认为陈璞不该回来,他回来不过是牵连淮钧!

  二人东转西弯,最后停在昭和殿。

  淮钧转过头来说, “你先回去吧。”

  黑夜之中,旻轩看不清淮钧的模样,但是他听得到他话中少了刚才的急躁愤怒,而多了一些落寞,孤单,而他这些低落的情绪除了陈璞之外,没有人能解。

  他认知的这个事实使得一心求成的他急起来了,接下来的话就顾不得淮钧是否伤心,他只想淮钧对不断牵连着他的陈璞死心。

  “皇兄,你刚才都看到,陈璞的身边已经没有你了,既然如此,你何必为了他而误了大事?”

  “一顿饭算得上什么?”他冷声说,说给旻轩,也是说给自己。

  “那么这三年来呢?他走了三年,三年来音讯全无,他可以不在你身边也活得好好……”他戛然止住,强忍着下半句话没有说出去,因为他知道那下半句话的确很伤人。

  旻轩的话使得淮钧多了一份慌张,不经思考,他立刻反驶道: “他过得不好!要是我在他的身边,我不会让他受伤,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听及此,旻轩马上心虚起来,这份心虚使得他更决绝地将淮钧与陈璞的关系砍断。

  他话锋一转,嘲讽地说: “皇兄,你知道我在哪里打听得到陈璞的消息吗?”

  淮钧沉默不语。

  “我是在扬州的宣楼里打听到陈璞的消息,而宣楼就是青楼,妓院!你以为他三年来是怎样谋生的?你以为他是怎样勾搭上宋乐玉的?你以为他还是当初在昭和殿里的……”

  他的话愈说愈难听,淮钧听在耳内,内心疼痛起来,彷佛有血滴在心头,使得那沉睡在他心底的毒蟒又苏醒起来。

  他猛喝一声: “说够了!”

  被淮钧喝止住的旻轩有些怔然,但是他仍然冷冷地将刚才强忍着的下半句话说了出口: “你以为他稀罕你的感情吗?他已经不稀罕了,不稀罕了!”

  淮钧大吸了一口气,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他的身在微微的发抖,他已经压抑不住自己即将迸发而出的情绪。

  有一个人慌张的走了出来,打断了他们僵持的局面, “发生什么事?”他定睛一看,原来是淮钧与旻轩,马上弯身说: “小人参见太子殿下,参见五皇子。”

  淮钧望了望过来的人,原来是阿福,他便各自对二人说: “旻轩,你先回去。”、 “阿福,没有什么事,你回去继续睡吧。”

  “皇兄,你向来聪明,别坏了大事。”旻轩死心不息地劝止着淮钧。

  而两个皇子来了昭和殿,做奴才的阿福也不好离去,忙着张罗: “殿下,你们去殿里坐……”

  他的话被淮钧猛然打断了: “我说你们先回去!”

  二人顿时不敢再多言语,各自散了,剩下淮钧独自一人。

  淮钧在玉兰树下伫足了一会儿,试图平静一下自己,但是旻轩的话却像利刃一样,一刀又一刀地刺进他的脑海内。

  最后,他走到寝房里,看着犹如昨日的布置,彷佛一切都没有变。

  他坐到床上,想起了那些一直活灵活现的片段。

  小时候纭妃会陪着他睡在这里,唱着曲子哄他睡觉,等到纭妃到了永宁寺静修,就剩下他独自睡在床上,有很多个夜里,他都会做起纭妃唱着曲,哄他睡觉的梦,直到醒来才想起纭妃已经离开了。

  后来陈璞来到,他认生,不敢自己一个人睡,淮钧就不顾旁人的反对,坚持让陈璞跟他睡在一起,等到两个人慢慢长大,才各自分开睡了。

  但是他们偶然还是会偷偷地睡在一起,然后有了第一次缠绵,第二次缠绵……

  忽然旻轩的话又涌袭过来,他想到陈璞这三年在宣楼里做的事情,又想起他与宋乐玉的亲近,但是他不敢去想,陈璞与宋乐玉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情景!

  他愤怒地将床上的东西统统扫落地,偏偏陈璞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陈璞诧异地看着一地狼藉,下一刻,他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睛对上了淮钧透露着愤怒的双眼。

  “我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了。”盛怒的淮钧率先开口,说话里尽是讥讽。

  “什么意思?”

  淮钧抿抿唇,没有回答。

  陈璞是熟悉淮钧的,他知道淮钧一定为到刚才晚膳的事而生气,可是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跟淮钧起摩擦,只得无奈地说: “夜了,殿下还是回宫休息吧。”

  然而他一句 “夜了”,却无故触动了淮钧敏感的神经。

  “你知道夜了,为何这么夜才回来?”

  他质问的态度令陈璞感觉不舒服,但他的确不想与他争吵,便沈默地将被扫落在地的东西收拾起来。

  但是陈璞选择不回应的态度却令到淮钧更不舒服,他心里想——莫非他心中真的没有我了,所以连解释都是多余?

  他一时气上心头,走上前,掐住陈璞的左肩,强硬地说: “答我!”

  陈璞的左肩本来就有伤在身,被淮钧这样一掐,那些痛楚就从左肩开始蔓延到全身,脸色惨白。

  他咬了咬下唇,抬起头来,直视着淮钧: “你想我答什么?”

  “为何这么夜才回来?”

  “我刚才与乐玉下了一盘棋。”他如实地答,额角因痛楚而逐渐冒出一层冷汗。

  “你不会下棋,你为什么要跟他下棋?”

  淮钧的步步进迫,令到陈璞不愿意再退下去,他生气地说: “我三年前不会下棋,不表示我三年后不会!”

  淮钧冷笑了一声, “你为了他而学?还是为了谁而学?”

  这些话说出口注定是伤人的,但是淮钧的心同样在滴着血,他想起很多年前,陈璞为了他而学懂得吹箫,现在他却为了别个人而学懂下棋。

  “殿下,不管我是为谁而学棋,你为太子妃做的事情又比我少吗?”

  这么说,他默认了他为了人而学棋。

  他的怒意使得他掐着陈璞的左肩的力度大起来,也使得他没有留意到陈璞的脸色愈来愈白,额上已蒙了一层冷汗。

  他唯一做的,就是继续出口伤人,那个他最爱的人。

  “我是她的夫君,我为她做一些事有错吗?”

  话已至此,陈璞从未彻底死去的心,终于在这一刻断了气息,他左肩的疼痛竟是及不上那个彷佛被剜开了的心。

  他重复说: “你是她的夫君,你为她做所有事都没有错。”

  “那你呢,你是不是很庆幸跟了宋乐玉,所以你愿意为他做一切的事,就是为了留住他?他已经有了赵天宝,你……”

  淮钧的话愈来愈难听,陈璞忍受不住,再次反击: “殿下,你也有太子妃!”

  听罢,淮钧竟没有半点心虚,那些心头的怒意淹没了他对陈璞的愧疚,他只得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出那些羞辱至极的话。

  “璞儿,我让你回来我的身边,你却执意要走,难道你以为宋乐玉比我好?他不过是凭藉祖上余荫的纨絝子弟,他日我登上皇位,我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你好好的留在我的身边,我不会待薄你。”

  陈璞看着眼前的男人,陌生得他已经想不起那些美好的岁月。

  过去的三皇子,处处为他着想,但是今天的太子殿下,却处处只为自己着想。

  他想要的,今天的淮钧已经给不起了!

  见他沉默不应,淮钧就更加焦急,怒气更盛: “宋乐玉用多少钱买你,我就用双倍!璞儿,我不愿意相信你在宣楼做的事情,但如果这是你唯一的辨法……”

  他的话被 “啪”的一声打断了,陈璞抬起了右手,狠狠掴了淮钧一巴掌。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陈璞一双眼睛变得通红,一颗心跳得厉害,他颤抖着唇说: “你说你会相信我的话,但你没有,你以为我跟乐玉是什么关系?”

  这几年来被众星捧月似的太子殿下,在这一巴掌后,话竟变得更尖酸刻薄: “你在青楼里生活,你让谁相信你没有做青楼的事。物事人非,难道我愿意相信你已经不是当年的陈璞吗?”

  陈璞提起右手,强硬地拍下淮钧掐着他左肩的手,然后他退了一步,紧咬着下唇,拉开束着的腰带,继而用力地将他几层的衣服从左肩处拉下来,再背过身去,让淮钧将他那触目惊心的疤痕看清楚。

  他背对着淮钧,一双红了的眼睛变得刺痛,却是流不出一点眼泪。

  刹那间,天地变得无声,淮钧怔然地看着陈璞由肩处划下的疤痕。

  好不容易,他才从喉咙发出了声音,勉强说几个字: “璞儿,这是……”

  “是宣楼的人救了我,那时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宣楼的人救了我。我一直很感澈他们救了我,他们甚至不让我做那些事!”陈璞愤然地回过头,一双眼红得热得快要瞎了似的: “但是我现在宁愿他们让我做那些事,那么你也不算侮辱了我;我宁愿当初没有一个人来救我,那我便永远都不用回来,不用再见到你!”

  事实昭然若揭,淮钧似个做错事的孩子,愣愣的站在一旁。

  他心头的怒气变成剧痛,陈璞的话像鞭子一样狠狠地抽打下来,他不自觉地走上前,拥住了他,一声又一声说: “璞儿,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

  这么一个拥抱,使得陈璞那些眼泪倾涌而出,簌簌地落在淮钧的肩上。

  但他还是推开了淮钧,然后打开门,说: “殿下,夜了,回宫休息吧。”

  淮钧傍惶无助地看着他,但一想起他刚才说的混帐话,做的混帐事,他就没了底气,只好离开了。

  那一晚,淮钧回到仁福宫,却喝了一整晚的酒,脑海里不断贬现了陈璞左肩那又深又长的疤痕。

  那一晚,陈璞拿出玉屏箫,竟然再想不起当日那些最好的回忆,只有无尽的孤单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