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书库 | 排行榜 | 新闻资讯 | 交流论坛
浪漫言情 | 耽美小说 | 同人小说 | 综合小说
最新公告: 由于网站近日持续遭受黑客的网络攻击,为避免大家出现经济损失,现将所有充值通道都暂时关闭!!望各位互相转告!
第七十三章(上)
作者:樓非      更新:2015-07-20 02:20      字数:0
  七月廿二,大暑,正值三伏天之中,天气既热且湿,大街上少了行人,家家户户的狗都伸长了舌头,伏在树荫或者屋檐底下,懒洋洋的一动不动,如此的热天真是多动一下都嫌多。

  只是就算是暑天大臣们也免不了继续上朝,一大清早,旻轩就领着姚子余进宫,走到一半,二人就分别了,各自往朝堂和昭和殿去。

  姚子余到达昭和殿时脸上已经滴答着汗,后背也是黏糊糊的。他先过去前堂,看不见人后就熟路地过去陈璞的寝室,那时陈璞还没有起床,而阿福正在一边替他扇风。

  一看到姚子余,阿福就略带惊讶地说:“姚公子,你来了。”

  “我来早了。”他伸出手,接过阿福手中的扇,说:“我来吧。”

  阿福靠在姚子余的耳边低声说:“昨晚陈璞睡到半夜惊醒了,一直到今早才重新睡过去,圣上吩咐了不要打扰他睡觉。本来圣上派了人去庆王府让姚公子今天不用来了,没想到姚公子这么早就过来。”

  “不来也来了,那就我来陪他,你去忙吧。”

  阿福思量了一下,又想到待会要出宫一趟,于是点点头,留姚子余在寝房了陪着陈璞。

  姚子余手执着扇,也不嫌闷,一直尽责地为熟睡的陈璞扇风,偶然就为自己扇两下。他盯着陈璞紧皱的眉,虽然不知道他梦见什么了,但也肯定他睡得太过压抑,梦也梦不好。于是他轻叹了一声,心里暗道--真是一个两个都不能让人省心的。

  一个是陈璞,另一个就是旻轩了。

  他不禁想起旻轩这几天变得莫名其妙的态度,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他那盛气凌人的态度突然收敛起来,友善了不少。而说是莫名其妙,就是因为旻轩甚少对人好,好了一点,就让他觉得忸怩尴尬。

  好比晚饭,旻轩一直嫌弃姚子余管不住自己的嘴,太过吵闹,所以一直都是分开吃的,但是这几天却等他一起才吃,而昨晚姚子余一捧起汤,正想喝个痛快的时候,旻轩就喊了一句:“会烫!”

  这一句话短而大声,听得出说话的人有一点激动,令听的人困窘地放下碗,一抬头,就看到那说的人双耳红了,一张脸都红了。

  想了一会儿,姚子余就把答案想出来了,就是旻轩终于把他当成朋友了。他满意地点点头,笑了笑,手劲也随之大了起来,扇出来的风把陈璞的头发都撩乱了。

  陈璞就是被这风打醒的,他睁开眼睛,随即又因为风大吹进眼的缘故闭上了。等到风小了一点,他才勉强再次睁眼,只见姚子余傻愣愣地笑着。

  陈璞正想喊他,一开口才记起自己说不了话,只能“啊”了一声试图引起他的注意,但是显然他是听不到了,陈璞只好坐起来,又“啊”了声,姚子余才发现陈璞醒来了。

  “你醒了?要梳洗吧?”姚子余放下扇,问道:“我让人把用具端进来?”

  “嗯。”陈璞应道。

  片刻,其中一个哑巴太监就把梳洗的工具端了进来。陈璞洗过牙,又洗了一把脸,把姚子余赶了出房门后,然后才脱下衣服,抹了抹满是汗的身体,最后换上衣服才把姚子余叫回进来。

  姚子余进来时,桌上已经放好了宣纸和笔墨。

  陈璞执起笔,蘸上墨,写道--今天这么早?

  “庆王爷上朝,我与他一起进宫。”姚子余“嘻嘻”笑道:“这时节早一点儿出门,免得到了午时,火炉一样我就不敢过来了。”

  --的确太热。

  “可不是!我记得阿璞你最怕热了,从前在宣楼的时候,一到大暑了你就一直待在厢房,难为大哥命人搬来一大块冰,放在你房里。”想及此,姚子余不得不感叹道:“阿璞,大哥对你真好,我在宣楼那么多年还没有见过大哥对谁这么好。”

  --对你们也好。

  “好自然是好,可是对你特别好。”

  这是老实话,从前在宣楼就不只姚子余一个人这么说过,陈璞也很感激范绍谦对他的好。只是现在他们身各二处,怕是想见上一面都很难。

  --大哥可安好?

  “大哥之前受了伤,现在已经好了,他很关心你、”姚子余戛然住口了,他想起范绍谦交代的话,他搔搔头,笑着说:“你不用太担心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调理好你自己的身体。阿璞,你总不能哑一辈子吧?”

  陈璞掐着笔,想到自己的处境就一阵悲哀涌上喉咙,突然他松开手,咳嗽起来,他用力地拍打着起伏不定的胸口,一呛,一口血就吐了出来,吐了在宣纸上,沾染在那刚干的黑墨上。

  姚子余慌忙拿出手帕,递给了陈璞,然后自责地说:“我们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了……”接着他又慌手慌脚地倒了一杯水给陈璞。

  陈璞喝过水,顺理了气,胸口出才平复下来。他立刻执笔,写道--没事。

  “都是我不好,说什么不好!我马上叫大夫来。”说罢,他就站起来,但刚挪步,手就被抓住了,回头一看,便见陈璞对他摇了摇头,又示意他坐下来。

  等到他坐下了,陈璞就逐字写道--要是这一辈子留在这里,哑着倒是好事。

  “有什么好!”姚子余激动地说:“你就是一直这么想,宁愿哑着,半点机会都不给自己,才一直都说不了话。”

  他这激动因关心而来,陈璞看在眼里忽然内疚起来了,他这么衰颓地过日子,除了辜负淮钧,还辜负了这一个两个关心他的人。可是他一想到那些因他而受伤害的人,还有那被淮钧伤害的一晚,他就真的宁愿永远不说话。

  说到头来,都是心结难解。

  姚子余勉强平复了心情,然后摸上了陈璞凹陷的脸颊,难过地说:“阿璞,看你这副样子,我不好受。三年前你受了重伤,你说过你会很快好起来,我们宣楼里的人就把他当成宝样地养着,好不容易精神了,现在又打回原形,肉都不剩下几两了。”

  陈璞笑了笑,打算安抚姚子余,但现在他的双眼被黑影浓重地包围着,一双眼不再是黑白分明的明亮,而是黄而无神,加上瘦得没肉的脸,结果笑不似笑,难看得很,把这些天来姚子余故意在他面前装得开心的模样一扫而净。

  倏然,阿福推门而进,姚子余连忙收回手,让阿福把端来的午饭放到桌上。

  “陈璞,是时候用膳了。”他安顿好饭菜,就说:“我待会要出宫一趟,你与姚公子用完膳,就让阿喜进来收拾。”

  见陈璞点头了,阿福就放心离去了。

  阿福走了之后,姚子余也扬起了笑容,转了个话题说:“对了,昨天我收到了天宝的信。”他顿了顿,看着陈璞一下子多了点光的眼才继续说:“他告诉我他和乐玉已经回到了扬州,乐玉的身体也好了很多,还有他们已经把包儿接回来了,他们现在都过得很好。还有他说包儿一看到他们就问我们在哪里,他替包儿转了个话,希望我们也能过得好。”

  陈璞眨了眨眼睛,那点光就消失不见了。他推开了饭菜,然后拿过执笔,写道--你骗我。

  姚子余看着这三个字呆住了,接着难以相信地问:“我怎么骗你了?你是以为天宝他们还生气你吗?”一看陈璞点头了,他就恼怒地说:“阿璞,现在是你在钻牛角尖,我明天就把信拿给你看!”

  --天宝应该恨我。

  “天宝没有,天宝都希望我们都过得好!”

  陈璞抿一抿唇,放下了笔,然后拿起筷子吃饭,如今他已经学懂了逃避。姚子余也气得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化悲愤为食量,一致就算陈璞的胃口不好,凭他一人之力,还是狂风扫落叶般一下子就把桌上的饭菜的干干净净,这还是阿福见他来了,特意命膳房准备多一倍的分量。

  饭后,那叫做阿喜的哑巴太监就把桌子收拾好了,然后端来了两杯茶。

  姚子余一口把茶喝了,在强调说:“天宝希望我们过得好!”

  陈璞则慢悠悠地喝了一杯茶后,才再次拿起笔,写道--不会好。

  “因为你不放下,也不原谅圣上才会不好。”姚子余想到他眼见淮钧对陈璞的关怀,终于忍不住开口为淮钧说话,也希望陈璞听过这番话后能够想得通,“乐玉没有死,圣上也不跟我计较,这代表了什么?阿璞,圣上爱你,你怎么要恨他呢?”

  听罢,陈璞却死死地咬着下唇,不期然地想起那日他拼命地呼喊,但是淮钧依然在他身上折磨他,那个说着不会伤害他的人却是那样地伤害爱他,他不想相信,可是痛楚一直陪伴他至今。

  那么淮钧爱他,他又为何要恨他呢?

  又听姚子余说:“阿璞,若然你真的一辈子都要留在皇宫,难道哑一辈子真的好吗?我们都不想看着你这样子。”

  --不会好。

  陈璞再次用力地写下这三个字,并把姚子余气得七孔生烟,终是忍不住骂道:“王爷说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我总算明白了!”

  --你不、

  一个“不”字写到最后一点,忽然手一滑,那一点拖得极长,手也不受控制地把笔松开了。他的意识变得迷糊,他想说姚子余不是他,怎么会明白这个中的是非曲折,个中感受呢?但是他有糊里糊涂地想--我也不明白,我也不明白啊。

  他的视线模糊了,在一连串的不明白中,他“咚”的一声倒了在桌上,紧接着这一声的是另外一声,姚子余也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