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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下)
作者:樓非      更新:2015-08-10 03:41      字数:0
  从以前到现在诺煦对淮钧二人的事都是理直气壮的,两个人之间的不坚持,由相知相爱到相负相恨,怨得再多的人到头来还不是只能怨自己?打从知道陈璞与姚子余被“捉奸在床”后,诺煦就断定陈璞与淮钧已经走到最后了。相爱的人最好一直相爱下去,只是如何相爱下去,别说他们不懂,所有人都不懂。

  诺煦只知道这相爱的一回事啊,一小步错了,就要步步小心;一大步错了,就注定了步步都错。他别有深意的再看了楼上半掩的窗一眼,就与莫回川并肩离开了。

  他坦诚没有陷害陈璞与姚子余,陷害他们的也的确不是他。

  淮钧醒来时,董靖正坐在一边,一看他醒了,就上前扶起他,轻言细语地问:“圣上,你的头还痛吗?”

  睡了一觉,淮钧因酒醉而来的头疼已经缓过来了,全身的知觉也从迟钝中灵敏回来,所以董靖的手覆在他的手上时,他忽然感到一阵寒心,然后不自然地收起来了。

  董靖正感愕然,就听淮钧说:“皇后,你先回宫吧。”

  “圣上,让妾身照顾你吧。”董靖悄然地收起自己的手,语气依旧温婉,但一张花貌黯然淡白下去了。

  “皇后,朕想一个人休息,你先回去吧。”

  董靖也不再多言语,下一刻她就站起来,动身离去了。只是临到门前,她突然转过身来,对淮钧行了一个礼,说:“妾身退下了,请圣上好好休息。”顿了顿,她就走出寝殿,离开翠微宫。

  一回到凤仪宫,她就瘫软地坐在榻上,浑身使不上劲,仿佛那全身的力气都被淮钧那赶人的两句话抽干了。他知道了,她也知道了,淮钧不让她干涉昭和殿的事,但现在昭和殿的事与她脱不了关系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启口对旁边一宫婢说:“你们想为本宫争得什么?与其争得这个田地,还不如不争,你们还不明白吗?”

  宫婢跪在地上,一脸悔恨,“娘娘,奴婢知罪了。”

  “罢了,怪不得你,都退下吧。”说罢,董靖就合上了眼睛,任由思绪散漫开去,而一口气挤压在她的胸口,使她越来越难受。

  董靖离开之后,淮钧也从床上起来了。稍微梳洗了一番,他就过去书殿批阅奏折了。然而他把奏折拿上手了,心思却完全投入不了。

  他的视线分明是盯在奏折上的密密麻麻的字,那些字述说着鹿邑灾情的急切,多少人在这个灾难中挨饥忍饿,颠沛流离,可是他这一刻却生不出一点儿的同情心。那远处的灾难比起他与陈璞的一波三折,远处的苦又如何覆盖得上这近处的痛?如今他寝食难安,只靠一点酒麻醉自己,又有谁来解慰他?

  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他将所有悲天悯人都给了自己。

  他甩一甩头,尝试把精神集中回奏折上。鹿邑的事不能再怠慢了,陈璞也不能在想了,他执起笔,在奏折上写了一行字,准了户部的拨款。他写字的手是抖的,他用了全副精力来控制自己集中下去。

  把鹿邑的奏折放到一边,又拿起另一份关于匈国的。与匈国议和的细项都议好了,他定睛看了一遍,却全都没有看进眼里。他忽然想到了董靖刚才白着脸退去的模样,昨夜南起就把调查的结果告诉他了,是凤仪宫的人做的好事,可是他已无力怪责别的人,他用了全副心神来怪罪自己。

  曾经他以为自己不会如先帝一样,到头来都是一样的,他既伤害了陈璞,又辜负了董靖。

  他在奏折上又写了一行字,准了这些细项。再批了几份,他就坐不下去了,决定到外面喘喘气。

  一行人跟在他的身后,他忽然有了摆脱这些人的想法。从前他总是羡慕先帝被一群人簇拥而来的风光,但现在看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最想陪伴在他身旁的人都不在。

  走着走着,竟走到了安福殿。他停了停,后头的人也跟着停下,一个公公说:“圣上,这是李公公的住处。”

  “朕知道,开门吧。”等门开了,淮钧又说:“你们在这里等着吧。”

  他丢下众人径自走进了安福殿,一进去,就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摇椅上,闭着眼睛,惬意地晃着,但是这样孤单的一个身影,看来看去,都有几分落寞。

  “李公公。”他轻喊了一声,浅眠的老公公旋即醒来了。

  李公公慌忙从摇椅上下来,敬礼道:“老奴参见圣上!”

  “平身。”淮钧坐到摇椅旁边的木椅上,先是环视殿里的环境,昏昏暗暗的,阳光似乎射不进来,使人更觉郁闷。

  “圣上,公事再繁重,也请顾着龙体。”李公公忧心地看着面前形容颓废的淮钧,没想到只是一段时间,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就成了这般憔悴,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

  “李公公有心了,请坐吧。”说罢,淮钧就把视线放回在阴暗的屋梁的一角,脑袋沉沉的,却又好像空白一片,或者是什么都想不到,或者是想的太多了。

  良久,他才收回视线,回过头来看向李公公,只见李公公依然僵硬地伫立着。

  “坐吧。”淮钧再说,“朕不想说第三遍。”

  听罢,李公公连忙坐到另一张木椅,恭谨地说“谢圣上。”

  话音一落,殿里再次陷入一片静谧。淮钧这趟过来本来就突兀非常,李公公又不敢问他为何而来,只能等他开口。

  但他一开口,倒使李公公更措手不及了。

  “你给朕说说父皇和母后、”淮钧顿了顿,说:“还有那个陈逸云的事吧。””圣上!“李公公从那张刚坐暖的木椅上起来,“霍”的一声直直的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说:“奴才不敢妄言。”

  淮钧已经查出了陈逸云,看来淮钧此趟过来就是要从他的口中知道更多。一旦淮钧知道更多了,又该如何保住诺煦?

  “朕今日过来不是为了望王,你尽管说,你坐下来说。”

  李公公犹豫再三才坐回椅上,但是他低垂着头,不知该从何说起,也不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淮钧料到他这个反应,直接问道:“父皇对母后好吗?”

  “好。”李公公察看这淮钧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先帝一直十分敬爱纭娘娘。”

  “既然如此,为何父皇要把母后赶出皇宫,又要赐母后毒酒?”淮钧问得心平气和,没有往日的愤恨,那是因为此刻的他已经没了力气再发作脾气了。

  “圣上,纭娘娘不做皇后,到永宁寺是她自己的主意,也是她请先帝赐她一杯毒酒的。”李公公苦笑道,也预料到淮钧不可能相信他这番言论。

  “谁会求死?李公公,谁会求死?不要用这种话来糊弄朕。”

  “奴才不敢。”

  “你不敢。”淮钧轻笑了一声,说:“那你说,母后为何要求死?”

  “皇宫昏暗,纭娘娘不求自己明哲保身,只想保住圣上的名声。”李公公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瞥了淮钧阴暗的脸一眼,又立刻低下头来。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想到过去的种种纷纷,他就仿佛陷入了一个无边的黑暗。过去陈璞拉得起他,现在无人拉他。

  过了一会,他又问:“父皇心中有母后吗?”

  李公公思量了一下,才答道:“先帝只立过一个皇后。”

  言下之意,谁都听得明白。淮钧不是未曾想过,只是今日由别的人口中听来,倒是别样滋味。

  又静默了好一会儿,淮钧才从沉甸甸的脑海中捞出另一个问题:“父皇心里也有陈逸云,对不对,那么当初为何不与他在一起?”

  “圣上……”李公公犹豫地喊了一声,忽然半辈子以前的事倾山倒海地涌到了他的脑袋里,一张张肆意的笑脸和一张张流满眼泪的脸孔交替着,他就红了眼睛,黯然地说:“在不得、爱不得、恨不得,徒留……遗憾。”

  不过是一句话,淮钧却突然好像跟着他们过了一生,一下子,眼眶也红了,他把连完全转头阴影中,沙哑着嗓子问:“何谓在不得?”

  一句话从回忆之中挤到了李公公的脑袋里,他照着说:“道不同,不应为谋。“”何谓爱不得?”

  又是另外一句挤了进来,李公公抬起手,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才说:“家室既立,各奔前程,不如相忘。”他又抹了一把泪,把余下的一句也说出来了,“恨不得,因为心中有他。”

  殿里彻底静了下来,李公公想着往事,淮钧想着他与陈璞的事。他与陈璞并非在不得,也不是爱不得,但是到了今天这个田地,他也想要一句恨不得,只是他到现在都不敢过去昭和殿,不就是心知肚明--陈璞恨他吗?

  他站了起来,打算离开,只是走之前再问道:“那么何谓遗憾?”

  “生死相隔。”李公公也站起来,当对上淮钧悲伤的眼睛,与圣上如出一辙的眼睛时,他脑袋一热,就说:“先帝说过,要是从前想到了那死别的一天,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陈公子,恨着过一辈子,好歹陈公子去的时候,先帝能在他的身旁。”

  这一番话使淮钧站在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最后他挺直了腰板,离开了安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