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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上)
作者:樓非      更新:2015-08-25 01:08      字数:0
  “娘娘,今天初八了,我们出去走走吧。”宫婢一边替董靖梳头,一遍说。

  “这么快就初八了。”董靖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忽然觉得陌生,又有一点儿熟悉,这一点熟悉感是她禁足的这几天找回来的,好歹找得回那个不被嫉妒困惑了心智的人的一点影子。

  大概是陈璞为她说过话,话也起了作用,淮钧只是把她禁足在凤仪宫直到初八,之后什么都没有再追究,她也松了一口气,事情到此为止就好了。

  等到宫婢为她梳好头了,她就说:“出去走走吧。”

  那宫婢与她二人出了凤仪宫,沿着园子的路走,走着走着,竟来到了当日她与淮钧初见的华清亭,盛开的花混杂在一起,花香依旧浓烈,浓烈得使人也嗅不清那些花香是那种花了。

  她坐到亭里的石椅上,直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才微开菱唇长吁了一口气,对那宫婢说:“翠儿,这里就是三年前我独自走错的地方,也是在这里遇上了圣上。你说啊,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娘娘,你不要胡思乱想。”

  董靖想了一下,就感概地说:“早就错了,不知道现在又算不算做对了。”

  “娘娘没有错,都是奴婢的错。”翠儿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红着眼睛,她能够承受董靖责骂她,却承受了不了董靖怪责自己。

  “你起来吧。我知道你自幼跟着我,不想我受委屈,那件事过去了我们就不要再提了。”董靖伸出手,让翠儿扶着起来,再说:“只是往后见了昭和殿的人,和颜悦色一点,不要再难为他们了。”

  听罢,翠儿就愤愤不平地说:“娘娘,你就是心肠太好。”

  这个评价使董靖不由自主地笑了一声,她要是心肠好,就不会招惹陈璞,落得这个从不自知到自知得无以自处的地步了。想到此处,她又笑了一声,但她要是心肠不好的话,又能为自己的丈夫留人吗?

  她也不知道值不值得了,至少不被嫉妒蒙蔽双眼,也不必做有违良心的事吧。

  “那日陈璞说不会恨我,因为他觉得我是个可怜人,他又何尝不是?圣上罚我禁足,无非想要我明白一个道理,昭和殿的事,我们都不要再牵连进去了。”

  董靖这一番话是翠儿想起了陈璞伏在桌上哭泣的模样,一个恻隐之心,她就点头了,然后拙劣地安慰了一句:“娘娘,你也不要多想了,圣上心中还是有你的。”

  “一个心,他分了大半,我还有小半。”董靖自嘲道,接着站了起来,动身回宫了。

  然而,她才走了两步,就因前方一个匆匆走过的侍卫停住脚步了。她定睛看着那人的背影,对翠儿说道:“那个侍卫好生脸熟。”不等翠儿的回应,她又说:“我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回宫吧,中秋宫宴还有很多事情忙。”

  董靖被禁足了大约半个月,好歹到了初八,她就能够出来走走,但是这个时候陈璞依然被关住在昭和殿,自己出不了去,别人也进不了来,天天对着天空发呆,偶尔跟阿福聊一会儿天,阿福去忙了,他就与飞进来的麻雀说话。

  或许因为如此,昨夜他忽然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麻雀,飞出了昭和殿,飞出了宫门,逍遥自在。结果一醒来,抬手却不见了梦中的翅膀,便恍恍惚惚了半天,用午饭时还要阿福提了几次,才把饭吃完。

  他把包子掰下一点点,洒在桌前,逗弄着刚飞进来的麻雀,低声道:“你又来了,现在就只有你能飞进来了。你啊,吃了我这么多东西,什么时候带我走?”

  麻雀迅速吃完了,“吱喳”了两声,两只颗粒一般大小的眼睛就渴望地盯着陈璞手中的大包子。陈璞又掰了一点点,说:“要不我们把身体换了,你好吃好喝的,我就飞到外面。”说完他都忍不住笑了一声,笑自己的傻。

  门被推开了,他把包子放到桌上让那麻雀自己吃着,然后伸出手扫着牠的羽毛,对进来的人说:“阿福,你忙就不用过来……”

  “璞儿。”一把清冷的声音打断了陈璞的话,使他地手也戛然停了,那麻雀敏感地抬头看了看,然后挣脱开陈璞的手,飞走了。

  牠这一飞令陈璞顿时回过神来,霍然地站起来,怔怔地看着前方的人。

  “你、你怎么、”他大吸了一口气,还是有点儿不敢相信,“大哥,你怎么来了?”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侍卫服,带了一顶陈旧的大帽子,与那些守在殿门前殿侍卫一个装束,他还刻意佝偻着腰背,乍看之下并不会想到他就是朝堂上的范宰辅,只是他的脸,他的眼眸中流露的清冷之气却是掩盖不住的。

  范绍谦脱下帽子,走到陈璞跟前,凝视着他,继而生起了怜爱的目光,“我听子余说过,却没想到你如此瘦了,璞儿,都怪大哥当日对你胡言乱语,你早就应该走。”

  听到姚子余的名字后,陈璞的脸色就变了,苍白的渗人。他退后了两步,别过头说:“大哥,你走吧,你快点走吧。”

  “你不用担心……”

  陈璞又退后了几步,仓皇地说:“怎么不担心?等会儿、等会儿圣上来了,你就危险了,我不想再害到你们了。”

  “璞儿,别怕。”范绍谦大步走上前,心疼地抓住陈璞瘦骨嶙嶙的手,“圣上有事在忙,我也很快就走。我们不多说,只说一件事。”

  “什么事?”陈璞反握着范绍谦,手中的温度使他安定下来。

  “过几天就是中秋,你找个机会走,我在宫里等你,带你出去。”

  陈璞甩开范绍谦的手,一口回绝:“不行!”

  “没有不行,你只管找个机会离开,之后的事我都安排好了。”他直直地望着陈璞暗淡的双眼,强硬地说:“我不会再让你留在这个鬼地方。”

  “大哥,为我,不值得。”陈璞皱起眉,同样的坚持。

  “既然你喊我一声大哥,就什么都值得了……”

  陈璞又一脸倔强地打断道:“楼主、范公子。”

  “璞儿,我不跟你争论这个,你一定要走!”范绍谦将陈璞拉到椅子上,把声音压得更低,再将当晚的安排一一道出。

  话音一落,陈璞正想拒绝就被范绍谦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吓得咽回腹内,只听他说:“璞儿,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们,你就走吧。你在这里多一天,莫说你过得不好,我们也天天担心着,走吧,好吗?”

  那一刻范绍谦的声音有些抖,但温柔极了,陈璞被他拥在怀里就像被一个哥哥哄着,也是那一刻,陈璞终于确实地感受到那一句“大哥”给予他的温暖。

  陈璞点一点头,又说:“万一东窗事发,我走不了,大哥,谨记把所有的事都推到我的身上,他再伤害我都不会杀我。你答应我这件事,我就答应离开。”

  “你、好吧。”范绍谦逼不得已地应道,他明白陈璞的忧虑,就唯有答应他。

  “事情就这么定了,大哥,不要久留了。”

  说罢,他就起来为范绍谦开门,却料不到一开门就看到阿福站在门外,他正想解释什么时,就听到阿福面向范绍谦,说:“范公子,都说好了?”

  “嗯,谢谢福公公。”

  就这两句话听的陈璞懵了,范绍谦走了也没有察觉,直到阿福提醒他,他才猛然回过神来,眼睛一刹那就红了。他抖着唇,问道:“阿福,为何?”

  “哎。”阿福尴尬地看着陈璞,搔一搔头,苦笑道:“你总会走的,我希望你能走着出去。陈璞,我也安心一点。”

  “你们一个两个为何都这么傻,为我不值得,我不能牵累你们!”陈璞抹一抹眼睛,气得什么话都出来了,“阿福,我横着出去就横着出去……”

  “呸呸呸,陈璞,话不要乱说!”阿福着急地说:“你不会牵累我们什么,我今天忙得很,除了送饭给你,都没有来过。”

  “对,你没有来过。”陈璞点点头,然后退了一步,把门关了。

  他默默地回到桌前,坐下,满脑子都是范绍谦和阿福对他的关心,到最后他也不纠结什么值不值得了,只知道自己不能辜负他们,也不能在委屈自己留在这个鬼地方了。想得通透之后,他的眼睛就从刚风干的眼泪中生出明亮的光芒来。

  这一点光芒使刚探头进来的麻雀欢快地飞到桌上的包子前,叼起了一块。

  陈璞摸了摸牠的羽毛,问道:“是不是你把大哥找过来的?一定是你,不枉我把你喂了这么多天,懂得知恩图报了。”

  门外的阿福还在伫立着,一听到里面的话,他就忍不住叹息了一番。走了,总比留在这里互相伤害好,也比终有一天疯了好。那一晚陈璞凄厉的叫声一直回荡在他的耳边,如今总算停了下来。

  他再叹了一口气,就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