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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下)
作者:樓非      更新:2015-08-27 02:39      字数:0
  那时陈璞正在昭和殿收拾行装,考虑了一会,他只把两件衣服还有一小袋银两放进包袱,系了一个大结,然后把包袱塞进四件柜里。

  他站在窗前,看了好一会明月,又时不时留意有没有人过来的迹象。纵然阿福说过淮钧今天应该要到凤仪宫,但是淮钧既然说了今晚会过来,就一定会过来。

  倏然,一把响亮的声音在这个静默的时刻响起:“圣上驾到!”

  陈璞皱一皱眉,下一刻就听到一连串的步伐声,不容细想,他立刻吹熄了蜡烛,脱下鞋子,接着躲进了被窝,把自己包裹了严严实实的。所以淮钧一进来,就只看到漆黑一片,只有半掩的窗外有一轮明月,洒进了一点银辉,照得树影婆娑,也照到了床上的隆起的被窝。

  淮钧压低声音问道:“璞儿睡了?”

  “睡了,吃过晚饭就睡了。”阿福低着头回答。

  “他已经睡了一整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让太医来看一下吧。”突然,他抬起步伐,一边走,一边低喃道:“怎么还开着窗,待会受凉了就不好。”

  他走到窗前,正打算伸手把窗关起时,他忽然停住了动作,僵硬地回过头去,看着刚刚经过的桌子。而后,他盯着烛台上还熔着蜡的蜡烛,怔怔地看了好久,久得他以为明月走了,蜡烛亦凉了,其实是他的心凉了。

  他退了两步,然后把阿福叫了进来,说:“点火吧,璞儿还没有睡。”

  阿福不敢造次,马上点起火来,漆黑的四周马上明亮起来,他在淮钧的吩咐下退去了,把门静静的掩上,心中只有四个字能够给予陈璞--自求多福。

  淮钧坐到床侧,低声道:“璞儿,你不愿意见我?”回应他的只有寂静,他又看到被子尾端露出来的衣服的下摆,只能无奈地说:“既然没有睡,就不要装睡了;就算装睡,也不要穿着衣服装,这样会闷出病来。”

  依然只有沉默,淮钧叹了一口气,神色暗淡,但依然强忍着心中的气。

  “你不想见我,我走就是,记得脱了衣服才睡,别闷着自己。”说罢,他就动身离开,但是才走了没有两步,他又折回到床侧,强行拉开了包裹着陈璞的被子,然后把仍然紧闭着眼的他拥进怀里。

  陈璞吓了一跳,立刻睁开眼睛,却依旧紧闭着唇,一言不发。

  淮钧抱着他,在他的耳边用那既温柔又难过的语调说:“璞儿,这个中秋你终于回到我的身边,让我抱你一下,就抱一下。”

  这一抱又用了不知多长的时间,两个人心中都是五味杂陈的,说甜呢,却是苦的;说苦呢,却又酸得很。难道陈璞不明白淮钧的情意吗?早就明白得透彻,却又因而受尽了痛楚,宁愿不明白。那么淮钧就不知道陈璞伤口的痛吗?纵然明白,又如何耐得住自己对他的情深?

  他渴望装睡的陈璞回以他一个拥抱,但是陈璞睁着眼睛,连一个拥抱都不愿意给,只有两个人温热的体温交融着,却溶不去他们之间的距离。

  最后淮钧还是放开了陈璞,一放开,就对上了陈璞一双映着窗外明月的眼睛。他脑海中忽然生出了这个念头,明月是虚的,只有他们的情是真的;如今他们的情变成虚的,只有明月是真的。

  陈璞想的却是--但愿人长久,说来动听,都是说来动听而已,到了现在相忘于江湖难道不比长久二字动听吗?

  于是,他开口了,一开口就是赶人,“你回去凤仪宫吧。”

  淮钧深深地看着他,抿抿嘴,心里想质问他--你想我走?你就这样把我推走吗?你就如此的厌恶看到我吗?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一字都说不出口,他懂得一旦问了,就是自取其辱而已,还不如不要问。

  他伸手摸了摸陈璞的脸颊,留下一句:“不要闷着自己。”接着他就走下床,关了窗,离开了昭和殿。他过去凤仪宫的路上,时不时抬头看看月亮还在不在,他怕月亮走得远了,而他什么都抓不住。

  但他又想,即使月亮永在,他又抓住了什么?

  到了凤仪宫,里头还亮着灯光,他不知怎么的,突然放慢了脚步。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光明就越来越清晰,一打开前殿的门,就看到董靖坐在里头,与身边的宫婢轻言细语地谈着话,一见他来了,就站起来行礼道:“臣妾见过圣上。”

  “这么晚了,皇后怎么还不就寝?”淮钧言不由衷地问道。

  董靖笑了笑,温婉地说说:“臣妾不知道圣上会不会过来,就等一会儿吧。”

  她的笑容忽然在淮钧的眼中绽放开来,那等待的话又把他暖和了一点,两样相加起来后就在他心中蔓延,把那些空虚冰冷都驱赶走了。这么一个中秋,他想着团圆,到头来只有兄弟给不了,爱人给不了,就只有这个他爱不了的妻子给得到。

  这么想起来,淮钧就感受到一点讽刺的滋味,然后把心一横,将他心中预备给陈璞的柔情蜜意统统给了董靖。

  他压下眼中的伤悲,微扬嘴角,说:“夜了,我们就寝吧。”

  淮钧牵着董靖的手回到寝殿,宫婢们知趣地留在寝殿之外,看着里头的烛光被吹熄了,然后各自各散去了。

  殿中摆放了一张大床,两个人卧倒在床上,一番缠绵之后,淮钧就把董靖拥在怀里,但是那种纠缠他的空虚感又拥袭而来。想到了自己与陈璞的争执,想到了自己把陈璞强行按在身下,想到了陈璞的面如死灰……这几个月来的事,清晰得磨灭不去。

  在这个褪下一切防备的时候,他越想越多,一切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像是一个被放到寒天雪地的孩子急需母亲的怀抱。于是他埋首在董靖的胸脯中,在熟悉的温暖中,脆弱的眼泪就不可遏止地流了下来。

  董靖吓了一惊,很快就明白了淮钧在陈璞身上受了委屈。她没有争吵的气力,只有把手放到淮钧的头上,一下又一下的安抚着。

  随着这个熟悉的动作,淮钧的意识忽然漂浮到那一天,纭妃离开了他到永宁寺的那一晚,他哭着要娘,但是纭妃没有一如以往地来抱他。好不容易被哄到睡了,半夜他醒了过来,只有漆黑的夜,偌大的床,他害怕得把自己卷缩起来,流着眼泪低声问道:“母后,是不是钧儿做错了什么,你怎么不要我了?”

  这个问题,淮钧从来没有当着纭妃面前问,今后也不会再得到答案。

  他依偎在董靖的怀中,问道:“靖儿,你会离开我吗?”

  这么脆弱的一句话揪紧了董靖的心,她没有多想,立刻就说:“不会,永远不会。”

  “你永远都会在我的身边?”

  “是。”她坚定不移地应道。

  淮钧又想起了陈璞也作过同样的承诺,但到最后这些承诺都算不上什么,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兑现不了。而此刻他在董靖的怀里,又重新感受到当日陈璞许诺他的暖意,只是这份暖意与陈璞离开他的坚决碰撞起来时,却又什么都弥补不了。

  他在心中质问自己--为什么还要执着不放手呢?靖儿有什么比不上呢?她是你的皇后,你的妻子,她这一辈子都会留在你的身边。

  过了一会,他才说:“靖儿,如果我早一点儿遇到你,为何我不能早一点遇到你?”

  那一刻,董靖抚摸着淮钧头发的手停住了,那些她刻意压倒内心深处的嫉妒不忿都一一涌上。起初她也反复地想过自己到底输了陈璞哪一点,到头来竟然什么都没有输,只输了一个时间。

  她的眼眶也红了,手上的动作也恢复了,她张开口,提起勇气说道:“圣上,你让陈璞离开吧。他在外面好好地过,我俩也好好地过。”

  她等待淮钧的答案,淮钧却沉默了很久。莫非这不是一个令人心动的提议吗?或许是,可惜淮钧只要一想到陈璞离开了他,他的心就像被剜了出来一样,痛得厉害。不是他不想放走陈璞,是他一旦放走了陈璞,就是放不过自己。

  很久以后,他还是没有答,董靖则径自答了,“臣妾知道,圣上还是不会让陈璞离开。”

  “靖儿,璞儿一走,我这一辈子就不会在见到他。”

  “他留下来,你这一辈子对他好,也一辈子对我好,好吗?”董靖苦笑着问,眼角滑下了一行泪,而手一直安抚着淮钧,心中则安慰自己道--至少就是一个陈璞而已。

  “嗯。”淮钧应了一声,再没有言语,缓缓地睡过去。

  董靖则睁着眼睛,想着自己的痴、自己的傻,她败给了时间,就把往后的时间都交给了这个心不属于她的男人,若然时间再来,她肯定不会让自己爱上他了。但这么想又有何用?她已经甘心了。

  窗外的圆月照着大地,能够真正团圆的又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