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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作者:neleta      更新:2015-01-24 10:00      字数:0
  君子遠庖廚,伍子昂說要親自下廚給皇上做菜可把范伍氏擔心壞了。她從小帶大的孩子何時下過廚,拿過刀?在屋裡歇了會便出來的柳双同樣也是擔心不已。小廝們一遍遍回來通稟,說王爺手法嫺熟、煎、炸、燉、煮皆有模有樣。雖不知味道如何,可菜色卻是極為不錯,令人垂涎。這讓范伍氏和柳双納悶不已。不過暫不管伍子昂是何時學會做菜的,先把皇上伺候妥帖了才是最緊要的。

  與此同時,被伍子華帶到書房的秦歌看了幾樣伍子華拿來的所謂稀罕玩意後便沒了心情。這是伍子昂的書房,他更願意瞧瞧伍子昂平日裡會用到的東西、會看的書。伍子華原本也不是帶皇上來看稀罕玩意的,在皇上對兄長的筆墨紙硯、書畫琴笛表現濃濃的興趣後,他就安安靜靜地退到了一邊。寬大的紅木書桌上有一副未寫完的字,秦歌從筆架上挑出一支毛筆,伍子華立刻上前研磨。

  “梁王平日裡還喜好舞文弄墨一番?”那潑皮何時有了這等閒情雅興了。

  伍子華斟酌道:“兄長在梁州時結交了七賢者,慢慢便有了興致。不過也僅是閒暇之時偶爾寫寫字、作作詩。兄長常念叨,他最不擅長的便是吟詩作畫,登不上大雅。”

  執筆看了幾眼那兩個蒼勁有力的“青山”二字,秦歌心中的悶氣散了一些。落筆,手腕靈動,“青山”變成了“青山無畏星火,夕陽不懼日暮”。儘管女貞國的公主已在進京的途中,儘管梁王府內有一位名冠京城的玉夫人,那又如何?他是帝王,即便星火燎了青山、日暮沒了夕陽,這天下仍是他的天下,子昂終會成為萬人之上的子昂。

  不同的筆鋒落下的是神韻相似的字,秦歌憋在胸口的悶氣在轉念之間成了多餘。今日莫名的一頓脾氣,怕是嚇壞了那人吧,也難為他了。秦歌卷起袖子,伍子華機靈地換上一張新的宣紙,並把寫好的字小心放到一旁的矮几上。不著痕跡地看了眼皇上左手腕的那串白色的手珠,顆顆圓潤,不是珍珠、不是玉,很像是兄長在梁州無事時抓他在淞河邊撿的那些河石,伍子華的心窩子抽抽了幾下。猛然想起兄長的手腕上有一條從不離身的白玉手珠,他的心窩又咯噔咯噔幾聲響。

  提筆停在半空,秦歌問:“梁王平日裡還會下廚做菜?”

  伍子華心肝一顫,回道:“臣從不知兄長會做菜。臣到廚房看看去。”

  “去吧。”筆有落下的意思。

  伍子華的額頭上莫名地冒出了細汗,躬身退下,溫桂也跟著退下了。

  墨汁滴在了宣紙上,秦歌雙目灼灼地寫下一首詩:秦王六黜威四海,歌舞歡鬧獨影哀;子夜楚歌徒悲切,昂然回笑故王牌。

  秦始皇滅了六國一統天下又如何?歡歌笑語時他也不過是個可憐的孤家寡人。楚霸王滅了秦國又怎樣?四面楚國時他甚至保不住自己心愛的女人。他同樣是孤家寡人,可與前朝的君王相比,他有心意相通之人陪他、伴他。而這種相伴,會是一生一世。

  放下筆,秦歌猜測伍子昂看到這首詩時會如何?可會發現這首詩暗藏的玄機?會吧。那人心思縝密,機靈無比豈會發現不了。剛剛是他無理取鬧了,不該把女貞國公主前來一事的火氣撒在伍子昂的身上。原本只是想來看看他的王府,看看老夫人,可見到“王妃”後,他卻無法克制自己的脾氣。這首詩就當做是他說不出口的歉意吧。彎身吹了吹未幹的字跡,秦歌微微一笑。沒想到他也有寫詩道歉的時候,不過感覺還不壞。

  書房內無人,秦歌便撤去了帝王的威儀。在這裡,就好似那人在他的身邊,秦歌看什麼都倍感親切。在書房內轉了一圈,秦歌停在了有整整一面牆那麼大的書架前。尋了半年,他抽出一本看起來很舊的書,應是子昂常讀的吧。不知是何書。翻過書面,秦歌愣了,書名為《斷腸人》。子昂還會讀這種書?他翻到序頁,是一人的題詩:

  三春風雨落飄搖,夢裡多少凝窗嬈;

  哀哀月娘油燈盡,孤魂無語欲斷腸。

  世事無常,歎!歎!歎!

  秦歌蹙了眉頭,字跡是伍子昂的字跡。有千言萬語要對某個佳人(月娘)說,卻無法說出口,只能看著佳人一日日憔悴,哀哀欲絕。快速翻到了下一頁,這不看還好,一看秦歌的怒火騰地竄上來了。

  憑窗歎,回眸卻見君含笑;

  雙頰紅,旋身羞見君襦蕭;

  獅子橋邊,春風猶弄娟帕紅;

  煙花叢中,夏蟬清擾旖旎嬌。

  “啪”地合上書,秦歌的心窩一陣陣刺痛。君含笑、君襦蕭……他放佛看見伍子昂站在樹下,嘴角含笑、滿目寵溺地看著一位正坐在窗邊憂思的女子。那女子發現了他,懊惱地躲了起來,羞得連男子腰間的青蕭也不敢瞟上一眼。也許就在梁州的某處獅子橋邊,春風吹落了女子手中的絹帕,碰巧被迎面而來的男子拾到。本就是一見鍾情的兩人,再見更是傾心。花叢中,乾柴點燃烈火的男女濃情蜜意,一發不可收拾,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夏蟬的鳴叫擾了女子旖旎的嬌媚。

  咬了牙,秦歌複又翻開,第二篇仍是一首情詩。比第一篇更露骨,更讓他噁心。第三篇、第四篇……秦歌越翻越快,翻到後面字裡行間中的纏綿變成了幽思、情意變成了閨怨,句句哭訴、聲聲痛苦。可憐的女子埋怨情郎的薄幸、更多的卻是等著有朝一日情郎能回頭的期盼。而最後一首詩,像極了女子臨終前的遺言。

  斷腸崖邊斷腸草,斷腸深處孤雁嚎;

  可恨月老不分緣,冷睥月奴奈何橋。

  微微勾起嘴角,秦歌的雙眼沉得讓人看不出半點情緒。月奴……秦歌翻到序頁——“哀哀月娘油燈盡” “三春風雨落飄搖”——三春,便是三年。伍子昂離開京城不就是三年嗎?呵呵,呵呵呵,好一個伍子昂,好一個哀月娘。是京中的哪一個女子吧。看起來應是個出身不高的女子。不然梁王離京為何不把她帶走,而是只能留她在京中因為情郎的離去黯然傷神直到油盡燈枯?

  或者是哪個秦樓楚館裡的紅塵女子,不然梁王早就把她娶進家門,不會“夢裡多少凝窗嬈”——只能在夢中思念她的妖嬈。三年來,那人不經傳召大膽回宮原來並不是想見皇上,而是要見那個魂牽夢繞的月娘。可惜的是因為皇上的“冷落”,不便在京中久留的他無法去見她。相思化成了孤魂奔到月娘身邊,想把這滿腹的委屈與無奈說與她聽,讓她不要多想,奈何魂魄不能言語,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因為誤會含恨死去。怪不得那本書已經舊得沒了棱角,不知梁王夜深人靜、輾轉反側時翻看了多少遍,相思了多少回。

  秦歌笑了。他這個皇上居然因“無知”而壞了一份好姻緣。都說“寧毀十座廟,不拆一門親”,梁王妃一看便是賢淑女子,如果那個月娘沒有死的話,梁王現在說不定已經納新婦入門了。笑著把書放回原處,秦歌走到桌前拿起他之前寫好的那首詩,面無表情地撕了個粉碎,丟在了紙簍裡。再拿過“青山無畏星火,夕陽不懼日暮”,他同樣撕了個粉碎。

  沒有受騙的憤怒,沒有受傷的哀戚,他甚至連過多的情緒都沒有。他不會懷疑伍子昂對他的忠心,也許子昂是喜歡他的,只不過他不是子昂的第一,更不是唯一。一日日沉溺在子昂的溫柔中,他放鬆了警惕,輕易釋放了感情。他忘了,君王要無情,既然做不到無情,那就不要多情。不過是又回到年前,回到子昂回京前的日子罷了。

  垂眸看著殘屑,片刻後秦歌彎腰拿起紙簍走到炭火盆前,把裡面的紙屑全部倒了進去。火苗竄起,不一會又矮了下去,一如秦歌的心緒。在陡然的洶湧澎湃後瞬間歸於平靜,或者說是冷靜。他不是女子,不會像書中的女子為情郎的薄幸而終日垂淚直到憂鬱而死。他是秦歌,是大東朝的皇帝。是他先愛上了伍子昂,便沒有什麼好說的。

  “皇上,飯菜已經備齊,可以用膳了。”

  溫桂推開了書房的門,就見皇上一手拿著紙簍站在炭火盆前,背脊直挺,卻讓他心底沒來由地發慌。

  “皇上,飯菜已經備齊,可以用膳了。”

  “朕知道了。”

  鬆手,紙簍在地上滾了幾圈。秦歌轉身,面色平靜地出了書房,並隨手關上了房門。連他自己都驚歎于自己的平靜。曇花如夢,原來是這般滋味。

作者有话说:

还是挪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