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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作者:neleta      更新:2015-01-25 10:10      字数:0
  溫桂一路朝西暖閣跑去,皇上一定是去西暖閣了。跑到半道,他被一名太監攔下,說是奉皇上旨意,讓溫總管下去歇息,今日不必伺候了。忐忑不安地回到住處,溫桂越想越糊塗,越糊塗就越想不透。皇上明明因為他不在而震怒,可後頭又為何會說那些話?好像皇上根本就沒生氣似的。他心慌慌的,從未這麼慌過,皇上到底有沒有氣他?還是說皇上不打算要他了,所以才不讓他伺候了?

  從未如此混亂過的溫桂躲在屋子裡越想越害怕。直到後背上的疼痛越來越無法忍耐了,他才想起來自己剛剛挨了一棍子。脫了上衣,背對著銅鏡,溫桂扭頭,就見背上有一條紫紅的棍傷,輕輕碰了下,他疼得呲牙。這一疼,溫桂清醒了不少。他挨了一棍子都這麼疼,孔謖輝就算是有內力護體,那二十四棍子也一定不好受,不知道那人傷得重不重。

  甩甩頭,溫桂揉揉發酸的鼻子,今天的事本來就是他不對,誰叫他不好好當值要去找孔謖輝,被作弄也是活該。但那人為何要替他擔下責罰?他根本不想欠那人的人情。眼眶又濕了,溫桂急忙擦擦,不想承認孔謖輝為他求情時他很感動。從來沒有一個人為他這樣求過情,更沒有一個人為他這樣擔下罪責,雖然害他受罰的也是那人,可……

  有人推門走了進來,溫桂沒有聽到。當他的眼底出現一雙腳時,他嚇得抬起了頭。

  “啊!”也不知是怎麼了,溫桂這個時候見到這個人很是驚恐。來人從銅鏡裡清楚地看到了他背上的傷,一把揪住溫桂,把人面朝下地丟到了床上。

  “你你你,你要做什麼!”溫桂手慌腳亂地要爬起來,卻被對方在身上點了一下,瞬間渾身無力地趴了回去。

  “你你,你要做什麼!”溫桂的心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上藥。”低沉地吐出兩個字,孔謖輝打開瓶塞,用指尖蘸取化淤膏,塗在溫桂背上刺眼的傷痕上。冰涼的藥膏碰到火辣辣的後背,溫桂忍不住哆嗦,緊接著溫暖的大掌落在了他的背上,緩緩而略用力地揉開藥膏。

  “我,我自己,自己來。”溫桂的身子隨著背上手掌的動作而顫抖。

  “你能夠到嗎?”相較于溫桂的緊張,孔謖輝顯得很平靜,帶著和平日裡一樣的漫不經心。

  “我……”溫桂閉了嘴,那一棍子打在了他後心上,他確實夠不到。把頭埋起來,忍著手掌帶出的更為明顯的疼痛,溫桂的臉都白了。

  “忍忍。”仍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孔謖輝揉得很用心。

  疼痛漸漸變得麻木,溫桂不敢回頭。這個時候他突然有種不知如何面對孔謖輝的驚慌。猶豫了好半天,在孔謖輝給他上了三回藥後,溫桂還能沒能忍住,張口:“孔統領,你的傷……”

  “不礙事。”掌下的傷痕顏色淡了許多,孔謖輝收了手,給溫桂拉上衣服,解開穴道。

  能動了,溫桂卻仍是趴著不動,還沒想好怎麼面對對方。孔謖輝把藥膏揣回衣內,推了推溫桂,很是自然地說:“勞煩溫公公給我弄點吃的去。”

  溫桂的頭扭了過來,有點紅,不知是疼的還是氣的。抿著嘴坐起來,快速穿好衣服,溫桂下了床。剛走到門邊,就聽身後的人說:“下回救人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溫公公乃總管大人,遇事全無冷靜,怎麼掌管宮裡近千名的宮女太監?”

  憤怒地扭頭,先前一肚子的感激感動感恩感謝統統煙消雲散,溫桂朝孔謖輝低吼:“孔統領自己去找吃的吧,咱家忙著呢!”頭也不回地大力甩上門,溫桂怒氣沖衝地跑了,兩人間似乎又回到了“從前”。

  無辜的門險些因此喪命,孔謖輝深深吸了口氣又重重地吐出。聳聳肩,他慢悠悠站起來。走到銅鏡前,他掀起衣擺解開褲繩。脫下褲子,朝銅鏡看去,不怎麼白的屁股跟昨日一樣,除了舊有的傷痕之外,連一道細小的新傷都沒有。孔謖輝雙目沉沉,眉眼間盡是深思。

  西暖閣,秦歌悠閒地看著史書,間或從手邊的矮几上拈一塊梅子糕咬一口,全然不見在御書房時的龍顏不悅。

  “皇上……”外面傳來溫桂可憐兮兮的喚聲。

  秦歌放下書:“進來吧。”

  低著頭走進來,溫桂跪在地上:“皇上,奴才知錯。”

  “起來吧。”重新捧起書,秦歌把茶盅向前推了推。溫桂趕緊上前給皇上斟滿茶,再雙手捧著遞過去。

  無措地站在那裡,溫桂想問又不敢問。喝了兩口茶,又翻過一頁書,秦歌這才開口:“知道朕今日為何罰你嗎?”

  溫桂低下頭:“知道。”

  秦歌看向他:“你不知道。”

  溫桂嚇得抖了抖,頭更低了。

  臉色嚴肅了幾分,秦歌道:“你是太監總管,宮裡的侍從們都看著你。你舉止輕浮,他們便會有樣學樣。朕去子昂府上的事不過幾個時辰就傳遍了朝中,跟你的治下不嚴不無關係!”

  “皇上!”溫桂重重跪下,“奴才沒用,皇上您罰奴才吧。”

  “朕以前說過,不到萬不得已,朕不會換了你。要留在朕的身邊,你自己得有點出息。”

  “奴才錯了,皇上您罰奴才吧……”溫桂跪走到皇上腳邊,羞愧難當。

  秦歌放下書,坐了起來:“抬起頭來。”溫桂抬起了頭,快哭了。秦歌反手給了他一個耳光,雖然不重,但卻把溫桂眼裡的淚給嚇了回去。

  “做朕的太監總管,你還差得遠。”

  “皇上教訓得是。”壓著心底的恐慌,溫桂大聲應道。

  “你圓滑是有,可心,不夠狠。一個孔謖輝就讓你亂了陣腳,他抱的不過是玩鬧的心思,但宮裡有幾個孔謖輝?”

  溫桂心下巨震,臉刷得白了。孔謖輝再可惡,但絕對不會害皇上、害他,若是其他人……溫桂身上陣陣發寒。猛地伏在地上,他用力磕頭:“奴才錯了!奴才知錯了!”

  用腳尖兒攔下溫桂,秦歌收起身上的龍威,淡淡道:“宮裡的人該重新學學規矩了,尤其是朕身邊的人,這件事你去辦。辦得不好,朕治你的罪。”

  “是!奴才若辦不好,皇上就砍了奴才的腦袋。”

  “起來吧。”

  溫桂腦門紅紅地站了起來,但眼裡沒有了慌亂。

  “你是太監總管,記著自己的身份,該拿身份壓人的時候就得拿出來。不要讓人隨隨便便就騎在你的頭上。收放之間,你也要時刻記住朕的忌諱,做朕身邊的人,並不容易。”

  “奴才謹記皇上的教誨。”

  重新拿起書,秦歌拈起一塊梅子糕,送到嘴邊:“背上的傷如何?”

  溫桂笑了:“讓皇上您掛念了。沒事,一點都不疼。”

  嘴角帶著深意地勾起,秦歌一口咬下梅子糕。沒有讓溫桂退下,他留了溫桂在身邊伺候。伺候著皇上,溫桂的心裡波濤起伏,就在剛剛,他才深切地感受到這裡是皇宮,是天下間最兇險的地方。他是皇上的太監總管,不再是太子的貼身公公。心在沉重之後又豁然開朗,皇上肯“教訓”他,是他的福氣。

  “那天的事是誰多嘴,朕讓人去查了。查到後朕會把其中的宮人交給你。知道該怎麼做嗎?”

  溫桂神色一凜:“奴才知道。”

  秦歌的眼神飄遠:“很多事,只要一日在宮裡,哪怕不願,也必須去做。”

  溫桂啞聲道:“皇上,奴才明白,是奴才過去太不小心,讓皇上您為奴才費心。”他寧願皇上像剛才那樣教訓他也不願見皇上現在這副模樣。秦歌卻是微微搖了搖頭,不知是對溫桂,還是對自己剛剛的決定。

  良久之後,在溫桂為皇上而傷感時,他突然聽到皇上低低說了句:“朕又何嘗願意看到你變得冷血無情、心機深沉。”

  溫桂的心顫動,內心深處,他也怕,怕自己變成那樣的人。

  “記得把自己放在了哪,有空的時候拿出來看看。”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秦歌專心看起書來。溫桂咀嚼著這句話的意思,久久之後,他對自己重重點了點頭。

  就寢時,秦歌沒有讓溫桂伺候,特許他回去歇息。心情沉重地回到住處,溫桂倒頭栽到了床上。皇上……也是這麼走過來的吧。作為太子的貼身奴才,在沒有妻妾的東宮裡,他過得自由自在;而在太子登基為帝后他又順理成章地升為太監總管,根本沒有領教過宮中的殘酷。回想過往,他才驚覺自己是多麼的幸運。還不到十九的他常常覺得自己老了,可今天他才意識到他都多生嫩,遇到稍稍厲害點的人,他就能被人家擠成乾屍。這樣的他能活到現在還沒被人弄死,真是萬幸。

  有人進來了,看清來者何人的溫桂一下子坐了起來,雙目圓睜:“你,孔統領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孔謖輝略微蹙眉,他看到了溫桂發青的額頭。大搖大擺地走到溫桂身邊,他一屁股坐在了溫桂的床上,問:“皇上又罰你了?”

  “是我……”剛被皇上教訓過,溫桂一時不知該如何說話了。穩重,穩重,定定神,他道:“是我自己領罰。”

  孔謖輝眉間的褶皺加深:“皇上跟你說什麼了?”

  你怎麼知道?!差點脫口而出,在這人跟前很難保持理智的溫桂又趕緊定定神:“沒說什麼。”

  孔謖輝斜眼瞟了他一眼,突然直直地向後仰去,躺在了溫桂並不寬的床上。溫桂伸手去拽他,孔謖輝抓住溫桂的手腕,不怎麼高興地說:“有話直說!”

  “我……”溫桂雙肩一跨,垂下頭。把手腕用力從孔謖輝的手裡抽出來,溫桂背過身去,他能察覺到孔謖輝瞪著他。

  當亂糟糟的腦袋和心都平靜了一些,溫桂低低地說:“我今天才發現,我這個太監總管做得……很不好。”

  孔謖輝雙手枕在腦後,洗耳恭聽。

  “我還總是把這裡當成是東宮,若不是皇上今日敲醒我,我日後恐怕連自己為何丟了腦袋都不知道。”

  “皇上說你不夠心狠手辣。”

  溫桂的背脊瞬間僵硬,他倍受打擊地扭回頭。孔謖輝卻是平靜地說:“有時候我很懷疑,像你這樣的太監總管怎麼能活到現在?是宮裡的人太善良,還是你的命太好?”

  溫桂啞口無言,他,真的有那麼糟嗎?

  “你該慶倖的是宮裡沒有嬪妃爭寵。”孔謖輝的眼裡帶著憐憫,“否則你早就被人取而代之了。”

  “我!我,我……”溫桂的自信一天之內被打擊成了碎片,“我以為只要忠於皇上,盡好本分,守好皇上的秘密就成了。”像服侍太子那樣服侍皇上。

  “死得最快的都是忠臣。”

  溫桂一聽,氣勢瞬間附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不管怎樣都要忠於皇上!”這一點,他絕對不會變!難道這傢伙對皇上根本就不忠心?溫桂向床邊挪了挪,要不要告訴皇上?

  孔謖輝嗤笑一聲:“溫總管,我從你的臉上看出你要去告密。”

  溫桂蹭得站了起來,義正言辭地說:“你若對皇上不忠,我一定會告發你!”

  孔謖輝瞬間變臉,淩空一指點了溫桂的穴道,狠戾地說:“溫總管請。”

  “來!”下一刻,他又被點了啞穴。想到孔謖輝是皇上身邊的細作,溫桂的臉白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把將溫桂拖到床上,孔謖輝仍是那副可怕的模樣。伏在溫桂的身上,他冷冷地說:“我把你殺了,也不會有人知道是誰做的。你一死,你的總管之職便會有他人取代,對那個人來說,你死得極好。皇上也許會難過一陣子,但也僅此而已,不會有人為你傷心為你哭。嘖嘖,溫總管,你還真是可憐。”

  溫桂氣得雙目欲裂,不能動不能說話的他用眼神拼命戳孔謖輝,告訴對方即使他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他。孔謖輝繼續冷言冷語:“宮裡哪個太監不想爬到總管的位置上?朝中哪個大臣不想和皇上最貼身的總管大人攀上交情?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聰明的溫總管能躲過幾回?運氣好,能保住條命;運氣不好牽扯到皇上,溫總管能留個全屍都是好下場。”邊說,他邊解溫桂的衣裳。這可把溫桂嚇壞了,他幹嘛脫他的衣裳!難道要毀屍滅跡?

  把溫桂的上半身扒了個精光,孔謖輝把他翻了個身。看不到他的臉,溫桂更怕了,一半是因為孔謖輝說的話,一半是不知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要把他怎麼樣!不行!就是死了,他也要變成鬼去向皇上通風報信!

  從懷裡掏出藥瓶,孔謖輝取了蓋子,用手指蘸上藥膏抹在溫桂的背上。正想著如何變成厲鬼報仇送信的溫桂因藥膏的冰涼而哆嗦了一下,當他意識到那是什麼時,他愣了。溫暖的手掌落在他的背上,就如白天裡的那回。咬住唇,溫桂的心下頓時茫然。

  “我可以想見皇上都對你說了什麼。你該怎麼做便怎麼做。皇上要你心狠,不是讓你濫殺無辜,你有什麼可為難的?江湖有江湖的規矩,皇宮也有皇宮的規矩,誰都不能壞了規矩,壞了,就是死。”解開溫桂的穴道,孔謖輝繼續揉藥,也不怕他喊人。

  溫桂扭回頭,看到正在給他上藥的人臉色很平靜,沒有了剛才的陰狠。他突然明白了,明白了這人剛才為何突然變了個樣。他也明白了自己心裡為何會這麼沉重。趴好,溫桂看著牆壁低聲說:“我怕孔統領……不知道我為何變了。”

  “嗤”,孔謖輝很不給面子地說,“溫總管再變,我也能一眼就看出來。”

  溫桂撇撇嘴:“孔統領還真是火眼金睛。”

  “火眼金睛到還不至於,只是我以為溫總管再變也不會丟了自己。還是說溫總管內心裡其實渴望做一個擾亂後宮、干涉朝政、無惡不作、欺男霸女、人人得而誅之、遺臭萬年的宦臣?”

  蹭得坐起來,溫桂轉身咬牙怒吼:“孔統領說得是你自己吧!”居然敢如此污蔑他!

  孔謖輝把藥瓶揣回懷裡,打個哈欠:“原來我猜錯了。不過溫總管您這句話不對,我不是太監,所以做不了宦臣。”

  “我是太監,怎麼了!”溫桂氣急,“我會做一個讓你刮目相看的太監總管!”

  孔謖輝起身:“我拭目以待。”

  “哼!”對著孔謖輝離去的背影重重一聲,溫桂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的鬥志。

作者有话说:

还是挪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