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前进着，他们正准备离开甬道，那边负责守卫丝丽兰宫的护卫队中有人鱼向他们这边方向过来。

  游在前头的一条暗褐色鱼尾的人鱼朗声问道：“这是新来的人鱼吗？”队长连忙回答道：“正是。”

  “现在可否让我带走他，等会儿，我会负责把他完好无缺地带回到你手中。”

  听到这话，队长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长老们交代我们把他带到绮瑞沼泽，这……”他为难地说道，显得犹豫起来。毕竟是暂时的囚犯，即使只是暂时地在绮瑞沼泽，也不能轻易带到穆尔达的其他地方去。长老们做出的决定，总有他们的思量，作为手下的人，不能不听从指令。

  “并非罪大恶极，为何长老们做出如此决定？”那条人鱼听罢此话，略略吃惊。但沉吟一想，便对队长说道，“你们暂且先行离去，过后我会把他带到绮瑞沼泽的。”

  那条人鱼说出了这话，队长便知道怎么做了。这位对这条新来的人鱼的自由做出了保证，并承诺由他负责带回绮瑞沼泽。这样一来，出现什么意外，他们这些下属便不用对此负责并受到惩罚。况且，这位在穆尔达有相当大的权力与地位的人鱼，他的话可以被信任。

  队长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带走他吧，别把他当做一般的犯人对待，长老们也只是让他暂且在绮瑞沼泽生活一段时间，时间过了，便可以放出来，如其他人鱼一般生活了。”

  那条人鱼点头允诺，做了一个招手的姿态，他身后的两条人鱼向他们游来，接过牧。

  牧从这条人鱼的手中，到另一条人鱼的手中，不可谓不疑惑。他刚刚回到穆尔达，这位看起来似乎权力颇大的人鱼与他素不相识，不知道，他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他咬了咬牙齿，只当做壁上观一般，如来时那般，闭上眼睛，不视不看，任由他们把自己带走，反正在穆尔达，如他这般新到的人鱼，不会遭到什么伤害。

  更何况，他在维持尾鳍状态时，力气并不弱小。几条人鱼他打不过，总该可惜找到机会逃脱，要是他们敢伤害他，他就敢以牙还牙地伤害过去。

  除去那个人，他还没遇到过能真正伤害自己的。

  水流不断变化，在他的皮肤表面滑过，留下大大小小不同的触感，方向一直都在变，与到西侧甬道的方向，并不完全相反，也就是说，他们不是带他离开这里。

  他紧闭着眼睛，这和新到穆尔达时做出的反应一样，代表着他并非对这座城市承载着恶意，也无意探查这座城市的所有信息包括软肋。这也就意味着，他现在张开眼睛，之前的沉默与顺从的效力会被削弱。况且他并非对穆尔达的每一个角落熟悉，即使张开眼睛，也不一定知晓。与其被怀疑更深，不如保持现状。

  但是他们并没有游多久，便停了下来。他听到那条暗褐色人鱼说：“把他带进去，他是今天到来的唯一一条，陛下要见他。”

  陛下？！

  牧的心里大惊。在这里，能被称呼陛下的，自然不是别人，正是丝丽兰宫的那位。但是，为什么那位会下达命令要求见他，又为什么会知道他这个人鱼，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牧在自己的记忆中寻觅个遍，也没找到自己上辈子曾见过陛下的记忆。他在穆尔达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家里度过的，和他的母亲一起，偶尔的外出，全然是猎杀猎物和蓼兰长老的召见。

  但思绪一转，牧却又没那么紧张了。他注意到，那条暗褐色鱼尾的人鱼说的，是“今天到来的唯一一条”，也就是说，如果是别的人鱼，只要是在今天到来，便是陛下要接见的。

  他只是恰巧地在今天到达穆尔达而已。

  他把那个提起来的心安然放下，镇定地顺从游动。只不过又转过几个弯，那些人鱼便停了下来，把他放开。

  耳边只听到那条人鱼轻声说道：“陛下，我们把他带到了。”然后便是他们离开的细微声音。

  牧轻轻地往下沉，上半身倾起来，等候着那位的指令，但是，过了一会儿，他也没听到声音。

  流水在海底不断流动，轻声撞击着那些珊瑚堆、贝壳，还有细沙。他甚至能听到绡在水里飘扬的声音，唯独没有那位的动静。

  牧悄悄地张开眼睛，只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想看到穆尔达的王到底是哪般模样。

  往前看的一瞬间，牧就愣了。他的面前，是重重的薄绡，一层又一层，密密地遮挡着他的视线。

  薄绡薄而透，轻而软，是人鱼手巧的突出体现，现在他却看不到薄绡后的影子，只隐约觉得，那里，是该有个人的。

  “你很好奇么？”一个醇厚的声音从层层薄绡后传来，和着水波的微纹，让人不由自主地恍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