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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作者:neleta      更新:2015-02-15 13:29      字数:0
  郭月娥一晚上都没睡好,一大早她就起床了,还把徐丘术叫了起来。

  “丘术,你赶紧去买菜,再买条鱼,回来再杀只鸡。我一会儿打电话让小河和苏南、邵北中午过来吃饭。”正在穿裤子的徐丘术一听,立刻脱下裤子上床,拉过被子就要睡。

  “你干嘛!”郭月娥伸手去拉徐丘术,“让你起来去买菜你又睡什么觉!”

  挣开媳妇,徐丘术黑着脸说:“要去你自己去!这十几年你都没请小河吃过一顿饭,现在知道人家的朋友有本事了,你就这么热情。‘苏南’、‘邵北’……人家是小河的朋友,喊得跟你儿子似的。要请你自己请,我不去!你不嫌丢脸我嫌!”

  郭月娥气坏了,狠狠掐了徐丘术一下,骂道:“你昨晚是聋了还是瞎啦?你没听到苏南和邵北是大老板吗?你再看看他们开的车,那是军车!他们可是坐着军队的直升机过来的!咱城里谁有这本事?县长都没坐过直升机!邵北长得跟阳阳和乐乐那么像,肯定和阳阳乐乐有关系。这回别说怀志的工作了,只要小河开个口,我看怀志都能当老板了。”

  “你就做梦去吧!”徐丘术厌恶地看着自己势利的老婆,说:“就怀志那出息还当老板?不是我这个当爹的看不起他!我跟你说,你不许去找小河开这个口,你要敢去,我就跟你离婚!”

  “我怕你!”郭月娥拿起自己的枕头砸在徐丘术的身上,“这个口我开定了!小河欠了咱们家那么多,不该还吗?苏南和邵北开的是跨国公司,给怀志安插个工作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我们家怀志怎么没出息了?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绝对能做好!”

  “郭月娥!”气坏的徐丘术连名带姓地吼出来:“我不跟你说笑,你要是敢去找小河,我立马跟你离婚!我不管你同不同意,小河那两万块钱我一定要还他。你要再敢给他找麻烦,我不饶你!”

  “你敢!”郭月娥叉起腰,“我伺候了你二十多年,你敢跟我离婚我就跟你拚命!还小河的钱,可以啊,只要他给怀志解决了工作,我马上还他。我告诉你徐丘术,这件事你要敢管,我跟你没完!”丢下狠话,郭月娥出去了,并且喊道:“赶紧给我爬起来买菜去!”

  “我不去!你别以为我吓唬你,你敢去找小河你试试看!”徐丘术拿起床头柜上的台灯狠狠砸在了地上。走到客厅的郭月娥吓了一大跳,然后她就看到徐丘术从房里跑出来脸色狰狞的冲她吼:“郭月娥,你别逼我,不然我现在就去跟你离婚!你试试!”

  从未见徐丘术发过这么大的火,郭月娥一下子愣住了,心里也有点慌了。怔了怔,她赶紧上前赔笑脸:“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还不成吗?离婚离婚的,你要跟我离了婚,可怜的还不是你?”

  推开媳妇,徐丘术粗声道:“我告诉你,你以后再敢欺负小河、占小河的便宜,我不饶你!这个家我是家主,我说了算!”

  不再看自己的老婆,徐丘术转身回屋,大力关上门。

  瞪着房门,郭月娥气鼓鼓的握住拳头。不让她去找顾溪,不可能!咱就走着瞧,谁怕谁,你徐丘术有本事就真跟我离婚,我看你敢不敢!

  ※

  这一晚,展苏南和乔邵北没有回宾馆,他们陪了孩子一夜。顾溪没有打扰他们,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干爹和干妈,但是他告诉了阳阳和乐乐。

  阳阳和乐乐知道后嘴上没说什么,但是早饭的时候他们紧紧挨着叔叔坐下,跟叔叔说这说那,亲热得不得了。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们对叔叔有一种莫名的依赖。

  在他们小小的心灵中,高大的叔叔似乎可以让爸爸不再那么辛苦,似乎可以让爸爸不再受二娘的欺负。

  吃了早饭,顾溪把乔邵北和展苏南赶到楼上阳阳和乐乐的房间休息。两人连着两个晚上没睡,人憔悴得不成样子,看得阳阳和乐乐也很担心。叔叔陪了他们一夜,阳阳和乐乐就在床边陪叔叔说话,一直到叔叔睡着了他们才轻声离开,让叔叔好好睡。

  两个孩子也不打算去问爸爸那个误会是什么了,他们喜欢叔叔,只要爸爸同意,他们愿意跟叔叔一起生活。

  两个孩子丝毫不担心第二天的考试,两人在爷爷奶奶的屋里看连环图画书。徐奶奶坐在窗边的炕上剪窗花,徐爷爷找老伙计下象棋去了。收拾完的顾溪回自己屋里拿了一千块钱,随后骑车出门了。昨晚徐丘林夫妇来的时候把他的车也骑了回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顾溪才回来,手上提着一个装满东西的大帆布袋子。他先去了浴室,然后又提着袋子出来上楼。展苏南和乔邵北还在睡,他悄悄进了两人的屋,出来的时候手里的帆布袋子空了。

  谁也没想着去打扰那两人睡觉,中午五个人简单地吃了碗番茄鸡蛋面,顾溪也不打算在过年前摆摊了。他坐在沙发上织毛衣,为了省钱,阳阳和乐乐的毛衣毛裤、他自己的毛衣毛裤还有干爹干妈的毛衣毛裤,都是他亲手织的。只不过他不会太多花样,只会平针和正反针。

  手指头痛,顾溪织得并不快,不过他还是打算在年三十之前把阳阳和乐乐的毛衣织出来,他们的毛衣都旧了,也小了。

  一直睡到傍晚,展苏南第一个醒了过来。他刚有动作,乔邵北也醒了过来。盖着孩子的被子,闻着孩子的气息,在离顾溪这么近的地方,两人睡了十二年来最沉最香的一觉。睁开眼的刹那,他们都有片刻的恍惚,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清了清嗓子,两人坐了起来,屋内的暖气很足,并不冷。睡在床边的乔邵北去拿自己放在桌上的衣服,接着他就愣住了。原本他放衣服的地方摆了其他的东西。展苏南也看到了,他直接钻出被窝,下了床走到桌前。

  桌子上摆着两套新的浴巾、毛巾、新牙刷、新袜子,两个还装在盒子里的新剃须刀。毛巾上放着一张纸,展苏南拿起来。

  苏南、邵北:

  睡起来先去厨房吃点东西,然后去洗个澡,刮刮胡子。这两天辛苦你们了。浴巾毛巾都是干净的。换洗的衣服我搭在你们和我房里的暖气上,你们起来应该已经干了。

  我这儿浴室小,又不在屋里,委屈你们了。换洗的衣服我也不知道你们现在习惯穿什么牌子的,我买的纯棉的,只能委屈你们将就了。

  顾溪

  展苏南和乔邵北同时向窗户下的暖气片看去,就见上面搭着内裤、背心、秋衣秋裤,正好是一个人的。乔邵北也下了床,他走到暖气前,拿起那条白色的很普通的内裤,已经烤干了,拿在手里热乎乎的,一直热到了心里。内裤不是他们平时穿的名牌货,但这牌子在这种小地方已经算是高档的了。乔邵北把暖气片上的背心、秋衣秋裤都拿起来,紧紧贴在脸上。

  “我去小河房里。”展苏南的声音很哑,不单单是因为他刚睡起来。乔邵北把脸埋在那热乎乎的衣服里,无声地点点头。只套了秋衣秋裤,展苏南裹上羽绒衣就出了屋。他快步冲进顾溪的屋子里,关上门。扭头,就看到窗下的暖气片上搭着一身内衣,和他们房里的一样,只不过是另外一个颜色。

  展苏南走过去拿起那身内衣,心绪翻腾。他知道,那人做这些只是因为原谅了他们,并不是愿意再和他们在一起。但无妨,无妨。展苏南把热乎乎的衣服贴在身上,深吸几口气。无妨,哪怕要追那人一辈子,他也不会放手。更何况,他已经看到了一线希望。

  “叔叔,你们起来了吗?”

  是阳阳!展苏南急忙开门出去:“起来了。”隔壁房间的门也打开了。

  “叔叔!你们怎么没穿衣服!快关门,会感冒的!”

  阳阳惊喊一声,赶紧把走出来的展苏南推进房里,然后跟进去关上门。也只穿了秋衣秋裤的乔邵北失笑:“叔叔穿着衣服呐。”

  “外面那么冷,穿这么点哪能算穿衣服了。”阳阳边说边把叔叔推倒床上,逼着他们上了床,接着他又拉过被子给两位叔叔盖上,嘴里教训道:“叔叔不要想着自己是大人就可以不注意。生病要打针吃药,还不能出门,马上要过年了,叔叔想被关在屋子里吗?”

  脸没洗牙没刷的乔邵北拉过阳阳,问:“你和乐乐生病了就被爸爸关在屋子里?”

  “是啊。还要打针。”明显不喜欢打针,阳阳皱皱鼻子。

  “哥!叔叔起来没有?”楼下传来乐乐的喊声。阳阳冲着门大喊:“起来啦。”

  “爸,叔叔起来了。”乐乐告诉在房里的爸爸,然后去厨房给叔叔端饭。阳阳也想到这件事了,挣脱出叔叔的怀抱,说:“我去端饭,叔叔吃了饭去洗澡吧,水都烧好了。”说完,也不等床上的叔叔应声就开门跑了。

  乔邵北推推在发呆的展苏南:“起床吧,吃了饭洗澡去。”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邋遢死了。

  展苏南拉住他,举起手里的内裤,眼神不平地说:“小河居然记得我们喜欢穿平角的内裤,还知道我们穿多大码的。”他们现在码数比十二年前大了一个码,那人竟然没买小了!乔邵北愣了,他拿起自己的内裤一看,XXL,突然有点口干舌燥。

  有人上楼了,两人赶紧压下“邪念”,拿过羊绒衫和羊绒裤套上。门开了,两个孩子端着碗走了进来,乔邵北和展苏南急忙下床。

  “叔叔,爸爸做了炒饭,你们先吃,还有紫菜蛋花汤我们去端上来。”

  “别去了,叔叔去端。”

  展苏南拦下阳阳和乐乐,两个孩子抬头冲他们笑道:“叔叔快吃吧,吃完饭去洗澡。”

  把叔叔推到桌前,两个孩子跑了。乔邵北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蛋炒饭,只觉得肚子好饿好饿,心里好暖好暖。

  吃饱了,两人把碗拿下去洗了,跟徐奶奶和徐大爷、主要是跟顾溪打了个招呼,两人去洗澡。

  在两人洗澡的空档,阳阳和乐乐把两位叔叔的羽绒衣拿到院子里挂起来,让风吹散羽绒衣上浓浓的烟味。兄弟两人在浴室门口徘徊,最后乐乐敲敲门,小声问:“叔叔,要不要我们给你们搓背?”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脸上露出惊讶,接着是喜悦。展苏南赤身裸体地走到门边打开门,直接说:“你们跟叔叔一起洗吧。”

  阳阳和乐乐一听,很是高兴的赶紧钻进去,关上门。乔邵北正在洗头,展苏南帮着阳阳和乐乐脱掉衣服,给他们拿过塑胶拖鞋换上,把他们拉到冒着热气的莲蓬头下面。从来没有跟成年男子洗过澡的阳阳和乐乐,看着叔叔健壮的体魄新奇不已。而也从来没有带着孩子洗过澡的展苏南和乔邵北,更是新奇又兴奋。

  乔邵北快速冲掉头上的泡沫,把阳阳和乐乐拉过去给他们淋湿身体,展苏南拿过洗发精挤在两个孩子的头上。本来就不大的浴室站进来四个人更显拥挤,可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特别喜欢此时的气氛。

  乔邵北试探地问:“你们现在还跟爸爸一起洗澡吗?”

  乐乐抹抹脸上的水说:“我们不跟爸爸一起洗澡。”

  展苏南手上的动作一顿,看向乔邵北。乔邵北克制住内心的紧张,又状似好奇地问:“为什么不跟爸爸一起洗澡?”

  阳阳和乐乐同时说:“爸爸没有跟我们一起洗过澡,也从来不跟我们一起洗。”有记忆起就从来没有跟爸爸洗过澡的他们,察觉不到这有什么奇怪的。

  乔邵北和展苏南的脸色变了变,一头泡沫的阳阳眯着眼睛抬起头:“叔叔,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乔邵北露出一抹疼惜的笑,“叔叔只是好奇。因为叔叔从来没有跟小孩子一起洗过澡。”

  阳阳咧开嘴:“我们也从来没有和别人洗过澡。不过感觉还不坏。”

  “叔叔的感觉也不坏。”乔邵北把阳阳转了个身:“叔叔给你搓背。”

  “搓完了我给叔叔搓背。”

  “好。”

  蒸汽氤氲,乔邵北和展苏南坐在浴缸边上给两个身上骨头明显的孩子搓背。虽然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在长身体,根本胖不起来,但摸过孩子凸出的肩胛骨和一根根明显的肋骨时,他们还是忍不住心疼。阳阳乐乐坚决不让叔叔给他们搓全身,两个孩子很是认真的把自己的胳膊腿还有身上搓得干干净净的。

  给孩子冲干净,乔邵北和展苏南扶着浴缸蹲下,两个孩子拿着搓澡巾非常认真的给他们搓背,他们甚至能听到孩子因为用力而稍显沉重的呼吸。

  这里的条件对两人来说称得上是简陋了,可就在这样简陋的地方,乔邵北和展苏南却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幸福。那人独自抚养两个儿子长大,他把孩子教育得很好,很好。

  掀开门帘看了眼浴室,顾溪从屋里走出来上楼,到阳阳和乐乐的房间拿出两人的换洗衣服。站在浴室的门口,听着里面的笑闹声,顾溪犹豫了几分钟,抬手敲敲门:“苏南、邵北,我拿阳阳和乐乐的换洗衣服过来。”

  正在里面跟孩子们玩涂抹泡沫游戏的展苏南和乔邵北顿时心下一颤,胯间的小兄弟有点不老实地动了动。不敢在孩子的面前出丑,两人赶紧洗干净手,一起小跑到门边,打开门。顾溪站在门口别过脸,双手抱着衣服伸进去。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心脏怦怦直跳,咽下不该有的杂念,接过衣服。顾溪在外面帮他们把门关上,说:“别洗太久,不然水凉了。”

  “啊,我们马上洗好了。”

  “你们洗完了直接到主屋来,屋里暖和。”

  “好。”

  交代完了,顾溪面色平静地回了屋。乔邵北和展苏南抱着孩子的衣服在门口发呆。

  “叔叔,快来冲沐浴液。”

  “啊,来了。”

  胡思乱想什么!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那人追回来,不是乱发情!背对着孩子狠狠弹了下自己不老实的小兄弟,两人神色略显不自然地转身回去。十二年来没有碰过任何人的他们,在找到了自己最重要的人之后,欲望也伴随着痛苦而来了。

  洗了澡,剃了胡子,展苏南和乔邵北干干净净地出现在顾溪的面前。两个孩子也洗干净了,窝在叔叔的怀里看连环图画书。展苏南和乔邵北则跟徐奶奶和徐大爷聊聊天,东拉西扯。顾溪没有避讳的当着两人的面继续给孩子织毛衣,话并不多,偶尔需要的时候才开开口。

  展苏南和乔邵北没有说回去的事,他们不想住在宾馆,在那里他们只觉得难熬。可是顾溪不开口,他们也不好意思死皮赖脸地留下来。到了九点多,顾溪开口了:“苏南、邵北,晚上阳阳乐乐跟我睡,你们两个睡他们的房间。”三楼的房间还没收拾出来,床也太硬。

  “啊,好!”两人乐不颠地迅速答应。

  一听叔叔晚上可以留下来,阳阳和乐乐高兴极了。顾溪看向两个儿子:“明天你们要考试,晚上早点睡。”

  “我们一会儿就睡了。”

  说完这些,顾溪继续织他的毛衣,展苏南看看怀里的孩子,接着又看向乔邵北。乔邵北知道他的意思,对顾溪说:“小河,我们想在城里租间房子,这样方便点。等阳阳乐乐开学后,中午也有个地方可以睡睡午觉。”主要是有一个私人的地方,他们可以更方便的和孩子、和顾溪亲近。

  顾溪想了想说:“如果你们打算长住就租一间吧,如果不长住就在我这里住好了。”

  展苏南立刻说:“肯定要长住的。”

  “那就租一间吧。”顾溪不反对。

  徐奶奶和徐大爷的脸上露出不同意,徐奶奶道:“就住家里呗,在外头租房子多贵啊。阳阳和乐乐中午住他们大伯家就行了。”

  乔邵北笑着说:“伯父、伯母,我和苏南有不少东西得搬过来,还要带助理过来,在这里住太打扰了。反正这里租房子也不贵,比在宾馆住便宜多了。昨晚我跟大哥提过这件事了,大哥说他这两天就帮我们联系。”

  一听是这样,徐奶奶放心了,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们只管开口,别拿咱们当外人。”

  “不会的。”

  过了会儿,顾溪看看表,出声:“阳阳乐乐,你们该去睡觉了。”

  阳阳和乐乐马上阖上连环图画书,从叔叔怀里站起来,准备去睡觉。展苏南和乔邵北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了。

  看着他们放下门帘,听着他们上楼的脚步声,徐奶奶小声对顾溪说:“小河啊,我看苏南和邵北是真疼阳阳乐乐,阳阳乐乐也喜欢他们。这才不到两天,阳阳和乐乐就黏他们黏得这么厉害了,除了你之外,他们两个还从来没有这么黏过谁呢。”

  顾溪停下织毛衣的动作,语带深意地说:“他们彼此间都不生疏,挺好的。”

  那你呢?徐奶奶很想问,但顾溪脸上的平静让她把话咽了下去。虽说她知道了这三人间是怎么回事,但她感觉得出顾溪现在没那意思。

  顾溪是没有那个意思,也不打算有那个意思。但是在乔邵北和展苏南在楼上“哄”两个早已过了需要“父亲”哄睡觉的儿子睡觉时,顾溪却在浴室里把乔邵北和展苏南还有儿子换下来的衣服都洗了。

  十二年前的事情现在看来没有谁对谁错,他们是孩子的父亲,他愿意看到孩子和他们亲近,如果哪一天他不在了,那两人就是孩子的依靠。

  ※

  坐在床上,展苏南和乔邵北的眼睛盯着前面的暖气片上那几件湿呼呼的衣服,想到那人在浴室把他们换下来的贴身衣服一件一件全部用手洗干净,他们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习惯性地去口袋里掏烟,刚把烟盒掏出来,展苏南又放了回去。阳阳乐乐不喜欢他们抽烟,那人也闻不了烟味。

  “邵北。”

  “嗯?”

  “我想戒烟了。”

  “我已经在戒了。”

  深深吐了两口气,展苏南扒扒早就干了的头发,用力甩甩头,哑声问:“昨天你跟我说小河同意我们留下来是怎么回事?”昨天陪孩子,今天睡了一天,他一直没时间问这件事。

  乔邵北仍盯着那几件衣裳回道:“海中哥跟小河说了他走以后发生的事,小河就同意了。你伤了自己的手,又被老爷子打了一枪,小河一听就心软了。他对海中哥说感谢我们一直在找他。”

  “真的?!”展苏南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可是相比他的激动,乔邵北却显得有些冷淡。扭过头,展苏南脸上的喜悦没有了,皱起了眉:“怎么了?你不高兴?”

  “不,我很高兴。”乔邵北的眼里冒出怒火,“海中哥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高兴得差点打碎阳阳和乐乐的书桌。”

  “但是?”展苏南看出了还有后话。

  乔邵北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海中哥还告诉了我一件事。那一次,苏帆对小河下了狠手,还对小河说了些侮辱的话。”

  话到这里,展苏南眯起了眼睛,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他对小河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乔邵北把他从魏海中那里听来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展苏南。当展苏南听到展苏帆对顾溪说了怎样侮辱的话后,他站起来就往外走。

  “苏南!”把展苏南拉回来,乔邵北压低声音:“小河和孩子在隔壁呢!”

  “我要去宰了他!”事隔十二年,早已不再冲动的展苏南,在这件事情上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用力把展苏南拉回来,把他按坐在床上,乔邵北小声说:“你去宰了他有什么用?宰了他能收回他对小河的伤害、能收回他对小河说的话吗?”

  展苏南狠狠捶了一下床板,低吼:“把他派到非洲简直是便宜了他!我要把他丢到沙漠去!”

  “冷静!苏南。”用力扣住展苏南的肩膀,乔邵北说:“怎么处置苏帆以后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小河这边。苏帆的那些话是小河的心结,不解开这个结,我们永远追不回小河。”

  展苏南慌了,抓住乔邵北:“你说怎么办?小河一定恨死我了。”

  “不会,小河不会恨,他只会心死。”乔邵北的话令展苏南掉进了冰窟里,脸上的血色瞬间就没了。

  乔邵北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还是冷静地压着展苏南的肩膀说:“苏南,我们没有退路了。哪怕小河还爱着我们,他也不可能再接受我们了。他一定会觉得他老了,又是摆摊的,又没有学历,他配不上我们。”

  “邵北,你一定要想办法,你一定要想一个办法!”完全慌了的展苏南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乔邵北的身上。乔邵北握住他冰凉的手,目光坚决地低声说:“办法有。”

  “什么!”展苏南紧紧反握住乔邵北的手,屏住了呼吸。

  乔邵北吐出一个字:“追!”

  “追?”他们不是正在追吗?

  乔邵北点点头:“追,‘死皮赖脸’地追。”

  “……”展苏南盯着乔邵北的眼睛,许久许久之后,他脸上的慌乱不见了,只剩下该有的稳重。“你说吧,怎么个死皮赖脸法,我听你的。”

  乔邵北朝展苏南勾勾手指,展苏南凑近,乔邵北在他耳边这般那般、这样那样嘀嘀咕咕了好半天,展苏南不住地点头,心里有了计较。说完了,乔邵北又道:“我们还得想办法让小河愿意跟我们回营海。他的身体需要做一个全面的检查,还有阳阳乐乐读书的事情。他们在这里上学太委屈了。”

  展苏南苦恼地说:“我也一直在想这个事情,可是怎么劝小河跟我们回去?他不回营海,阳阳和乐乐肯定也不会回去。”心里更想掐死展苏帆了。

  “这个不急。”乔邵北口吻轻松地说:“阳阳乐乐还有半年才上中学,这半年里我们就努力想办法吧。其实我们也可以说服阳阳乐乐去营海读书,这样小河就必须跟着去,但我不想利用孩子,所以这是最后的一招。

  “我已经说服小河把户籍留在营海,把阳阳和乐乐的户籍转回去了。我想等暑假阳阳乐乐去营海的时候,趁机劝小河去医院里做个检查。他的身体不好,让院方出面说他必须留在医院里治疗,以此留下他,剩下的我们再从长计议,反正暑假有两个月,总有办法留下他,你觉得如何?”

  展苏南想想道:“小河不是在城里的学校教书吗?如果那个学校不能给他转成正式的老师……”

  乔邵北挑挑眉,是啊,他怎么没想到。虽然这个办法有点卑鄙,但他们管不了那么多了。想到一件事,展苏南推开乔邵北,拿过自己的手机:“差点忘了,我要给雷克斯打一个电话。”

  乔邵北马上一副“差点忘了大事”的表情,看看表,他又赶忙拦下:“西雅图现在天还没亮呢,你这个时候打过去雷克斯绝对会咆哮。”

  展苏南看看表,还不到十点,西雅图那边早上还不到六点,确实是太早了。展苏南郁闷地放下手机,恨不得西雅图那边马上就到中午。

  乔邵北在他身边坐下,往后一躺:“等会儿吧,今天睡了一天我也不困。”说完他就打了个哈欠,今天一天都忍着没抽烟,有点没精神。

  展苏南挨着他躺下,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久久之后,展苏南突然冒出一句:“明明那天晚上我们两个都有……为什么孩子只像你?”

  乔邵北“噗”的一声喷了,安抚性地拍拍展苏南:“那天晚上我们都喝醉了,也许你记错了。”

  “不可能。”展苏南转过身侧躺,一手撑着脑袋说:“我是喝醉了,但有没有做我有感觉。”尽管已经过去了十二年,尽管那一晚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但他仍记得进入那人身体里时的温暖。完了,展苏南捏住鼻子,禁欲太久,不敢随便乱想。

  乔邵北也捏住了鼻子,别看两人都已经是三十二岁的成年人了,性爱的次数却只有那一次,还是在喝醉酒迷迷糊糊的状态下,严格算起来两人还是“老处男”。

  鼻子里没那么热了,乔邵北拿开手,回到之前那个问题,说:“我们只能确定孩子是小河生的,但小河到底是怎么样的身体我们都不知道。所以孩子为什么只像我……”他假装谦虚的说:“只能说明我那个的活力比你的强。”

  展苏南的回应是直接给了乔邵北一拳,心里太不平衡了。乔邵北笑着挨下,在这个充满了孩子气息的房间里,两人也没有那么痛苦了,未来的日子他们更重要的是追回那人的心,让那人重新爱上他们。没有什么比找到了那人更叫人高兴的,不是吗。

  又翻身平躺着,展苏南说:“我不管阳阳和乐乐是不是像你,反正他们也是我的儿子。那晚我们都有碰小河,阳阳和乐乐怎么也有我一个。”

  “那当然。”乔邵北很大方地说:“你我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就是你的儿子,小河就是我们的妻子,我们孩子的‘妈妈’。”

  “他本来也就是孩子的母亲。”说到这里,展苏南的心又无法平静了,“邵北,我真的很恨我自己,真的。我当初为什么会那么不理智,我怎么能……”

  推了一下展苏南,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乔邵北蹙眉:“不是说好了不再提了吗?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用。其实不管苏帆对小河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伤害他最大的是你和我。接下来就是我们好好赎罪的时候了。小河脸皮薄,我们死缠烂打的追他,总有一天能追回来的。”

  展苏南举起右手,手背上有一道明显的刀疤。乔邵北拉下他的手不让他看,说:“我们两个要保重好身体,我们现在可是做父亲的人了。”

  展苏南收紧拳,轻轻地“嗯”了声。

  两人就这么躺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睡了一天一点都不困的他们耐心地等到凌晨两点。展苏南拿过手机,拨出一个美国西雅图的长途号码。电话响了七八声后才被接通,电话里的人声音带着被吵醒的沙哑:“Hello?”

  “雷克斯,是我,苏南,我好像打扰你了。”

  “哦,南,我的小朋友。”电话里一阵窸窣声,似乎是从床上坐起来了,然后对方很不客气地说:“你是打扰到我甜蜜的美梦了,我和我的宝贝儿还没起床呢。”

  展苏南不好意思地说:“安吉拉一向起得早,我以为这个时候你们已经起来了。”

  “那是一半的时候。南,你应该了解。”

  展苏南尴尬道:“抱歉抱歉,我没想到会这么巧。”

  对方清醒了一点,问:“我听说你和北找到你们那条小河了,情况怎么样?人家有没有拿棒球棍把你们从家里赶出来?”

  “呵呵,雷克斯,我们的小河很温柔,不会做出这么暴力的事。不过我倒真希望他能这么做,这样我起码好受一点。”

  “噢,听起来似乎并不顺利呀。”

  展苏南吐了口气,说:“我们带给他的伤害远远超过我们预料的。有时间我会详细告诉你。雷克斯,现在我和邵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安吉拉。”

  “噢,好,我把电话给他。”接着电话里传出对方立马变得很温柔的声音:“宝贝儿,南的电话,说有很重要的事找你。”

  “苏南,什么事?”电话里的人声音变了,而出口的却是字正腔圆的中文。

  展苏南咽了咽嗓子,说:“安吉拉,我和邵北找到小河了。我们发现……他有了两个孩子,男孩儿,孩子长得,很像邵北……按照时间推算,如果孩子是足月出生,孩子应该是五月份有的,也就是我们和小河发生关系的那一个月。”

  “噢!上帝!南!你弄清楚了吗?你确定孩子是你们的,或是那条小河的吗?”雷克斯的惊叫从电话里传了过来,显然他在一旁听着。

  展苏南压下心中被雷克斯的惊叫引出的激动,压低声音说:“我们的人查到他离开营海后的三个月在一个叫关庆的地方,那三个月他一直有呕吐的症状。而且当时他受了伤,却不肯用药。下周三是孩子十一岁的生日,小河在关庆的三个月只和一位老人在一起,身边没有什么女人,最主要的是孩子很像邵北。

  “小河对外说他是孩子的爸爸也是孩子的妈妈,所以我们认为……”展苏南咬咬牙,“安吉拉,我们认为,他很可能和你一样。”

  “噢!上帝!”

  这时,电话里一直没时间开口的人说话了:“你们和他在一起的那三年,他有什么异常吗?”

  “有!”也在一旁听着的乔邵北说:“小河从来不跟我们学游泳;他上厕所都是去隔间;也从来不当着我们的面换衣服。”这是他们很早就觉得奇怪的地方了。

  “啊,北,你也在啊。”仍是雷克斯。

  “雷克斯,你好。”

  “嗯嗯,我不插话了,你们继续说。”

  展苏南补充:“小河很排斥去医院,但是却坚持要读医学院,他不肯告诉我们原因。据孩子们说他们从来没有跟爸爸洗过澡。还有,以前小河对着我们的裸体会尴尬。”

  雷克斯又忍不住插话了:“那是他害羞,也可能是你们的裸体太难看。”

  “爹。”有人忍不住了。

  “啊啊啊,爹地不插嘴了不插嘴了,爹地这就把嘴巴上的拉链拉起来。”

  终于让烦人的家伙闭嘴了,安吉拉在电话里说:“这些也许可以证明他和我是一样的,但也许就像我爹说的那样,他只是害羞。我需要你们给我确实的证据,证明孩子是他和你们的。如果他和我一样,那你们犯下的罪孽就重了。”

  展苏南和乔邵北语气沉重地说:“我们知道。”接着乔邵北对着电话说:“我们会想办法确认。”

  “安吉拉,我敢肯定孩子是我们的。”展苏南说:“我想问你的是,小河的骨头一到冬天就疼,不能碰冷水,还有他天一冷就咳嗽,有时候还会偏头痛。他不肯去医院,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安吉拉想也不想地说:“如果孩子真是他生下来的,那他肯定是自己一个人生下来的,并且他绝对没有办法坐月子,更别说在生产后好好照顾自己了,恐怕连营养都是一个问题。骨头疼就是后遗症,不能碰冷水也是相同的原因。至于咳嗽、偏头疼也和生产后没有调理好有关。另外,你们不是说他是带着伤离开的吗?也不排除是因为旧伤的原因。”

  展苏南和乔邵北听到这里,已经是悔恨得说不出话来了。那个人离开的时候不仅是受了伤,而是受了重伤!

  展苏南艰难地说:“我们刚刚知道,他离开的时候,受的伤,很重。头部、胸骨和腿部的伤最重。”

  “这就是了。”安吉拉的语气中多了一分责怪,“月子里落下的毛病只能在月子里养,其他的得慢慢调理。不过要真是他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的,没有发生难产简直是万幸。他现在在做什么?”

  展苏南和乔邵北更开不了口了,乔邵北难受地说:“他现在,在外头,摆摊卖饺子。”

  “绝对不可以!”安吉拉严厉地说:“他骨头疼的毛病绝对不能再受风,更不能受累。你们现在要马上带他来美国,我得给他做一个全身检查。他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还受过伤,这十几年绝对会落下一身的毛病,再拖下去会成大问题,也许现在已经是大问题了。”

  展苏南和乔邵北听得心里毛毛的,展苏南呐呐道:“可是小河不可能跟我们去美国,他不想,离开这里……我们也是,刚找到他,他还没有完全原谅我们……怎么办?”

  电话那边有片刻的沉默,接着安吉拉说:“那你们就先不要让他摆摊,现在天气冷,等天暖和之后,如果他还是不肯跟你们来美国,我就过去。”

  “安吉拉!谢谢你!”乔邵北和展苏南的眼里立刻浮现希望。

  “现在都是你们的猜测,你们先想想怎么跟他开口吧。”安吉拉泼了两人一盆冷水。

  对啊,这个才是最关键的,展苏南和乔邵北瞬间冷静了下来。接着安吉拉又道:“那三年里他都没有告诉你们,现在他更不可能告诉你们他的秘密。你们尽快得到他的原谅吧,让他愿意告诉你们,这样很多事我们才好进行。”

  “我们明白。安吉拉,谢谢你。”乔邵北和展苏南是真心的感激对方。

  安吉拉的声音柔和了几分,说:“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又很得我爹的欣赏,这是我应该做的。”

  “但还是要谢谢你。”

  “苏南,邵北,我很想见见小河,希望不会等太久。你们找到了他,我很替你们高兴。”

  “不会,最迟两年,我们也等不了太久。”

  “那我等你们的好消息,有什么情况随时找我,不要在意时差。”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挂了电话,乔邵北和展苏南的心一路沉到脚底,他们对那人造成的伤害真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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