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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作者:neleta      更新:2015-02-16 19:13      字数:0
  乔邵北和展苏南喝醉了,徐家两兄弟也喝了不少酒。魏海中、庄飞飞和顾溪把醉得神志不清的乔邵北和展苏南弄到车上。两人是绝对不能开车了,由魏海中开车把顾溪他们送回去,倪红雁则负责把徐丘术一家送回家。

  瘫倒在车上,浑身酒气的乔邵北和展苏南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又是亲又是搂,嘴里直念:“叔叔对不起你们……叔叔对不起你们……”

  “叔叔没有对不起我们,叔叔……”阳阳乐乐不停地给叔叔擦眼睛。

  面对两个醉鬼,就是顾溪都没办法,他只能一遍遍安抚很是担心的干爹和干妈,说那两人喝醉了就是这个样子。还好半路上两人抱着孩子睡着了。

  看他们是真的喝多了,徐奶奶和徐大爷才算是放下了一颗心。肚子吃得撑撑的阳阳和乐乐安静地窝在叔叔的怀里,虽然叔叔身上的酒气很浓、很难闻,但他们并没有退出来的意思。

  已经九点多了,路上几乎没什么车,一路顺畅地开到家门口,顾溪和魏海中先把展苏南架到楼上的房间里,然后再把乔邵北架上去。

  把两名醉汉放在床上,顾溪喘着说:“海中哥,你快回去吧。”

  “不急,他们这样你一个人弄不了。”魏海中用力把展苏南挪到床里,给他脱了鞋,再把乔邵北的腿搬到床上,给他脱了鞋。

  顾溪又说:“没事,我弄得了,还有阳阳和乐乐呢。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魏叔叔,我们来照顾叔叔,您快回去吧,都十二点多了。”阳阳端着放了热水的脸盆走进来,乐乐拿着两位叔叔的擦脸毛巾和拖鞋。

  顾溪把魏海中往外推,说:“我来就行了,你快回去吧。”

  也确实是很晚了,魏海中说:“那我先回去了,不行就让他俩这么睡吧,你和孩子早点睡。”

  “我知道,你快回去吧。早上起得来就过来吃早饭,起不来就中午过来。”

  “好。”

  魏海中走了,顾溪让两个孩子去洗漱。

  “爸,我和乐乐帮你。”阳阳想留下来帮爸爸照顾叔叔。

  顾溪道:“晚了,你们去睡吧,这边爸爸来就行了。”

  知道必须得去睡觉了,乐乐说:“爸,你骨头疼,我和哥帮你把叔叔的衣服脱了吧。”

  想了想,顾溪走到床边脱掉外套说:“来吧。”

  阳阳乐乐一听很是高兴,赶紧上前帮忙。在孩子的帮助下,把乔邵北和展苏南的外套、外裤脱了,顾溪出了一头的汗。阳阳提了一壶热水上来,然后和乐乐一起下楼洗漱。

  拉上窗帘,顾溪在水盆里拧湿了毛巾,先给瘫在床边的乔邵北擦了脸和手。乔邵北和展苏南似乎很不舒服,不时地发出哼哼的低吟声。顾溪给乔邵北脱了袜子,然后他到浴室拿来洗脚盆和擦脚毛巾,又给乔邵北擦了脚,然后给他盖上被子。乔邵北不停的扯衬衫领子,顾溪把他的领带解下来,又费力地扶起他,脱掉他的羊绒衫。

  接着,顾溪又拧了一块湿毛巾,脱了鞋爬到两人的中间,给展苏南擦脸。擦着擦着,顾溪的动作停了。有两道灼热的视线从身旁投射过来,顾溪慢慢扭头,就看到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的乔邵北正看着他。

  心跳漏了一拍,顾溪直起腰,喉咙有点发干地问:“要不要,喝点水?”

  “小河。”乔邵北低低哑哑地唤了一声,抬手抓住了顾溪的胳膊。顾溪的身体瞬间紧绷,他抽出胳膊向后退了退,语带紧张地说:“我去给你倒点水。”说完他就要下床。

  “小河。”乔邵北突然又抓住了顾溪,手上一个用力。顾溪只觉得天晕地旋,他的脑袋碰到了乔邵北的枕头,鼻间是一人嘴里喷出的酒味。

  顾溪慌了,两手下意识地挡在乔邵北的身前:“邵北,我唔!”刚刚开口,浓重的酒气窜入了他的嘴里,顾溪整个人瞬间呆掉了。耳边是乔邵北粗重的喘息声,被突然吻住的他根本忘了该如何反应。

  乔邵北的吻很激烈、很急躁,他一手的手肘杵在顾溪的脑袋旁边,一手发颤地隔着顾溪的衣服抚摸他的身体。

  顾溪被乔邵北热烈的吻和喷入他口鼻内的酒气搅得头晕目眩。三十年来从来没有过接吻经验的他完全懵了,抵在乔邵北身前的双手没有一丝力气,软软地贴在乔邵北火热的胸膛上。

  十二年前顾溪与两人的那一夜,不仅对两人来说是模糊的记忆,对顾溪本人同样模糊,如果不是第二天起来红肿的唇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他根本都不记得和两人接吻的滋味。

  乔邵北的吻侵略十足又异常温柔,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顾溪要马上阻止对方,可他的身体却使不出任何的力气,他被这种陌生的情潮完全捕获了,青涩犹如处子的他甚至不懂得怎么回应乔邵北在他唇内挑动的舌。

  掖在裤子里的内衣和背心被扯了出来,炙热的手掌毫无阻碍地抚摸顾溪冰凉的身体。那炙热几乎灼伤顾溪,也把他从眩晕中唤醒。惊觉到乔邵北在对他做什么,顾溪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乔邵北,让他离开自己的唇。

  “邵北!你醒醒!”出口的却是没有半点气势的低喘。

  犹如一只完全被欲望征服的野兽,乔邵北的眼眸沉得吓人,他一手毫不费力地抓住顾溪挣扎的双手,然后再次低头吻住顾溪甘甜的唇,炙热的大掌更是过分地挤入顾溪的双腿间,抚摸他腿间已然抬头的稚嫩。

  饶是再被情欲冲昏了头脑,这一刻顾溪也会完全跌入冰寒的深渊。用力扭过头,避开乔邵北的吻,顾溪大喊:“邵北!你放开我!放开我!”

  顾溪的声音带了惊惧的恐慌。他用力夹紧双腿,脸上情欲的血色被苍白取代。可是乔邵北丝毫不为所动,喷着可怕的粗气追逐着顾溪闪避的唇,双手在他的柔软间更深入的抚摸。

  秘密会被发现的恐惧,令顾溪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似乎被他的喊声唤回了一点点神志,乔邵北放开了禁锢着顾溪的手。

  “啪!”

  下一刻,顾溪的巴掌重重地扇在乔邵北的脸上。乔邵北的头偏在一边,定住了。推开乔邵北,顾溪仓皇地下床,可身体却又再一次陷入另一人炙热的怀中。

  “小河……”酒醉地呢喃,不知在一旁看了多久的展苏南从后抱住顾溪,舌头轻舔他的耳垂,呼吸带着几分乞求,好似不满顾溪只让乔邵北亲了,还没让他亲。

  顾溪的情绪已经完全被恐惧占据了,他掰开展苏南的手,双腿发软地冲到门边。身后,两个人同时出声:“小河!”

  头抵在门上,门板的冰凉让顾溪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他转过身,看向跪坐在床上的两个酒已经醒了不少的人。

  乔邵北光着脚从床上下来:“小河,对不起,我刚才……”

  “别过来!”喝止了乔邵北,深吸了几口气,顾溪情绪不稳地开口:“你们看看我,你们看看我啊!我是男人……是男人!”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顾溪颤巍巍地伸出自己粗糙的双手,再也克制不住地喊道:“我是男人……而且我已经老了!你们看清楚!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我了!我已经太老了!”

  乔邵北和展苏南冲向顾溪,然而顾溪眼里的悲哀与无奈刺痛了他们,两人收住脚步。

  收回手,顾溪低哑地说:“你们,回营海吧……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值,不值得啊……你们看看我……看清我……你们应该回去找适合你们的‘女人’,而不是在这个小镇子里、在我这个老男人的身上浪费时间……”

  展苏南和乔邵北谁都没有开口,两人就那样光着脚站在那里,眼里是深深的愧疚与悔恨。如果不是不敢再刺激看上去快要崩溃的顾溪,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跪在这人的面前。

  闭上眼睛,压下心头的酸涩,顾溪不看两人,低低地说:“我曾经,是恨过、怨过……恨你们轻易的就定了我的罪,怨你们连一个给我解释的机会都不肯……”

  “小河……对不起……对不起……”展苏南再也忍不住地跪在了顾溪的面前,随后,乔邵北也缓缓呃跪下,眼泪无法控制地涌出。

  顾溪睁开眼睛,为两人的举动而停顿了片刻后,他没有上前扶起两人,而是继续说:“可是,十二年了……已经过去十二年了……再多的恨、再多的怨,这十二年也早已消除磨平了。真的,苏南、邵北,我现在不怨,一点都不怨。

  “我失去了你们的友谊,但我得到了更多我渴望的东西,所以我不怨。更何况,那件事后你们吃了很多的苦,受了很多的磨难,我更不恨也更不怨了。可是……”

  捂住自己的胸口,顾溪的眼里滑过哀伤:“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和你们在一起,没有办法……接受那样的感情。我只想,一个人,简简单单、平平安安地过完这辈子。对不起,你们的感情我无法接受……

  “谢谢你们,一直在找我,谢谢你们,对阳阳和乐乐的疼爱……只要你们愿意,阳阳和乐乐就是你们的孩子,等他们长大了,我会让他们像孝顺我一样的孝顺你们,可是……我自己,没有办法……”

  十二年前,他深深的爱过,并为这段畸形的暗恋而苦恼伤感;可是现在,他的心已经无法因为情爱而跳动了。那件事过后他就明白,身体残缺的他这辈子注定了孤孤单单一个人,直到他死亡。他,不能爱,也,不敢再爱。

  “小河……”展苏南跪走到顾溪的跟前,抱住顾溪的双腿,仰头哀求:“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爱你,我爱的都只有你……小河,我求你,别不要我们……你可以不爱我们,可以恨我们,可以怨我们,但别不要我们……

  “你没有变,你一点都不老……在我们眼里,你永远都是十二年前的你……值得的,只要是你,让我们做什么都值得……小河……我爱你,十二年前我爱的人是你,十二年后我爱的人仍是你……从来没有……我和邵北从来没有过别人……我们只要你……只要你……”说到最后,展苏南已是痛苦的无法成言。

  乔邵北也跪走了过来,握住顾溪垂下的手,强忍心痛地说:“小河,你不需要强迫自己接受我们的感情,我只求你同意让我和苏南爱你,让我和苏南留在你身边。”

  “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你们不要这样,你们值得更好的人。和我这样一个老男人在一起,你们会遭人非议,今后的日子会不好过,会痛苦。”顾溪逼自己狠下心。

  “不,对我们而言最好的人就是你,只有你。”握紧顾溪的手,乔邵北双眼通红地说:“你一点都不老,我们和你在一起只会幸福,不会痛苦。至于别人要说什么,我和苏南根本就不在乎。十二年前,我们两人共同的心愿就是能和你生活在一起。现在,我们两人的心愿仍是如此,从未变过、也从未动摇过。

  “小河,我求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喜欢的人,我和苏南一定不再打扰你……但在这之前,我求你,给我们一次机会,让我们能陪着你,能,爱着你。”

  顾溪的眉头紧紧地锁着,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话令他无法招架,更令他异常痛苦。他们两人是天之骄子、是人中之龙,可此刻却如此卑微地跪在他的面前,只求他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痛苦了,顾溪双手用力拽起乔邵北,又拽起展苏南。

  擦干净两人的脸,顾溪承受不住地说:“你们是‘展苏南’和‘乔邵北’,不要为了我这样的人下跪,你们的膝下,比黄金还要珍贵。”

  展苏南一把抱住顾溪:“只有你,才会让我这么做。小河……小河……求你,求求你……不要推开我们,让我们爱你,求你……”

  乔邵北也抱住顾溪,在他耳边乞求:“小河,只要能追回你,下跪又算得了什么。我和苏南不求你爱上我们,我们只求你让我们有爱你的机会。”

  “不要再说‘求’……”顾溪发现自己被这两人逼入了绝境,他的心本来就不够狠,先前的爆发在看到两人跪下时就已快全数崩盘,此刻面对两人卑微的乞求,更是全部散尽。

  “小河……求你……”

  “……我,没办法……”

  “你不要有办法,你只要让我们爱你就行了。”

  “你们值得……”嘴被捂住。

  “我们认为值得才算值得,小河,求你,求你……”

  顾溪的牙关紧咬,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是“男人”……他已经老了,也丑了……他的身体……他,他没有,办法……

  “小河……求你,求你……”

  “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我们,我们马上走,永远都不出现在你面前!”

  眼里是两人孤注一掷的脸,顾溪心窝的钝痛最终化成了一句无奈:“你们,又是何苦。”

  “小河,求你……”而两人,却仍是乞求,乞求一个爱他的机会。

  许久许久,久到两人忍不住又要跪下了,顾溪在两人的怀里艰难地转过身,背对着他们说:“如果你们受不了了,就直接走吧,不要告诉阳阳和乐乐。”

  两人瞬间狂喜,收紧双臂:“不!不会!”这人愿意给他们机会了!

  拉下两人的手,顾溪后退一步开门,然后他愣住了。一脸狂喜的展苏南和乔邵北也愣住了。门口,是两个神色异常慌张的孩子。

  顾溪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阳阳吓得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我,我们,去睡觉。”然后拉住已经吓傻的弟弟仓皇地跑到爸爸的房门口开门进去。

  “你们早点睡吧。”

  丢下一句,顾溪从后关上门,关门声带着怒火。

  展苏南赶紧打开了门,尽管顾溪背对着他们,但他就是知道顾溪生气了。

  “小河,你别跟阳阳乐乐生气,他们还小。”

  “你们早点睡吧。”还是那句,顾溪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展苏南和乔邵北心急的跟过去,但站在顾溪的房门口刚刚经历了一番地狱滋味的他们,却不敢抬手敲门。

  ※

  爸爸进来了,两位神色紧张的孩子很自觉地转过身,趴到床上,脱下裤子。顾溪走到床前,毫不留情地朝着两个孩子的屁股就是狠狠的几巴掌。阳阳和乐乐咬住嘴,忍着泪,乖乖挨打。屋内的巴掌声清楚的传到了屋外,展苏南和乔邵北只觉得自己的屁股好疼。

  展苏南忍不住了,抬手就要敲门,这时屋内传出顾溪严厉的教训声:“爸爸该不该打你们?”

  “该……”两个孩子穿上裤子,转过身,低头认错:“爸,我们再也不敢了。”

  “哪里错了!”

  阳阳吸着鼻子,带着哭腔说:“我们不该在门口偷听。”

  乐乐的嘴角抽动:“爸,我们以后再也不敢在门口偷听了。”

  “连着这次,爸爸已经抓到你们两回了!上次叔叔在,爸爸不好教育你们,也给了你们改错的机会,可你们竟然还敢在外面偷听爸爸和叔叔的谈话!你们长大了,爸爸不愿意再打你们,但你们的行为让爸爸不能不打你们!”

  “爸……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阳阳和乐乐拉着爸爸的手边哭边保证。

  “下回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

  刚刚经历了生日的快乐,眨眼不过两个小时,两位寿星就被爸爸狠狠揍了屁股,虽然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但这样的反差也着实大了点。

  没有安慰两个孩子,顾溪就那么看着两个儿子哭,直到儿子的哭声变小了,他才抬手擦掉他们的眼泪,声音放缓地说:“有疑问,你们可以直接来问爸爸,但躲在门口听别人谈话是非常不礼貌,也非常不尊重别人的行为。你们想想,如果你们两个人在房间里说话,爸爸却躲在门口偷听,你们喜欢吗?”

  两个孩子抽噎地摇头。

  把两个儿子搂在怀里,顾溪的气也消了大半:“不许再有第三回了。”

  “爸,我们以后再也不偷听了,我们错了。”两个孩子认真检讨,可是在爸爸的怀里,两人憋回去的眼泪却又涌了出来。

  “不哭了。”顾溪这时候才安慰起两个孩子,“尊重别人,也是尊重你们自己。爸爸希望你们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不是喜欢听人墙角的宵小之徒。这次的事,你们有错,爸爸也有错。教育不好你们,就是爸爸的失职。”

  “爸……我们错了……”两个孩子抬起的脸上是后悔,是自责,爸爸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擦拭两个孩子的眼泪,还有一件事是顾溪必须去解决的。

  “你们在外面听到了多少?”

  两个孩子不敢隐瞒,阳阳不安地说:“我们听到,爸爸让叔叔,放开你。”

  那就是全部听到了……顾溪的牙关紧了紧。

  乐乐的嘴角不受控的抽动,眼泪又淌了出来:“爸……叔叔以前,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还无法全部理解叔叔和爸爸之间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阳阳和乐乐很肯定的一件事就是,叔叔曾经对爸爸的伤害很重、很重。

  阳阳发出了哭声,乐乐也哭出了声,他们的心里乱极了。叔叔以前似乎对爸爸很不好,可是叔叔对他们很好,他们该怎么办?

  “你们又自己乱猜了?”顾溪的话一出,两个孩子的哭声立马停了。

  “爸爸上次打你们屁股的时候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阳阳和乐乐同时去捂自己的屁股,阳阳抽着鼻子再次认错:“爸……我错了……”

  乐乐直接发问:“爸,叔叔以前是不是冤枉你?对你很不好?”

  “不是。”顾溪神色格外沉静地立刻回答,一秒钟的间隙都没有。

  擦干净两个孩子的泪眼,顾溪道:“叔叔对爸爸很好,那件事,叔叔也是受害者,不是单纯的谁对谁错能说得清的。每一个人面对不同的人时,会说不同的话。爸爸对叔叔、叔叔对爸爸说的话,意思也因人而异,就好比你们会跟爸爸撒娇,但绝对不会去跟大伯或二伯撒娇。所以你们不要简单的根据爸爸或叔叔说了什么就妄下定论。”

  两个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顾溪亲亲两个孩子的头顶,说:“不管爸爸和叔叔之间曾发生过什么,那都是爸爸和叔叔之间的事。爸爸不想也不愿看到,这些已经过去了很久的事情,影响你们的心态和对叔叔的感情。你们喜欢叔叔,叔叔也喜欢你们,爸爸也乐见你们喜欢彼此,你们又为什么总是纠结于爸爸和叔叔曾发生过什么呢?”

  两个孩子抱紧爸爸,眉宇间是深深的困扰。他们是喜欢叔叔,但他们更爱的是爸爸,如果叔叔以前对爸爸很不好,他们,他们会很难过,很难过。

  “阳阳、乐乐,如果你们长大了,两个人吵架,你们会告诉你们的孩子吗?”两个孩子摇摇头。

  “所以爸爸才不希望你们过问这件事。爸爸给你们起朝阳、朝乐,就是希望你们能像早上的太阳那样永远充满活力、永远对生活充满乐观。爸爸希望你们能做到这一点。”

  “爸……”两个孩子的鼻子酸酸的。

  “现在,爸爸再对你们提一个要求。”

  “嗯!”两个孩子连连点头答应。

  “‘永远’不要去问爸爸和叔叔之间曾发生过什么,‘永远’不要去想这件事,就当做爸爸和叔叔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他希望他的孩子这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痛苦、什么叫悲伤。

  “把叔叔,当成你们另外的两位爸爸。如果有一天爸爸不在了,叔叔就是你们的亲人,你们的依靠。”

  “爸……”孩子的眼泪流了出来。

  “答应爸爸。”

  “呜……”阳阳和乐乐抹眼泪,可是不管他们怎么咬嘴唇,还是没有忍住的在爸爸的怀里大哭出声:“爸……你不走,不走……我们可以没有叔叔,但不能没有爸爸……爸……”

  顾溪轻拍两个孩子:“爸爸不会走,爸爸会一直陪着你们,爸爸只是假设。”

  “不假设,不假设……爸爸要永远陪着我们……爸爸不走……”

  “爸爸不走,爸爸说错话了,爸爸跟你们道歉。”

  “呜……”

  两个孩子在房里哭,两个男人在房外抹眼泪。并不知道门口有两个人在偷听的顾溪,仰头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拍拍哭得停不下来的儿子,顾溪哄道:“不哭了,不哭了,生日刚过,一直哭,你们许的愿就不灵了。”

  阳阳和乐乐赶紧捂住嘴巴,不敢哭了。

  顾溪又道:“爸爸刚才说错话了,以后爸爸绝对不再说这些会让你们害怕的话,那你们也要答应爸爸,不去管爸爸和叔叔之间发生过什么。”

  “嗯,我们不管,我们不问。我们以后也会孝顺叔叔,听叔叔的话。”两个孩子顶着两双红肿的眼睛,用力点头。

  顾溪的心里松了口气,他放开两个儿子:“爸爸去给你们拿毛巾,擦擦脸,睡觉了。”

  “嗯。”

  门外的两个男人以飞快的速度窜到自己的屋门口,开门进去。两人刚刚关上门,顾溪的房门就开了。屏息听着顾溪从他们的房门口走过,紧紧捂着嘴的两人这才拿开手,大口大口地吐出心窝钝痛带来的痛苦。

  给儿子擦了脸,顾溪让两个儿子先睡,他去洗漱。在浴室里呆坐了一个多小时,顾溪才返回房间。

  两个哭累的孩子已经睡着了,只是眼角还带着泪珠。隔壁房间的灯也灭了。

  顾溪上床靠坐在床头,却是了无睡意。抬手捂住脖子,他闭上眼睛,心神仍无法真正的平静下来。那里有一枚乔邵北留下来的吻痕,异常醒目。

  隔壁的房间内,黑暗中,乔邵北和展苏南睁着眼睛,无神的看着上方。时针慢慢移动,当时针指向凌晨四点时,乔邵北拿过手机,拨通西雅图的长途电话。

  “安吉拉……小河的身体……似乎……不同于,正常的男性……”

  “安吉拉,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他是我和苏南的一切……我们不能没有他,我们……”

  “今天,他对我们说,他老了,他不值得我们爱,他说他没办法和我们在一起……安吉拉……我和苏南很痛苦,很难受……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我们应该怎样赎我们的罪……”

  ※

  顾溪一夜没睡,乔邵北的吻和两人的话对他造成的影响,远远超过十二年前的那一晚。那一晚,他可以骗自己是酒后乱性,可昨夜,他们三人都是清醒的。更何况,十二年前,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朦胧模糊的;而昨夜,那两人却直接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只是……他该怎么办……拒绝,已经是不可能了,接受……他真的老了,他,配不上那两人。

  五点半,天还没亮,顾溪就起来了。打开门,屋外的寒风令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的羽绒衣昨晚上留在了展苏南和乔邵北的房里,旧的那件还在楼下。顾溪一路小跑到厨房,刚打开灯,他就愣了。展苏南和乔邵北给他新买的那件羽绒衣放在灶台上,下面一张报纸垫着。

  走过去,拿起羽绒衣,暖暖的。顾溪站了一会儿,然后套上,身上顿时就暖和了。打开灶火,他拿过菜盆,开始捡菜,今早做韭菜盒子吃。

  顾溪在厨房里一个人忙碌着。天将亮时,二楼一间房的门开了,出来的两人看到了厨房亮着的灯,也看到了在厨房里正在剁馅儿的人。两人没有下去打扰那人,而是去了那人的房间。

  床上两个孩子还在睡着,但双眼有着明显哭过的痕迹,平时漂亮的双眼皮此刻肿成了单眼皮。两人看得心痛不已,又十分地自责。连着被子,两人直接把熟睡中的孩子抱回了他们的房间。

  乔邵北搂着阳阳,展苏南搂着乐乐,两个熟睡中的孩子没有察觉到他们跟叔叔睡在了一个被窝,只觉得被窝里变得特别特别暖和。

  院子里的公鸡再一次发出了鸣叫,昨晚同样睡得不安稳的阳阳和乐乐有了转醒的迹象。

  有人在摸他的眼睛,粗粗糙糙的感觉很像是爸爸,但又不像。下意识中,没有睁开眼睛的阳阳低低唤道:“爸……”呼吸间还带着昨晚临睡前的伤心。

  “阳阳。”

  温暖的吻随即落在阳阳的额头上,被叔叔的声音惊醒的阳阳瞬间瞪大了眼睛:“叔叔?”

  强忍心疼,露出一抹最温柔的笑,乔邵北又亲了阳阳一口,说:“叔叔想你们,就把你们抱过来了。”

  呆呆地看着叔叔,过了一分钟,阳阳的嘴角抽动,紧紧抱住了叔叔,眼圈红了。

  把阳阳抱到身上,捂好被子,乔邵北在阳阳的头顶落下一个个疼爱的亲吻:“不哭不哭,昨晚爸爸打哪儿了?叔叔给你揉揉。”

  阳阳摇头,什么都不说,只是抱紧叔叔。

  “叔叔……”也醒来的乐乐,在被展苏南抱到身上时忍不住低泣地喊了一声,换来展苏南愧疚的亲吻。

  “叔叔……我和乐乐以后再也不在门口偷听叔叔和爸爸说话。”

  乔邵北在被子里的手轻揉阳阳的屁股,说:“你们是担心爸爸和叔叔才会这么做,叔叔不生气。昨晚叔叔惹你们爸爸伤心,连累了你们,叔叔道歉,对不起,原谅叔叔。”

  阳阳和乐乐摇头,听爸爸的话,什么都不问。

  展苏南擦着乐乐的眼睛说:“叔叔今天要告诉你们一件事,一件你们应该知道的事。”

  两个孩子抬头:“叔叔,我们不想知道你们和爸爸以前发生过什么。”

  “不是那个。”在这件事上,展苏南和乔邵北异常感激顾溪,也更愧疚于他的良苦用心。

  沉默了一会儿,展苏南低低地说:“阳阳乐乐,叔叔,喜欢你们的爸爸,很爱,你们的爸爸。就像,就像你们的怀志哥哥喜欢晓敏嫂嫂那样。”

  只有十一岁的阳阳和乐乐尽管很聪明,但对这种男女的情感还没到理解的年龄。乐乐蹙眉想了想,问:“叔叔,你们是想跟爸爸搞对象吗?”

  他这一问,倒令展苏南和乔邵北吃了一惊。乔邵北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然后他蹙眉问:“你们怎么知道这个词的?”

  乐乐马上说:“二娘给爸爸介绍过几次对象。”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心里咯噔一声,展苏南焦急地问:“二娘给你爸介绍过几次?”

  阳阳回道:“就介绍过一次,叔叔们来之前介绍的,不过二娘给爸爸介绍的对象不好,我们不喜欢。也有别的婶子给爸爸介绍过几次对象。”

  展苏南和乔邵北脸上的笑挤也挤不出来了,乔邵北紧张地问:“你们爸爸去见过吗?”

  阳阳和乐乐同时摇头:“爸爸每次都只是听听,从来没去见过,爸爸说他不会结婚。”

  两人差点被吓坏的心脏回到原位,见叔叔明显的松了口气,乐乐不解地问:“叔叔,你们可以跟爸爸搞对象吗?叔叔是男的。”

  乔邵北忍不住纠正孩子们的说法:“叔叔喜欢你们的爸爸,想和他谈恋爱,想和他在一起,想和他还有你们共同生活。阳阳乐乐,在很多人眼里,同为男性的叔叔不能和你们的爸爸谈恋爱,他们认为这是不对的。

  “但事实上,爱情是不分性别的,叔叔也不在乎,叔叔爱的只有你们的爸爸。只要你们同意,那叔叔就有了更多的力量和信心去追求你们的爸爸。”

  两个孩子皱起了小脸。两人紧张了:“你们,不愿意吗?”

  缓缓摇摇头,阳阳说:“叔叔,我不懂。”

  “我也不懂。”乐乐跟着说。同性恋情意味着什么对他们来说还太早,太早。

  乔邵北问:“那你们愿意叔叔和你们的爸爸在一起,我们五个人一起生活吗?我们五个人组成一个家庭,只不过在这个家庭里你们有三个爸爸,没有妈妈,你们愿意吗?

  “爸爸不会跟别的女人结婚,叔叔也不会跟别的女人结婚,就我们五个人,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愿意吗?”

  阳阳和乐乐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乔邵北和展苏南表面上很有耐心地等着孩子想清楚,心里却紧张不已。

  过了十几分钟,阳阳开口:“叔叔,你们能和爸爸结婚吗?”

  乔邵北和展苏南笑了,马上点头:“当然可以。叔叔是美国国籍,在美国叔叔可以和你们的爸爸结婚。”就算不可以他们也会让法律承认他们的婚姻的!

  “那……”阳阳问出他最关心的事:“叔叔以后会听爸爸的话,不再惹爸爸伤心,不再气走爸爸吗?”

  “会!”两人发誓状的举起右手,展苏南认真地说:“叔叔会听你们爸爸的话,他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会往西;他让我们往西,我们绝不会往东。”

  乔邵北接着发誓:“如果叔叔再惹你们的爸爸伤心,就诅咒叔叔被雷……”两只小手同时捂住了他的嘴。

  “叔叔,爸爸说毒誓不能乱发。”

  乔邵北拉下两个孩子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那就罚,叔叔一辈子也得不到你们爸爸的心。”

  两个孩子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只要爸爸愿意,我们就愿意。”

  阳阳恳求地说:“叔叔,你们一定要和爸爸结婚,这样二娘就不敢欺负爸爸了,爸爸也不会那么累了。”

  乔邵北和展苏南心疼的亲吻孩子的脸,保证:“叔叔一定会和你们的爸爸结婚,一定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他,一定不会再让他那么辛苦。”

  阳阳很羡慕地说:“叔叔,电视里的人,结婚会照很漂亮的婚纱照,爸爸都没有怎么照过相。”

  展苏南和乔邵北笑出了声:“叔叔会给爸爸照很多很多很漂亮的照片,会带着你们和爸爸到世界上最美的地方拍照。”

  乐乐补充:“电视里还有车队呢,都是没见过的车,还摆好多好多的花,姐姐说那是玫瑰花。”

  “呵呵……到时候你们跟叔叔一起去选车、挑花好不好?叔叔保证会有很多很多的车,会有一片一片的玫瑰花海。”

  “好。还要有伴郎,电视里都这么演的。”没有新娘,就不需要伴娘了。

  “没问题。到时候你们就是花童。”

  “我们太大了,可以吗?电视里的花童都是小孩子。”期待。

  “当然可以,你们才最合适。”

  “谢谢叔叔!”

  展苏南和乔邵北在两个孩子充满期待的脸上,深深的印下一个又一个的吻,对孩子许下他们对那人的承诺。

作者有话说:

开始上传,包括正文和番外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