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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作者:neleta      更新:2015-02-16 19:18      字数:0
  乔邵北也要回去收拾行李,展苏南把车直接开到了两人的住处门口。行李就放在车上,两个孩子扶着奶奶进屋,顾溪则抓紧时间,把自己的讲义和教学大纲上的注意点给展苏南标出来。他还要赶紧把这件事告诉校长,好让校长安排明天的课程,还要推掉那两份家教。

  几个人都在楼下暂时歇着,乔邵北和展苏南上了楼。乔邵北进了卧室刚要去拿行李箱,他的肩膀被展苏南扣住了。

  “邵北,等会儿再收拾,过来。”

  关了门,反锁,展苏南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乔邵北跟着他走到卧室的双人沙发前坐下,就见展苏南从衬衫里摸出一封信。

  “这是我在小河的桌子上发现的信。”

  “你拿了小河的信?”

  乔邵北不赞成地拧了拧眉。展苏南把信封上的地址和署名拿给他看,说:“这是他写给海中哥的,但你看看上面的地址。”

  “给海中哥的?”

  乔邵北异常惊讶,顾溪为什么要给海中哥写信?而当他看清楚信封上的地址后,他更是吃惊:“这是海中哥出国前的地址!”

  展苏南点点头,咽了咽嗓子说:“你看,信封很旧了,这封信很可能是小河离开营海后给海中哥写的。我刚才在小河房里的桌上看到了这封信,伯父出事的时候,小河肯定在看这封信。你说小河那时候要跟海中哥说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还留着这封信?”

  乔邵北一听,也不由得咽了咽嗓子。没有太多的挣扎,他直接取出了信,打开。

  海中哥:

  你好。

  对不起过了这么久,我又来打扰你。我左思右想,发现除了你之外,我没有人可以托付了,遂提笔,给你写了这封信。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海中哥,那天的事,直到今日我仍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南和邵北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而我,也已心灰意冷。这三年,我变得越来越依赖他们,也许,这就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如果不是我没有办法了,我不会给你写这封信,不会再打扰你。

  海中哥,我是双性人,本来这个秘密我是要带进棺材里的。但是我生日的那一晚,我和苏南、邵北发生了关系,我,竟然有了孩子。我不知道孩子是谁的,本来我还在苦恼该如何告诉他们这件事,结果后来……我没有机会告诉他们了,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孩子已经九个月了,虽然我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可是我没有把握能平安生下孩子。我是孤儿,现在老天给了我一个拥有我血脉的孩子,不管有多难,有多危险,我都会生下他。我不能去医院,自己生产的危险性我无法估计。我会让孩子平安的生下来,但我没有把握我能活下来。

  我不想在我死后让孩子被送到孤儿院,或者成为研究的试验品。我不能去找苏南和邵北,我能托付的人,只有你。海中哥,请你帮我给孩子找一个好人家收养他,不要让他知道他是被一个双性的怪物生下来的,也请你不要告诉苏南和邵北。就让他们以为,我是,假的吧。我给孩子取名为“朝阳”,我希望他能像早晨的太阳那样永远快乐、开朗。

  海中哥,还有一事要拜托你,请你把我的尸体烧成灰,撒到海里。小河总有一天会流入大海,那里是我的归宿。等孩子长大了,请你让孩子的养父母告诉他,他的“妈妈”很爱很爱他,只是没有办法陪在他的身边。海中哥,拜托你。

  顾溪绝笔

  XXXX年一月二十九日

  被乔邵北拿着的信纸在抖动。有水滴滴落在地板的瓷砖上,屋内是压抑的喘息声,没有人说话。

  乔邵北和展苏南都低着头,过了会儿,展苏南站起来出去了,接着乔邵北也出去了。他们没有下楼,而是去了卧室旁的浴室。放了一洗脸槽的冷水,展苏南把脸浸泡在水里,等他从水里抬起头后,换了乔邵北。

  来回好几次,两人用这样的方法不让脸上有任何悔恨过的痕迹。靠在洗脸槽边,脸上捂着毛巾,展苏南和乔邵北不停地深呼吸。

  许久之后,乔邵北拿下毛巾,声音极度低哑地说:“我去把信扫描出来,不要让小河知道我们看到了这封信。”

  展苏南没有动作,乔邵北把毛巾丢在洗脸槽旁,出去了。扫描器在一楼的工作室里,展苏南返回了卧室,关上门。

  在房里等了几分钟,乔邵北回来了,展苏南正在帮乔邵北收拾行李。乔邵北把原信交给展苏南,展苏南收进包包里。两人谁都不想说话,乔邵北默默的把自己要带的东西丢进行李箱里。

  心很痛,痛得全身的神经都在抽痛。可是他们相信,他们此刻的痛,不敌那人曾受到过的万分之一。

  简单收了些衣物,再把自己的手提电脑装进行李箱,乔邵北拉上箱子的拉链,然后重重地拍了下展苏南,他们该下去了。

  “邵北。”转身背对乔邵北,展苏南低着头喊了声。

  “嗯。”乔邵北也看向别处。

  “我没你聪明,嘴也笨,你一定要想办法让小河愿意留下来。”

  乔邵北提起行李箱:“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需要我们两个人一起努力。我答应你,在你回来之前,我不会让他离开营海。我先带孩子和伯母去医院。”

  狠狠捶了下胸口,展苏南迈出脚步,乔邵北跟上。快走到楼下时,两人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的表情尽可能的自然一些。

  两人一出现,阳阳和乐乐就起身过去了,顾溪也抬起了头。一看到孩子和顾溪,两人心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差点不受控制地涌出。放下行李抱起孩子,让孩子挡住顾溪的视线,乔邵北和展苏南走到沙发处坐下。

  把喉部的硬块压下去,乔邵北开口:“小河,我带伯母和孩子先去医院,你再想想有什么要交代苏南的。”

  确实还有事情要交代,顾溪对母亲说:“妈,你先去医院,爸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我听你的。”徐奶奶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慌了。有这么多孩子在她身边,她相信老头子能挺过来。

  对徐奶奶点点头,乔邵北站起来,带着孩子和徐奶奶出去了。顾溪把他们送到门口,看着他们上了车,离开,然后转身对跟着出来的人说:“苏南,我再跟你说说课程的事。”

  “好。”

  展苏南低着头,牵起顾溪的手带他进屋。顾溪前脚刚踏进屋里,接着他的身体就被展苏南搂到了怀里,然后身体转了一圈。他被压在了门板上,下巴被抬起,急切的吻随之落下,快得让他没有半点反应的时间。

  展苏南的吻和以往相比有所不同,透着无法说出的悔恨与痛苦。顾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展苏南的痛苦太强烈了,强烈到他推拒的双手都不由得撤销了力度。

  晕晕沉沉间,顾溪的身体被抱离了地面,被抱上了楼,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当他的意识回笼时,他趴在展苏南的怀里,喘息。而展苏南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握着他的手。

  “医院是我和邵北投资的,是自己家的医院,治疗和看护什么的你都不要担心,绝对是最好的。你去营海的主要目的是陪着伯母。阳阳乐乐一放暑假,我就带他们回营海。”

  此情此情,似曾相识。曾经这人也是这么抱着他,叮嘱他秋游的时候要注意安全,不要和同学单独出去,要时刻跟大家在一起,不要喝酒,要每天给他们打电话报平安。

  眼前一阵恍惚,顾溪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轻轻拍了拍展苏南的胸口,告诉对方,他知道了。

  从展苏南的怀里爬了起来,顾溪想离开,却又被对方拉了回去,身体被拥入宽厚温暖的怀中。

  “小河。”

  “……”

  “我爱你。”

  顾溪的呼吸瞬间不稳。

  “小河。”

  “……嗯。”

  “我爱你。”

  顾溪别过脸,闭上眼睛。

  “小河。”

  “……”

  “我爱你。”

  “小河。”

  “……”

  “我爱你。”

  “小河,我爱你。”

  顾溪的眼睫颤抖,紧紧咬着牙关,耳边是展苏南一声声的“我爱你”。

  温柔至极的吻落在他的脸上,慢慢的、缓缓的、轻轻的。一下一下,伴随着一句句“我爱你”。顾溪不知该怎么回应了,他只能闭紧眼睛,咬紧牙关。

  “小河……我爱你……”

  又一句告白,吻落在了顾溪的唇上。有水滴滴落,在看到之前,顾溪的眼睛被捂住了。

  “小河……我爱你……”

  ※

  顾溪和展苏南抵达医院时,展苏南的神色很正常,和平时没什么不同。而顾溪的脸色却称不上好,有着几分心慌。他走到母亲身边坐下,搂住靠过来的两个孩子,低下头。徐家的人只道顾溪是担心父亲,纷纷上来劝他。顾溪只是对他们点点头,一句话不说。展苏南和乔邵北靠墙站着,也不说话。

  郭月娥拽了拽顾溪,低声说:“小河,你来一下。”

  “啊。”

  放开母亲和孩子,顾溪跟着二嫂走了,李珍梅也跟了过去。徐丘林和徐丘术走到展苏南和乔邵北面前跟两人说话,言下之意就是感谢两人的帮忙。展苏南和乔邵北几句话就让两人放下了客气。

  楼梯拐角处,郭月娥从包里拿出一万块钱,说:“小河,爸去营海看病,这医药费肯定得不少,二嫂家里就一万块现金,你先拿着,明天银行开了门,我再去取。”

  李珍梅也拿出了钱:“小河,这里是两万五千块钱,你拿着。爸的病不管花多少钱,咱都治。”这钱是李珍梅单位的钱,大晚上的银行都不开门,她也领不出钱来,只能先拿公款救急,等明早银行开了门,她得赶紧取了钱还上。

  顾溪把两位嫂子手里的钱推回去,说:“嫂子,爸去的医院是苏南和邵北自己的医院,用不到什么钱。要用钱,我跟妈那儿也都有钱,不够了我会跟你们开口,现在还用不到。”

  “小河,你拿着,不能每次爸妈有个什么事都是你出钱,咱也不能总让人家苏南邵北贴钱对不对?人家肯用直升机把咱爸送到营海去看病,已经是咱走了好运了,不能再仗着人家对咱们的情谊贪人家便宜。爸用了多少钱,咱就给多少钱。这钱你拿着。”李珍梅说什么也要把钱拿给顾溪,郭月娥也一定要给他。

  顾溪又推回去,说:“嫂子,我不是跟你们客气。我到了那边,也没时间去存钱,身上带这么多现金不安全。到了营海,需要多少钱我先垫着,等回来咱们再算。

  “我不是打肿脸充胖子,钱不够了我会跟嫂子开口的。到时候我把银行卡号给你们,你们直接帮我转帐过去,方便又安全。现在爸的情况具体是怎么样还不清楚,也许根本花不了多少钱。你们说是不是?”

  李珍梅沉声道:“小河,咱都是一家人,爸妈的事咱们都有义务。爸这回生病,我跟你哥没法照顾爸,你哥心里已经够不舒服了,若还不让他出钱,他非得跟你急不可。嫂子听你的,先把钱拿回去,但花了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你别瞒着嫂子。”

  郭月娥也急忙说:“就是,小河,你别瞒着嫂子跟你哥。你得让我们尽孝心,不然让爸妈误会了,你哥又要跟我离婚了。”

  心情沉重的顾溪说:“我知道,我会让嫂子跟哥哥们尽孝心的。这次的时间太紧,我先过去看看情况是怎么个样子。钱的事我不会硬撑,会找嫂子的。”

  “好,那嫂子就听你的。”李珍梅把钱收了回去,郭月娥见李珍梅这么做了,也放心地把钱收了起来。

  “嫂子,我们过去吧。”

  “好。”

  几人回到了病房外,顾溪没有看展苏南和乔邵北,又在徐奶奶身边坐下,抱住两个明显困了的儿子。

  乔邵北和展苏南把手机调成了震动,可即便是这样,在异常安静的病房外,大家还是听到了手机震动的声音。顾溪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展苏南拿出手机,接听。

  “海中哥。”

  “嗯,我们在医院。”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直升机到了!

  顾溪站了起来,两个打盹的孩子也醒了。展苏南走到顾溪跟前,说:“直升机到了,准备走吧。”

  “嗯。”顾溪低下头,避开展苏南的凝视,心跳得厉害。

  徐丘林和徐丘术一听直升机到了,马上联系院方。大家都忙了起来,顾溪先把母亲送到车上,然后一群人帮着医生护士把徐大爷弄到救护车上。

  凌晨一点,救护车开往距离这里还有一个小时车程的空军临时基地。庄飞飞开车载着徐丘林和徐丘术两家子,展苏南开车载着顾溪他们。

  两个孩子很困了,但是不想睡。爷爷突然病了,爸爸和奶奶要去营海了,他们的心里很难受。

  “阳阳乐乐,照顾好家里的鸡和鹅,要听展爸爸的话。”

  “嗯。”

  “小河,鸡和鹅我已经交代给丘林他们了,阳阳乐乐不用管了。”同样累极的徐奶奶插话。

  “爸,你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会听展爸的话。”

  阳阳和乐乐抱紧爸爸。这是他们第一次和爸爸分开,万分不习惯、万分舍不得、万分难受。顾溪深吸了几口气,他同样舍不得离开儿子。

  搂紧两个孩子,他假装没有看到后视镜里展苏南的眼神,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乔邵北透过车窗对他的凝视。

  ※

  还未抵达直升机降落地的地方,原本快睡着的阳阳和乐乐瞬间清醒,他们听到了巨大的轰鸣声。第一次亲眼目睹直升机,两个孩子的瞌睡虫立马全部跑光光。车刚停稳,他们就跳下车朝直升机跑了过去。

  直升机上下来一人,竟然是魏海中。跟着魏海中下来的两名医护人员,和医院随行前来的医生护士一道把徐大爷抬到直升机上。展苏南和乔邵北直接给了走过来的魏海中一个大大的拥抱。

  魏海中看向顾溪。顾溪走到他跟前,感激地大声说:“海中哥,麻烦你了。”直升机的螺旋桨带出的声音太响,要让对方听到只能大声喊。

  “跟哥哥客气什么。”魏海中对着顾溪的耳朵喊道:“不要担心,营海那边的医院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伯父一到,马上进行检查。”

  “谢谢你,海中哥。”

  展苏南和乔邵北在魏海中和顾溪说话的空档,已经把徐奶奶送上直升机了。同样也是第一次见直升机的徐家人,看向展苏南和乔邵北的眼神变了许多,带了几分敬畏。阳阳和乐乐突然不想上学了,想跟爸爸去营海。

  该走了。展苏南当着大家的面紧紧抱了顾溪一会儿,然后放开他:“走吧。照顾好自己。”

  顾溪仰头,这回他没有避开展苏南的注视,而是对他说:“你也照顾好自己,阳阳和乐乐,就交给你了。”是“交给”,不是“麻烦”。

  展苏南惊喜万分,又忍不住用力抱了顾溪一下,然后把他往直升机推了推。顾溪朝哥哥嫂子、朝儿子挥了挥手,然后跑到直升机前,被乔邵北和魏海中拉了上去。

  “爸爸再见!乔爸再见!奶奶再见!”

  阳阳乐乐冲着直升机大喊,直升机的门关上了,顾溪在窗口处朝孩子和哥哥嫂子挥手。展苏南拉着孩子后退到安全的距离,螺旋桨带出的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服,两个孩子连连惊叫,看着直升机缓缓升起。

  “爸爸再见--”

  “再见。”

  看着两个孩子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两个模糊的点直至消失,顾溪不由得吐了口气,接着他的肩膀被人搂住了。

  “等阳阳和乐乐放了暑假,我亲自来接他们。”

  “不用那么麻烦了,坐火车也是一样的。”顾溪还看着窗外。十一年,他十一年没有离开过这里。突然,他就这么离开了。

  “你让苏南坐火车?”乔邵北低笑,“他会跟你哭的。”

  顾溪哑然,是啊,那人会坐火车吗?记得有一次他强拉这两人跟他一起坐火车,结果两人晕了一天。

  “伯父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们。”无视在场的医生护士和徐奶奶,乔邵北直接握住了顾溪的手。顾溪不好意思地挣开,不敢看母亲,低声说:“谢谢你们。”

  魏海中跟徐奶奶说话,趁机转移徐奶奶的注意力。顾溪回神,挪到母亲身边坐下,让母亲靠着自己。“妈,你睡一会儿吧。你的身体也很重要。”

  靠在儿子的肩上,累坏的徐奶奶闭上眼睛。魏海中拿来一条毯子给顾溪和徐奶奶盖上。

  顾溪也很累,胸骨隐隐作痛。乔邵北坐到了顾溪的另一边,顾溪睁开了眼睛。乔邵北指指已经快睡着的徐奶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把顾溪的头按到自己的怀里,小声说:“你靠着我睡,一会儿到医院还要忙一阵呢,抓紧时间休息。”

  顾溪看向对面的两位医生,那两人立刻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乔邵北拉高顾溪身上的毯子,盖到他的下巴处:“睡吧。”

  顾溪对乔邵北摇摇头,表示不用了,然后靠着机舱闭上了眼睛。乔邵北调整了一下坐姿,又把顾溪搂到了怀里,让他好睡。

  机舱内的灯关掉了,顾溪紧绷的身体过了很久后放松了下来,靠着乔邵北睡着了。

  “情况怎么样?”魏海中用嘴型问。

  乔邵北用嘴型回道:“努力中。”

  魏海中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加油的手势。

  顾溪跟着乔邵北去营海了,两个孩子跟着他们的展爸爸回到家,却睡不着觉了。趴在展爸爸的身边,两人黑亮的大眼睛里是乞求。展苏南笑着揉揉两个孩子的脑袋,说:“快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爸爸……”两个孩子也不叫“展”爸爸了,有乞求嘛。

  太晚了,展苏南也不逗两个孩子了,说:“等你们放了暑假,爸爸带你们坐直升机回营海。好了,该睡觉了,不然明天早上起不来了。”

  “啊啊啊,太好了!谢谢爸爸!”两个孩子在展爸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然后钻回自己的被窝里睡觉。

  展苏南摸上被孩子亲过的地方,眼眶红了,心里难受得要命。给两个孩子盖好被子,直到他们熟睡了,他轻轻地从床上坐起来,下了床。

  穿上衣服,展苏南出了卧室。庄飞飞窝在一楼的沙发里看电视,还没睡。看到老板下来了,他不解地站了起来。老板不是睡了吗?

  “庄子,我去伯母家一趟,你看着阳阳和乐乐,他们睡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

  独自开车来到徐奶奶家,展苏南打开门,打开院子里的灯。

  上了楼,他拿出从阳阳的口袋里偷拿的钥匙,打开顾溪的房门。

  房里冷冷清清的,少了那人的气息。开了灯,展苏南在门口站了会儿,然后关门。在书桌前坐下,他从包包里取出那封信,把包包丢到一边,又打开了那封信,一个字一个字看了起来。

  在顾溪的房间里坐了有四十多分钟,展苏南才离开了,手里多了两件顾溪的衣服。

  书桌下,一封信孤零零的躺在地板上,就好像是谁慌乱中落在了那里。

  ※

  直升机降落时,顾溪立刻醒了。

  窗外有灯光,他轻唤母亲:“妈,到了,醒醒。”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率极为不齐。徐奶奶一下子就醒了,扭头往窗外一看,握紧了顾溪的手。到了,这就到了?

  直升机落地了,不一会儿,顾溪就看到有护士模样的人推着担架床过来了。直升机的门开了,魏海中先下了飞机,对走过来的一名外国人说了几句话,然后指指身后。接着那人招手叫来了三名穿着白大衣的医生,和魏海中又一起上了直升机。

  “小河,你带着伯母先下去。”魏海中道。

  顾溪扶起母亲,在乔邵北的帮助下下了飞机。和魏海中一起上来的那名外国人,碧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溪看,被魏海中顶了一拐子。

  让顾溪和伯母站到远处,乔邵北也返回了直升机。他一上来,那名外国人就给了他一拳,用极其流利的中文说:“我说你和苏南这几个月躲到哪里去了,原来是找到你们那条小河了呀。邵北,你不够意思,你怎么能瞒着我这位好朋友?我抗议,严重抗议。”

  乔邵北友好地也给了对方一拳,道:“瞒着你是我的不对,我道歉。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个。病人是小河的养父,我和苏南把他交给你了,你可一定给我治好了。”

  “我要先给他做一个详细的检查。来,你和海中到那边,我们把伯父抬下去。”

  “OK.”

  搂着母亲,顾溪四下看了看,他们在一栋高楼的顶层。风很大,顾溪拿毯子裹好母亲,不让她受凉。五个男人抬着徐大爷出了直升机,护士立刻把担架床推到直升机旁,然后一起把徐大爷放在床上。

  那名外国人对其中一名护士说了几句话,那名护士点点头,几人推着担架床快速离开。顾溪见状,马上搂着母亲跟过去,乔邵北握住他的胳膊,拦下了他。

  “别急,这里是医院的顶楼,伯父会被直接送到诊察室去检查,医生已经等着了。小河,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他是医院的院长。”说着,乔邵北搂住顾溪的肩膀,带着他看向走过来的那名外国人。

  对方主动伸出手,热情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詹姆士•罗杰,你可以叫我邦德,呵呵。”

  顾溪伸手握住对方:“你好,我叫顾溪,我父亲他……”

  “不要担心不要担心,放心的把伯父交给我们吧。”罗杰用力握了握顾溪的手,然后转向很是紧张的徐奶奶。身高一九四的他比展苏南和乔邵北还有压迫感。“伯母您好,很高兴见到您。我的中文名叫李小杰,您叫我小杰就好了。”

  很难想像一个人高马大的外国人会给自己取这么一个正太的名字,乔邵北在一旁解释道:“罗杰很崇拜功夫演员李杰,所以就给自己取了这么个中文名字。”

  “啊,你好,你好。”徐奶奶在顾溪的鼓励下伸手握了握罗杰的手,迅速放开。

  又对顾溪温和地笑了笑,罗杰道:“我们下去吧。”

  顾溪和乔邵北一左一右扶着徐奶奶走下天台,然后搭乘电梯到位于四楼的检查室。

  刚才的光线太暗,一进入电梯,罗杰又盯着顾溪看了起来,看得顾溪低下头假装照顾母亲,最后的结果就是乔邵北趁着顾溪不注意,狠狠地又给了罗杰一拐子。

  捂着被拐疼的肋骨,罗杰冲乔邵北吐吐舌头,无声地控诉:“小气鬼!”

  我就小气怎么了?用眼神给了罗杰一个警告,乔邵北开口:“小河,等伯父的检查做完之后,我送你和伯母回去休息。你们现在可不能再累倒了。”

  “好。”顾溪不在乎自己,但他得考虑母亲。

  四楼到了,让顾溪和徐奶奶先出去,乔邵北跟在两人身后。罗杰跟乔邵北耳语了几句,先行离开,魏海中则没有回去的意思。

  徐奶奶第一次到大城市的大医院,只觉得这医院比宾馆还气派,哪里都是亮堂堂的,地板都能照出人影,不像县里的医院,给人感觉脏兮兮、暗暗的。

  徐大爷的检查不是几分钟就能了事的,乔邵北把顾溪和徐奶奶带进了一间单人病房,让他们暂作休息。徐奶奶的腰不好,已经站不动了。让母亲在病床上躺着休息,顾溪在沙发上坐下,他的腰也疼得直不起来了。

  坐着坐着,顾溪的身体越来越斜,脑袋一沉,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有人给他盖上了毯子,脱了他的鞋,把他的双腿抬到沙发上,让他好睡。

  ※

  回到了离开了多年的故地,顾溪深埋在心底的记忆似乎也被开启。

  梦中的画面凌乱,一会儿是三人相处的幸福美好时光,一会儿是质问与殴打;一会儿是生日那天的庆祝,一会儿是浑身是伤的他孤零零的坐在医院门口的角落里,等着第二天的到来……画面忽明忽暗,就像电影快转那样,把他从遇到那两人直至今日的十几年,统统在他脑袋里过了一遍。

  他看到了自己满手是血的抱起孩子,看到自己抱着孩子又哭又笑。画面回转,他又看到自己咬紧牙关给海中哥写下那封绝笔信,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肚子里有两个孩子。

  “呵!”

  顾溪突然从梦中惊醒,噌地坐了起来,信!

  来不及看自己在哪里,他掀开身上的被子,慌乱地下了床。他想起来了,那封信好像被他落在桌子上了,他忘记了!

  穿着不知哪来的拖鞋,顾溪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没有发现身后根本不是医院的病房。一直跑到楼梯口,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不是医院。

  停下来气喘吁吁地看看四周,顾溪捂住胸口。这是哪里?昏暗而柔和的灯光,脚下是软得几乎会把双脚陷进去的地毯。适应了光线的双眼,看清楚了墙上挂的一个个相框,顾溪的呼吸骤然停止。那是……

  双脚不受控制地走过去,他抬手摸上一个相框。相框里的人,有他,有展苏南,还有乔邵北。里面的他们穿着高中的校服,不过和他身上那身规规矩矩的校服不同,展苏南和乔邵北的校服扣子解开了,里面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头发有点凌乱,透着几分颓废的帅气。

  顾溪的双眼里闪着某种光芒,他一张张的看过去,眼里的光芒越来越明显,已近乎是水光了。每一个相框里都有他,有他们三人在一起的回忆。一张一张,看过了墙上挂着的所有照片,顾溪缓缓转身,顺着楼梯一级级的台阶,慢慢走下去。

  可以肯定这里不是医院,他也猜到了这里会是哪里,心窝有些钝痛,又有些莫名的温暖。

作者有话说:

开始上传,包括正文和番外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