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是个混账，很混的混账。

  我有一个大我四岁的姐姐，但她不是我亲姐姐，而是我老爸领养的。知道这件事很偶然，那次我因为被老爸没收手机，心情不爽，就黑进他的电脑，无意中发现孤儿院发来感谢他捐款的事。我觉得奇怪，怎么从没听他说过捐款的事，就干脆也黑进那家孤儿院，哪知道发现了姐姐的资料。

  知道这件事之后，我的第一反应是——太爽了！以后她要是再对我罗里吧嗦些什么，我就有借口反驳她了。

  看，我就是一个这么混账的人。

  正想着怎么整她的时候，她就闯进我的房间了。

  “森鹤，你又和别人打架了？”

  我很不爽她这副表情，我知道她是家长眼中的好孩子，老师嘴里的品学兼优，但那又怎样？我们是不同的人，干嘛一直把我们相提并论？总是仗着自己是姐姐的身份对我说着说那的，烦死了！

  所以，我很爽快地脱口而出：“你只是被捡回来的可怜鬼，你根本不是我姐姐，别总是来管我，恶心死了！”

  她被我的话吓到了。我没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把电脑转给她看，上面是她的领养资料，领养人一栏的名字清楚写着大家都很熟悉的名字。

  她在颤抖，看着我的眼神飘忽不定：“森鹤，你……”

  我打算给她最后一击：“你可不可以不要出现在这里？你又不是我家的人。”

  我以为她会哭的！可是她没有，明明动摇到极点了，眼睛在窗外的阳光照耀下反射着水光，但她就是没哭。

  “我……还有补习，我先走了。”

  盯着她就算只是背影也清楚传达出脆弱信息的背影，我只是撇嘴嘟哝道：“扫兴！还以为能看到她哭呢。”

  直到这时候，我还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混账。

  * * *

  自那天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我说的话的原因，她开始学会外宿，最后干脆住进了学校宿舍里去，说是方便点。

  老爸他们见劝说无效，也就任由她去了。可我知道，她走后一个星期，老妈就在她房间里抹眼泪，还听到老爸自责说自己这些年对她的照顾少了好多。

  我全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很庆幸有这个插曲发生，正因为有这件突发的事情出来，所有人都没太过注意我，让我有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自由。

  不知道曾在哪看过——没有绝对的自由，只有愚蠢的向往——我做错了，就是混账如我，我也知道自己做错了。

  我把一个人打到进医院，断了两根肋骨。

  平时总是绅士风度十足的老爸也气到差点打我，若不是老妈在一边拦着，估计我也会跟着住到医院去。

  是，我混账，我愚蠢，可我并不想剥夺一条生命。

  被关在家里一整天，最后，打开那扇带进走廊灯光的门的，是已经两个月没出现的她。

  “森鹤，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不想和她说话。

  她走到我面前。自那次之后，这是她第一次面对我，说话的口气甚至比那件事发生之前还要严厉，还要冷酷：“森鹤，你不是小孩子了，拜托你不要再胡作非为了。”

  十几岁的小孩子最听不得的话就是别人说他是小孩子了，我被关在这里一整天了，不安与恐惧一直笼罩着我，让我后悔不已，而她还来火上浇油？

  “妈的你……”

  她没打我，其实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就只是蹲在我面前和我说话而已，然后我看到那人哭了。

  一直没哭的，哪怕是我把她是领养的小孩这件事爆出来了，她也没在我面前哭过，但这一次却哭了。

  “拜托你了，不要再这么乱来了，我好担心。”

  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从那双灵动的眼睛里流出来，划过她粉嫩的脸，滴在白皙修长的手指上。

  “如果这次是你进医院的话……”

  啊啊，她还是那么漂亮啊，而且真的就跟那些女生爱看的小说里的白痴女主角一样，总是想着乱七八糟的奇怪东西。

  这时候不该是狠狠地教导我吗？为什么却变成在我面前示弱？忘记我对你做过什么了吗？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敢动。她就一直这么哭着，嘴里呢喃着没人听得懂的话，在我面前完全暴露自己。

  我被传染了，居然会觉得眼睛有点酸涩，就好像平时困到极点的时候想打呵欠的感觉。

  我把手伸向她，然后抱住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哭得更厉害了，我只好把她再抱紧。

  原来她是这么爱哭的人——这是我当时的唯一想法。

  * * *

  打架事情处理好后，我被安排到香港去读书。虽然她陪我我去和那家人道歉，也得到了人家的谅解，但学校里还是流言四飞，最后老爸把我塞到香港去。

  真是一个不懂看气氛的臭老爸，我要是去香港了，那以后和她见面的机会不就更少了吗？

  可是她笑得很可爱地对我说：“我要是想去迪士尼玩了，你要带我去。”

  还能怎么办？去咯，反正也反抗不了那个大概提早进入更年期的中年老男人。

  自那之后，我和她的关系突飞猛进地亲密起来，就算去了香港，我也会每天和她打电话聊天，至少会发短信，一放假了我就立刻跑回来。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发现她谈论最多的是一个叫“蓝彬”的可疑男人，之后还增加了一个“安安”的人妖。

  我就不懂了，凭什么我要在难得的见面时间听她和其他男人的故事？

  见我不爽，这个迟钝的白痴女人居然还点我鼻子说：“心情不好？别撒娇了啦，我带你一起去吃蛋糕吧，吃完心情就会好。”

  如果不是她穿着我送她的衣服，而且看上去很好看，我才不会那么容易就原谅你。

  但我之后发现自己原谅她太快了。她高三那会儿，寒假的时候几乎天天往外跑，还呆到很晚还不肯回家，若不是我亲自去压她回来，她肯定不会回家。

  靠，我都回来了！你还在外面瞎逛？

  可每次蓄满能量想要和她发脾气的时候，她就会笑得很开心地对自己说她今天去了哪里哪里玩，那两人是多么的有趣。

  我消气了。

  然后又再生气，再消气。

  我知道自己不正常了，普通人不会对自己的姐姐这么执着的……不，她不是我的姐姐，她是一个和我不相干的女人。

  是啊，我早该发觉的。

  初三那年，我生日那会刚好学校放假，我把她叫回家来陪我过生日。

  她问我要什么生日礼物。

  我说：“你。”

  她一开始听不懂。

  我就用最直接的方法让她懂——我吻了她。

  她愣了会，然后冲回房间，无论我怎么说，她就是不出来，接着第二天在我还没起床的时候就回学校了。

  过没多久，我就看到她学校论坛上满是她的相片，关于一个叫“夏梓豪”的人和她的恋爱故事。

  我不是白痴，一看相片就知道是那些人在乱说话。只是一个星期后，我又看到了一个新的帖子——白若珊是我女朋友，不准你们再去纠缠她！！！

  我发短信给她——你有男朋友了吗？

  她回——嗯。

  嗯，我失恋了，对手是我永远都赶不上的比她还大一岁的壮硕男人。

  自那之后，我从以前总找借口回家，变成了找借口不回家的丑陋男人*

  或许，在她看来，我连男人都不是，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弟弟。

  * * *

  再次听到关于她的消息，是老爸说她要和朋友一起开店做生意。

  这朋友指的是谁，我只想到曾经占据了她一整个寒假的那两人。

  过年的时候没办法逃避，我只能收拾好东西回家。

  才刚进门，就看到一身白色长裙的她。

  她还是那么漂亮，就算我在香港那个地方呆了那么久，我也没见过哪个人比她还漂亮。

  “回来啦。”她自然地笑着和我打招呼。

  我只是点头，没说话。

  老妈训斥我，说我去了外边几年后又变得怪里怪气的，她帮我解围。

  晚餐后，我看到她在阳台上，走过去，开口第一句是：“你们分手了？”

  “……对呀。”

  “嗯。”

  那一瞬间，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她追到手。

  还没开始就放弃，那不是我的风格。我比起任何人都了解她，如果放弃这个优势，那我就是彻头彻尾的傻瓜了。

  * * *

  要得到她，首先要做的是让她摆脱我是她弟弟的观念。想起她曾经交往过的那唯一一个男人，虽然猜到那大概是她为了拒绝我而找来的幌子，但我还是不想输给那个人，所以我拼命做运动，跑步、打球、游泳，再加上正是发育期，我一下子就长高长壮了。

  外形改变了，接着就是进攻。像之前那样太直接的进攻方式不能再采用了，不然也许会变得和上次一样，把她吓到往外跑。对付她，最好的方法就是做到让她拒绝不了，这时候真庆幸自己是她弟弟，很多时候她不能说不。

  在接下来，我只要做出欲言又止的态度就行了。

  我成功了，她已经注意到我了，不再只是姐姐看弟弟的眼神，时不时的，她会用那种女人看男人的眼光看我。

  可这还不够，她还能压抑自己，她还没完全沦陷。

  于是，我设计了一个陷阱——18岁生日那天，我在她面前哭了，告诉她我爱她。

  她彻底动摇了。

  虽然最后她还是逃了，但那是我故意放她逃走的。我知道，她不会再忽略这件事的。

  她绝对会接受我的。

  四天后，她跑来香港见我。

  那晚，她脸色绯红，迷人极了。

  “森鹤，我……我们在一起吧。”

  我抱着她，将自己不小心露出来的得逞的笑藏起来。

  我是混账，很混的混账，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以后也会是。但只要能够得到她，让她一辈子都在我怀里，我能更混账，下地狱也没问题。

  同时我也发誓，我会用我所有的生命去爱这个把自己交给我的可爱女人。

  啊，这真是太幸福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