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舞的記憶……」

  艾痕特絲從枕頭下拿出一顆水晶球，目不轉睛的望著發呆。

  「這裡面刻印了我很多很多的回憶，裡面有特絲姊姊想要知道關於我的一切。」

  少女記得的很清楚，空舞那時雖然是微笑的說著，但是那抹笑容中卻帶著淡淡的悲傷。

  彷彿，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般。

  「為什麼……空舞會露出那種表情……」

  艾痕特絲閉著眼睛，喃喃自語。

  這個表情，她從未在空舞臉上看過。

  濃濃的，疲倦，以及，自嘲。

  「解答，應該都在裡面吧？」

  艾痕特絲握著水晶球的手掌不禁緊了緊，露出堅定的目光。

  掃了一眼時鐘後，關上了電燈。

  雖然剛吃完晚飯沒多久，也沒有任何半點睡意，但想要觀看水晶球中的記憶的話，只能在睡夢中。

  艾痕特絲躺在床上，雙手將水晶球捧在了胸口，閉上了眼睛。

  捧在胸口的水晶球，覆蓋上了一層淡淡幽藍陣紋，隨即散裂開來，化為了虛無。

  睡夢中的艾痕特絲，感覺到自己彷彿被帶到了一個奇異的空間中，隨著時光回溯，穿越了時間的束縛。

  當再次睜開眼睛時，來到了一個寧靜安詳的小村莊中。

  陽光耀眼，放眼望去是一片無際的大海，一間小小的寺廟就在沙灘上，靜靜的佇立與海浪聲為伴。

  夜深，空舞跳出窗戶直接往米爾菲歐的辦公室飛去。

  降落在走廊後，空舞靠近門想要打開，卻一頭撞上了結界。

  「鬼魅之陰森，無盡的修羅場呀。冥刀二式…」

  空舞揉了揉鼻子，一邊吟詠，本源魔力在手上形成得一把漆黑的長刀。

  「停！不准破壞結界！基本的禮貌都沒有嗎！」

  氣急的聲音從門內傳出，粗魯的遣詞完全不像是米爾菲歐會說出的話。

  空舞癟了癟嘴，散去了長刀，等待結界的解開。

  （若不是答應了特絲姊姊……我才不會管…）

  他難得耐心的等著。

  過了一會兒，結界終於解開了，空舞不客氣的一腳踹開了門。

  「砰──」

  房門用力的撞上牆壁，狠狠的拍飛了正要替空舞開門的雪貂，然後從未關上的窗戶華麗的飛了下去。

  （……）

  空舞挑了挑眉頭，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經過了約莫三十秒，全身灰僕僕的筱皮從窗戶爬上來，明亮的眼珠子咕嚕嚕地轉，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眼前的精靈。

  「主人，我沒得罪精靈大人吧？」

  米爾菲歐聽到筱皮傳來的意念，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空舞。

  手上捧著果汁，一臉正義，上面寫著『我沒錯』三個大字的表情已經成為了最好的犯罪證據。

  「他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那邊，這件事完全是個意外。」

  米爾菲歐默默的思考了一下後，如實的回答了，筱皮的毛瞬間垮了下來，哀傷的一頭栽進米爾菲歐的精靈空間中。

  （真是太不講理了……）

  感受到自己精靈的碎碎念，米爾菲歐無言的扶住額頭。

  （明明是想要從幻月空舞身上弄到好處，結果被一爪拍飛了吧……）

  畢竟成為一個最高端位精靈的祕密對筱皮的誘惑實在太大了，關係著未來實力成長的可能性。

  「好了，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會什麼來妳這裡。」

  過了一會兒，空舞盯著米爾菲歐的眼睛，率先打開了話題。

  如利刃般銳利的目光，仍舊無法讓米爾菲歐產生任何一絲壓力。

  「我說，你好歹了解一下對待這個地方主人的禮儀吧？」

  「我來這裡不是跟妳廢話的，要就開出妳的底線，不要就拉倒！」

  說完，空舞站起身轉身就要走。

  「等等不要走！你……」

  空舞回頭，看到的是米爾菲歐僵硬的笑容。

  「知道了……提出你幫助我的條件吧。」

  米爾菲歐像洩了氣的皮球般陷進沙發說道，一絲疲憊爬上了她的臉頰。

  「不先談條件，先看看難度有多高吧。」

  （狡猾的精靈……）

  米爾菲歐無奈嘆息一聲，稍稍平復下了心情，開始敘述自己目前的處境，以及需要的幫助。

  「必須要有符合年紀的外表？」

  聽完米爾菲歐的需要的幫助，空舞做了第一點總結，然後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你不是精靈嗎？控制自己的外貌狀態只是一件小事吧？」

  米爾菲歐對於空舞情緒的轉換感到莫名其妙，這個要求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呀！

  「咳咳……老實說……我還沒試過將外表轉換成二十歲的模樣……因為用不到而且還很耗魔力…….」

  空舞誠實的說了，一雙眼無辜的看著米爾菲歐。

  「……」

  米爾菲歐張大嘴巴啞然無言，連筱皮也震驚的從精靈空間直接滾了出來。

  「你、當、耍、我、很、好、玩、是、嗎！」

  她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說道。

  空舞自然不會輕易的受到米爾菲歐的威脅，只是無奈的攤了攤手。

  「以前的我只會將自己的外貌維持在十六歲的年紀，因為這是我最能操縱身體最得心應手的狀態，能發揮我全部實力的顛峰水準。我哪會無聊再繼續增加自己外表的年紀，我又不是變態的大叔。」

  聽空舞那麼一說，米爾菲歐也迅速的冷靜了下來，思考著替補方案。

  「你不行把自己的外表年齡改變到二十多歲嗎？哪怕你心智年齡不足三歲也沒關係。」

  米爾菲歐的話還帶著一絲期許。

  「可以。」

  空舞給了一句讓她欣喜若狂的話，不過下一句卻讓她一股無名火心中燃燒。

  「不過，我不能保證在練習的期間會浪費掉多少轉換的魔力，浪費的部分必須妳來提供。」

  空舞笑了笑，期待的看著米爾菲歐，那眼神根本是催促著她快點答應。

  可惜，米爾菲歐不是笨蛋，果斷的拒絕了。

  「不需要，頂多讓別人說我啃上了一株幼草而已……」

  米爾菲歐淡淡地道，不過還是掩飾不話語中的殺氣。

  空舞聽了也沒什麼表示，開始總結第二點。

  「第二點，如果中途發生什麼意外或戰鬥，我所消耗的魔力妳必須無償幫我補上。」

  「可以。」

  對於這點，米爾菲歐倒是沒什麼異議，爽快的同意了。

  「第三點，如何避免暴露我的身分，我相信在這個狀態只要是魔靈使境界以上的很容易辨認出我的身分。」

  這句話讓米爾菲歐陷入了沉思，這的確是一件難辦的問題。

  「你……至少要恢復幾成的實力才能隱藏自己？」

  「八成實力，不過假如是殺掉魔靈使初期的話只需要三成。」

  空舞搖了搖頭，說道。

  「為什麼？妳就沒有特別的辦法？」

  米爾菲歐不死心的追問。

  「沒有。而且，現在的狀況更糟，我現在有的只有（魔力），而不是（實力）。」

  「有什麼差別嗎？」

  米爾菲歐愣了愣，然後詢問。

  「實力，是建立在魔力無損，然後身體有一部分受傷所能發出的最大殺傷力。然而，我現在的狀況是用一點魔力就少一點的狀態，無法自行轉化。」

  空舞只說道這裡就停了下來，不過米爾菲歐已經知道空舞想要說什麼了。

  「魔核……受損？」

  米爾菲歐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空舞搖了搖頭，魔核受損絕對不至於讓自己無法自行轉化魔力，吸收魔力時得自己提純再壓縮。

  「不是受損…而是……全毀！」

  空舞吐出了讓米爾菲歐震驚的兩個字，她同樣明白，魔核代表著精靈的生命。

  不過，空舞卻是硬生生用自己逆天的反應和修為保住了自己的生命。

  （他怎麼活下來的）

  空舞看著米爾菲歐複雜的表情，輕輕的笑了笑。

  「可惜，我活下來了，因為我有重要的人等待著我。」

  往事如風，時間如潮，但空舞永遠無法忘記那天。

  「成我精靈王者，祈願為實。」

  巨大的虛影壟罩了整個精靈界，這一句話清清楚楚的傳到了每一個最高端位精靈的耳中。

  （祈願為實……實現心中所祈許之願…….）

  那時早已灰心的空舞，重新燃起了希望，一個復活重要之人的希望。

  幽莉！

  戰嘯四起，精靈塗炭。

  斬殺了無數精靈，雖然魔核早已被毀，卻頑強的走到最強的精靈面前。

  （天一……阻擋我腳步的最強者……）

  無數念頭在空舞的腦中一閃而過，只剩下打敗自己的精靈，她的臉頰輪廓。

  「好了，接下來關於我的條件……」

  空舞飛快的拉回飄忽的思緒，開始朝眼前的人類手中掠奪自己應得的利益。

  （好奇怪的地方……）

  艾痕特絲走在寧靜的村莊中，靜謐的只剩微風吹拂而過的聲響。

  「吱──吱──」

  忽然傳來的叫聲讓少女嚇了一跳，低頭一看發現了一隻受傷的兔子。

  「好可憐……怎麼傷成這樣的……」

  艾痕特絲蹲了下來，試圖用魔力減緩牠的一點疼痛，卻發現自己的手掌穿透了兔子。

  （怎麼……）

  還沒發出聲來，巨大的痛苦瞬間朝艾痕特絲襲去。

  「啊──」

  左小腿傳來劇烈的疼痛，逼的少女不得不鬆手。

  艾痕特絲退後了一步，稍稍的喘了口氣後，將左腳的褲管捲上。

  （沒事怎麼可能那剛剛的感覺是）

  艾痕特絲一愣，眼角餘光恰好看到兔子的傷口處。

  正在它的左腿。

  （）

  一股莫名的恐懼感從心底浮上，但艾痕特絲還是下定了決心，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

  嬌嫩的手掌緩緩湊近，指間碰觸到的剎那，左腿瞬間又疼痛了起來，不只如此，還夾帶著各式各樣的情緒。

  雖然已經有了防備，不過依舊

  「啊……」

  艾痕特絲如觸電般的將手伸回，異狀也隨著觸碰的結束而消失。

  （那些……是那隻兔子的情緒？）

  艾痕特絲不確定的想著，因為剛剛他確實感受到了求援的念頭。

  那種感覺不是被動的感受，而是直接出現在腦中的，就好像自己親身在做一般。

  艾痕特絲搖了搖頭，邁著小跑的步伐到一顆新生的樹苗面前。

  她將手輕輕的觸碰到葉緣，平靜的感受讓身心整個忽然放鬆了下來，還且還隱藏著一股欣欣向榮的蓬勃生機。

  艾痕特絲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她為什麼從來沒發現自己有這種能力。

  （不對這裡是空舞的記憶或許這只有在夢中可行？）

  很快地，少女否定了自己擁有這種奇異的功能，並猜測著可能性。

  艾痕特絲很快得繞完了著個恍若死城的村莊，利用自己可以穿透物體的特性查探了每一戶的住家。

  （很乾淨假如沒人打掃的話應該會有很厚的灰塵才對吧）

  重重的疑點讓艾痕特絲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的朝海邊的那間小廟行去。

  夏天的海風沒有一絲冷意，反而驅散了炎熱，小廟就在少女身前不到三公尺的地方。

  一把漆黑如墨的長刀插在地上，纏繞著一絲絲的黑色氣息，再也熟悉不過的畫面。

  （這是……空舞……）

  艾痕特絲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想要向前靠近，但到了距離一公尺的地方，卻是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無形的結界阻擋了步伐，入眼是暗紅色的液體緩緩在溝槽內流動，發散著刺鼻的腥味。

  （血？）

  艾痕特絲一時沒反應過來，呆呆的站著。

  黑色長刀正貪婪地，一點一滴的吸收著血液，為了完成精靈兵器最初的蛻變。

  「這…不是空舞」

  她閉上了眼睛，不去想那令人作嘔的畫面。

  （一定是幻覺一定是）

  可惜，睜開眼睛後，刺眼的畫面依舊。

  「不－－」

  少女發出大生的尖叫想要逃離，卻發現自己邁不動腳步，瀰漫在空氣中的反而血腥味更濃了。

  噁心的氣味讓艾痕特絲頭腦暈眩，單膝跪了下來，左手緊緊撮著自己的胸口，希望能得到一絲安全感。

  但是，什麼也沒有。

  「這就是……空舞……」

  艾痕特絲終於知道，當時為什麼鐵匠鋪的老闆會說這把刀是把邪刀。

  原地休息了一會兒，艾痕特絲按捺住心中的恐懼想要繼續前行時，想不到異變陡生！

  「嗡－－」

  黑色長刀似乎有所感覺的發出刀鳴，威嚇著入侵者，冷冽入骨的殺意瞬間從刀鋒併發出來，割裂了空氣，朝一某空處襲去。

  少女瞪大了眼睛，呆呆的望著即將碰觸到自己的刺骨殺意。

  「無妄的漆黑之刃──冥刀，願望的力量來自於這裡嗎……」

  輕盈的笑聲響起，一位綠衣青年從虛空中浮現了出來，正好擋在了艾痕特絲身前。

  他的嘴角掛著意義不明的笑意，伸手輕鬆粉碎了殺意化實的攻擊，越過了艾痕特絲，走到了刀前，完全無視於刀的威嚇。

  此時艾痕特絲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身軀正害怕的顫抖。

  「全村生靈的鮮血澆鑄了你，你是否，回應他們的期望？」

  距離青年十分接近的艾痕特絲，清楚的看到了他的側臉。

  雖然菱線分明，卻也稱不上俊美，但一股凜然的氣勢從他的言行舉止間無意的透露了出來，有一種形容不出來而凌駕於萬物之上感覺。

  「冥刀，雙子之刀，為邪之刃，但到底誰為邪呢？正，又是什麼呢？」

  青年毫無理由的忽然大笑，伸手就往刀身觸去。

  「小心！」

  艾痕特絲不禁大喊道，可惜青年無法聽到什麼。

  一股不祥的氣息從刀身猛烈炸開，如毒霧腐蝕青年的手掌，不過青年卻一點事也沒有，只是右手的衣袖全部消失無蹤。

  「我是半神，區區精靈兵器也敢不臣服於我？」

  青年雖然在笑，但是艾痕特絲能感受到笑聲中的孤獨。

  青年的笑聲有種奇異的力量，使少女的顫抖逐漸停止，她開始意識到空舞想要給自己看的東西──

  他的過去。

  「我需要力量，讓別人畏懼我的力量，你能夠做到嗎？」

  雖然是疑問句，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我，愛德蘭，願與汝生死與共，死後力量奉獻於汝，懇求，契約成立。」

  話尾落下的同時，刀發出了令人心悸的魔壓，像是在回應青年一般，漆黑的魔紋從他的指尖蔓延到了整個手臂。

  不過，唯一的一絲異處就是有一部份的魔紋是血紅色的，緩緩的隨著脈搏躍動著。

  「死後奉獻出的力量啊……既然會死，為什麼放開自己所有的一切，而執著於虛無的神格呢？」

  青年自嘲的笑了一聲，原地坐下來，等待著長刀完成蛻變成精靈兵器的來臨。

  艾痕特絲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景象，無意識的陷入了思考。

  （空舞會有這麼的一段過往……為了變強而真的殺掉了村民嗎…….他又是誰……空舞的第一代契約者嗎？死後奉獻的力量又是怎麼回事……）

  艾痕特絲發覺在獲取自己所想要的東西前，已經先得到了許多的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