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难缠的家伙。”李杨再一次从海里冲出来，捂着闷痛的胸口，要不是如今他的身体骨骼肌肉内脏，从里到外都非人的结实，早被这巨鲸拍散架了。“小皮，你给我查查，一般鲸鱼都怎么死的？”

  “除了正常死亡，就是，搁浅。”

  “搁浅？对了搁浅。这个好。我吞噬不了变异生物还吞噬不了海水么？水系，分水术！”直径十多公里范围内，所有有变异生物的地方的海水，一瞬间消失。无数通过卫星关注着这里的各国高层，震惊到无以复加。“天哪，这，这是神迹！”

  “我想，我们已经不能跟那位平等沟通了。”华夏的第一首长说，“他的强大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认知。”

  鹰钩鼻董老举起茶杯，以茶代酒干了一杯，“庆幸的是，他是华夏人，他有一颗华夏心，他有华夏的父母，华夏的爱人。”

  “不错，我们只要笼络好他，我华夏有一个战神型人物，是福不是祸。”

  原本只浮在海平面上方十几米高的航母，此时真的像一艘宇宙飞船般，悬浮在半空中，距离地面有几千米高。不是它升高了，而是海平面下降了，哦，不，应该说，没有海平面了，只有新裸露出来的陆地。

  李杨缓缓的下降。新生陆地的淤泥中，无数离开了水的鱼弹跳着，挣扎着，有大部分是变异生物，也有部分，只是被卷进来的普通鱼类。犹如小山般巨大的鲸鱼静静的躺在那里，没有挣扎，头顶的气孔潺潺的向外流着水流，像小溪般，滋养了那附近挣扎的鱼类。直径长达几米的眼睛静静的看着那个缓缓下降的人类。

  “这下子，杀孽造得太大了。”三年佛门的熏陶，让李杨多少会背几篇简单的经文，低声念了一遍往生咒。

  “行了，你平时难道不吃鱼的么？快动手。”小皮叫道，“边缘阻隔海水的强化玻璃可撑不了多久，你以为这需要抵抗多大的力道？可没时间等到这种哺乳生物自然死亡了。趁它现在无力反抗，给它来一下狠的，用枪用炮！”

  李杨缓缓的下降，突然，他的身体一震，差点一头栽下去。因为，他突然接收到一股意念。

  “我们只是想活下去，难道这也错了吗？……”

  “又不是我们愿意变成这样的，是你们人类，你们人类害我们变成这样，你们凭什么又站在道义的至高点来剿灭我们？”

  “王让我们远离人类，不要伤害人类，你们人类却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我只是想突破防线，让孩子们有活下去的希望，哪怕我死在这里，哪怕只有一条能逃出去，去广阔的大海，好好的活着。”

  “呵，我忘了，你们人类听不懂我们的语言，你就当我自言自语好了。”

  “我听得懂。”李杨突然出声，和意念交流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不是用语言，而是用一种精神力，感觉到对方的情绪，从而了解对方要说的话。“对不起，这件事是人类错了。对不起，是我错了，如果没有我，你们也许能有更多的同类逃出去。但是，身为人类，我们敌对的立场不会改变，人类，绝不会允许一种可能给人类带来灾难性打击的生物存在，即使，它们还在萌芽中。”一门门的巨炮出现在地面上，方向对准巨型鲸鱼。

  “开炮！”

  在大炮的轰鸣声中，巨鲸发出最后的声音，“我相信，我们的王，一定会找到一条正确的道路，让孩子们能活下去的道路。”

  “我答应你，退出这场战斗。”道义、良心、人类的立场，杀戮带来的罪恶感，交织着，让李杨的心情极其低落。

  风中，仿佛传来的巨鲸欣慰的笑声，“如果我的死，能够逼退一个强大的敌人，那么，值得了。”

  “小皮，撤掉阻隔海水的强化玻璃。”

  “啊？可是……”淤泥里挣扎的鱼类大多还没有死，这时候，应该补上个土系，陨石天降才对。

  “照我说的做。”

  千米高处的海水喷涌而来，朝中间的空位聚集，涌向那片空地，涌向半空中站着的那个蓝色的小点。激起了巨大的浪花，把半空中的航母，冲起来，冲向天空，再落下。在甲板上飞起来，再摔在地上的军人们狼狈的爬起来，顾不得其他，冲到甲板边，朝着已经恢复成大海的海洋悲呼，“总指挥！易先生！”

  沈文安捂着发疼的胸口，“不，他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他是神奇小子。”

  就在所有人以为，却又不肯相信，他们的指挥官，创造出无数奇迹的易穆已经葬身海底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嘿，沈老头，你那是什么装扮？暴露狂么？”循声望过去，驾着二郎腿坐在半空中的空气中的，可不就是他们的总指挥易穆么？

  “你！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把我衣服扒哪去了？”

  “啊，忘记了。”李杨从半空中跳下来，丢给沈文安一团衣服，正是他原本穿的那一套，连红色的小内裤都有。

  就在沈文安手忙脚乱的一边遮掩着，一边套上小内裤的时候，李杨说，“嘿，沈老头，说个事，指挥官交给你干吧，我想回去了。这艘航母就当捐献给国家了。”

  “这样啊。”沈文安的动作慢了下来，“也是，你有事就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变异生物也不多了，没必要让你一直耗在这里。”

  阿勒？这是为啥米？本以为沈文安会把他臭骂一顿或是训斥一顿，至少要从为国为民的角度教育他，挽留他，结果这是为什么？居然这么爽快的就同意了？李杨不得不承认，他有一种失落感。没有我真的可以吗？我就真的这么可有可无吗？阿勒？沈文安眼底的那抹歉疚又是为啥米？

  他一定听到了吧？刚才战士们对他的评论。他一定伤心失望了吧？是了，一定是的，他不辞辛劳的赶回来救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在战斗，我们还……

  一双双愧疚的眼睛望向那蓝色的身影。

  “你们这是怎么了？”李杨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感知能力有问题，难道那不是愧疚的视线，而是不舍的视线？

  “总指挥，我有我问题想问你。”唯一一个神色还算正常的战士说道，“我有个战友在这次战争中牺牲了，你能把他复活么？”

  “不能，”李杨回答，“必须是我非常熟悉的人，而且死亡的瞬间我在身边。”

  “对不起！”本来唯一还算正常的战士深深鞠躬行了个礼。

  “我想，我该走了。”李杨表示他应该立刻离开这群比巨鲸还难交流的人类身边，甲板上升起一架单人飞机。李杨坐上了驾驶座，“对了，沈老头，最近可别死了，你可是死不起的人了。”

  普通人类的精神力，可是只经得起一次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