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江晓晚上回房间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特别的疲倦，洗澡要排队，她就先不洗，结果躺在床上玩手机玩到睡着，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因为睡得早一觉醒来居然没有了困意，江晓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呆，拿起手机看看信号格，迟疑着播了一个号码。

  号码的主人是纪如，她也不知道自己打过去干嘛，只是这样一个晚上，能想到的人依旧只有她。

  而纪如的电话关着机，她睡觉总是习惯关机，江晓放下手机，盯着水泥的天花板，感到无所适从起来。

  她自己安慰自己，怎么活不是活，难道现在变成了萧露她就不活了？这条命是捡回来的，就应该把她活好，而不是垂头丧气老想着以前。

  可是她自己也并没有真正的死去，如果真的死去了，还能让自己不在意，可是一边自己活着，另一边自己的肉体还躺着沉睡，她心又戚戚焉，像是个无头苍蝇。

  她在纠结着，听到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响起来，江晓看了看，发现是苏墨发来的。

  苏墨：你睡了么？

  江晓：没有，醒着呢。

  发过去以后才发现短信是十点左右发来的，应该是网络问题延迟到现在才发到，现在苏墨应该也睡了。

  刚这么想完，手机又响了，一看，苏墨回信：那出来走走吧。

  江晓无奈：走什么走，我现在不是市里，在外面拍戏呢。

  苏墨：是么，你出来看看？

  江晓愣了愣，心想难道苏墨来了，又想苏墨可能是不相信自己，于是站起来，去开了门。

  门外的人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穿着黑色风衣，昏黄灯光下染了一层光。

  江晓愣了愣，道：“你怎么来了？”

  苏墨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笑了：“哈喽？”

  “哈喽什么哈喽，你就自己一个人来的？”江晓四处张望，没看到什么隐藏摄像机：“你不是大明星么，来这种山嘎啦干嘛？”

  苏墨说：“我来这里学习啊。”

  “学习什么，学习种地么？”江晓哭笑不得：“你这么闲你经纪人知道么。”

  “他不给我安排工作，我就自己找事情做啊。”苏墨微微一笑。

  江晓道：“那是你经纪人心疼你，看看我，被压榨的要少一条命了。”

  苏墨说：“不还是活的好好的。”

  江晓耸耸肩：“你不知道，我有九条命，现在还剩八条。”

  苏墨只带了一个旅行包，江晓看现在时间不早，就让他将东西先放自己房间。

  “你来的这么突然，不知道招待所能不能准备个房间给你。”江晓嘀咕：“你到底来干嘛的？”

  闪光灯在身后一闪，江晓吓了一跳，回头看，见苏墨手里拿着个相机，刚刚对着她拍了一张。

  江晓说：“你不知道女人卸妆的时候不能拍照么？”

  她说着，其实没有生气的意思，苏墨也懂得，只是笑：“我会帮你P一下的。”

  江晓说：“我们去找负责人安排房间吧？”

  “你困了？”

  江晓摇头：“我刚刚睡过了，不是很困。”

  “机会难得。”苏墨调整着手里相机，对江晓笑了笑：“我们去走走吧？”

  江晓觉得穷乡僻囊的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看苏墨兴致高昂，也不好说不去，就还是换了衣服跟着去了。

  晚上乡间风大，江晓穿了外套，和苏墨并肩走出招待所。

  和城市的夜晚不一样，乡下的风景是静谧和黑暗的，照亮四周的只有夜色的光，吵闹的只有时不时响起来的虫鸣和鸟叫。

  觉得没什么好看的江晓被打脸了，她觉得这风景，还真的是不错看。

  正是夏天的尾巴尖，在夜色里只能看到零丁的萤火虫，江晓有点可惜：“如果是盛夏来，说不定能看到萤火虫群。”

  “你喜欢萤火虫？”苏墨看了她一眼。

  “我不喜欢虫子，只是觉得萤火虫的光很浪漫。”江晓诚实道：“你不觉得落下来的时候，像是星星一样么？”

  苏墨去看那零丁的光芒。

  江晓说：“小的时候我抓了萤火虫来养，想着晚上不用灯也能偷偷看书了，结果第二天抓来的萤火虫都死了，从此以后我就再也不抓萤火虫回来了。”

  “你那么乖。”苏墨笑了：“我以前抓了萤火虫，发现它会死，就再抓，直到我弄明白它是怎么死的。”

  江晓惊讶的看他：“大明星你这么残忍。”

  “这叫求知心。”苏墨狡辩。

  两人聊着些不着边际的话，时间过的快了，当江晓想起看看时间的时候，发现已经快要四点了。

  苏墨还很精神的样子，正在讲以前拍戏的时候不小心把放了三天的道具菜吃了的事情。

  苏墨是童星，从小开始拍戏，江晓会认字的时候就好像见到苏墨上过电视了

  那时候哪里知道，以后自己会和这个人并肩坐在一起，听他说片场的趣事呢。

  江晓低下头，问他：“你喜欢演戏么？”

  “喜欢啊。”苏墨答得很快。

  江晓说：“你是喜欢演戏，还是喜欢做明星？”

  “这两者有什么分别么？”苏墨挑了挑眉。

  江晓看着前方：“当然不一样了，电影城每天这么多人演戏，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大明星的。”

  苏墨笑了笑：“可是不做大明星，怎么去拍自己喜欢的戏？”

  江晓看了看他，苏墨也望着她刚刚看的方向，夜风吹过去，他拨了拨挡住眼睛的头发，手插在口袋里：“我做了八年配角，但我不能一辈子都做配角。”

  江晓低下头，突然觉得自己问的问题特别的蠢。

  “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道歉。”苏墨笑了。

  江晓认真道：“我冒犯你了。”

  苏墨说：“为什么这么想？”

  “你不觉得我刚刚说那句话的感觉很自以为是么？”江晓转头看他。

  苏墨说：“是有点。”

  江晓语塞，没想到一直很有风度的苏墨毫不犹豫的拆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而苏墨继续道：“但很真实啊。”

  “啊？”

  “你以前从来不会问我这些。”苏墨转头看着她：“你就一直在远处站着，静静的看着别人，好像没有自己的喜好一样。”

  萧露太过安静了，总是一个人，一个人开车一个人去学校一个人去公司一个人去片场，就算是助理也经常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那时候的萧露在想什么呢？她是如何一个人活着。

  一只落单的萤火虫飘过来，它身上的光已经很微弱了，如果不是飘的近了，江晓都看不到它。

  江晓说：“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第一次鼓起了勇气，想要将这个秘密告诉一个人。

  她看着苏墨，张了张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苏墨静静的看着她，夜色里眼睛黑漆漆的，却又亮着些光。

  “我……”

  突然引擎启动的声音响了起来，江晓愣了愣，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远远的能看到车灯一闪一闪。

  苏墨站了起来：“有人来了。”

  江晓说：“大半夜谁跑来这种穷乡僻壤啊？”

  苏墨皱眉：“那辆车有乐松的标志。”

  听到乐松两个字江晓就知道是谁了：“应该是秦露来了。”

  “秦露？”苏墨愣了愣。

  江晓道：“秦露是我们剧组的女二号。”

  苏墨笑了笑：“那我们先进去吧，我去拿行李，然后麻烦招待所给我开个房间。”

  江晓给了苏墨钥匙去拿行李，然后自己去找招待所的人开个房间，等待的空档里就看到四五个人从门口进来，为首的长头发半夜也戴副眼镜，摘了眼镜江晓认出是秦露。

  正犹豫要不要打招呼，秦露看了她一眼，江晓嘴角刚勾了一下，秦露已经转过头了。

  “我的房间呢？我累死了，要休息。”秦露闷声闷气的说着，嗓子似乎不太舒服。

  旁边衬衫短裤的助理模样的男人说：“虎哥去搞房间了，您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这里乱七八糟的哪里能坐人啊。”秦露皱着眉头，一幅不耐烦的样子：“让萧虎快点，磨磨蹭蹭的什么样子。”

  这秦露脾气真够大的。

  江晓咋舌，正好服务生出来了，把新房间的钥匙给她，江晓谢过接过来，直接跟秦露擦肩而过上楼。

  秦露刚刚一幅没有看到她的样子，江晓也不愿意去主动搭理她。

  在走廊没看到苏墨，江晓去了房间，苏墨果然在房间里，正站在窗户旁边讲电话。

  江晓不打算偷听电话，低头看了看钥匙上面的房间号，就在楼上正上方，很方便，江晓就先去开了门，回头把苏墨行李提了拿过去。

  再回来的时候苏墨打完了电话，看着她笑道：“你把事情都做了，我怎么办啊。”

  江晓笑道：“我看你不是忙着么，谁打来的？”

  “生意伙伴。”苏墨淡淡说，江晓有点担心：“是经纪人么，是不是你丢下工作跑来这种地方被你经纪人知道了？”

  “都说了我来这地方是有事情做的，没有丢下工作。”苏墨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不打扰你了，你快休息吧，上午有戏要拍吧？”

  “没事，睡也睡不了多少……”本来是不困的但是被提醒了反而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江晓无奈。

  苏墨说：“那也要睡，女人最要紧是睡眠。”

  他走过来摸了摸江晓的头发，对她勾了个好看笑容：“晚安。”

  江晓看着他贴过来，下意识就想闭眼睛，而苏墨只是越过她走了。

  江晓摸了摸刚刚被苏墨鼻息喷到的地方，觉得热气蔓延，耳朵都要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