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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十年歲月(中)
作者:望月沁蘭      更新:2016-02-21 01:48      字数:0
  相較於伊娜所表現出來的擔憂,女士,即十年前決定收養伊娜的阿凡提夫人——全名莉拉·米切爾·阿凡提——只是輕輕的笑了幾聲,繞過那橫亙於屋中的階梯後,來到伊娜所在的廚房門口:

  「呵呵……我沒事的,伊娜,只不過是個輕微感冒而已,早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想來自己這次突然生病,是把伊娜給嚇壞了,不然她也不會如此小心翼翼,就怕自己是勉強打起精神的,話雖如此,也真該慶幸這孩子的心思足夠細膩,否則小病說不定真有可能會被她給拖成了大病,到那時候恐怕就不妙了。

  「可是……」

  在聽見阿凡提女士……我們還是稱呼她為莉拉夫人好了,在聽到莉拉夫人所說的話後,伊娜並沒有因此表現出鬆了一口氣的神情,相反的,從那聚攏堆疊在微皺眉心間的憂慮中,不難看出來其內心的擔憂有多麼地深:

  「夏朗醫生說了,您這陣子最好是在家靜養,社交活動也最好是暫時婉拒參加……」

  如果不是因為醫生所說出口的病情太過嚇人,自己也不至於會那樣的擔心。

  「放心吧!我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不會硬來的。」

  抬手輕撫了撫那由於長年盤辮的關係而顯得有些波浪微卷的長髮,對於伊娜所表現出來的擔憂,莉拉夫人只感到相當欣慰,不過,欣慰歸欣慰,她也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已不如過去那般好,應該說,原本多少就有這樣的感覺,只是現在感覺更加明顯而已,果然是因為年紀大了嗎……說到身體狀況不好,那位夫人的狀況似乎也……

  就像是想起什麼般,她突然開口問出了一個問題,而這個問題的內容,讓伊娜在聽到之後,瞬間變得有些不知所措:

  「伊娜,你會想要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嗎?」

  如果會的話,那她或許有必要寫封信寄到約克郡那邊,與那位夫人商量一下有關伊娜的狀況才行,而且,假若自己所得到的消息沒錯的話,那位夫人及其先生至今都還在尋找伊娜,就是不知道他們在得到消息後,會不會因為興奮的關係,耐不住性子的直接從約克郡跑來。

  「親生父母……嗎?」

  伊娜有些愣神地看著眼前這位撫養她長大的女士,對於自己的親生父母,她不是沒有想像過,也不是沒有怨恨過,但是,在聽過艾拉修女的回憶之後,就算心裡多少還是會有怨,也不會再像過去那樣的強烈,相反的,一股濃濃的疑問開始縈繞在其心頭,久久不散,隨著時間的流逝,還越發的深刻入心,至今更是成了她心中的一個結,但現在突然被這樣問起,她卻反而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

  「我……」

  「不想嗎?」

  伸手拉了拉披在肩上的披肩,在查覺到伊娜內心的不安之後,莉拉夫人只是溫柔的笑了笑,看著那雙極富感情的、湖水綠色的眸子,說道:

  「靜下心來仔細想想,仔細感覺一下自己的內心,然後,再告訴我你的答案,這樣我比較好安排日後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因為過去的經歷所致,還是受到其他因素的影響,總之,她並不希望眼前這個才剛年滿十五歲的少女,在還未經過仔細思考的情況下,作出可能後悔一輩子的決定,那樣的話,身為指導者的她會很自責的。

  「……老實說,莉拉阿姨,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找到親生父母……」

  邊說邊繼續著先前就在做的動作──倒茶,看著那在白瓷杯中晃盪出漣漪的紅褐茶液,伊娜只覺得自己的心緒可能在短時間內都無法平穩下來:

  「從有記憶以來,我就待在孤兒院裡,受艾拉修女他們照顧,直到莉拉阿姨妳領養了我,我才得以系統學習到知識,親生父母那邊,我也不知道他們是否有找過我,但是,要說對他們沒有任何的想像,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只是,時間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他們都沒有出現,我……」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什麼會被丟棄在河邊,也不知道那個把自己丟棄的人是誰,但是,她始終相信,那個會丟棄自己的人,絕對不是自己的父母,所以,對於親生父母,她還是有些念想的。

  「這樣啊!」

  了然的點了點頭,對於伊娜的不安與期待,莉拉夫人認為自己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她也會感到不安,只是沒有像伊娜那樣明顯而已:

  「我想,你的父母應該是還有在繼續找你才對,但因為他們所找的位置不在倫敦這附近,所以你才會認為他們都沒有在找你。」

  現在想來也很奇怪,那對夫婦怎麼會沒有想過要往倫敦這邊找呢?難道說當初伊娜被拋棄的位置,不是在倫敦這邊,而是在其他地方?倘若真是這樣,那艾拉修女當初又是在哪裡撿到伊娜的?

  莉拉夫人邊想邊如是說著,怎料,在聽完她所說的話後,伊娜的雙眼瞪得比方才被問到是否想找到親生父母時更大了。

  「怎麼了?」

  眼睛瞪得這樣大,是被她所說的話給嚇到了還是?

  「莉拉阿姨,您剛剛說……我的親生父母應該是還有在繼續找我的,只是因為他們所找的位置並不在倫敦附近,所以我才會認為他們沒有在找我……」

  真的是這樣嗎?如果真是跟莉拉阿姨所說的一樣,那她在過去不懂事的時候心裡所存之怨恨,是不是就等同於怨恨錯人了?

  重點是,為什麼莉拉阿姨會這樣說呢?難道……

  「難道,莉拉阿姨您認識我的親生父母?」

  應該……不可能吧?如果眼前這位長輩真的認識自己的親生父母,那為什麼當初在領養自己時,她什麼都沒有跟自己說呢?

  「……我是可能認識你的親生父母沒錯,但在還沒確定你是他們的女兒之前,我什麼也無法說,不管是對你,還是對他們都一樣,我想你應該能夠明白吧?」

  當初在發現伊娜有可能是自家友人的女兒時,自己也曾想過要不要寫信去通知他們夫婦,但是,一想到那位夫人在失去女兒後,所表露出來的傷心欲絕,她又頓時覺得猶豫,要是自己真寫信告知了他們有關伊娜的消息,使他們興匆匆的從約克郡跑回倫敦,卻在之後發現搞錯了,那……她實在是不想看到那位夫人情緒崩潰的畫面,因為那只會讓人感到深沉的悲傷而已:

  「不過現在,我基本上已經確定,你是他們的女兒沒錯,所以,我才會問你,你會不會希望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

  如果說伊娜想要馬上就見到那位夫人,那她寫信去約克郡才有意義,不然,見面了也只是徒增尷尬與煩惱而已,尤其那位夫人現在的神經很是脆弱,要是一個不小心刺激過度,後果可就很難預料了。

  「……倘若可以,我當然是希望能夠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但是,在那之前,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先了解一下。」

  十多年來,她對自己的親生父母一直都有所誤解,雖然有艾拉修女和莉拉阿姨的開導,但不可否認的,心裡多少還是會有些問題存在,若不是因為如此,剛剛在被問問題時,自己也不至於會整個人就僵住了;既然現在莉拉阿姨都已經說,她很有可能認識自己的親生父母,那是不是也就說明了,她知道當年自己為何會出現在冬夜河邊的事情始末?

  伊娜在說話之餘,於心底一直暗想著該如何問出自己的這個問題,未料,就在她話音剛落沒多久,莉拉夫人便將她想問的問題給說出來了——

  「你是想問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然你怎麼會被拋棄在河邊對吧?」

  思來想去,似乎也就只有這個問題,比較有可能會讓伊娜對那對夫婦產生誤解,可是這整件事說穿了,其實都是那個妄想他人丈夫的女人的錯,伊娜這孩子也只不過是被殃及了的池魚而已,換言之,這錯一點也不能怪在那對夫婦身上,現在就怕伊娜在聽到事實真相後,會情緒鬱悶好一段時間。

  「咦?您怎麼會……」知道?

  詫異的眨了眨眼,明明她都還沒將問題給問出口,為何自家長輩就已經好像什麼都知道了一樣?難道她的表現真的有那麼明顯?明顯到讓人在聽了自己所說的話,看了自己所表現出來的表情後,就能立馬猜出自己心底所想之事?若是這樣的話,那不就表示自己還有得學習了嗎?

  「伊娜,淡定,你又緊張起來了。」

  比之伊娜所表現出來的情緒,莉拉夫人只是端起了放在餐桌上的茶杯,啜了口杯中茶液後,說道:

  「有關十年前所發生的事情,我待會兒會慢慢地說給你聽,至於為什麼我會知道你想要問的問題內容,只能說,那是因為你都把問題給表現在臉上了,我要是再看不出來,那可就真的是白長年齡了。」

  與這點相比起來,伊娜這種會將內心想法徹底表現在臉上之情況,反而還比較危險,看來等把她心中對父母的疑慮都解釋完後,自己可能得找個時間,將有關隱藏面上情緒的技巧這部份,都給她詳細說說才行。